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中军事务着实繁杂。嗒嗒儿虎虽然耳濡目染，但应付起来还是生涩，不过身边有谢先令这样的宰辅和东夏干能员干吏，不用事事躬亲，便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战事当中。战事的布置中，他身边同样有着最好的参谋，只需个念头提出来，只需时半刻，就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和可行的步骤，旦有什么遗漏，立刻就会有人提醒他。但是……没有谁能立刻逆转形势。

    北平原仍有东夏人在负隅顽抗。

    他们依靠不了城墙，依托府邸，依托不了府邸，布防村落和沟堑，但也有越来越的人向靖康人投降，这里头绝大数原本jiù shì 靖康人，当地人，以及闯东夏的中原人，中原的商贾。也许在他们心里，就没有东夏和靖康之分，切为求生，求存，或者说求利。很没有驻军，不受波及的地方，纷纷驱赶东夏遣员，有些参士不过是初准级别，甚至带着些稚气，有觉得他们可怜的塞给他们个饼，让他们前往渔阳的路上吃，有怕他们沾染上，惹来祸端的召集同族人在他们身后吆喝。

    时常会有如此景象。

    夕阳西下，几个东夏的初士驮着文书行走，抵达某村落。

    村落里的壮小伙害怕东夏将士杀回来，不敢出面去撵他们，涌出些手持擀面当和农具的妇孺，包括没了牙的老太太，他们;前走，妇孺们在后面大喊大追……追上了，却有人偷偷塞点干粮。

    狄嗒嗒儿虎的脸上前所未地凝重。

    人在国内，第次发现国内竟然泾渭分明地分出东夏人和非东夏人，原本他以为，北平原丁壮数万……可以用来抗敌。却是靖康兵马所到之处，在平静的村落中问，谁是东夏人，只有寥寥几个出来，等他们被靖康士兵摁倒抓走，其它的人手持各种扎出来的旗帜，又摇又晃，又杀猪又宰羊。只有谢先令平静如故，趁机还会教导嗒嗒儿虎说：“这jiù shì 正统的力量呀。国内人不知少人起心南下，都左右不了你阿爸，那是他看得最清楚，兵强马壮，未必就能敌得尊王之心。你不必当成心里的刺，去想着报复这些易变的人……越是报复，越事与愿违。”

    嗒嗒儿虎却是说：“猛人参与叛乱者，阿爸全杀了。”

    这是让谢先令哑口无言的回答。

    不过嗒嗒儿虎还是足够尊重他的，说是这么说了，在shí jì 举动上，还是按照谢先令的主张。

    他筹集了三千丁壮兵马作前锋，从渔阳河谷上去，边收容北平原败退来的军民，边传令，让狄阿雪与自己汇合，边等着湟西的丁壮和林中部族，在渔阳筹备两日，在这里跟支靖康军队打了几场仗，他原本所在的牛录已经在杨二广的率领下，和部分林中部族的骑兵起赶到，加上湟西赶来的兵壮，此时他的兵力已经过万，有了过万人，他便直扑北平原，收复大量村镇。

    靠近渔阳河谷这端，bǎi xìng 数认同东夏，汇集处，又是力量，意图从渔阳河谷掐断整个地区的靖康军队，却是接二连三地吃败仗，直被嗒嗒儿虎推进到北平原城以北三十余里。

    靖康军队还在源源不断地上来。

    他们可以沿着数十里的田野拉出密集厚实的阵营，浑不知兵力到了什么程度。城内还有东夏人在反抗，靖康人连狄阿鸟的老府都没有攻下，对外宣称是给狄阿鸟留机会，善待他的家眷，shí jì 上却是希望减少伤亡，可以困降。嗒嗒儿虎的到来，开始陶坎是没有太上心的，东夏北征，那是尽人皆知，国内爵士宿将走了空，尤其是几个排号的大将，来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领个名义，手里又没兵，能怎么样？然而在战场上，东夏援军同样进退有序，虽然没有他们精兵的善战，但是在指挥上，却没有犯什么错误，掐腰断背砸nǎo dài ，生生把他注意力给牵引过去。

    zhè gè “掐腰断背砸nǎo dài ”可以说是在当今环境下最有利的战术了。嗒嗒儿虎利用残留的东夏人进行袭扰，旦靖康军队有了松懈，便用精兵插入靖康军队后方，在险要的地方做个切断，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对孤立的靖康军队yī zhèn 猛攻，而他所针对的，jiù shì 以营为单位的军事力量。

    靖康的营三千人左右。

    营以上单位，嗒嗒儿虎不去吃，只吃营以下，两三千人的，两三个吃下来，陶坎就顶不住了。

    正好战场上能腾出来的兵力越来越，他就集中大量的兵力迎击上去，此时嗒嗒儿虎的兵力趋于绝对的劣势。

    在靖康打仗，战术不重要，重要的是战略，这jiù shì 战略，十万大军整个压了上来，他不但是要打败嗒嗒儿虎，而且要切断渔阳河谷，北上切断渔阳河谷，以及反方向的卢龙塞，喜峰口，北平原的旧关就封口，东夏便是回师，便也来不及了。而且为了牵制渔阳，他也遥控白登山方面的军队出兵了。此时上来的靖康兵，何止登备二州，商州兵，通州兵均有抽调，河南道的兵力也在源源不断遣送，光是整个北平原，就有着靖康二十万兵力，而且仍有后续。

    他陶坎若被个十四岁的孩子用杂凑的军队打败，他臊也臊死，哪怕别人在指挥，只是挂着嫡室长子领兵的名义。

    把如此庞大的军队开上来，他也是在展现收复北平原的决心和绝对的力量，将支如今不过两万余众的拼凑之兵给吓退，吓慌乱。

    但他的用意不会达到效果。

    漫天的晚霞将天地涂满色彩，嗒嗒儿虎却骑当先，率领十数将领，百余骑兵，沿着战线观察敌情……绵延的敌人只给了他种激情，他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只知道自己还有把撒手锏没有打出来，而今夜，这支撒手锏，就已经将会被握在手里。支靖康骑兵拦截上来，嗒嗒儿虎豪气干云，不等众将劝阻，大喝声：“谁敢与我荡敌。”就率先冲了上去，来不及fǎn yīng 的还在高喊，fǎn yīng 过来的，跟去十来骑，两支骑兵转眼交叉而过，嗒嗒儿虎已经刺敌将于马下，呼啸而出。

    杀散这支靖康骑兵，他们路下去，整整看了遍。

    陶坎也赶来了战场。

    除了支被围困的东夏军府军队，北平原的反抗已经寥寥，这里自然会是他唯重视的战场。

    他也带了些人行走，四处观察地形。

    四处观察地形，其实kǎo lǜ 的不是眼下战事，而是旦狄阿鸟回师，他怎么利用这里的地形，堵住zhè gè 最大的豁口。

    两支骑兵相逢，他就看在眼里。

    但他着实不会认为对面相交而过，斩杀己方将领的jiù shì 东夏王嫡长子，只痛骂声：“没用的混蛋。”

    只是手边没有太的骑兵，否则他定要放骑兵出去，把胜负扳回来。

    天就要黑了。

    这不是交战的好时候，除了几起小规模的战事，双方都很克制。陶坎胜券在握，huí qù 不过是养精蓄锐，但归营的嗒嗒儿虎却仍有很的事情要干，他召集众将，把查看的情况汇总，对横插东南的山坡乱石很是重视，后方二十里外，援兵已经到了，两万林中部族就在那里休整，接受换装。

    他们来了，嗒嗒儿虎便看到了战争天平的倾斜。

    他自己作了下部署，环视众将，将沙盘上正面战场上的东夏旗帜换下来，插上把黑旗，众将下纷乱……谢先令也猛地起来。嗒嗒儿虎却丝不苟，找到他看到的那片山地，插了两只黑旗，黑旗已经安插殆尽，他手里拿着把象征东夏军队的红旗，将领中有人脱口就问：“郎君。你把战场全部给林中部族了，我们呢？我们去干什么？”嗒嗒儿虎嘿嘿笑，把红旗个个按下去。

    这是个红圈，没有个靠前，全部在林中部族的身后。

    这引发了大的议论。

    狄黑虎知道他的想法，摆了摆手，制止众人说：“看不懂吗？”

    谢先令看懂了。

    他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大王若在。定不会这么干的。”

    阿爸在会不会这么干，嗒嗒儿虎拿不准，就回了句说：“他不在。”他想了下说：“我听说甲具和军械运送上来了，够吗？”

    谢先令叹了口气，又坐了下去，跟着狄阿鸟十几年了，狄阿鸟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绝户战术。

    但你也说不出嗒嗒儿虎的运用哪不对。

    他听到身边的位高参说：“不够。本来就几乎全用到北面战场，前头王弟那边也要，剩下的，其实都是些淘汰和损坏的。jiù shì 这样，甲具也不够，只有两三千具。”

    嗒嗒儿虎说：“既然不够，就不要分配给他们这些林中部族了，把甲具发下去，把自己人武装好。”他用手去圈红黑交界的地方，又说：“你们zhǔn bèi 刺枪和鹿砦，封险堵要，驱赶林中部族死战。”

    杨二广偷偷瞄瞄嗒嗒儿虎，思绪万千，就知道zhè gè 特殊的卒子来得不般，而今再在面前，竟还是想不到，不过，这种封堵自己友军的战法能起作用吗，他起来反问：“要是他们不死战呢？”

    嗒嗒儿虎格外敬重他，毕竟曾经是他的营兵，因而耐心解释说：“他们别无选择。靖康人不知道他们不是我们东夏人。他们不打，靖康人也会打，置于死地而后生，这是兵法至理，此次不同的是，置林中部族于死地，让他们后生。”说完，立刻看向谢先令，只要谢先令同意，便无人质疑了。

    谢先令犹豫片刻，终于点头了。

    他直入关键，轻声说：“如此作战，日半日尚可。”嗒嗒儿虎笑了。他抚掌笑道：“míng rì 若靖康大举进兵，让他们感受下北方大漠来的洪水猛兽吧。旦他们进攻受挫，我们就驱赶林中部族去冲击他们，直打到北平原为止，我们可以三万尽亡，我看他陶坎敢不敢拼死五万、八万。”

    众将都冷嗖嗖的。

    东夏自立国以来，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惨烈的战争。

    他们旋即想到bsp;làn 得像明珠样的北平原，便huī fù 了悲愤，纷纷宣誓道：“让林中部族打完头阵死完，吾等也绝无生念，与他陶贼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