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派往拓跋山口的参士带了队人，携国书、节杖，持国库的清单出发，大本营的参士们纷纷送他出城。这已经是东夏国倒倾府库了，要是还收买不了这支人马，那便只能追加粮食和铜铁，或者子女土地，而这些条件，东夏万万不肯给付的。这倒不是狄阿鸟吝啬，大家也都清楚，粮食和铜铁能够令对方强大，无异于饮鸩止渴，而土地子女，东夏是早有明言，不肯割肉。

    至于祭拜河神杜水生？

    shí jì 上，狄阿鸟也不过是顺了别人的说法而已，只说祭拜，而不说祭祀。

    河神是水司正神，王河非野水，而是发源之河，当为天庭册封，万家祭祀，杜水生虽有治水之能，受当地bǎi xìng 敬仰，也只是在当地，被人疑为河神转世而已。而今，狄阿鸟对神仙不作考证，在民间听闻二，便冠之河神，实有封神嫌疑，有人觉得并不hé shì ，只是狄阿鸟言既出，又不知他本意，还不能去喊醒他，告诉他，大本营也只好按照河神的规格进行操办。

    王河河神自然有非同般的祭祀规格。

    为了符合义理，名协助操办的当地官吏还紧急写了篇祭文，赞美河神，化杜水生转生，把杜水生的事迹化成河神作为。赵过也不懂神。祭文送上来，他看上遍，发现通篇是对河神的美誉，杜水生反倒成就了河神不屈，与狄阿鸟的本意大相径庭，大为不满，就又找人重写。于是又有人说，来不及了，狄嗒嗒儿虎本身个孩子，再长篇累牍写篇长文，到了河边，他能背诵下来吗。

    为祭祀规格，为满街告民，为祭文大张旗鼓，难免也有人不理解，敌兵旦夕可至，有这功夫修修城墙？

    赵过为了干脆利索，强行压了下去。

    他当着干操办的人宣布说：“大王说杜水生是河神，从今之后，他jiù shì 河神。之前谁是河神我不管，现在你们就得给我当成河神，我就知道大王推崇他治水的本领，敬重他的气节，他能给人大片沃野，他能调理黄河，他又有气节，他为何就不能成河神？河神谁来干，本也不关你们的事儿。”

    话不知怎么回事，片刻就传到外面了。

    等到午后，祭拜的人要出发，bǎi xìng 们全跟上来了，路人山人海，好像专门要告诉东夏，我们灵武当地剩的人仍然不少。他们接到的不是什么东夏要祭拜杜水生，而是东夏王要封杜水生为河神，人都疯样相互告诉，些年轻人还跑回村里，街巷大喊：“东夏王封杜水生为河神了，你们不出去看看吗？”

    博骨律太岁出门望着要走的马队走，发现他长兄骑着马，身影在对面闪了闪。他还怀疑是眼花了，石敬中自旁用折扇戳他，使劲问他：“没有人提醒东夏人，这王河河神不能乱封吗？”

    博骨律太岁虽然推崇杜水生，也觉得不大妥当。

    他眼看到狄黑虎护着身盛装的狄嗒嗒儿虎出来，往辆马车走去，连忙拉了他说：“我正好认得那小王殿下？咱们去告诉他声。”

    两人好不容易挤过去，嗒嗒儿虎已经上车了。

    狄黑虎正要上马，见博骨律太岁拉着石敬中挤过来，脸着急，就停了下来。博骨律太岁到他跟前就说：“将军。你们要封杜水生为河神？”

    如果说赵过不懂，那他狄黑虎是八竿子与懂沾不上边。

    狄黑虎“啊”了声，回答说：“没错。那是个大大的英雄，我们东夏国人都敬佩。”

    嗒嗒儿虎听到了博骨律太岁的声音，掀开帘子，瞅了博骨律太岁眼，让人把他放过来。博骨律太岁留下石敬中走过去，脱口就说：“李虎殿下。杜水生虽是英雄豪杰，却不能做王河正神。”

    嗒嗒儿虎愣了下。

    如果说狄黑虎八竿子与懂沾不上边，他嗒嗒儿虎jiù shì 十六杆子与懂沾不上边。

    不过他知道不能声张，要求说：“你上来。你到车上跟我说。”卫士们看着狄黑虎，因为几次来往，狄黑虎已经信任他，就点了点头，卫士就帮他把，帮他上了马车。嗒嗒儿虎让他坐对面，自己则因为峨冠博带，还挂了身叮当响的环佩和器物，只临危正坐了，问他：“为什么呀？”

    博骨律太岁说：“王河是我们雍家发源之河，王河是天河，王河之神，那是大神。”

    嗒嗒儿虎陷入思索，没有吭声。

    博骨律太岁就盯着嗒嗒儿虎，等着嗒嗒儿虎说话。

    马车却往前走了。

    他身形猛地晃，发现自己下不去，只好认命。

    嗒嗒儿虎这就说：“我听人说，下午也不是祭拜的时候呢。可是陈兵明后日便可抵达，已有将士被派去和他们打仗了。”

    博骨律太岁身形震，问：“他们已经来了。”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问：“那现任的河神是谁呀？”

    博骨律太岁说：“位叫冯夷的神，受天帝敕封，做了河神，有人说他生前是关中人氏。”

    嗒嗒儿虎问：“那他有什么功劳呀？”

    博骨律太岁想了下说：“不知道。就知道传说他过河的时候被淹死了，天帝就封……”

    嗒嗒儿虎打断说：“被淹死就能封，为什么杜水生不能封？”

    博骨律太岁苦笑说：“殿下。怎么死的，有什么功劳是次要的，关键是谁封？传说zhè gè 河伯，他是天帝所封。天帝赦封，凡人怎么改？传出去，是咱们东夏无所敬畏，连河神之职都可以加封。”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说：“听你这么说，觉得你挺有学问，你到我们东夏做官吧。”不等博骨律太岁推辞，他又说：“个淹死的人都是河神，个大英雄为什么不能是的呢？天帝也不像明君。”

    博骨律太岁差点扑对面捂他的嘴。

    嗒嗒儿虎说：“眼看陈国的兵马就要到了，阿爸怕bǎi xìng 们不能亲附，才让我到河边，替他祭拜杜水生，借机让bǎi xìng 们知道我们东夏敬重忠臣烈士。按你这么说，bǎi xìng 们会觉得我阿爸不够资格封杜水生为河神的，对吧？”

    博骨律太岁先点头，又连忙摇头，说东夏王不够格，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指责的，人家说得很清楚，封杜水生，jiù shì 为了和当地bǎi xìng 亲近，起扛击外敌。他叹了口气说：“神事缥缈。大不了只褒其身，不论神事。”

    嗒嗒儿虎立刻掏出祭文，扒拉、扒拉给博骨律太岁看，说：“新的祭文又写好了，让我在路上背呢，怎么办？”

    博骨律太岁看了遍，也头疼不已，这文即便是在中原，也算文辞优美，而且也不短，时之间，怎么改，怎么背？

    他都觉得东夏王是拿来难为他孩子的，自己也是跑来难为人家的，好在人家还不生气。

    正;间，嗒嗒儿虎伸出手，把祭文拿回手里了。

    下刻，“刺啦”声，祭文被从中撕开。

    博骨律太岁愣在当场，直到变四了，他才去抢。

    嗒嗒儿虎任他抢去，说：“这天帝老儿昏聩，远远不如我阿爸，其实我阿爸封就封了，做儿子的自然听他阿爸的。只是我阿爸好几天没睡觉了，在睡觉，马上又要到河边，他老教我，让我听取意见，从善如流，干脆我就听你的，自己说吧。”

    他问博骨律太岁：“我到时候说杜水生开垦了好地，养活了好人，说他面对外敌，大义凛然，我阿爸希望河神是这样的，让bǎi xìng 们生活好，所以派儿子去祈求上天赦封，这样可以吗？”

    博骨律太岁大为yì ;，略寻思，鼓掌说：“这样好。这样大好。”

    嗒嗒儿虎又说：“祭拜杜水生老爷爷jiù shì 为了让bǎi xìng 们都能知道他的气节，都学习他的气节，那我就赞美灵武出英雄可以吗？”

    博骨律太岁眼睛都要湿了，连忙说：“可以。可以。灵武确实出英雄，不唯杜水生个，只是朝廷守城不利，没有凸显他们。我阿兄jiù shì 个。石敬中也是个。”

    嗒嗒儿虎说：“那你告诉我你阿兄的名字，我点下他的名，问bǎi xìng 们，这是不是也是个英雄，比杜水生怎么样？问他这些年忍辱负重，终于等到今天，可愿意与我东夏起与强敌作战？”

    这是大的荣誉呀，阿兄还害怕东夏人抓他，东躲西藏呢，博骨律太岁差点哭。

    嗒嗒儿虎又说：“然后，我再拜请天帝，长生天老人家，保佑我们得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