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大吏 作者:香葱豆腐

    山塬县县委有两栋楼，后边还有些零散的建筑比如会场、食堂等。到得如今，这两栋二十年前的红砖大楼显得有些鹤立鸡群，虽然外面的手扶墙粉刷了次又次，地面、过道上也铺上了地板，但那种古旧沧桑的感觉仍然浓烈。

    在各地都开始兴建县委大楼的时候，山塬县县委县政府仍然沿用二十年前的大楼办公，这是很难得的。在前年，曾批下笔款子用于修建办公大楼，但当时的郑书记和王县长合计，就将这笔钱用到了移民身上。

    也是这两栋沿用至今的红砖大楼，为山塬县委县政府赢得了良好的口碑，老百姓提起县委领导班子都交口称赞，这是能吃苦，心为人民服务的领导班子。只有那些真正的明白人才知道，不是山塬县不想修这大楼，而是以如今县里的情况，旦将大楼修起来，必然会遭受老百姓唾弃。这来去之间，天差地别。

    今天的县委大楼格外热闹，门口停了溜小车，司机们都悠闲地在车上抽烟，很少有下车与其他人攀谈的。县委大楼里人来人往，忙碌个不停，那平时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的闲杂人等如今也焕发出了精神，表现出副工作繁忙的样子。因为今天四大班子以及两院的领导都到齐了，会议室里有省委组织部和山城组织部的领导下来宣读人事任命，对县长的任命。

    有关这县长大人的传说，其实早就在大楼里传遍了，各种说法莫衷是，有说他很有能力的，有说他是靠通天背景换来的荣誉，有说他是下来镀金的，也有人说他会是个真心为民地好县长。但所有的说法中都有个共同点。县长大人很年轻，具体年轻到什么程度，大家脑海中其实并没能形成确切的印象。

    县长。众人脑海中想到这个词汇，就会浮现出个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看上去颇有威仪的干部形象，和年轻这个词不太沾边。

    最近十年来，传闻西川最为年轻的县长是榕城蚌县的陈桥，如今已是陈书记了，31岁的县长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可这位，好像比当时的陈县长还要年轻……

    两个女子各自抱着叠资料上楼。高跟鞋的脚步声在楼道中回响的同时，其中较胖的女子对同伴说道：“听说县长很年轻很帅气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概是吧……我跟你说啊，上次我们去省委宣传部开会。我远远见过他爱人，可漂亮了。怎么说呢，不只是长相漂亮啊，人家那气质，咱们县里就找不出来……”

    “毕竟是大城市的人。咱们这种偏僻落后的小县城怎么能比得了！”胖妞感叹了句。

    旁边的女子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哦，人家杨县长的爱人是省委书记的女儿，那种气质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得出来的，上次我就那么远远看了眼。天呐，你都想象不出来，那些什么明星啊跟人家完全比不了，谁她面前都会矮截！”

    “没这么夸张吧？”

    “真的！”

    两女上了三楼，路往宣传部办公区走去。此时的宣传部，也都在议论着这位新县长如何如何，反正就是些八卦新闻，宣传部女子，议论的重心也都放在了县长大人年轻与否，帅与不帅上。

    “听说县府办的周主任和县公安局周副局长就是杨县长的人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他们前后脚过来，怕是少也有些关系。”

    “我觉得周主任好有魅力的，浑身都充满了风韵，我要是能有她那般风韵就好了，保准将你家那口子迷得晕头转向的。”

    “去，再敢提我家那死鬼，晚上我就找你男人喝茶去。”

    “不止周主任啊，我上次去县局办事，见到周局长了，我告诉你们啊，又高又帅，穿着警服，全身都充满了英气，那身形笔直，就像杆枪样。”

    个女子这样说道，话语刚落，旁边就传来阵很黄的戏谑话语：“是呢，好长的杆枪！”

    随即就是阵银铃般的轻笑。

    这样的议论在大楼中的各个角落都进行着，每每有人事变动，尤其是关于领导的，这种情况都少不了。

    县府办秘书科。

    个长相漂亮的女子正拿着面小镜子照着，右手纤纤十指还在梳理着烫成大波浪卷的秀发，脸上神色变幻，露出几分强烈的自恋。

    “狐狸精，别照了，再照你也做不了县长秘书！”旁边个年轻人凑到她跟前，深深吸了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满脸陶醉。

    “去去，谁想当县长秘书啊，是你自己吧。人家是女人，县长是男人啊，这种有违条例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女子说话间，心中却是存了丝侥幸，谁说老娘没希望的，我才不会告诉你内幕消息，杨县长在镇上的时候，就是用的女秘书！

    “你是说我没自知之明？”

    “哎哟，我可没这么说，不是有没有自知之明的问题，男人嘛，就得有上进心，能给杨县长做秘书，我才不相信你们会没想法，对吧浩然？”说道最后，女子转头朝后边角落里埋着头的年轻人问道。

    陈浩然抬起头，看着两人笑了笑，目光投注在那名叫胡悦君外号狐狸精的女同事身上，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那天见到的那个天字号狐狸精，到得如今，他却是已经想不起来她真实的容颜了，但心中就是种感觉，那是真的美到了极致啊！跟她比起来，眼前这位自恋的狐狸精啥都算不上。

    那个笑容爽朗眼神清澈的男子，估计看都不会看她眼。

    再想起他阴差阳错间发现的秘密，陈浩然嘴角浮现出丝苦笑，说道：“狐狸精说得对，赵哥有希望的！”

    “那你呢？”两人同时问道。

    “我？”陈浩然又苦笑起来，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可却无法做出解释，或许用不了久，他的苦难日子就会到来了吧。

    “张主任，您觉得浩然和赵哥谁的机会大些？”胡悦君转过头，冲最里面的男子问道。

    县委办副主任，秘书科科长张道学三十岁，戴副眼镜的确和他的名字颇为相符，副道学模样。

    张主任为人和气，平时和几位下属关系也亲近，也就没少威严，这也是几个小年轻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的原因。

    “都有机会，至于县长会选谁可不好说，小宁和钟健也有机会的，不过还是浩然和小赵机会大些，好好把握吧！”早在上周，周主任就抽走了四人的简历，这四人里面，小宁和钟健都为别的副县长服务过，被选中的可能性不大，而剩下的两人里，陈浩然相对沉着些，小赵则脑子灵活尤其写得手好文章，他觉得小赵被选中的可能性极大，甚至有可能已经被选定了，只等县长真正上任就会将人抽走。

    听张主任这么说，小赵面色欣喜，而陈浩然则暗中又叹了口气，原本是很有希望的，可……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当初没遇见那好心的狐狸精，这样来，他没准就能成为县长秘书了。

    “主任，您得说说浩然，年轻人可不能不懂节制，这都劳累成熊猫眼了，咯咯……”狐狸精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开起了陈浩然的玩笑。

    “对对，浩然啊，这点你得注意。”张道学笑着附和。

    “浩然，不是赵哥说你，你别只顾自己爽快，还得顾忌下小佑身体受不受的了啊！这点你得跟赵哥学，你问问狐狸精，赵哥从来不这样。”

    “滚蛋。”胡悦君在旁边笑骂道。

    陈浩然茫然抬起头，然后问道：“我起黑眼圈了？”

    “呐，自己照照吧。”胡悦君将手中的镜子递给他。

    陈浩然接过看，镜子里的年轻人眼眶旁边果然有了淡淡的黑影，心中又是阵悲鸣，他和小佑自从发现县长大人的秘密之后，那叫个担惊受怕啊，如今两口子都弄成这样了，难怪别人误会。

    天知道，这两天因为这事情的影响，小两口折腾老半天，状态都不好。

    每次快到紧要关头，他就会想起县长和他的娇媚情人，还有周局长临走时那冷枪般的眼神，只要脑海中闪过那冷冷的眼神，他立马就软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低声说话的声音，小赵从胡悦君桌子旁边两步闪到窗户前往下望去，口中说道：“出来了出来了，快来看看，哪个是杨县长？”

    其余几人也跟着凑了过去，陈浩然走在最后探头往下看去，心中还存了丝侥幸，希望那天见到的那个年轻人没出现在这里，这样的话，他和小佑的性福生活或许还能有转机。

    寒风凌冽，院子中行人鱼贯而出，行走间呼出团团白雾，随即又飘散在风中杳无踪迹。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挺了大肚子的中年人，在他们身后是王书记，王书记边走边和旁边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笑着说话，那个年轻人……太年轻了，笑容干净，眼神清澈。

    看着这干净得能瞬间让人产生好感的笑容，无数见到这幕的工作人员都泛出了种感觉，在这样的寒冬季节，这样的笑容似乎给这古旧的县委大院带来了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