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王河从东凉城开始七曲八扭，圈来圈去，既是陈国的屏障，也是东夏可以绕过会宁，甩脱陈军的保障。

    东夏军队南下会宁，是建立在呼应盟友的基础上，现在靖康军队停滞不前，未必定要决战会宁。

    但是，若是从东夏意图抢占陈州的角度看，会宁城是北上的交汇地之，东夏必取，取之可以西扼王河，北控要冲，东摄朝廷摆在东凉城的数万大军后路。拓跋巍巍和他的军师从“贪占”的角度上分析得出的结论，东夏军队再怎么掩饰，他也需要占据会宁，开辟侧翼，设法总控陈州。

    表面上看起来东夏军队数量不足，攻打会宁的意义不大。

    shí jì 上，十余万雍族义军是东夏操纵的，狄阿鸟占据了灵武，随时能够调兵上来。

    旦拿下会宁，东夏只需军队数万摆出入陈的架势，东凉城的靖康军队就要被迫渡过王河，退到上郡去。

    而如果朝廷拿下会宁，或者会宁在陈国人手里，十余万靖康兵陈东凉城，东夏军队后路jiù shì 断的，jiù shì 有去无回。

    赵过派出樊缺，趁夜色打了陈国记耳光，随后就后退到王河边上了，三十里外，就在王河边的小镇上。

    之所以没有第时间度过王河，是怕些半路赶来的军队通知不到，仍往王河南边跑，到时势单力孤，在王河边上没有立足点，会被陈国围歼。

    其次，守住王河南岸，这是在给拓跋巍巍强烈的暗示，等于是说，我们是在等后续军队，这样，拓跋巍巍就会jì xù 增兵会宁，并且毫无紧迫感，只是做zhǔn bèi ，等着东夏军队再批批上来。

    东夏军队上来了，几乎全集中在王河北岸。

    陈国又上来两万，东夏毕竟兵少，拓跋巍巍怕上来的七万大军全堆在会宁城，会给东夏敌众我寡的判断，就留了两万人在王河另侧，而且拿两万人保持后方畅通也有必要，旦打败东夏人，大可北上截击败退的东夏人。

    于此同时，陈国也在后方散布消息，告诉说：“陈国要在会宁与东夏决战。”

    狄阿鸟就在王河北岸坐镇，看他们玩把戏。

    他们玩把戏，狄阿鸟也只好陪着玩把戏。

    现在，狄阿鸟已经可以与西北的雍族军队联络上了，博小鹿未有举动，祁连领了五万人，往凉中和凉北城进军。

    祁连把红谷让了出来，本来停滞不动的靖康却急着接手。

    朝廷和东夏出现矛盾。朝廷消极怠战，东夏也没有义务为他守通道。何况人心难测，东夏掌握的雍族军队在和靖康朝廷广泛接触之后，不受控制，反倒裹着将领，投降朝廷呢？祁连撤走得合情合理，配合攻打凉中城，凉北城，戏份十足。靖康不怕拓跋巍巍往西北跑，倒害怕他带几万军队蹿进仓州与他们的西路人马汇合。祁连撤，他们立刻忙着接收，上去了数万军队作替换。

    这出乎陈国人的意料。

    完全不是猜想的那么回事儿，古浪博小鹿未动，祁连动了，但立刻有人填补。

    不过问题不大。

    倘若在会宁战打败狄阿鸟，可以选择谈判。

    倘若再次攻伐西路，填补空白的靖康军队都是原先与起义军队前后呼应的军队，现在总不是两边都有重兵了吧。

    箭在弦上，拓跋巍巍也只有用心打好会宁的战，哪怕情况的变化并不理想。

    他心里已经在念叨：“快过河吧。还等什么，这战，不是陈国得胜，jiù shì 陈国灭亡。”

    军队集结完毕，支支抵达，夜间，狄阿鸟终于下令军队过河。

    很突然，但却不是渡过王河南下，而是王河南岸的全部退回了王河北岸。

    整装待发的两万军队丝毫不作停歇，沿着王河向西奔驰。如果这样奔驰下去，那jiù shì 凉北城……

    天亮，陈国上层贵族就陷入骚乱。

    这种结果其实也不出乎人意料。

    只是东夏仗未打，连夜从河对岸直扑凉北城，终是让人觉得突然。

    如果从凉北城的兵力直接分析，东夏有了这两万军队，攻打凉中城的起义军就不会被陈军吃掉，哪怕陈国留下来的四万军队如何精锐。但是，紧密相连的凉中城和凉北城周围的城镇都在陈军手里，陈军回师，东夏就处在夹缝和包围中，难逃败。何况从两个方向上，对成片的城市进行合战，没有人能够做到军情通畅，配合得力。

    陈军中能够分析出情况的将领，欣喜得几乎呻吟出来。

    陈军在会宁呆下去再没有什么意义，列将在侧，声势震天要回师全歼东夏。只要全歼东夏，没有了东夏来自草原上的威胁，陈国仍然可以进退自如，说不定就活过来了。

    正gāo xìng，噩耗传来了，留在河对岸的万陈**队被东夏包围，此时已经凶吉少。

    他们本身就不肯等，现在又是这种情况，拓跋巍巍立刻下令拔营，开始再渡王河。

    狄阿鸟此时已经将河对岸的万军队打败了，四周还有军队来援，但已经构成不了威胁，就带着军队马不停蹄，再次往凉北城开进。

    拓跋巍巍也松懈了下来。

    本来他是怀疑狄阿鸟怎么自己往险地里头钻，现在确实明白了，狄阿鸟胆大妄为，想打个时间差，所以，万军队被他击败，他根本不作扩大战果，却急于抵达凉北城。这不是心里急切吗？

    再急切，抵达凉北城？他攻城时间够吗？

    即便拓跋巍巍判断攻城时间虽然不够，还是认为狄阿鸟为了打时间差，谁也不能保证，凉北城内有无人与狄阿鸟在互通消息。

    局势是现在zhè gè 样子，人心不好掌握，狄阿鸟足以收买他们，足以给他们什么保证，谁能说时间差加大，他不能打赢留镇的拓跋晓晓？攻占凉北城？

    凉北城若失去，无疑雪上加霜，成为陈国崩溃的最后根稻草……为了争抢时间，拓跋巍巍果断地把马步兵分离，得了三万骑兵，zhǔn bèi 让骑兵先行渡河，飞速驰援，而之后，自己再带领后续人马王河，前去支援。

    横渡的将士们几乎把王河给截断了。

    到了傍晚，在拓跋巍巍的角度，河沿上全是士兵。

    天亮商议，日上三竿定议，中午才开始zhǔn bèi 渡河，到了傍晚，才具备人马渡河的条件，夕阳之下，数百步远个渡河的浮桥，数百步远有数只排成线的筏子，整个王河河面全是人，越是过河速度快，越是追击速度快，越是能够挽回危机。眼看胜算越来越大，但是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他忍不住给范国师说：“先生。他狄阿鸟的胆子也太大了，他怎么敢这样打仗？”

    范国师老谋神算，寻思说：“是呀。胆子太大。所以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东凉城还有靖康十万大军呢，现在是对他没有威胁，他真打赢了我们，想抢占地盘，能保证靖康不给他击？”

    到了夜晚，骑兵还没过完，因为运送战马比运人难运，马容易惊，军队就停了下来，下头步兵渡河，效率就低了，

    拓跋巍巍便不再渡河了，等着天亮。

    本来他和些陈国的将领还在心里犯嘀咕，探到条可靠的消息，这两天，从灵武开进陈州不少军队，驻扎到了凉东城。

    这则消息让他觉得狄阿鸟的安排切都合情理。

    狄阿鸟肯定不会只拿出来三万人，只有灵武上来军队，那他才肆无忌惮，只有肆无忌惮，他才敢如此疯狂。

    于此同时，靖康国东凉城的靖康军队中起了骚动。

    将士们被东夏羞辱到了，整日请战。健布脸色铁青，甚少说话，不停让幕僚写奏折，希望可以送到京城。

    消息从会宁传到，说狄阿鸟轻进直扑凉北城，拓跋巍巍拿军队后摄，当天渡河到夜间，数万骑兵作为先头军队，要披星戴月回赶追击。健布大叫声不好，冲人叹息说：“狄阿鸟逼我呢？他怎么敢这么胆大打仗？他逼我呢？他想让我为他扯拽住后方的陈军呀。他真是少年人呀。无所畏惧。”

    他霍霍走动，思想上没有停歇。

    会儿，朝廷上的严令措辞浮现，会儿，狄阿鸟的羞辱之语浮现，会儿，成千上万雍人的冷眼恶语浮现。

    他从权衡不定，到渐渐有了主张。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他要求说：“火速召集众将议事。”

    将领们匆匆赶来行辕，不等远点的将领到齐，健布就决定开始商议大事。

    他坐在帅岸后面，双手藏在腿侧，背靠着椅子背。

    这种mó yàng 太过放纵，众将从来也没有见过。

    健布想了下说：“眼下东夏欲力收复州城，诸将怎么看待这件事？”

    底下片哑然。

    如果是底层的将士，那是请战不已，而进了zhè gè 大帐的，还能吗？

    上头的情况，这些将领哪个不清楚？

    他们能有什么主张？

    看众将不语，健布缓缓地说：“诸位分析，如果狄阿鸟过于冒险，攻打凉北城的过程中败涂地，对我靖康而言，会是什么个情况？”

    众将发言的不，但都肯定东夏战败不是什么好事儿。

    健布仍是不拿出双手。

    他缓缓扫视了众人番，突然沉沉地说：“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决定调动驻扎地点离会宁近的军队进攻陈国的主力，拖住他们二，给狄阿鸟赢得时间。狄阿鸟是过于冒险，但不是毫无胜算，若他顺利进入凉北城，战争就可以jié shù 了。战争……不是什么好东西，说日耗费数千上万金不为过吧。我决议——”

    下头顿时大乱。

    有不服从他的将领直接跳出来，大叫声：“你勾结了狄阿鸟，想造反吗？”

    健布冷冷地zhù shì 着。

    他的威信太高，那将领已经顶不住了，讷讷地说：“末将过于jī dòng ，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上命在呀。”

    健布说：“战后朝廷怪罪，由我人承担。战争jié shù ，我便解下征袍，钻入囚车，请你们押送我回京。”

    在yī zhèn 压抑之中，他又说：“我知道，我脾气性格皆不好，经常得罪在座的众人。听了我的决定，幸灾乐祸也好，急于告状也罢，不遵我将令者，立斩之。为使得尔等信我，自签发军令起，诸将可抽调士卒守在我身畔。”

    将领们经过yī zhèn 嘈杂，几乎是异口同声劝解：“请君帅收回成命。”

    健布冷笑。

    他突然起来，要求说：“今日决议前，将士们已得消息，何不问问将士？请砍折帐布。观我将士。”

    他的卫队上来，用锋利的宝刀去割帐篷布，然后撕开。

    大片大片阻挡视线的布片不见了，帐篷外火光冲天，自发而来的将士把大帐围裹得水泄不通。健布两眼含泪，了起来，大喝声：“诸将与我上前。”

    他走下来，直接从块破布洞中走出去，众将;，跟着出去，来到士卒们的面前。

    士卒们个个满脸悲愤，有的执兵坦胸，有的高举火把。

    他们见健布出来，就大声呼喊：“大将军出来了。大将军出来了。”很快，有人大声嘶喊：“打不打？”

    健布摘头盔，白鬓尽现。

    他嘴角抽搐，搂好头盔说：“自本将从军之日起，已经三十九年了，内不能助君王安定天下人心，外不能驱逐鞑虏，常暗自惭愧，自忖何以主宰**事，位至大将军？愧对你们了，愧对那些跟随我出生入死，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了。眼前有两种选择摆着，他东夏狄阿鸟率东夏军民与陈国血战，我手持王命视而不见，然后他狄阿鸟战败，光复陈州还需要打三五个月，死上万将士，甚至功败垂成，这是种选择；还有种选择，那jiù shì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将帮他狄阿鸟把，光复我雍人之陈州。”

    他又说：“选择在我手中，我不能让你们起做选择，否则那是害你们，而且你们也会为我作想，违背自己的心意。我只问诸位，我决定舍得余生下狱夺爵，只求陈州光复，令我雍人扬眉吐气，何人敢不从命？”

    他举起只手，大胜喊道：“吾亦相信，皇帝是有道明君，他是不知道前线的状况，才会下达如此上命。倘若知道了真实情况，必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褒奖我等。对不对？哪怕不是这样，老夫诸子皆亡，白首于沙场，只要做得对，交予君王死谢罪又何妨？”因为用足lì qì ，他身子有点佝偻，但是火光中，凛然的面目却熠熠放光，尤其是两个眼窝子，饱含泪水，晶莹片。

    将士雷动，声势冲天：“愿随大将军赴死！”

    健布把手抓成拳头，大喝道：“本将与尔等约，阳奉阴违，蹉跎战机，抗命不从者，诸将士共戮之。”

    将士们声势大，跟从呼喊：“阳奉阴违，蹉跎战机，抗命不从者，诸将士共戮之。”

    些有着他心的将领左顾右盼，均是义正怒颜，微微有些发抖。

    李思广混在将领中，就听到名将领说：“老头子儿子死光了，了无牵挂，他啥不敢干的？干吧。将来皇帝也拿他没bàn f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