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大吏 作者:香葱豆腐

    在省委组织部这样的机关豪门里，它的人员和编制其实很有意思，甚至若是说出去，很人会觉得匪夷所思，会产生些疑问诸如省委组织部不是管干部和编制的地方吗？干嘛不把自己先给编制好了？但事实上，它就是以这样看似荒谬的组织架构存在着。

    包括组织部长在内，现在的西川省委组织部总共183名工作人员，其中干部二处作为最大最臃肿的处室，总共有14人，比干部处出三人来。这其中，名处长、三名副处长、两名正处级调研员乃是领导，在这下面，还划分出了四个科室，科二科三科四科都各自有名正科级科长，这四个科室是在几年前组织架构最为臃肿的时候划分出来的，机构精简之后，人员少了，但四个科室却直保留到现在，基本上也就失去了原本的职能和权利，只是为了方便干部提拔而保留了下来。到得现在，这四个科室却是因为两位副处长的分管渐渐合并成了两个，显得有些混乱。

    真正算下来，十四个人中就有十名领导，剩下四个办事员，而这四个办事员中，杨文雅被处长李和敏抽调到身边跑腿，其身份已经大致和几位没有半点实权的科长相当了。最后剩下的三人才算是干部二处的普通工作人员，接受所有领导的指挥。

    从干部二处的人员构成上就能看出，组织部作为所有人心目中升职最快最容易的圣地，不是没理由的。

    相比起权利最大、架构最为臃肿的干部二处，干部处只有两名副处长和名正处级调研员，干部三处甚至只有名副处长和名正处级调研员。由此可见，因为杨柯的到来，刻意在干部二处又增加了名副处长，于是。领导的人数是科员的几倍，严重超标。

    而作为整个组织部权柄最盛的处室之，干部二处总共十四人却占据了四楼东侧总共八间办公室，办公地点尤为宽敞。身为副处长，杨柯自然是得天独厚的分到了间单独的办公室。

    最近几年来，省直机关和市直机关不断的精简人员，将些没有后台没有背景也没少能力的人塞到些不被人重视的地方，于是，如同省委组织部这样的权柄部门人员是精简了，但不少机关比如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团委。人员编制却是突然就臃肿庞大起来。当初在榕城团委的时候，作为个省会城市的下属机构，它的人员构成超编近乎三倍有余，各权力机关都纷纷往这些角落里塞人，以至于到现在，榕城团市委还有百三十名工作人员，当然，这里面有部分是事业编制。放在后世资讯发达的年代，这样臃肿超编的情况是不可想象的。旦被捅出来，保准被网民们铺天盖地的口水淹没。

    团省委超编接近两倍，榕城团市委超编三倍，相比之下。其他普通地市的团委超编情况还没那么严重。在当下，团委、妇联、政协、人大都有超编的情况，基本上就是放这些人过去养老了，年龄大的送往政协人大。稍年轻点的就送往团委，女的送妇联去……直持续到好几年之后，这些犄角旮旯的小衙门才算是摆脱了臃肿的人员架构。领导们的述职报告和党建报告上所反应出来的。大抵就是略有超编，但并不严重，所以，这种如同秘辛般的操作方式，并不为常人所知，甚至是些普通衙门比如农业厅、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对此都是不太清楚的，最也就是有消息灵通的能获知部分，却也并不详细。

    在90年初，西川省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接近260人，当时的骆超就开始在砍人，而姚恭友接手之后，也是样的做法，几年的时间里，硬生生砍下来70人……这种做法，并非只是发生在西川，在其他省份也差不，某些地方甚至加严重。

    对那些需要裁掉的人，大抵就是安慰番诸如：你干了辈子革命工作，做得很好，党和人民都会记住你的，现在有个加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党和人民需要你去政协好最后班岗！

    说得冠冕堂皇，但潜台词谁都清楚：现在用不着你了，找个地方蹲着养老吧……

    被分流的人群中，不满的也不少，拖沓不去新岗位的、上访的有很，但最终也都是不了了之，全国的大形势如此，终究只能被动接受。

    这些情况，杨柯原来只是隐约知道些，来到组织部之后方才从卷宗里看出最近几年来这些大衙门的动作，对此，他也是颇为惊讶。尽管他能理解这些机关部门的出发点是好的，这种精简也是新型政府架构和职能机关改革的必然，但真正见到这么触目惊心的庞大数据，仍然倒吸口凉气，心中震撼不已。

    这种残酷的操作方式，曾在小范围内造成过恐慌，基本上和国企改革同期拉开序幕，相比国企改革中丢掉铁饭碗的人群，这些人是幸运的，起码保住了饭碗。

    杨柯翻看着这些材料，看着每年递减的数据，只能摇头苦笑。

    翻看这些东西，其实是为书写材料做准备，他记得后世的些干部选拔任用的操作模式，但却并未关注过中组部颁发的红头文件，很环节上，大概还得步步理好大纲，然后往里面填写些专业术语和以前颁布的文件条款，有这些文件条款做依托，就相当于古代科考应用文中引经据典了。

    办公桌是全新的，靠近墙壁的地方放了个文件栏，里面是空的，在文件栏旁边放置着个竹制笔筒，稀稀落落的插了几只铅笔，办公桌上堆了厚厚的三摞文件，足足半尺高，全是组织部的内部文件，其中大部分是红字打头的。这么文件，光是挑选着看都是项浩大的工程，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完不成。

    杨柯专注的埋头看着文件，根本没注意到杨文雅已经走进了办公室。直到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加重，他抬头才发现小姑娘已经到他跟前了，兀自还在踢踢踏踏的原地踏步，鞋跟将地面砸得哐哐作响。

    两人年龄差不，杨柯也没有般的机关领导身上那种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这几天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却是混得挺熟了，偶尔会开开玩笑。杨文雅爱往杨柯这边跑，在她看来，杨柯是比较随和的。不用担心说错话什么的，即便是她偶尔不经大脑的说出两句出格的话语，关系着处里其他人的闲言碎语，杨柯也能自动过滤掉，全然当作没听到般。和杨柯这样的领导相处，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这么专心，你是准备考研究生啊？”

    “呃……这你都知道？”杨柯愣了下，随即笑着回答道。事实上，他还真打算借着最近新婚的空闲期去充充电。不求学到少知识，起码将学历往上抬抬。学历这玩意，平时没少用，但在政体内。却是少不了的。不少人基层干部就是因为学历过低而被卡着，在蚌县他就亲眼目睹了名只有初中学历的镇长因为学历原因被卡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他的副县长职务落到别人头上，自己只能借酒消愁。最终喝了个胃出血在医院里住了个星期。

    “你还真打算考研啊？别这样啊，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这样上进。会让我压力大增的，以后都只能仰着头和你说话了！”杨文雅拍着有些扁平的胸脯，做出副压力山大的模样。

    杨文雅学历是大专，在这个年代，其实也不错了，但作为政府工作人员，尤其是组织部这样的实权机关来说，不出几年就会被挤到末尾去。事实上她最近也在看书，准备继续进修个本科学历，前几天做考卷的时候还被杨柯抓到过。

    “……对了，许处长已经从盐城回来了，两位老工程师也在路上，大概个小时就能到。处长说下班之后就直接去彝家私房菜馆，包间我已经定好了，是317号包间。”

    “陈工和窦工是起的？”

    “对啊，他们每次下地州都是道去。”杨文雅捂着嘴笑了起来，杨柯发现，每次说起这两位，她总能笑得很开心。

    就在这时候，名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见到杨文雅也在，笑着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将两个盒子放到杨柯办公桌上说道：“杨处，这是盐井区的特产，其中盒特级龙都香茗，另盒是荔枝蜜。”

    来人叫曾令孝，二科科长，此次许丁午去盐城，就是带他起的。杨柯看过曾令孝的简历，28岁的正科级，父亲曾仲尧，省财政厅副厅长，在杨柯到来之前，这位就是干部二处的头号官二代。

    杨柯点了点头，看了眼桌上的盒子，然后从旁边拿起烟盒递给对方支烟，曾令孝连忙从兜里掏出火机先帮杨柯点上，然后再将火机绕回来，给自己点上。两个男人吞吞吐吐间，屋子里开始缭绕起了烟雾，杨文雅在旁边用手轻轻扇了扇，然后瞪了两人眼，说了句：“两个大烟枪！”转身就踢踏着走了，留下瞠目结舌的曾令孝看着她的背影脸茫然。

    他显然没想到杨文雅敢这样和杨柯说话，就刚才杨柯给他递烟的时候，他还感觉有些受宠若惊，现在看看杨小妞的做派，显然和杨柯已经混得很熟了。

    杨柯问了些盐城的情况，并未涉及此次的干部考察，相比起这种走程序的工作，他关心那边爆发出的经济危机。

    但曾令孝也是不太了解，毕竟作为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下到县里，在那些基层干部心目中，那就是省里的领导了，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准备得好好的，哪会有亲自去买东西的机会。不说别的，就这桌上放着的两个盒子，也是盐井区批量送的。

    干部二处权柄极盛，地州的干部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干部二处的人，哪怕只是个普通工作人员下到县里，都会有县委组织部长亲自接待。而许定山去盐城，起码也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全程陪同。对这些干部来说，干部二处的工作人员或许没有提拔干部的权利，但却绝对有坏他们好事的能力，在干部提拔的过程中，程序上随便给你卡卡或是拖拖，没准就能将原本板上钉钉的提拔给搞黄了。

    干部二处管干部，在省里权势滔天，其实就是体现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