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夜惊情
宋时风月 作者:沅宝猪
天圣六年冬扬州
扬州有个牛肉巷,因巷内牛肉店而得名。冬夜寒冷,巷内牛肉店皆已打烊,而此时巷子口却摆着个面摊。
面摊支着口大锅,几张简陋桌子,几条横条板凳,稀稀疏疏坐着几个吃面的夜归人。
寂寂冷夜,鲜香扑鼻热气腾腾的面条,伴着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吸引着路过的青年男子。
这青年男子正是之前在桥上回忆前世的赵娴,她由二十四桥路疾行而来,之前欣赏了月色,回忆了过往,发完了感慨。途经此处,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倒觉着有点饥肠辘辘。
她颇为犹豫地望着布满了油渍的桌子,最终还是抵受不住香味的诱惑,找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位置,安稳地坐了下来。
“客官可要来碗热乎乎的清波面?”见到有客人来,面摊老板立刻上前热情地招呼着。
“好,就来碗尝尝。”赵娴声音微微有点沙哑。
“可要切盘牛肉?这黄牛肉可是咱们牛肉巷最出名的巴氏牛肉店里切出来的,配上我这青波面吃,最是美味。”老板颇为自得地介绍着。
“那就来盘。”赵娴饶有兴致地望着老板。
不时,碗面绿汤清的面条端了上来,上面飘着青菜和香葱,单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面摊老板心道,这年轻人看上去虽然很饿,却仍不急不缓地吃着这清波面,显见颇有教养。
月弯如钩,冷月凄清,映着巷口面摊安静吃面的人儿,画面说不出的和谐。
此时,远处响起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以至于默默吃面的几个人也忍不住抬起了头朝声音处张望。
“这大半夜的,发生甚事?”吃客奇怪的问道。
líng luàn 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人皆放下筷子,停住吃面的动作,好奇地等待声音主人的到来。
“快,快,快跑,馨娘,你拉紧我。他们追来了。”男子急匆匆地拉住另女子边跑边低声说。
“付郎,我实在跑不动了,这如何是好?我们还是歇歇吧。”那女子头发散乱,步伐líng luàn ,跌跌撞撞地被男子拖着跑。
“别跑,再跑我等不客气了。”后面大喊地声音已然接近。
那对男女正奔跑间,突然看到了zhè gè 巷子,他们停下脚步,大大地喘了口气,朝巷子内张了张,看到巷子内黑乎乎的片,什么都看不到,忙大喜过望,zhǔn bèi 朝巷子内跑。
然后他们看到巷口吃面的人,便停住脚步怔了下。似乎没料到这夜半时分,居然还有人在吃面。
他们用祈求的眼神望向这几个吃面的人,这几人似乎立时便明白了这对男女的意思,皆眼神内出现了抹了然,然后jì xù 低头默默吃面。
这对男女看到此,眼里出现抹喜色,没有言,互相拉着跑进了巷内。他们哪里知道,这巷子却是个死胡同,没有可跑出去的出口。
男女跑进巷内没久,后面追赶的人便到了,是几个家丁mó yàng 的男子,人人手中皆举着火把,当先领头的人却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这大汉追人追到这里,突然发现那对男女不见了,也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巷口低头吃面的人,又看了看黑暗的巷子,居然也没问,手挥,带着人追进了巷内。
吃面的几个客人,又放下手中筷子,齐刷刷转头好奇的朝黑暗的巷内望去,虽然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这追赶的两拨人,引起了其余吃面人的兴趣,唯有赵娴无动于衷,jì xù 低头吃面,连抬头的动作也未有个。
“啊。蒋管家,求求你网开面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巷内那被称作馨娘的女子哀求声音传了出来。
“蒋兄,你我无怨无仇,又何必苦苦相追。”好像是付姓男子的声音传来。
“奉命行事,理所当然,付老弟,你们还是随我huí qù 吧,免得吃那皮肉之苦。”洪亮的声音传来。
这样的对话,众人好奇了,皆伸长脖子朝巷内张呀张的,恨不得进去围观。纷纷在内心bsp;bsp;,“莫不是哪家大户人家小姐,半夜携情郎私奔,家里人不同意,派管家带人将他们追huí qù ?”
“啊。蒋管家,求求你了”馨娘凄惨欲哭的声音传来。
“你。你莫抓我,蒋管家,你若是今日放过我,日后,必将双手奉上纹银千两。”这又是付姓男子强做镇定、却微微颤抖的声音。
“抱歉,得罪了。”洪亮而低沉的声音。
yī zhèn 碎步朝巷口传来,只见那馨娘跌跌撞撞的朝吃面的几人跑来,她满脸慌色,看了看这几个人,“啪”的声跪下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谁能救救我们?”
那几个吃面客人都坐不住了,皆面露不忍之色,他们互相望了望,犹豫半响,其中人朝巷内喊道,“你等夜半追人,所为何事,难道不知我大宋律例,不许滥用私刑?”
巷内人也不搭理这些吃客的问话,自顾自将人扭了从巷内走来。
那馨娘看到此情景,越发着急,带着哭腔拉着那前面质问的吃客,“恩公,帮帮我们。”
“恩公?”听到这话,低头吃面的赵娴忍不住噗笑出声,“这转眼都成恩公了。”
那被唤做恩公的人,听到这话却好似有了力量,只见他挺了挺胸脯,了起来,伸手拦住那带人欲走的蒋姓管家,“你等这般行事,到底是何家仆役?难道不怕我等去报官?”
蒋姓管家听完质问,也不理睬那人,手挥,其余家丁就围住了那女子。
馨娘怯怯地望着她口中恩公,闪身便躲在了那恩公身后。
其余吃客也七嘴八舌的帮起了这对男女,纷纷指责蒋姓管家等人。
有人说要报官,也有人说要叫那管家的主家过来。
赵娴看到此,摇了摇头,她将最后口面吃完,摸出十几文钱放在桌上,便毫无兴致地起身朝街外走去。
“这位兄台当真心冷,眼见不平竟然无动于衷。”在走出几十步远之后,片屋子的阴影中蓦然传出了个男声,随后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前面的赵娴子听到此话,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答道,“不平之事?足下怎知是不平?似乎也未见足下有动于衷,此时责声于我,又为哪般?”
“哦?兄台如何看待?”那白衣男子缓缓走到赵娴跟前。
长身玉立,白衣胜雪,在冷月的映衬下,其冰冷的气质览无遗。
赵娴看到此白衣男子,心下动,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萍水相逢,何必交浅言深?”
白衣男子望着这青年男子平凡的脸,心内有说不出的感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抑或是他独特的气质让人见之望俗。
“在下姓刘,兄台怎生称呼?”白衣男子盯着那青年,然后缓缓说道。
“刘兄,此时已晚,在下需得先行步了。”赵娴拱了拱手。
白衣男子也不挪步,仍旧望着那青年,“怎生称呼兄台?”
“在下姓肖”赵娴看到刘姓男子的坚持,只好胡乱报了个姓。
“肖兄,可否告知在下,刚才那对男女被追,因何不是不平?”刘姓男子仍旧jì xù 刚才的话题。
看到这位刘兄不依不饶地追问,赵娴心内叹了口气,暗道,“看来今日不说个明白是走不了了。这又是为的哪般啊。”
“那对男女很明显不是富家女和穷家子为情夜逃。”
“何以见得?观那对男女容貌匹配,年岁相当,因何不是相恋男女为情私奔?刘兄不解地问道。
“你仔细观那女子,她梳的却是妇人发髻,必是已婚妇人。试想,若是未婚女子,却不会梳此头,此其也。其二,未婚女子必然腼腆害羞,如何会在情郎被抓之时懂得找吃面客人出头,并会躲于陌生男子身后?她哀求之时,眼神飘忽,显见在思虑如何利用不解内情之人,此妇人之狡猾可见斑。”
赵娴顿了顿又说道,“其三,那私奔男子,身着锦衣,张口便许那管家纹银千两,如何又会是穷家子?在下大胆推测,那女子或许是大户人家的妾室,和那男子先有奸情,而后私奔。如此之事又何尝是不平之事,内在隐情,外人皆不知,又何以冒然相救?”
刘姓男子抹赞叹之色微微闪现,冰冷的脸上已现微笑。“肖兄果然观察入微,如你此等人才,如今做何营生?”
赵娴暗暗头疼,“这人怎如此问题,要想个bàn fǎ 脱身才好。”
正在思考间,yī zhèn 马蹄声由远至近,他抬头望去,但见辆马车远远的朝他们这里奔来,不时便停在他们身边,此时车厢门开,车内人未下来,声音已至,“刘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