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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节 雪地监斩

      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这两节可能会惹您不快,我看到收藏到此在掉,但为什么这么写,会有人懂的,懂的就懂了,不可说。不可说。)

    狄阿鸟要求明正典刑,不枉杀,不放过个,这是对东夏司法的个巨大考验。前方的战争如火如荼,身后过冬的军资运送源源不断,而在这大量猛扎特人的聚居之地,却开始史无前例的审判。无论是谁,都无法劝阻狄阿鸟的决心,坏人不死就会祸害好人,这是他有着切肤之痛的经验。

    不杀坏人,对好人公平吗?

    显然是不公平的。

    尤其是那种从众心理。

    随着名单越来越长,刑法相对宽松,但执行丝不苟的东夏朝廷,渐渐有点吃不住,雪花样劝谏飞向狄阿鸟的行辕。

    有人bsp;bsp;是因为也埚被叛乱之人围攻至死,有人bsp;bsp;这是想震慑猛扎特人……往往从这些角度上去说服。前方作战的也庆阿也来ān wèi ,也埚已去,以国家大局为重,不宜杀人过,而也留桦就呆着他身边,用眼泪来劝阻。但是没用,狄阿鸟既是位从谏如流的君主,也是乾纲独断的枭雄。

    他造访那些猛扎特人的营地,发现了很猛扎特人因为不从叛,也被作乱的人杀死,加坚定杀人的决心。

    东夏杀人之前必有公示。

    在画师们的描述中,那些被叛军杀死的善良人家各种惨状给刊了出来。

    狄阿鸟每到处聚居地,问他们看过刊图没有,然后问他们为什么不作乱,再问他们,将那些作乱过的人安置与他们作邻居,他们是否能接受,几句就把人堵得哑口无言。有人tí yì 将这些人充入北黑水极北之地做苦役,狄阿鸟也给jù jué 了,他jiù shì 要杀……批批的猛扎特俘虏给从前方押送来,等待他们的命运加残酷,战场上俘虏他们,那便是最好的证据,审也不用审。

    夜之间,三千余猛扎特青壮叛民被集中,押送至湟水的支流,原因是狄阿鸟想让河流冲刷尽他们的污血。

    而审判甄别出来的也被毫不客气充入勾栏。

    每个猛扎特人,都在这夜都缩在家里,缩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有种感同身受,但是强大的东夏王,已经把他们的灵魂击碎,每个要杀的人,都有乡邻反映他的恶行,办事参士坐着不动,就能收集上来。在雍人的文化中,杀伤天和,不祥,杀jiù shì 暴君……众受到雍儒熏陶的官员头天晚上就发现天变了,大半夜成队前去劝谏,告诉狄阿鸟天有异象,告诉狄阿鸟前几日星辰便移星易宿,大星如斗坠落,杀他们不如让他们生死不如,不如用铁链拴着,用皮鞭鞭打去作苦役。

    但是他们蜂拥到狄阿鸟的行辕,禁卫苦于;,却是告诉他们,大王亲自去河边监斩了。

    他们不信,就立于行辕之外。

    夜色降临,寒风越刮越高,越刮越寒。

    人搂搂肩膀间,天空中便有碎玉落撒下来,那雪花朵儿,从细籽变成小片,再逐渐开出六瓣,变成鹅毛般大笑。禁卫送来锦袍,有的束了,有的倔强推脱,却是致举着火把,去看那天空。

    天象异变了呀。

    天亮了,湟水支流上也堆了三寸白雪,押解嚎哭罪人的将士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这是撒力罕的县旗。二年官学jié shù ,他便被分到县旗中,做了县尉,去年考评完,又升了,身上还兼个丙级军府的将职,听着身边的人说:“我们大王向来仁慈,这次杀这么人,你看,天都变了。”又能听到有人小声说:“是呀。天变了,不降之兆呀。”

    撒力罕不知不觉把串东珠握在手里,颗颗地捻。

    他也是想不明白的,当年他都是狄阿鸟的仇人,狄阿鸟却可以放过他,赦免他,给他机会出来做官,若不是战争,也许就在zhè gè 冬天,就会把他选拔入州中,为何现在,却不顾众人反对,心杀那么人。

    他在心里念叨:“佛主呀。这是你在示警东夏吗?”

    不过他不会biǎo xiàn 出来的。

    这些人他也憎恨。

    他不会表达出来,要是他也乱说,将士们的思想就乱了。

    他回头望了望,狄阿鸟浑身甲胄,外披身备锦貂裘,坐在盏黄伞之下,头戴浑圆纱帽,身侧文武簇拥,大冷天的,却货真价实监斩来了。他哈了口热气,叹道:“真是意志坚定的巴特尔呀。”

    他说这话的意思,三千人,噗噗砍头,杀个没边,脱离战场的贵族看完回家,那是要做噩梦的。

    即便游牧人好杀,但也斜信鬼魅,不是点不受影响,所以,有时候,上面的人也是会尽量避开。

    撒力罕已经在心里zhǔn bèi 了经文,默默念叨:“此世你们心生邪恶,望被佛主和长生天收去,能够重新做个善良的人。”

    雪地上片哀嚎,求饶,扑打,然后被兵卒扎在手脚上,血染了片又片红。

    这还不是让他们死的时候,并不杀死,只加重惨叫。

    不大工夫,狄阿鸟传令下来,说:“时辰已到,可以了。”

    撒力罕大步走上前去,让士卒们牵走批,大概三十人左右,在河滩上跪成排,或说有的跪,有的瘫着,也不是没有人跪得笔直,高声痛骂,身后的侩子手纷纷抡起鬼头砍刀,头上扎的红巾和刀尾部的红巾随着身体的动作舞动,未杀就映入人眼中血光。“噗”,“噗”持续砍了下去,血扑得像树树的梅花瓣子。

    杀了排,便又补了排,杀了排,就又提溜来排,好像杀不尽了样,侩子手渐渐吃力,没人杀了三十来个,就杀不动了,要歇歇……再杀下去,撒力罕都有点打颤,随着颗人头落地,其中名侩子手的刀当啷声断了。竟断了。撒力罕飞快跑过去,发现板寸的鬼头刀断成两截,其中截在雪地上插着。

    侩子手边喘气,边带着惊叫告诉他说:“将军。这刀,用得好好的,无缘无故就断了,你看,断两截。”

    撒力罕挥手,大喊声,将行刑的侩子手叫停。

    他遏制不住念头了,叫停之后,掉头就往狄阿鸟的方向跑去,他要跑过去,要去问问,为什么当年那么人,很人都是仇人,狄阿鸟都能赦免,这些人为什么非要杀,而且杀了三千,日后说不定还要杀,这些人不死,可都是壮劳力,开矿,垦荒,放马,干啥不行,为什么定要杀?

    他口气跑上去。

    狄阿鸟还想问为什么停了,见他喘着气跑上来,微笑道:“撒力罕,你也是个巴特尔。怎么?手软了?杀不下去了?”

    撒力罕单膝跪倒在地,左手横于胸前,大声说:“我王陛下。为什么坚持把他们杀光?这天降大雪,您是知道的呀。你是仁慈的呀。即便是触怒您,我仍是要说,当年你回到东夏,草原上仇人遍地,你不都赦免了吗?是的,当时的人数是党那人,可人都是人,难道还分党那人和猛扎特吗?大夏律不是这样书写的。”

    狄阿鸟哂了口气。

    撒力罕下把自己战袍扒开,露出自己带着胸毛的胸膛喊道:“大王。我这条命jiù shì 您赦免的呀。您就不能……”他往回指,嚎叫道:“把他们赦免了吗?他们都是青壮年,都是我们东夏的血气和筋骨呀。”

    狄阿鸟摇了摇头,竟然起来,弯着腰向他走来搀扶。

    撒力罕把头别到边去,避免去看他,也好坚持自己的意见。

    狄阿鸟就说:“当初赦免你们。那是为了天下的安定,与些人,只是私仇和误解,孤是有心胸的,尤其是对待像你这样的巴特尔。现在你有仁心,不区分党那人和猛扎特人,这都让孤喜出望外,可你别忘了,那时没有大夏律还裁定善恶,当时巴特尔们相争,只是争着做主人,和现在岂会相同?”

    他见扶不起来撒力罕,就在撒力罕的身侧,将手背于身后,轻声说:“现在国家安定十年了,大夏律深入人心,与当年相同吗?人有罪不赦,众人有罪就能赦?除恶,难道不应该除干净吗?这些人不是孤的敌人,这些人是东夏的敌人,是切善良bǎi xìng 的敌人,不杀绝,就有后患,就告诉后人,从众而叛是可以被赦免的,不是死罪。他们是吃不饱穿不暖,被逼的吗?没个。孤岂可开先河?何况他们中绝大数人都不是为了所谓的政见,而是趁机起来杀人,劫掠,存在敌人打赢我们东夏的侥幸心理,纯粹是心里恶。你要是心软,孤就换别人来杀。这些人有少杀少!”

    撒力罕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大声说:“可是杀了这么人,猛扎特人会乱呀。”

    狄阿鸟否定说:“不会。其实你们都是想当然了,孤在杀他们之前,前去了解过民意,猛扎特人也憎恨他们。他们叛乱时要杀人抢掠,是不作区分的,因为是在猛扎特人的聚居区,猛扎特人被他们杀死也不少。孤记得其中有几个,把自己的妻子都杀了,杀妻以从的事儿都干了,孤留着六亲不认的他,驯养得回来吗?别手软,孤看到你的佛珠了,心里不忍,念两遍佛经吧。”

    撒力罕顿首应诺。

    狄阿鸟又说:“把你的魔障去掉。孤也曾在佛经寻找道理,别的不知道少,却知道‘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你好好悟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