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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湖 作者:程子
九苞便是为此事闷闷不乐。”
乐其姝咬着酒杯,思索片刻:“我对安济那孩子不甚了解,然而却很了解他娘。”
“您说常夫人?”
“不错,”乐其姝道,“常相忆这人看似天真任性,其实心机颇深,若她能尽心教导,安济当不会长成安广厦那般无耻。”
钟意道:“安济纵然纨绔,但心却不坏,与他父亲不同。”
“那就好,”乐其姝唏嘘,“没想到你们出去趟,竟发生这么事情,九苞竟是明月光……我早该想到的,这孩子明明与他父亲如此相似,这些年他直扮做女装,便是怕被识破身份吧?”
钟意苦笑着点头:“他生父出自仙鸣山城,血缘向来霸道,无论与谁成婚,孩子总会与自己加相似。”
乐无忧笑盈盈地看向他的脸:“你五官如此俊美,令慈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任谁被情人这般夸奖,都会心情愉悦,钟意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按压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阿忧才是俊美呢,有时我真想见见你的父母,看到底怎样惊才绝艳的双璧人,才能把你生得这般俊俏。”
乐其姝愣了愣,继而微微笑,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出声气。
第九十章
醉香楼的叫花鸡风味独特,不像其他店家那般往鸡膛中塞上盹片、火腿、香菇等佐料,只包裹上层荷叶,最外层的黄泥要取自洛水河底,和上桑落酒的酒糟,以松针竹叶点火烤熟,酒意醇厚、松竹清香,拍落泥土,鸡香的浓郁喷涌而出,还有荷叶的清甜,鸡肉油亮如蜜糖,酥嫩入骨,即便是神仙也会食指大动。
半只鸡都进了九苞的五脏庙中,吃完抹嘴,仰天长长吁出口浊气,仿佛将满腹郁卒全都呼了出去。
乐无忧擎着只美人桃面色的酒杯,笑盈盈地看着他:“你人吃了三人的份儿,来日若不好好练功,看阿玦怎么收拾你。”
“知道!知道!”九苞咧嘴笑,抓过酒杯灌了口酒,“我武功虽不怎么样,到底也比安济那小废物强些吧。”
乐无忧嗤了声:“你怎么不找个好的比比?安济也是够奇葩,他爹安广厦的紫薇剑法名列武林榜第位,怎么他就这么废呢?”
钟意闻言,微微笑了笑:“我听闻,安广厦本来武功平平,是出海历练之后,才武功大涨的。”
“不错,”乐其姝道,“风雨不动、天下为盟,天下盟绵延四百年,从不以武功见长,盖因创立之初便旨在维护江湖之安定,故而选拔弟子重在‘格物端正’,而非武艺高低。”
“安广厦出海寻得绝世武功,改头换面称为紫薇剑法,虽功力大涨,却不料心法残缺,”钟意冷笑声,“年来他频繁闭关,却几度走火入魔,这样的武功又怎会传给自己心爱的独子呢?故而安济应当只学得皮毛,徒有其表,根本触碰不到紫薇剑法的核心。”
九苞嘀咕句:“也不知道那小废物知不知晓此事……”
即便知晓又能怎样呢?他是自己的父亲啊!安济在剑架前,盯着那把古朴的紫薇剑,心中仿若塞满了枯草,满心荒芜。
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安济转头,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踏入门内,千金裘、紫金冠,面容刚毅而悲悯,端得是威武雄伟。
他抬起双手拱于胸前,深深俯身下去,将眼中的悲惶按捺下去,低声道:“爹爹,你回来了。”
“怎么,有心事?”安广厦坐在书桌之后,关切地看向他,“眼睛怎么红了?”
安济立在桌前,闻言遮了遮眼睛,撇嘴:“许是前几日在河洛山庄受了风寒。”
“回头让你娘瞧瞧,”安广厦道,“从河洛山庄回来已经五日了吧,怎也没听你说有什么发现,是不是无功而返?”
安济难过地低着头,五脏六腑好像被只手刁钻地攥住,撕扯得锥心刺骨,他沉默了半晌,才呢喃地说:“你怎知我无功而返?”
“哈哈,你若有什么发现,定已经嚷嚷得人尽皆知了,哪能这般安静?”安广厦笑了起来,端起茶碗喝了口,皱眉,“今日烹茶的水仿佛与往日不同。”
“这是河洛山庄的梅雪之水。”
安广厦眼色变了变:“嗯?”
“父亲能否尝出水中肃杀的血腥气?”
安广厦不悦地盯着他的脸:“济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济抬起头,双目含泪:“父亲再没有去过河洛山庄吧,那里的梅花开了,雪飘如絮,十里红梅如血……父亲,河洛山庄就在洛阳城外,你夜夜安眠,难道从来没有听到过那锥心泣血的鬼哭声吗?”
“胡闹!”安广厦霍地起来,把将茶碗摔在地上。
瓷片飞溅,安济往后退了步,躲闪不及,被茶水泼了满脚,残茶粘在牛皮靴面上,肮脏得令人生厌。
他却执拗地盯着父亲的双眸,声音苦涩地问:“河洛山庄灭门案是你的手笔吗?明岐是良心发现才被你灭口的吗?当年你们数人到了海岛上,是否为了半阙心法,而屠灭了整个海岛?那个叫钟离明月的人,是否被你剥皮抽骨却只字未言?”
随着他个个问题的抛出,安广厦脸色点点地阴沉下来,深沉的双眸中仿佛极力压抑着怒火,沉声道:“派胡言!济儿,你从何处道听途说了这些胡言乱语,居然还来质问为父!”
安济用力咬了咬下唇:“我遇到了明月光。”
安广厦猛地怔,暴怒:“荒唐!明月光早已经死了!”
“他没死,”安济死死盯着他,“明岐临死前在他背上纹下了篇文章,将当年旧事和盘托出,字字残戾、句句诛心……”
安广厦又怒又惊,脱口而出:“轮台伏罪疏!”
“果然是你做的!”安济猛地瞪大眼睛,“明岐果然是被你灭口的!父亲,你竟然是如此个暴戾恣睢、丧尽天良的大恶人!”
他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个声音吼出来时泪水猛地喷涌而出,安广厦骤然暴起,五指如爪,狠狠扼向他的咽喉:“放肆!”
安济身体颤,却在原地动未动,坦然地昂起脖颈,任他手指犹如铁钳般凶狠地袭了过来。
然而安广厦却倏然变色,大手转,眼神惊愕地看着自己掌心:“你做了什么?逆子,你给我下毒?”
安济流着泪,抬眼看向他:“父亲,你已死有余辜。”
“你敢弑父?”安广厦眼眶崩裂,双目猩红犹如恶鬼,怒吼,“你可知此罪当诛?”
安济走到剑架前,伸手抓住紫薇剑,铮然拔出,剑光寒绝、杀气灼灼。
“你敢?”安广厦看着爱子提着剑步步走来,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双拳死死攥住,声音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