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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节 一见降服

      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凉中城已经陷入片恐慌。

    恐慌不只是因为拓跋巍巍的yì ;死亡。绝大数人在此安居乐业,他们害怕拓跋晓晓拖着他们北逃大漠,出来时还要面临东夏的围攻。凉中城和凉北城之间离得不远,虽然拓跋巍巍定都凉北,但是很少有人能彻底将之区分开。而凉中城作为凉北城的屏障,是拓跋晓晓率军把守在这儿。

    拓跋晓晓已经年过三十岁了,当年的英气逐渐收敛,却出很的稳重和粗壮,他虽然是拓跋巍巍最器重的个儿子,却总是在冲锋陷阵,所以身上的特点,是猛将才具备的。

    拓跋久兴竟比郭嘉先步入城。

    虽然他避开高奴之战,头扎进了刘裕的怀抱,最后又打了刘裕把,投降了靖康,来劝降内心忐忑,但靖康国派遣他入城,他不敢不入。他带着劝降,而拓跋晓晓已经没得选择了,军队无死战之心,就在些心神不定的拓跋氏长老的斡旋下,坐下来与拓跋久兴jiàn miàn 。拓跋晓晓性格刚烈,如果换个时期,换个形势,说不定立刻杀死拓跋久兴,但眼下大势已去,他没必要再为国家kǎo lǜ ,陈国旦灭亡,拓跋久兴还是他的堂xiōng dì ,说不定是他的亲弟弟,这是门很近的亲戚。

    形势不同,他的心境亦不同。

    拓跋久兴把靖康人的优厚条件给他开了出来,说:“兄长战功赫赫。在靖康亦有威名。朝廷有言,只要兄长肯,大可到长月去做官,位在列侯。形势已经如此,别的条件咱们开不了口,唯有您的尊严和地位,不用开口,朝廷从上到下都是保证过的。”

    保证不保证还不都个样?

    灭国太子,你能相信别人的保证呢?

    拓跋晓晓直在带兵,他知道军队已经打不了仗了,若不是他声威俱在,还能镇压得住,不定什么样子。

    但是,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们拓跋氏呢。我们部族呢?”

    拓跋久兴其实是知底的,笑道:“选出个新首领,就地安置到陈州,我也是拓跋氏人,自然不会看着朝廷斩尽杀绝。”

    拓跋晓晓叹了口气。

    jiàn miàn 完,还好好招待了拓跋久兴回。

    拓跋久兴的条件不是什么好条件,却是别无选择的条件,但是拓跋晓晓也没有谈判的条件,就算他背水战,也不过是挨两天。

    huí qù ,他就唉声叹气。

    手下的将领就说:“三太子。您要是不清楚该怎么办好?为何不问问那些有智慧的人呢?”

    拓跋晓晓想想些族里的贵族,叹了口气。

    大难临头,各求自保,zhè gè 时候很难与他拓跋晓晓心。

    他就问:“问谁呢?”

    手下说:“听说王梦是与国师不相上下的才智之士。他就被安置在凉中城。殿下为何不去问问他呢?”

    拓跋晓晓有点犹豫,说:“可他是雍人。”

    手下笑道:“那又怎么样,他凡有主张,必有其理由,殿下再作判断呀。”

    拓跋晓晓想想也是。

    他让手下备了份厚礼,去见王梦去了。

    王梦被陈国人请来,虽然没有被重用,但还是受到些礼遇的,在陈国朝廷上挂了个上大夫的勋爵。

    拓跋晓晓到他处问了番,他也肯言。

    回来之后,拓跋晓晓就对拓跋久兴冷淡了。

    其实,王梦只替他分析了句:“若朝廷任用新首领,新首领会是谁?新首领是劝降拓跋部立下的功劳,得位不正,而你又活着,他将来会怎么对待您呢?所以,别人劝降可以,他劝降不行。”

    不过,也不好明说让朝廷换个使者来吧。

    拓跋久兴是拓跋氏嫡系子孙,已经在城里活动开了,今天去某家坐坐,明天去拜会哪个长辈。

    拓跋晓晓也无心管他,但心里越发忌惮,与其说这是为了劝降,不如说在为他自己接受靖康的册封做基础。

    东夏派郭嘉来到,也来劝降,这让拓跋晓晓感到yì ;。

    陈国比东夏大,东夏是小国,虽然是陈国战败,东夏战胜,但投降还是会让贵族们大失所望的,但是不见吧,连个选择权都没有,拓跋晓晓有点权衡不定。

    他想了下,王梦此人还是可以信赖的,就又跑去问了趟。王梦这次却也大出yì ;,略犹豫,带着恐惧说:“东夏何来劝降之理?东夏劝你降,怕是想夺陈州,不仅陈州,乃至整个陈国。”

    他的判断也是有依据的,东夏若来劝降,不是为了继承陈国,利益在哪儿?

    拓跋晓晓反倒gāo xìng。

    东夏若想继承陈国,那jiù shì 他拓跋晓晓的大余地呀,若东夏要与朝廷争夺陈州乃至陈国,定要用他拓跋晓晓。

    王梦看到危险,他却看到了希望。

    他就把郭嘉给请来了。

    郭嘉开门见山:“殿下。你们汗王的遗嘱,你听说了没有?”

    拓跋晓晓听说了。

    他黑着脸说:“虽在战场上是对手,但狄阿鸟确实是位英明之主,父汗有这样的遗嘱,我点也不奇怪。只是没有人把遗嘱正式送来……我也不好当真呀。你们来劝降,我凭什么投降你们呢?高奴战,歼我三十万大军,会宁战,气死我汗父。咱们游牧人有恩仇必报的习俗,他可是我的仇人。”

    接下来,他又说:“朝廷劝降则罢,你们劝降,你们想干什么呢?把陈国口吃下去?狄阿鸟有这么大的雄心吗?”

    郭嘉笑着说:“殿下何必试我?我来是雪中送炭。我们东夏,没有占据陈州,接手陈国的想法,接手你的投降之后,还是要把切归还给朝廷,哪怕你本人。这些都是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的。但是……”

    拓跋晓晓的心下冷了。

    如果是迟早归还朝廷,他投降东夏不投降朝廷,反过来靖康朝廷不记恨他?

    郭嘉hā hā大笑说:“殿下怎么了?”

    拓跋晓晓怀疑他也是试探自己的,只好吐露说:“若狄阿鸟有自居之雄心,效劳于他也不委屈。可若你们还要把陈国交还给朝廷,又为何来劝我投降你们,而不是直接投降朝廷?”

    郭嘉淡淡地说:“凉中城下数万大军都是我们东夏的军队,不降就打,这是没有条件的。劝降,是我王有心保你的性命,有心让陈**民,特别是拓跋部和草原上来的游牧人,也能够安居乐业。”

    拓跋晓晓伸手,说:“请讲。”

    郭嘉说:“及你投降之后,我们东夏交还陈州的条件,jiù shì 善待你和你的宗亲,但你们必须前往长月为官,否则中原皇帝也不会答应。其次,部众要接受编户齐民,不再以部族之身存在,赐雍姓,分田亩,在你们的族人当中推选护民之官员,协助将来靖康派遣的官员治理此地。”

    拓跋晓晓震惊道:“只为zhè gè ?”

    他惊呼道:“狄阿鸟难道是拓跋神派来的使者吗?他打仗打胜了,反倒为了存活我拓跋氏……不,只为了给我们拓跋氏人个雍姓吗?”

    郭嘉摇了摇头,又说:“不。还有。”

    他起来,瘦弱的身躯因为身后着强大的东夏,威风凛凛地说:“概括起来,jiù shì 协助你们完成个三方盟约。”

    他好像在东夏的广屋中,来回行走,脸上熠熠生辉,兴奋地说:“你们投降的条件,我们东夏把你们交还给朝廷的条件,jiù shì 朝廷需要善待你们,把你们当成雍族样的bǎi xìng ,不能滥杀,滥捕,要给你们生存的权力,要有人管你们的死活,但是你们也需要承诺,永不反叛,勇于仕官,而我们东夏用国来保证这诺言的完成,这比朝廷为了让你投降所作的承诺可靠吧?”

    拓跋晓晓怎么想都想不通,jì xù 追问:“你们图什么?”

    郭嘉笑了,说:“我们大王的心胸怎么是你能够bsp;bsp;的?他图什么?他图的jiù shì 你们的族群不受欺凌。”

    他伸出指,在拓跋晓晓呆滞的眼神跟前晃晃说:“你别忘了。我们大王是吊民伐罪来的,来的是王师,行的是义举。”

    他又说:“我知道靖康国为了说服你投降,给你许诺了巨大的好处,zhè gè 我们东夏保证不了,但是我们东夏能保证许诺你的都能实现,你能够活着,你的宗亲能够活着。英雄的拓跋巍巍汗王的子孙们都活着。从此安居乐业,成为中原王朝的员。你们不也自称是与雍族同源吗?难道会很排斥吗?”

    拓跋晓晓震惊中,猛地来起来,大声说:“不。怎么会排斥?可是能实现吗?”

    郭嘉笑道:“我王说要实现,就必须实现。章程我全带来了,包括靖康朝廷接收之后,不得清算旧账,不得滥捕滥杀,所下政令,当地选出来的护民官有权反驳……”他拍手,让人送来匝章程,放到拓跋晓晓面前。

    拓跋晓晓抢样抓在手里,飞快上下翻动。

    片刻之后,他又追问:“我还是弄不明白,狄阿鸟——不,大王他,为何如此厚待我们拓跋氏。”

    郭嘉说:“我王也有胡人的血统。他不希望战胜的方随意屠戮另外方。如果他制止不了,他打这仗,牺牲我们东夏几万人,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他要bāng zhù 你们与靖康作个约定。如果靖康君主开明,他会接受的,而且不会记恨你,仍然给你高官做,只是要把你安置到长月去,避免陈国反复。”

    他说:“你自己再看,也有针对你们的条件。凡陈国之土,皆无条件并入靖康,凡现有的陈国附庸,胆敢有不服靖康朝廷的,你们有义务让他们臣服。”

    拓跋晓晓当机立断,好像生怕东夏人反悔样,单膝扎下,以雍礼拜谢说:“我愿率陈国以降。我服了。”

    他抬头说:“东夏王的恩情,我敢以性命保证,我拓跋氏之人,不我陈国之人,皆永生难忘,结草衔环,以期后报。没有大王的恩准,我生不出长月,不踏入陈州,只为换来族人的安宁。但是,如果大王和朝廷决裂了,请允许我回陈州,举众以从。”

    郭嘉笑道:“远了。远了。难道靖康皇帝的命令,你也敢不从?”

    他伸手挽起拓跋晓晓,说:“来的时候,我还拿不准你有没有zhè gè 见识。可是我王跟我说,拓跋晓晓也是个英雄。他自幼征战,爱惜部众,声誉很高,自然不会为己之私,却百万人之利。他必降。”

    拓跋晓晓jī dòng 地说:“知我者,大王也。”

    他豪气地说:“我听说拓跋久兴勾引大王的小妾,他现在还在城里,我立刻派兵去抓他,献给大王治罪。”

    郭嘉摆了摆手说:“他跑啦。想都不用想,他听说我们东夏人被你接见,他就会跑。抓到他,也是两难,不杀他,我王之耻辱不洗,杀了他,靖康皇帝又不gāo xìng。别去找他啦。我听你是好酒之人,我也是,怎么样?不dǎ suàn 出美酒招待我们吗?”

    拓跋晓晓沉声说:“当然。上最好的美酒。”

    他有点黯淡,大声说:“尽情地喝,现在不喝,将来也喝不上了。”

    郭嘉按按他的胳膊说:“殿下不必伤感。宗庙和家财,为何不起加进去做条件呢?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没有继承汗国未必不是件好事,起码和你接触,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肚子鬼主意的人。就陈国的情况,你也很难驾驭呀。”

    拓跋晓晓mò rèn 了。

    半晌,他提出要求说:“我想见大王面,还请上使告诉大王。虽然战争中他打败了我父汗,也打败了我,但是我还是想当面感谢他。我听说陈州南方的族人在受俘之后,数都沦为了奴隶,我难以想象他们的命运……”

    郭嘉说:“我王会见你的。英雄之间,总是惺惺相惜,若是你将来去长月数十年,他现在不见,岂不是再见不到,与位英雄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