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大吏 作者:香葱豆腐

    杨柯是被杨林吵醒的。.

    外间已是曰上三竿，阳光洒进了屋子，照出满屋春色，昨晚的记忆慢慢涌回，他仿佛是看见群莺莺燕燕进了包间，后来的事情就记不起来了。

    身边的祸水仍在熟睡，安静中透出种海棠般的静美。

    起身、开门，杨林正坐在堂屋中独自饮茶，却是不见宁可，想来他这嫂子昨晚怕是喝了不少，现在估计也还如同杨茯苓般在沉睡吧。

    “陈桥刚打来电话找你，说是有急事，叫你尽快回个电话。陈书记现在**了，跟我说话都开始打官腔了，心忽悠我去蚌县投资……”杨林边饮茶边笑说道。当他抬起头来，杨柯就看见对方颈脖上还有小块紫色瘀痕，不知道是谁留下的，看来昨晚老哥也没干啥好事。杨祸水并没喝，所以在这方面，他倒也不担心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

    杨柯点点头。因为没有漫游，他电话带过来却是用不上了，在离开的时候将杨林在江南的号码告诉了陈桥，让他有事打这电话找他。原本只是以防万的，却不成想对方还真的打来了，那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超出了陈桥的掌控。

    杨柯将电话打回去，陈桥有些焦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王林的堂姐，来蚌县接替了我的位置，怕是冲你来的……这位王县长很有些手段，是王家第三代里除了王书翰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刚下来立即开始频繁下乡考察，龙山是第……刚从中纪委下来，前段时间是在贵省巡查，揪出了安县警队中的条蛀虫，随后打掉了个小团伙立了功……”陈桥在前几天已经正式成为县委书记，级别也调整到副厅，当时杨柯还特地跑他家恭贺阵，将陈书记灌倒在客厅之后逃之夭夭。

    终于还是来了！

    对于在京城揍王书林从而惹到老王家的事情，杨柯并没有半点后悔，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必须予以坚决的还击，甚至不能有半点拖延。不然，以当时人眼杂的场面，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丢脸的不只是他和杨林，甚至连带刚进京城的杨正和与赵长德都同样丢人，儿媳妇女儿被人调戏了都不敢吭声，作为官场新贵，你杨主任赵书记也就这样了！这也是当初知道他揍了王书林，双方家长都大加赞赏的原因，并非仅仅是因为担心赵邀受委屈，还为了杨赵两家的脸面。

    这些太子公主们真是否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却没那心胸吞下去？

    王书语来蚌县，仅仅这个动作就说明了很问题。王家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但她仍然下来了，起码在这事件中，王家第二代是持默许态度的。只是杨柯有些想不明白，王家怎么突然就不顾忌他老丈人赵书记了？这里面应该是有些问题的，需要时间来慢慢弄清楚。

    亦或是王家准备将战斗压制在小辈之中？如果是这样，大概现在的杨柯是不会被对方太过重视的，起码他和王翰之间就存在巨大的差距，如果这推测成立的话……那就先下手好了！

    杨柯想了想，脸色逐渐变得坚毅起来，随即连续几个电话打回了龙山，对周娟几人都分别如此如此交代番。

    随即又打电话给朱克己，寒暄几句之后将电话转给了赵书记。

    “王家做了些让步，换取了些人的支持，王家老大在这次换届中即将出任京城市委书记，有人扛旗了，自然不会再忍了！其实这场较量也是注定的，只要王家出现扛旗的人物，早晚的事情。他们这样的京师豪门，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

    “那您？”

    “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在江南，这样，明天你去拜访下秦省长……”江南省省长秦山与赵长德曾起在中央党校进修过，关系维持得不错，赵长德的口气中，杨柯也是能听得出来，他对王家如此做法并没有少愤怒的情绪。但他想不通的是，不管是父亲还是岳父，对这消息应该都是早就知道了，但却从未和他讲过。想到这里，杨衙内自嘲的笑笑，在这两位大佬心目中，遇见真正的派系力量博弈，他大抵还上不得台面。

    随即，杨柯又打了电话给父亲，问及这个事情，杨主任只是嘱咐：“你自己注意点就行，其他的你就别瞎**心了！”

    杨柯有些无语，在高层的博弈之中，他的确还插不上手。不论是杨正和还是赵长德，都是官场博弈的高手，并且这两位的博弈思路极为相近，最终的结果大都是互相妥协达成共识，很少真正出现生死弈局。就目前阶段来说，杨赵组合明显弱于对方，但也并非没有还击之力，这两人都将他排除在外，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对整个局面有了通盘的认识和考虑，局面想来还是在掌控之中，不会特别糟。并且，他能确定点：针对这场即将到来的较量，父亲和老丈人之间是早就有过沟通的。

    通过杨赵两人的态度，杨柯也是放下心来，对方动作不会特别大，的，大抵是在摆这么个姿态来维系红色豪门的脸面。但不管如何，王书语来了蚌县，是冲他杨衙内来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对于杨赵两家来说，即便是不如对方，却也不能有丝毫褪怯，即便无法和对方全力死拼，但些边缘的碰撞也是少不了的，这也同样关系着脸面问题。

    他唯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王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要知道，王家老大即便是暂时确定会出任京城市委书记，可毕竟还没成为事实不是？他们就不担心因为和这边交恶而如同武援朝般被临阵狙击？而杨赵两人对此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这里面有猫腻！

    最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只是以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东西还看不出来这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杨柯心中暗自分析着，王家和杨赵之间关系破裂是肯定的，双方会在定程度上交手也是必然的，他和王书语之间也会有些较量……但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时候？时机不对嘛！针对这点，他能看出来，杨赵两人同样能看出来……思忖半晌无果，杨柯收起思绪，准备回到榕城去问问自己老丈人去。

    “事情有些变化，看来我在这边度假的计划要取消了……这样，明天去杭城，后天去拜访下秦省长，然后和那些制药厂的人碰个头，再见见小六他们，我就回西川！”

    杨林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随即说道：“看来那些孙子是没完没了了，上层的事情交给咱爸和你岳父，你将那女人整死在蚌县，老子把王婉贞弄掉！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当咱们没脾气，真当他们是老虎**摸不得！”

    王婉贞？杨柯想了想，点了点头。既然对方真打算玩，那就不用再留手了，不管王婉贞在这件事里是个什么态度，但她终究是代表了老王家的份子。

    “王婉贞在交州势力不小，能啃下来？”

    “花点心思，慢慢来，砸点钱而已！别以为王婉贞那公司有牛，她也就借了老王家的大牌子而已，真论起财力，咱们现在能平推死她！只是这样来，很计划就要延迟了……还是缺钱啊！”杨林叹息道。

    就在这时，杨祸水推开卧室门进了洗手间，走动间看了正脸色发狠的两兄弟眼，说了声：“我这还有些钱，等下说啊，我先去洗漱！”

    杨林愣了愣，问杨柯：“就她那小酒吧，能赚少钱？”

    杨柯笑道：“不止芭比，还有不少别的产业，具体有少钱我没问过，但你这弟媳妇在西川绝对算个土豪！”

    “……王婉贞那公司上市了吧，调点资金给郑学明，让他去股市上将对方打击几下，啃对方块肉下来也就差不了，局面应该不会特别糟糕……不要太过和对方硬碰，损失太大划不来不说，也免得将事情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真正的战场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几位大佬之间，而最终的结局，估计也就是大家互相退步。老王家需要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维系他们的脸面，但却绝对不会和这边真的拼个你死我活，他们目前的情势，也是拼不起的。

    相对来说比较有意思的争端，或许就是他和王书语之间这看似完全不对等的较量了。这场较量最终的结果，要么是他被王书语压在龙山耽搁几年，要么就是王书语被钉在蚌县耽搁几年，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可能姓。然而在蚌县，县里有陈桥，在龙山他有龙山实业做后盾。王书语单枪匹马下来想压制住他，即便对方是县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听得杨柯这样说，杨林想了想，点头应下。

    过不大会，杨祸水梳洗完毕，施施然走了过来，在杨柯身边坐下，边泡茶边说道：“我那边生意不能停，现在能调集的资金也不太，恩……我手上现在有七千万，再有个月的时间，大概能收回八千万到个亿左右，这就是极限了，再我也没办法了……”

    兄弟两人眼珠子瞪得老大，都是副惊讶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妖孽。杨柯虽然知道杨祸水有钱，但也没想到她竟然土豪到如此地步，要知道，这只是她能调集的现金流，并非是真正的身家，照这样算下来，杨祸水真正的家底起码得破五亿！难怪当初她曾说，虽然她在西川不是最有钱的，但全西川能跟她比现金流的人个都没有……杨柯最清楚，杨祸水开始步入商场才短短三年，起步还是靠孟伟援手，却没想到她的资产早就超越了孟伟。看来她在西川做的那些投资项目上的确是带回了丰厚的回报。

    果然是土豪，杨林也是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美艳的弟媳妇，饶是以他的见识广，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有钱。

    “那行，弟妹你把现金抽调过来，我就不还你了，到时候这边的私募算你40%股份！”见杨祸水要拒绝，杨林立即出声说道：“家人不说两家话，计较太就见外了。”

    杨祸水看了看杨柯，见他没什么表示，也就点头答应下来。杨林在这边启动的私募，仅仅前期投入就8个亿，准备举撼动整个江南私募市场的。再加上有小六等众衙内党帮衬，基本上只要启动就等着收钱了，算下来她可是占了大便宜。

    “是因为王书林吧？我和他也有仇的，如果可以的话，大哥帮忙将他们敲掉条腿给弟妹出出气吧。”杨祸水笑着说道。

    杨林有些不解，杨柯则将王书林在京城纠缠对方的事情说了遍。

    “**的，这孙子是真跟咱们犯冲啊！”杨林笑骂道。

    随即，两位土豪开始轮流打电话安排番，场洗劫王婉贞股票的计划开始酝酿起来，这头的杨祸水忙着从西川抽调资金，那头的郑学明带了麾下群金融精英开始着手分析洁安股票……

    在王书语下到达蚌县的第二天，大佬们还没有任何动作，小辈中针对京城王家的反击就从经济上开始了。

    ……

    小河蜿蜒而下，入眼的是望无际的碧绿稻田，青翠的禾苗在微风中泛起股股波浪，稻田中不时传出阵青蛙的吟唱，让这水乡的郊外生机盎然。不少人正在田间忙活，偶尔也会传来阵玩笑声音。

    杨柯等人行走在泥道上，听着旁边“呱呱”的声响，将心境慢慢融入这充满希望的田野之中。

    远处传来阵吴侬软语的男声唱腔：

    荠菜马兰头，

    姊姊嫁在后门头；

    后门春破我来修，

    修得两只奶奶头。

    嗬哟……

    修得两只奶奶头！

    这头男声唱腔刚落，立即响起了阵清脆的女音：

    油菜花开黄似金，

    萝卜花开白如银，

    草紫开花满天星，

    芝麻开花九莲灯，

    蚕豆开花当中点黑良心，

    怪不得我家爹爹要赖婚。

    嘿……

    不怪我爹要赖婚！

    江南民间小调，类似于信天游，大都比较露骨，用哝哝吴语唱出来，却也别有番韵味，只是这样的民间小调因为粗俗露骨大上不得台面，在吴歌的光环之下也就显得很不起眼。

    听到这样露骨的小调，杨柯等人也是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时候，身边的杨祸水说道：“我也会唱呢！”随即双美目目注杨柯，轻声唱了起来，声音很低，却极为魅惑人心，尤其是唱的信天游歌词极为露骨：

    碗碗个谷子两碗碗米，面对面睡觉还呀么还想你。

    只要和那妹妹搭对对，铡刀剁头也不呀后悔。

    要吃那砂糖化成水，要吃那冰糖嘴对嘴。

    碗那凉水张纸，谁坏了那良心哟谁先死。

    半夜里想起了干妹妹，狼吃了哥哥不后悔。

    天上的星星数北那斗，妹妹那个心上只有你人呢。

    井里面那绞水桶桶里倒，妹妹那个心事哥知道。

    墙头上那跑马还嫌那低，面对面那着还想你。

    阳世上那跟你交朋呀友，阴曹那个地府咱们配夫妻。

    碗碗那谷子儿两碗碗米，面对面那睡觉还想那你呀！

    ……

    面对面睡觉还想你……这是如何的情深意重！

    旁边的宁可眨巴着眼睛看着杨祸水，满心崇拜，杨林也是没想到这位土豪弟妹还会唱信天游，听着歌，转头冲杨柯挤眉弄眼，眼神中充满了艳慕。

    杨柯笑着、听着、看着，感受到杨茯苓的往情深，想着这女子愿意陪他生，只为看他最终能走到什么位置的承诺，心中突然就清明起来，焦躁倦怠似是得到了涅磐般的妙悟，以前很没能想通透的事情也是瞬间就融会贯通了。

    关于龙山实业，关于龙山镇的权利纷争，县里的局势，西川省委的情况，杨正和的处境，和王家的对立，即将展开的博弈……这所有的切，现在想起来却是领悟到另种心境。

    脑海中将在龙山的举动重新梳理遍，仔细检阅了所有步骤中的得失，确定没有可能会被人抓住痛脚的地方存在，方才放下心来。随之而来的，心中却是产生出股往无前的凌厉，正如杨林所说，将王书语钉死在蚌县好了。

    在别人看来，此时的杨柯无疑还处于青春年少阶段，年龄、资历、眼光、见识是他的短板。在他人眼中，因为年轻，他缺乏耐心，缺乏脚踏实地的风格……可这些，偏偏他却全都不缺。

    斗番又何妨？既然王书语下来找茬了，那就再将坑挖大点，让她跳下来就再也上不去好了。既然敢下来，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融融阳光洒下，照拂着地面的百草千花。此时的杨柯，在身边女子低声浅唱中，心中充满了豪气，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如同出鞘的利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