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节 大将董文
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很难自述负责西线的使命,来了沧州,董文才知道有艰难。
漫长的城镇线,无险可守,兵力捉襟见肘,游牧人的骑兵飘忽不定,不知会在哪个点上汇聚突破。
这样烫手的山芋,恐怕也只有他来接手。
谁让他是当今皇帝的大舅子,太子的亲舅舅呢。他的升迁绝不是靠溜须拍马,也许说是裙带关系并不妥帖,但也不是中规中矩地上来,完全去靠军功升迁。皇帝需要自己的亲信来掌握军权,有谁能亲近到自小入王府,姐姐嫁给他本人呢。个轻骑都尉转眼就当上了健布的副将,继而平步青云,加封骠骑大将军,握禁军列入三班,挂兵部中丞,太子少保。君臣之义,亲戚之情,所能贡献的也唯有忠诚,只是成为路大军的大总戎,节制数路大军,却是头回。
他打过仗。
同样是身经百战。
不管别人怎么看,谨小慎微和明哲保身的性格让他显得有点低调,在朝臣之中不显树大招风。但随着皇太弟拱让自己的外甥,皇帝告太庙,册立太子。不想招风也不行了。以前,他在前面,人们正面看他,虽然不是看皇帝,却知道皇帝在后面,显得位高权重并没有关系,但现在不样了,尽管自己仍是原先的自己,但他身为太子的舅舅,在皇帝、太子的核心集团里,是要为将来的太子保驾护航,镇压国运的,相比之前对照皇帝,是要将太子保护在身后,就不能不出头。
不仅仅是打虎亲xiōng dì ,上阵父子兵,烫手的山芋,别人不抓,自己不得不抓,皇帝怕别人与皇帝不条心,把最重要的弱点交给他,信任他可以死战,能够战死;也是形势作出的要求。
皇帝已经接近五十岁。
这历史上的皇帝,活过五十的有几个?
自己手里虽然抓有军权,但军中资历却远远不够,要想权力交接时国家稳定,必须有个对皇帝忠心不二的将军,能够保护太子的将军。
近年来,门阀与秦纲之间的矛盾尤为突出,朝廷重要的大臣都不怎么换,不是秦纲不想换,各个门阀垄断着优秀的人才,要用人就跳不开他们。
是的。寒门士子同样众。
只是他们分学派,师长背后仍是门阀,比方老出宰相的裴氏,其中不乏学者,在到处讲学。
比方说曾经的天机山,背后着些关东名门,像花山学派,背后有关陇门阀出身的学者。
就连墨门里头,也不乏各地大家族的子弟参与,否则它不会有经费跃出关陇。
朝廷不能像狄阿鸟样去收容孤家寡人,它沿袭着个体制,而zhè gè 体制不能只针对个人。
寒门士子上来,没有门阀和钱财的支撑,官场上同样举步维艰。
个普通县官孤身去上任,县尉可能是当地家族选出来的,武卒都是当地人,各个参曹被县里几大地头蛇平分,在普通bǎi xìng 没有意识去维护政令的时候,在族权的影响下,他能干什么?
但换个门阀弟子jiù shì 另外回事了。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上头可找人,下头可摆平。出口jiù shì ,本官是汝阳王氏,你不买我面子,也不买我们王家面子?你是哪?关陇裴氏,你可知道,我二姑嫁给你们家大人谁谁谁了。
哦。你要跟我论道理。
这小车上都是朝廷的法令,刊本、手抄本都有,我翻翻就有了。
你出身寒门呀,读书已经不易了,有钱么?这些法令明文,你买得起,你全向吕宫那些个另类,全记脑子里呢?
别说他们,就连乱世中草莽,别说李芷的父亲靠家族起兵,就连下边的姬氏也不例外带家族的,哪怕落草曾阳的大天二都靠了亲族和裙带……最后是zhè gè 不稳固,才限制了他的发展。
龚山通不可谓无才,却因为家族没落了,当年的镇守,反过来沦为迷族的走卒。
很人总结朝局,无非在门阀政治和君权gāo dù 集中上摇摆。然而对于整个国家,既然是这种现状,采用这样的权力层还是采用那样的权力层不是最根本的问题,而是那个具体的时期,具体的人组织是否妥当,zhè gè 团体发挥了大的力量,有没有缓解时局的矛盾,有没有足够的治国智慧,最后成败如何。跳开出去,是君臣共治的门阀政治,还是君权gāo dù 集中的皇权政治,本质上都是回事,朝廷机器仍是部件换,功能还是原先那个样子。皇帝本人却不这么看。
与其挪走现有的人,再让门阀抬头,皇帝觉得自己不如忍着,能不换人就不换人,虽然这给他赢来了仁厚的名声,但内心的酸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的角色,羊杜担负不了。
羊杜平定了南朝,功勋卓著,但他路飞迁,真正的用武之地是在仓州和南方,在关中没有支持力。
健布不行。
他的威望和资历虽然无人能比,但是他不是太子的私人,也不可能成为太子的私人,皇帝相信他的忠诚,也从回忆与秦台的往事*他撇弃。
托孤,托孤,托的不仅是国家,还要托遗孤。
历来掌握禁军的西门氏家族,倒还有秦纲倚重的人,但是皇帝与门阀的关系不是很好,西门阀却与各大门阀纠缠不清,旦铁腕血腥的皇帝过世,这些门阀定然反扑,皇帝不放心。
而董文,却是皇帝心目中的hé shì 人选。
所以,他董文需要到最难打的战场上去。
董文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使命。
与此同时,他所不清楚的是,皇帝、太子核心集团也在极力促成,这不但是战争的需要,也是出于对未来的需要。
为了增胜算,除了各大家族塞来的才骏,他还礼聘了原先仓陇的旧督为祭酒,带着数万大军奔赴战场。
既然沧州注定是拓跋氏志在必得的战略突破口,那他就要好好集中智囊,想想zhè gè 仗怎么打。
他按住脑门,再次让人通知说:“辕门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