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苗保田上去给李虎分的人数。王亭长在，杨家村村长jiù shì 燕燕她大爷，也在会上，走出来就让人给李虎捎信，让他去保郡躲躲，由家里出面出钱疏通，不管拿他年龄做借口也好，使重金也好，他都不能去，他这大摊子，摊上劳役，自己被官兵押着走了，石场咋办，生意咋办？这不是开玩笑的。

    了两亩田，走在回家的路上，李虎兴高采烈，有人夸他耕地快了，东夏的农师查看了他耕的厚度和墒情，也恭维了好几句。他是格外有劲，觉得自己是种地的料，到家，县城来的信在等着呢。杨凌刚去了沧郡，船在那儿，今年是好是坏，那都得过去，在那儿守着，除非把船卖掉。杨凌自已经在张罗卖船了，但杨凌刚却是把心血都铺在船上，万万不肯，正好这边东夏人，带了几个起去，到时候起出海，看看能不能找到商途。

    要是让李虎再走，燕燕她娘怎么都不干。

    等李虎进家，他就把情况说给李虎，要求说：“李虎。你赶紧去保郡。这边让你大爷通通guān xì ，你到保郡，也让你那几个拜把子想想bàn fǎ ……”

    李财是震惊。

    据他了解，中原大规模征夫，那不是东夏，官府照料得好，往往都会伴随着瘟伤疾病，客死他乡。

    李财年轻的时候去过次，想想心有余悸，要求说：“李虎。听你大娘的。赶紧的，去保郡去。”

    不等李虎问，他就把他见过的上役见闻给讲出来，苦笑说：“咱们东夏出役，医官跟着，好饭好菜备着，冬天发棉衣，夏天给祛热，分时分段，不靠鞭打，在中原，全是军队押着，死了裹裹扔。”

    李虎大吃惊，扭头直勾勾看着他。

    李财觉得把李虎吓着了，叹气说：“谁甘愿背井离乡，自家的活不干，去给朝廷干活？朝廷上的人能不知道吗，又非让你干，那不就这样？到时候官府拨的粮饷，上下贪，吃没吃的，喝没喝的，还招瘟生病。这世上，只有东夏王知道怎么使役不伤农……你可不能当是在家，好奇，给跑去。”

    李虎却陷入沉思。

    他反问：“数十万劳役凑在起……又是这么个情景，会不会反抗呢？”

    杨大娘苦笑说：“傻孩子。你当军队是干啥的。出少役，出少兵，就防着人了，凑起作乱。”

    李虎却又有yí wèn ，问她：“那官府为何不让军队干活呢？bǎi xìng 干，军队也干，谁也不打谁，两倍的人起干，岂不是快快就jié shù 了？”

    李财问他：“在咱东夏是的。可是在靖康，那谁监工呢？没人监工，谁好好干呢？谁不偷跑回家。”

    李虎想了会儿说：“我想去看看。”

    李财就知道，连忙看向杨大娘，向她求助。

    杨大娘就说：“这孩子傻呀。你去看啥？你大爷去过，他是村正，他要带着人去，等他回来你问问，都咋去……那杨拴他爹，二十来年了吧，那是起去的，生生弄丢了，找不回来了。也没死，人太，你大爷没看住，他混人堆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不如病死累死，死在咱乡人的跟前呢。”

    李虎想了下说：“那他定没读过书，不知地理，摸不回来了。我不会。”

    杨大娘看自己也不行，就又看向李财，让他zhè gè 抛头露面，口才好的人劝。

    李财这就说：“没啥看的。你啥场面你没见过，去看看怎么修河？不是在家门前修，是过大名府了。那边咱的人少。”

    说着、说着，他就知道不对劲，李虎的眼睛在放光。

    李虎没有再jì xù 说下去，要求说：“叔。晚上咱爷俩再凑起说。”

    到了晚上。

    李虎、李财凑到了起，插好门窗，让小妾坐里屋门外，免得熟人往里闯，开始jì xù zhè gè 话题。

    李财说：“李虎。真的不是玩的。靖康动劳役，不知要死少人，你就信我回。我要给家里说声，家里不dān xīn 死呀。老爷又不在，对吧。你在这儿，那还算能进能出，你跑过大名府。都到哪了？咱的人又少，不定有没有瘟疫啥的。”

    李虎没有吭声。

    埋头在灯下看地图。

    突然，他给李财勾勾手，等李财凑过来，问：“你说他们修河，修大名府之南的，这不像疏通水患，加固河堤呀。你手边都有啥消息，给我讲。”

    李财说：“确实不是。主要是漕运。”

    李虎反问：“漕运？”

    李财叹了口气，挪挪坐在炕边，轻声说：“要把南方的通天河往北挖，和商亥江、王河连起来，将南方的粮食，运到北方去。”

    李虎想了下说：“不通呀。”

    李财笑道：“是呀。匪夷所思呀。”

    李虎说：“你lì kè 让人具文封，八百里加急……”

    李财说：“通京那边，应该消息已经到了。”

    李虎轻声说：“谁说送通京，送到极北之地去。得送给我阿爸。我觉着zhè gè 事情太大。通京那边离得远，不定有人关注……心里也许在想，不jiù shì 修个河道。小的时候，我阿爸给我讲地理，就讲过这河流走向的规律，说直南、直北的河流几乎没有，都是东西走向，靖康要挖的河道，困难可能比他们想象得大，而且容易堰塞。这是我阿爸教过我的。我也不能小看天下人，要么是我阿爸给我说的河流走向不保准，要么jiù shì 朝廷有厉害的人物，可以实现水直南直北地走……”

    他用手指选取段距离，说：“这段看起来最短。”紧接着，他移动手指，点了点说：“还有这段。”

    紧接着他要求：“让李常胜派人到这些地方去，lì kè 去，将山川谱画出来，送到通京，召集东夏专才讨论。”他又说：“我得去。百万民夫呀。凑在起。如果有人起义呢？不但我要去，把我的想法传递出去，我们东夏人也去，我们要散播流言，我们要联络天下英雄……个不满，要想散播天下去，怎么散播，就靠这百万人呀。”

    刚刚说完，外面小妾敲门，打开门后，塞来个东西。

    这是个革袋，李财接在手里，愕然道：“谁来了？”

    小妾回答说：“你侄子李常胜的人，蒙着脸呢，来了就走了。”

    李虎问李财：“这违反了暗魂条律吧？”

    李财点了点头。

    然而拉开革袋，两个人就不追究了，那是定夏剑的智剑、竹筒纸张和封书信。

    李财和李虎几乎异口同声：“（阿爸）已经从极北之地回来了？”

    李虎拿到书信，展开看，就说：“回来了下，还要走。极北之地……极北之地上的几个敌对部族已经被清扫。”

    李财反问：“太快了吧。”李虎笑道：“也不算快，还没有平定。荆人如何抵挡得了我们东夏的铁骑？天堑通，变成通途，极北之地就袒露了腹部，震慑回，自然jiù shì 召集各部，令他们臣服，阿爸腾出时日，自然要回通京，他不能不管通京了吧。”

    他jì xù 看信，轻声说：“他问我是扶立荆王，还是要设官衙，行王政……我该怎么回他？”

    李财想都没想就说：“极北那啥地方？人能呆吗？扶立王臣服就行啦。语言也不通，咋设官衙？”

    李虎摇了摇头说：“不。阿爸有了主意。他gù yì 的。他gù yì 问我的。我要用你给我的dá àn ，阿爸定会很不满意。”他想了下说：“给我拿纸笔。雍人之国，自古中央集权，绥远最下。何况荆人魁梧善战，今日若扶立王，令其统筹各部，极寒之地又难征伐，异日必为大患。”

    李财找来纸笔，李虎已经持智剑在手。

    李财笑道：“你阿爸给你智剑，定是要你好好想想，遇事三思，别往南跑。”李虎摇了摇头，也笑了，轻声说：“正相反。我阿爸给我智剑，是作为信物，要我节镇南方，北平原以南数万东夏人令出我门……他还让我关注靖康修渠的情况，不仅如此，他还要我派人混进去播撒流言。”

    他实在是抑制不住，大声笑道：“阿爸和我想到起去了。他说，我不是有石场吗？为何不南下联络官员，为工程供应石材？”

    李财断然否认说：“我不信。”

    李虎收住笑声，说：“信就在旁边。我准你读。”

    他又说：“阿爸说，为什么要疏通漕运，要让从大名府之南，而不走别的地方，这是不是举两得，也把粮食运到备州来？用于北伐高显或者我们东夏？三年之内必有大战，他难以分身布置，皆交于我手。还督促我早日去保郡和魏博，择其，暗设行辕，南方诸事，行我印鉴。”

    他抽出短剑，听得龙吟声，又飞快合上，斩钉截铁地说：“lì kè 派人去魏博找个叫袁通的人。他手里掌握着经费，找来他，我们就有钱了。”

    李财欣喜顿首，扎了声，恭喜说：“大王终于交给公子重任了。我还当是……”

    李虎将手伸到竹筒上去，打开倒出来，却是十余副工笔画，画的都是极北之地，冰雪皑皑，那人，那物，那景观……李虎yī zhèn 感动，这是他们家的传统，他阿爸，给他看极北之地的景物呢。

    他回书信封，封好，敞开着棉袄，腰间别着短剑，拉开门走了出去。

    李财的小妾提醒说：“李虎。这mó yàng 像土匪。”

    李虎憨笑声，回答说：“土匪就土匪吧。山里也该慢慢有土匪了，劫富济贫，耕地练兵的好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