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大吏 作者:香葱豆腐

    川子等人出现在杨书记家院子外，望着面前的院子，却是突然失去了刚才那份往无前的气势，全都变得有些踌躇起来。几人开始互相拉扯推挤，手上动作着，口中发出阵低语：“你先进去！”“川子提出来的，川子带头！”“别扯别扯……”

    川子看了看前面的木门，听着里面传来些小孩子叽叽喳喳却又显得模糊不清的话语，脑海中想起了因为父亲车祸去世而近乎夜憔悴苍老的母亲，两年过去，家里条件虽然改善不少，但母亲头上的白发却是越发了。起初母亲是打算和别家的男子样去工地上干活的，毕竟下苦力来钱要快些，后来是他坚决不允许，自己去了工地上工，让母亲去了食品厂做些轻松的活。他明白她的想法，要给他攒钱，将房子重新修起来，然后给她娶个媳妇……想着这些，川子眼神逐渐又变得坚毅，川子上前几步，推开了木门。

    堂屋中，群穿着新衣服的小家伙正并排着规规矩矩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全都背在背后，双脚悬空，面色兴奋的看着前方。在他们前面，那个绝世妖女正着走来走去的训话，小家伙们偶尔会举手发表些意见。但因为太小，有的却是连话都讲不利索，说了老半天却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杨姐却仍然脸微笑的看着这些小家伙，安静的等他们将那些没人能听懂的鸟语说完……

    川子咽了咽口水，虽然知道杨姐喜欢小孩子，却没想到会喜欢到如此地步，和群屁事不懂的小家伙能玩出这么名堂来……

    见得川子等人进了院子，杨祸水停下来。挥挥手，那些小家伙就从沙发上跳下来，窝蜂往旁边茶几上的果盘冲去，伸出小手小把小把的抓起里面的糖果瓜子往新衣服的兜里塞。

    这些新衣服是杨祸水给买的，不贵，套也就十块钱，但却很漂亮，穿在这些小家伙身上，个个洗干净小脸小手的。显得特别可爱。

    “有事？”杨祸水没动脚步，只是转身看着神色有些局促的几名少年问道。

    “是……是有点事情想和杨姐您商量商量……”川子挠头说道。

    “进来坐！”杨祸水招呼几人进屋，等几人面色犹豫的坐下，笑着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杨姐，我们想跟您借点钱……”川子犹豫下。还是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点点头，杨祸水没说话，而是继续等着川子的解释。

    “我们打算建个养猪场，手上没钱，总共加起来只有五千块，还差很……就想跟杨姐您借点，如果杨姐不相信我们的话，我可以将我家的房产证抵押给您……”

    “养猪场？就打算借点？”杨祸水似笑非笑的问道。随即也不管面色尴尬的几人，继续说道：“跟我说说你们的想法。”

    川子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遍。说话间，不时会抬起头看看对面杨姐的脸色，但直等他说完，杨祸水脸上仍然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你想出来的？”听完之后，杨祸水问川子。

    川子点点头。

    “很好，这样，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你就去龙支书家里将小黑板取过来……”

    根根几人看着川子，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川子面色则瞬间变得兴奋起来，飞快的撒丫子跑了。

    院子中，小黑板被挂在墙上，杨祸水在小黑板面前，手中捏了支粉笔，下方川子等人正如同小学生般坐在凳子上。

    “这个想法很不错，眼光很准！龙山村乃至龙山镇会陷入短暂的猪肉稀缺状态，这是必然的。而龙山实业会优先照顾自家人，也是必然的！”

    “……养猪啊，我是没养过，但就你们刚才的想法来看，考虑的东西太少，这个计划整体上还很欠缺。虽然可行性很高，但只能算是个初步的想法。如果只是这样就去冒然投入的话，你们会摔得很惨！”

    “……在商业上，份投资计划书会囊括很方面的东西，比如市场调查、规模、前期投入、厂房建设规划、人员配置等等。首先从市场上来看，龙山实业的食堂每天会消耗掉头猪，龙山镇的农贸市场会因为几个村子的变化而对猪肉造成用不应求的状态，那边是三个村子，保守估计，大约每天会消耗掉头猪。这么算下来，你们每天需要供应两头，年就是700头，再加逢年过节或是有人生招满日的，每年需要至少供出1000头肥猪。这是比较保守的估计，相当于两个村子所有饲养生猪的总和……”

    杨祸水在黑板上写下了市场、规模，以及些数据。

    “……确定好规模之后，就是实质性的操作，每天不间断的连续供应决定你们只能进行阶梯性的饲养。半个月增加50头左右的数量或是个月增加100头……然后就是猪舍的筹建规划、聘请人员，就你们几个必然是伺候不好这1000头猪的。选址上，这个养殖场必然是不能修建在龙山村的，要在别的村子寻找个交通运输都较为方便的地方……然后是生猪的医疗防疫，必须要搞好卫生，必须得有专业的兽医，这样的人龙山村应该是有的，不然的话，旦发生瘟疫或者传染病，这些猪就被锅煮了……食物方面，联系好龙山实业的食堂、镇上的饭店，在回收泔水的同时也能建立些销售渠道，当然，也可以用饲料喂养或者是去别的村子收购青饲料，这些食物方面每天需要消耗少钱，要有个数。”

    “……还有种猪，这个和成本有关，猪嘛，吃了睡睡了吃的。不用担心他们会存在近亲繁殖弱不弱智的问题啦……”

    “……你们再去仔细想想，最好是去找猪医生了解下这方面的问题，然后拟定个详细的计划书。等你们将详细的规划做出来了，钱我可以借给你们，不用算利息，以后每年过年前给我送头猪过来就行……”

    “……很有前途的个项目，认准了就去做，行动力很重要。但是在真正投入之前，你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将各方面可能会遇到的困难都考虑进去。不打无准备之仗，不做无准备之事，理智不是等困难来临的时候才用的，而是要善于预测和提前消弭这些可能存在的隐患。事前要有所预见，遇事要深思熟虑再做定夺，做长远打算长远规划，当你们对所有事情都有准备的时候。失败的风险就被降到最低了！”

    下方的川子等人闻言，如获至宝，个个凝神听着。这些道理，是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没讲明白的，在贫瘠落后的龙山村，原来也没人能教授他们这些东西。

    其实最重要的，是杨姐答应借他们钱了，而且听她的口气，并不在乎这钱是是少。只要他们能拿出让她看得过眼的计划书来。那就说少是少……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每年过年前进贡头肥猪而已，将来养猪场开起来了，最不缺的是什么？猪啊！

    清冷的空气流动中，却是拂不去几名少年内心里的火热，原本过来之前只是缘于川子灵机动的个并不成熟的想法。而现在，却是被杨姐给他们打开了另扇窗户。让他们提前看到了窗户外的景象。

    对于杨祸水来说，指点指点这些少年，只是她生活中比较微小的调剂而已。认可他们的想法，再顺便帮他们将这想法变得清晰、理性又明了。在她来说，并不需要动脑经，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她能信手拈来，指缝间随便漏点，都能让这些少年受用无穷。

    杨柯除了规划几个大的项目之外，并没再去盯那些小项目。他是希望这些村民能从他的动作中受到启发，自主去寻找些合适的小项目。杨祸水对杨柯的想法很理解，授人与鱼无如授人与渔，在这个改革开放如火如荼的年代，思想的启发比什么都重要。川子等人是龙山村第批受到启发跳出来的，自然要好好扶持扶持。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川子几人结伴前往猪医生龙定兴家请教如何养猪的事情慢慢就传了出来，再然后，整个事件就被村民们广泛获知了：杨书记的女人可以提供无息借款，村里有想法打算自主创业的人都可以去借钱……

    在川子等人还没将计划做好的时候，又有人找上了杨祸水，这位是打算建个空心砖厂。

    “空心砖是什么东西？你拿给我看看！”杨祸水这样问道。事实上，对于建筑方面的事情，她了解得真的不，空心砖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别说是她，就是很搞建筑的人都没听过，在现阶段，绝对算得是新兴产业。

    这位村民是三组的，叫李群发，三十岁，原来曾在沿海打过工，就是做空心砖，最近几个月才回到村里的。

    听得杨书记女人如此说，他却是拿不出样品来，只能费力的在黑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图形，再加上讲解，总算是让她明白过来了。

    “也就是和字板的制作方式差不？里面没有钢筋？”

    李群发点点头。

    “现在沿海建筑上用这东西很广泛？很好用？有什么优点？”

    “的确用得很广，暂时还只是沿海那边用得，我们这边还没怎么使用这些。优点上，比较隔音，比较节省水泥，而且它是水泥制品，能起到调节温度的效果，空心砖建造的房子，大都能做到冬暖夏凉……”

    “别吹牛啊，说得比空调还好用！”

    “是真的，我怎么敢骗您呐！”

    杨祸水没回话，而是立即掏出电话打了出去，对着电话里讲了讲空心砖。过不大会，那边回了电话，又说了阵之后，她挂掉电话对李群发说道：“没加钢筋的空心砖受力程度有限，无法用于高层建筑，最只能盖两三层的房子……在农村比较有市场，但你必须保证这东西不用在高层建筑上，而且定要保证质量，建筑上的东西，偷工减料节省不了几个钱，真弄出事情来了，良心亏欠是辈子的！”

    “……这个空心砖，外观不好看，可以尝试开发些别的材料，将来盖别墅的人会很……好吧，你做份计划书给我看看！我有个要求，将来如果你赚了钱，将村口那个小广场重新修葺下，给那些老人创造个好点的休闲环境！”

    李群发满口答应。

    她没有如同廖定西那样玩天使投资，事实上，她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的投资。只是想在打发时间的同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捎带帮帮这些村民，让他们能过得稍微好些。

    内心里其实也有个小想法，她幻想着年之后，这些龙山村民提起她来，能如同对三婆般的尊敬。

    ……

    又是天清晨，湿冷的空气如既往的凌冽如冰，刺得人面颊生疼。

    杨祸水在村子里散步，眼神瞟向了三婆长眠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三婆去世了，杨柯去了京城，在春节期间，他应该还会和赵邀在京城想见的，他这个春节，应该会过得很舒服。

    明天就是新年了！

    感叹中，前方传来些争执的声音。

    “你都悔棋好几次了，这次不能再让你了！”“是啊是啊，都悔棋少次了，哪有你这样下棋的！”“我只是手抖了，落子落错了而已……是天气太冷，又不是我故意走错的，再悔步再悔步……”“老李，水不热了，再烧点水泡茶！”

    是那些老人正在村口下棋。那个地方，经过她的威胁，孟伟从龙山实业掏出了几千块钱，让人平整修葺了下，又从花卉公司弄了些树苗种下，再摆放了些石桌石凳和木椅，俨然已经变成了个超小型的公园，每天早晚都会有人在那边玩耍。在旁边盖了两间砖房，请了个老人在这里守着，每天帮大家烧烧开水泡泡茶，管理几副象棋……很简单的生活。

    好臭棋篓子！心中这样想着，抹笑意出现在嘴角，她悄然转身，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