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风月 作者:沅宝猪

    就在五儿将要倒地时，万绣娘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将她把托住，半抱半扯般拖到了自己榻上。

    见五儿紧闭双眼毫无知觉地躺在榻上，绣娘回身将油灯拿了过来放在榻上，借着灯光看去，她发现五儿面上肌肤虽不至于粗糙，但皮肤略黄，长相极为普通，的确是那个五儿没错。

    绣娘仔细回忆先前五儿种种看似无心的举动，虽无任何破绽，但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脑中闪过个念头，莫不是zhè gè 五儿是假的？

    想到如今天下间的易容术不外乎两种，种是以草药调制成药汁涂抹于面上以达到易容效果，另种则是戴上薄如蝉翼的面具遮住原本面目。但无论哪种易容术，只要细瞧都会有破绽可寻。

    想到此，绣娘又伸出双手，在五儿脸上摸了半天，却未发现戴人皮面具的印子，她反身从架子上取下条湿面巾，在五儿脸上用力擦拭，直将五儿的脸都擦红了，也未见有药汁被擦去的痕迹，五儿面上的肌肤依旧是黄黑色。

    绣娘又向五儿脖颈处望去，也没看出脖颈处的肌肤与面部肌肤有和不同。

    她不死心，又将五儿的袖管撸到最上面，暴露在灯下的手臂肌肤虽然比面上肌肤细腻些也白了些，但这仅仅是因为常年捂在衣服内的正常情形，看上去却并未有何特别之处。

    绣娘顺手捏住五儿的右手翻来覆去看了看，只见那只手的手背略微粗糙，而掌心微有薄茧，许是长期做粗活所致。

    放下五儿的手，绣娘微微松了口气，将五儿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又将五儿外衣内衣摸了个遍，却发现什么都无。

    绣娘轻笑声，心道或许自己是太过小心了，以至于疑神疑鬼。

    她见榻上的五儿昏睡过去，知道被点了穴道的五儿没有个时辰根本醒不过来，是以也不着急，转身坐到桌前拿了纸笔飞快地画了起来。

    又过了盏茶功夫，只见桌上灯罩内的油芯突地闪了下，她立时停笔，抬头望时，眼前已立着个蒙面黑衣人，只露出双平静无波的双眼。

    那人见她看过来，并不开口说话，只对她象征性地抱了抱拳。

    绣娘似乎早在等着这人，见到此人悄无声息出现并不奇怪，亦不介意这人稍显冰冷的态度，点了点头，指指榻上的五儿，说道：“将她抱到外间床上。”

    那人眼神lěng mò ，抱起五儿麻利地走到外屋将她扔到了床上，随后又返回里屋。

    绣娘画完最后笔后，提起纸吹了吹，方恭敬问道：“帮主有何吩咐？”。

    那人声音低哑道：“帮主令你查出蛟龙帮攻打襄阳的大致时间及大约计划。”

    绣娘垂眸，说道：“昨夜我在院中找寻许久无所获，甚至连野和尚在何处歇息都不知。日间我又在这宅内逛了圈，发现院中颇机关，许地方根本无法靠近，如此把守严密之处，想必是蛟龙帮在樊城的巢穴，只恨我武艺不精，未能进去窥探清楚。”

    那人冷冷扫了她几眼，淡淡说道：“我已令无心前来助你臂之力。”

    绣娘面上喜，说道：“如此甚好，谢相助我集堂。”

    “不必！这本jiù shì 帮内之事，此事若办的好，帮主自会论功行赏。”

    绣娘颔首，想了片刻，心中似有计划，抬头问道：“药可带来？”

    那人从怀内摸出只巴掌大小的灰色袋子交于她，说道：“足够几人的份量。”

    绣娘小心翼翼收好那只小袋子后，又问道：“如今我不敢有所动作，也断了与堂内的消息往来，生怕被那和尚发现，只不知现下襄阳情况如何了？”

    那人说道：“襄阳城表面看似无异状，实则官府早已在几处城门加强守卫，每日里进出襄阳之人盘查极紧，而城内也增加了巡夜兵士，想是为了防备蛟龙帮将人混进城”。顿了下，他又说道：“今日清晨万员外已收到那秃驴之信，切皆按计划行事。”

    绣娘已猜到信中内容，每步都在帮主估算之中，于是不再问，低头见手中纸上的墨迹已干，便递给那人道：“这是这宅内的大致地图，其中我猜想的有机关之处已做标记，可让无心做参照。”

    那人随意扫了眼，将之仔细叠好塞进怀中，正欲说话，忽地眼神微动，人已腾的掠了出去。

    绣娘愣了下，立时fǎn yīng 过来，想那人功夫高深，耳力尤为敏锐，想是外间有声音被那人听见，他此刻出去必是探究竟。

    绣娘想了想，起身走到外屋门边向外探头看去。

    天上无月，门外吊着的灯笼不知何时已灭，廊上不知何故并未点灯，后院中漆黑片，不远处的树木如个个人影般伫立在黑暗中，绣娘凝神看了半响，心头兀自猜疑不定。

    方才那人循着声音不知去向何处，已不见踪影。绣娘不敢随意暴露身份，遂又将头缩回来，正zhǔn bèi 关门时，手却停在了门闩上。

    她分明看到，距房门两丈处的长廊上立着人，正呆呆望着这处。

    绣娘假意惊呼声，颤着声音问道：“何人？莫要吓奴家。”

    那人身子也抖了下，紧走两步来到门前，绣娘不由自主退了几步，待稳住身子方看清是负责后院的小厮，平日里送水送饭传信皆是这人。

    绣娘拍着胸口微微喘气道：“大晚上的，你作甚不提着灯。”

    这小厮zuǒ yòu 张了几眼，yí huò 道：“怪哉，小的方才莫不是眼花了？”

    绣娘问道：“怎的”？心中估摸着他看到了从屋内出去的人影。

    小厮摇了摇头，口中自言自语道：“许是看错了。”又躬了躬身，说道：“公子让小的来传话，说此际仍有要事在身，晚些定会过来，只让小娘子先睡，莫要闩门。”

    不待绣娘回答，又向屋内张望，忽地看到五儿在床上动不动躺着，他“咦”了声道：“五儿姐姐怎的了？”

    绣娘心中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五儿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我让她先睡下了。”

    那小厮向里迈了两步，正巧跨进门槛内，他关切问道：“可要小的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绣娘摆手道：“如今已晚，莫要惊扰别人，五儿许是太累了，睡觉便可，míng rì 若再不好，你再去请。”

    小厮了然地点点头：“如此便不再打扰小娘子，小的这就去前院回复公子。”说罢又躬了躬身子，退到门外后沿着长廊向后院门走去。

    绣娘眼见他走进夜色中，连忙伸手去掩门，却不曾看到，在她背后，躺在床上的五儿悄然抬了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