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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6

      小江湖 作者:程子

    胸口:“你这两年个儿长得飞快,该长的地方怎么就不见长?”

    “胡说什么?”九苞怒叫,找出件干净的里衣,大咧咧当着他的面脱了个精光,擦干身体,将里衣穿上。

    钟意看着他初长成的少年身段儿,突然低声道:“再等些日子吧,就快到头了。”

    九苞擦干净脸上花了的脂粉,将湿淋淋的发髻放开,拿块干布用力擦着,闻言顿了顿,嗯了声,嘟囔:“我……没觉得有难熬。”

    钟意看着他,只见他穿着白衣,潮湿的黑发搭在脸颊,滴水珠从颊边慢慢滑落,眉目如画。

    眼睛闭了闭:“这些年,你怪我吗?”

    九苞摇了摇头,将湿发往后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好奇地问道:“哥,我当真很像我爹?”

    “还记得你爹的样子吗?”

    “记不清了。”

    钟意斜倚在床头,修长手指在床栏上无意识地敲了敲,微眯起眼睛,神情淡淡地回忆:“你爹……是仙鸣山城有名的美男子,英姿翩翩,丰神秀异,你如今越长越像他了。”

    “那……”九苞犹豫了片刻,小声问,“我娘呢?”

    钟意道:“我也记不清了,依稀是个很英气的女子。”

    “这样啊……”九苞眸色复杂地笑了笑,没有再问。

    两人坐,各自想着心事,过了半晌,灯花啪地爆了下,钟意回过神来,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娘虽曾为虎作伥,但临终前幡然醒悟,我已原谅了她。”

    “嗯。”九苞应了声。

    钟意又说:“你爹娘纵然世怨偶,却都很爱你,过些时日我们西去漱石庄,路过河洛山庄的旧址时,你该去祭奠番。”

    九苞点头:“知道了,去漱石庄做什么?”

    钟意浅淡地笑了笑,笑意却没达到眼睛里,声线轻柔地说:“丁干戈要金盆洗手,我们去送点贺礼。”

    从九苞的卧房中出来,钟意又狠狠地调戏了安济番,将这个飞扬跋扈的少盟主直给戏弄得眼角发红,才收起坏笑,低低地叹了声:“有时想来,还真是羡慕你啊……”

    安济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心想你吃错药了吗,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不都嘲笑我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废物吗,哼!

    “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你这小畜生!”钟意屈指在他脑门弹了下,转身慢慢走远,嘴里含糊地嘀咕着,“好自珍重吧,过两日就送你回家,等再见面时,可都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咯。”

    荒院大而破旧,廊下挂着碎了角的琉璃灯,朦胧的光芒照亮廊柱上斑驳的朱漆,钟意拖着条伤腿慢慢走回卧房,路过窗下,突然听到有细微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不由得停了脚步,侧过身,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到个人影正坐在乐无忧床前。

    竟然是常子煊?

    “我时常梦到你,”常子煊声音很低,与其是诉说,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和些早就忘了的事,有时是洛阳,有时是金陵,有时是些别的地方……”

    钟意不高兴了。

    “刚刚又梦到你了,在天阙山的莲池边,你和开阳哥联手骗我,说把我的流光星彩沉入了莲池,我急得跳下水却怎么都找不到,还被水草缠住了脚,你又跳下来救我……”常子煊低低地笑了声,“你说,你怎么这么坏?”

    钟意大为光火,暗忖: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敢在我的地盘,说我的人坏?

    “我喝了肚子凉水,差点淹死,乐姑姑大发雷霆,罚你在池心的小船上倒立五个时辰,风吹动池水,小船直晃动,你立不住,次次摔进水里,却不得不次次灰溜溜地爬起来继续倒立……”

    钟意唇角不由得勾起抹轻笑,仿佛看到了乐无忧脸绝望倒立在小船上的样子,好笑之余心头又有些酸溜溜。

    ——这些早已消散在那夜腥风中的过往是如此轻松明快,像天阙山上明媚的春光和金陵城里翩妍的艳阳,鲜亮而又恣意,可惜,都没有我呢。

    “直到半夜,你才总算将五个时辰倒立完,湿着身水,冲进卧房要揍我,却发现我发起了高烧,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开阳飞马下山,疾驰六十里,请来了金陵最好老神医……从未有人这样珍视我,我虽大病场,却病得不愿痊愈……”常子煊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几乎听不清楚。

    钟意往前靠了靠,听到他声线里带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乐无忧,我恨你!”

    钟意皱了皱眉。

    “你把切都毁了……谁在那里?”常子煊霍地起来,只听噌地声,流光星彩出鞘,遍体繁星在烛光映照下璀璨耀眼。

    钟意在窗下,轻声道:“是我。”

    “钟堂主?”常子煊冷冷地问,“你在那里做什么?”

    钟意淡淡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常子煊俊美苍白的脸上刹那间腾起片绯红,重重将佩剑收入鞘中,大步走出卧房,两人擦肩而过,再没有说个字。

    钟意转身,闲闲地看着他瘦硬的背影消失在廊间,收回目光,拖着条伤腿跨进门内,酸溜溜地嘀咕:大半夜跑来我夫人床前自言自语,还要问我在这里做什么……做什么?我当然是剑劈了你!

    他走到床沿坐下,看了看安静沉睡着的乐无忧,目光柔软下来,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亲,伸手到被子里,捏起他的手腕,二指搭脉,不由得露出抹惊讶。

    ——乐无忧的内息激荡,仿佛有股汹涌的内力正在沿着经脉奔流而过,而他在努力地想要醒过来。

    钟意将乐无忧拉起来,盘膝而坐,自己翻身上床,双手按在他的后心大穴,运起内功,内力从掌心平缓流出,带动他激荡的内息,慢慢沿着全身运转,如同细雨般温润他的经脉。

    待乐无忧内息平稳下来,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钟意缓缓舒出口浊气,从背后抱住乐无忧,将脸埋进他的脖间。

    独属于乐无忧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钟意深嗅口,唇角有些疲倦地动了动,终究没能笑出来,化作声浅淡的叹息:“阿忧啊,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是……有点累了。”

    三日后,海天连城的马车来到迷巷外,钟意懒洋洋地抱着剑,对常子煊道:“常少主,走吧,该上路啦。”

    “怎么说话呢?”安济嚷嚷,“什么叫上路?死人才说上路呢!”

    “那在下应该怎么说?”钟意斜睥了他眼,坏笑着问,“少盟主,上轿?”

    安济勃然大怒:“你……”

    “啰嗦什么?”九苞打断他,“就你废话,大哥,点了他的哑穴。”

    钟意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

    安济咻地缩到了常子煊身后。

    钟意哈哈大笑。

    安济小脸红,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