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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湖 作者:程子
前的地上。
只听声闷雷,地面骤然炸开,喷涌的气浪掀翻地面,滚滚而出,刹那间,碎石如雨,铺天盖地喷射出去。
乐无忧在漫天碎石雨中摇摇欲坠。
钟意聚起最后股力气,仗剑暴起,把抱住乐无忧,将他死死按在怀里,炸裂的碎石击在后背上。
乐无忧嘴角慢慢溢出丝浓血。
对于仗剑者而言,剑从来不是任其驱使的仆役,而是心意相通的挚友,战场之上、酣战之时,剑客持剑对决,犹如两名挚友并肩作战。
方才正是稚凰战意激昂之时,乐无忧强行压制剑意,无异于临阵自戕,剑气反噬,让他吐血都是轻的,如有甚者,当场爆体身亡都有可能。
“哈哈哈……”常风俊大笑三声,把挥开常子煊,提剑刺了过去,“乐无忧,伏诛吧!”
条黑色的剑影斜插过来,叮……地声击中他的佩剑,谢清微仗剑挡在乐无忧面前。
常风俊冷声:“诛邪剑主?”
“当年旧事尚未查明,乐无忧不能死。”
“诛杀乐无忧乃盟总命令,请诛邪剑主让开!”
谢清微寸步不让,语气冷淡却坚定:“真相未明,望阁下三思。”
他师从昆仑山太清真人,执掌诛邪剑,不属于任何江湖组织,在武林中地位超然,即便是权倾武林的安广厦,也须得礼让三分。
然而常风俊向来行事倨傲,见状,冷笑了两声:“诛邪剑主执意袒护乐无忧,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没有隐情。”
“没有?”常风俊讥讽,“十年前奇袭天阙山,诛邪剑主战功彪炳,然而之后夜白头,若说与风满楼没有隐情,岂不是将全武林都视作傻子?”
心底最隐秘之事被撕裂,谢清微神情漠然,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般,淡淡道:“诛邪剑下无冤魂,贫道容不得有人蒙冤。”
“哈哈,别说得这般大义凌然,”常风俊毫不客气地抬剑,指向他的鼻尖,“十年前你说掌毙乐无忧,然而如今他却还活着,谢清微,诛邪剑主?你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废话真!”个狂妄的声音插进来,苏余恨身如飘絮,瞬间已至眼前,悍然掌抓向常风俊的面门,“为我儿偿命吧!”
常风俊吃了惊,仓皇抬剑抵挡,却只堪堪捡回命,活罪难逃,被苏余恨爪抓在肩头,只听阵咔咔的脆响,整个肩头被抓得粉碎。
灭顶的疼痛让他声怒吼,振臂高呼:“给我拿下这个魔头!”
“谁敢妄动!”钟意冷喝,把控制住安济的命门,沾满血痕的三尺水横在了他的脖间,“给我三匹马,放我们离开!”
“你!”常风俊又疼又怒,厉声骂道,“卑鄙!”
“截杀、伏击……常阁主,相比而言,还是你卑鄙点吧,”乐无忧脸色惨白,却满脸讥讽,懒洋洋地笑道,“我们只不过借少盟主的性命用,若是安然离开,自然不会伤他分毫。”
常风俊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不知是疼得还是气得,以他倨傲的本性,即便是鱼死网破也不愿受人要挟,然而安广厦虽姬妾众,却膝下单薄,年过半百,只有安济这个儿子,若是在自己手中出了差错,纵然是八拜之交,也难免产生隔阂。
“舅舅!不用管我!”安济凌然大喊,“混蛋钟意不是坏人,他不会杀我的!”
“……”钟意顿了顿,笑了起来,“承蒙少盟主信任啊。”
安济忽然察觉到他笑容中有丝危险,怔了下:“难道你……你会杀我?”
话音刚落,阵钻心刺骨的从大腿传来,安济顿时仰天嚎了起来:“啊啊啊啊……”
“乐无忧!你怎么敢!”常风俊大怒。
“有什么事是我不敢的?”乐无忧邪笑着,将稚凰从安济大腿上拔出来,轻轻吹了下锋刃上的血珠,将剑贴在安济的腿间滑动,笑道,“常阁主再耽搁片刻,我这下剑可就不知道要扎在什么地方了。”
“等……等等……”安济满脸惊诧,“你……你你……”
乐无忧手腕稍稍用力,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绸裤。
安济刹那间脸色煞白。
“住手!”常风俊断喝,颓然让步,“放开济儿,我让你们安然离开。”
第四六章
钟意道:“让你的人全都退回去。”
常风俊脸上肌肉抽动两下,愤恨道:“退后!”
手下们训练有素,立即停下手上的攻击,无声地退到他的身后,手握兵器,俨然在随时准备再次厮杀。
钟意道:“我要三匹马。”
常风俊道:“给他。”
明日阁来自长安,与西北马场交往甚密,所骑的骏马都是膘肥体壮的塞外名驹,钟意在马身上扫过眼,对乐无忧道:“上马。”
乐无忧点头,翻身跃上马背。
待苏余恨也上马之后,钟意胁迫安济和自己同乘骑。
刚要上马,常风俊突然道:“我已放你们离开,把济儿留下!”
钟意笑起来:“常阁主说笑了,我等还未保证安全,怎能把人质还给你?万我把少盟主放下之后,常阁主忽然发难,我岂不是连撕票的本钱都没有了?放心,只要在下感觉已无后患,便会放少盟主回家,说到做到,你我共事年,常阁主对在下的人品应当有这份信心。”
常风俊脸色难看,沉吟片刻,沉声道:“换个人质。”
“什么?”
“把济儿留下,”常风俊神情冷漠地说,“换子煊。”
夕阳最后抹余晖消失在天际,深秋的山林片寂静,钟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漠然地看眼满脸震惊失言的安济,视线转向立在常风俊身侧的青年。
常子煊脸上没有丝表情,既没有惊诧,也没有悲伤,长身玉立在阵列之前,锦袍金冠,无悲无喜,整个人仿佛只是柄华丽的长剑,如他遍布星斑的流光星彩。
钟意道:“常阁主知道当人质会怎样?”
常风俊道:“你刚刚说过,我应该相信你的人品。”
“话虽这么说,难道常阁主真的相信了不成?”钟意含笑说道,“我挟持人质来谋得线生机,待逃到安全地带,是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放人质离开的好,还是剑杀了来得干净?”
被钟意按在马背上的安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登时大叫起来:“舅舅!不能换!我不同意!我安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常风俊看向身侧的儿子,声音漠然道:“我儿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错。”常子煊轻声说,抬腿往前走去。
他脊背挺得很直,身材高大、傲然挺拔,丝极致的骄傲仿佛自骨子中溢出,步步走到钟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