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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将遇良夫 作者:苏缺

    忽然间……有个声音,穿透了铜墙铁壁,刺破柴倩的耳膜,幽雅恬淡,清越隽永。

    “我等你。”

    终其生,这是柴倩听过的最美的情话,扣住了铜环的手紧,她振臂推开正阳门的大门,那人如彼此初见时的模样,端然而坐,衣不带水,八风不动。眉宇间的冷傲清绝全然不见,只给她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柴倩足下颠,险些摔倒,赵青舒忙伸手将她扶住,彼此抬眸对视,似乎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早知道你在外头,我刚才就不怕了,你摸摸,身冷汗。”柴倩拉着他的手蹭到她脖颈处露出的处细肉。

    赵青舒抽了抽唇角,几分木然的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掌,围观的羽林军将士无不哗然,听说这位逸王殿下最不喜和人接触,听说但凡向他回话的人,若是靠近丈之内,都要受到他嫌弃刁难的表情,看来要么就是传言有误,要么就是男女有别!

    再看看此时的柴倩,身戎装铠甲,眉目疏朗、神明爽俊,哪里有半点闺中女儿家的娇态?

    柴倩把帽盔丢给赵青舒,自己扛着红缨枪,不疾不徐的跟在赵青舒的轮椅之后,心里少有点心虚。

    “你说,你爹会把我怎么样?”

    “父皇最是怜香惜玉,温柔情,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赵青舒淡淡道。

    “我又不是他的那些嫔妃爱妾,他怜香惜玉跟我有什么关系。”柴倩长长的叹了声,不免有些失落道:“我原本想安安静静的走,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么的意外,现在欺君之罪是免不了了,只希望不要连累了家人。”

    赵青舒看着她,神色有些恍然,他顿了顿,忽然道:“这样的你很美。”

    柴倩怔,回过头去,看见赵青舒坐在那里看她,神色似乎有几分痴然。赵青舒猛地收回了思绪,露出副无辜淡然道:“承影,送柴小姐出宫。”

    “你不走吗?”柴倩问他。

    “不了,我还有点事,要跟父皇谈下。”赵青舒淡淡道。

    柴倩想了想道:“帮我说几句好话可以吗?”

    赵青舒蹙眉:“那你……贿赂我下。”

    柴倩咬了咬唇,从他怀中取走了帽盔,退后两步,直了看着他道:“赵青舒,我也等你。如果你等不及,我也会留着命回来看你。”

    这是她第次直呼他的名字,这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她心里所刻下的那个人。

    赵青舒的嘴角凝着抹笑,似乎很满意柴倩的贿赂,远远的目送着她消失在宫道的尽头,良久都不曾动下。

    从皇宫回到柴府的柴倩直都心情沉重,最后又听说早上偷出了城门的吕少爷已经被厉王的人抓了回来,帝都果然是个龙潭虎穴的所在,每做件事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柴倩自诩行事谨慎,没想到这次在厉王的手里栽了大跟头。

    柴家家祠,柴倩挺直了脊背,跪在柴氏列祖列宗面前,表情淡漠而冷静:“二叔,动手吧!”她拧着头对坐在侧的柴老二开口。

    祠堂里人很,但大家都寂寂无声,柴老二把本家的几个年迈的叔伯都请了过来,大婚前夜,居然把自己的新郎送出城逃婚,这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如此大逆不道,难怪连皇帝都忍不下去了,他们并不知另外的缘由,但仅此点,也够柴倩在这祠堂之上好好受把的。

    柴老太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来,龙头拐敲,狠狠道:“谁敢打我大孙女,我逐他出柴家!”

    旁的三老太爷见了,忍不住上来劝慰道:“二嫂子啊,你瞧瞧这闺女惹出那么大的事儿来,如今不好好教训番,怎么给吕家个交代啊?”

    柴老太君不依不饶:“要什么交代啊,吕夫人不是看不上我们家大丫头吗?现在皆大欢喜了,自己拍手叫好来不及,还交代个甚啊?老三,你不就是觉得白跑了趟京城没吃到喜酒吗?改天嫂子请你!”

    三老太爷不得不甘拜下风,旁几位宗亲也看不下去了。柴倩吸了口气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柴倩愿意受罚。”

    在座的人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倒不知这大丫头还真有几分柴家人的血性,家法还没上身,有的人已经开始点头称赞,细数她身上的优点了。

    孔氏带着几个孩子,也在角落里面查看形势,三个女孩子无不脸同情的看着柴倩,说实话她们也只是除了每年祭祖的时候才有幸到这宗祠走趟,如今这不年不节的,还是第次看见大伙在这宗祠商量事情,竟然还是商量打人的事情,饶是颇有素养,也未免觉得这样太过残忍。

    柴老二无奈起身,接过管家送上的家法,那是根金丝软鞭,据说还是□□爷的时候御赐的。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但老太爷并没有那它去做那两件事,而是把它作为柴家的家法,让柴家人永远记住这份荣耀,并且为了这份荣耀,谨守臣规,忠心报国。

    柴老二辈子规规矩矩,从没做过半点出格的事情,所以这根鞭子,他也只摸过,没受过。要说跟这根鞭子最有感情的人,还是十五年前就战死了的三弟,那是个泼皮孩子,看这鞭子寂寞,年年与它亲密无间,三天两头的亲密接触,柴老二摸到这根鞭子就想起了柴老三,眼泪就止不住啪啦啪啦的掉。

    旁几位老太爷无不疑惑:“老二,你这还没打你哭什么?”看着当朝的品大员握着鞭子落泪,几个人都觉得很无所适从。

    孔氏向心软,见自己相公这样悲伤不可自持,也跟着哭了起来,然后柴家三位闺女,柴老大续弦的周氏并两个儿子,无不抱头痛哭了起来。

    柴老太君心中略觉狐疑,低头打量了自己两眼,心道:我这还没死呢。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各自莫名的悲伤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外头几个小厮跌跌爬爬的冲了进来,结结巴巴道:“老……老爷……宫……宫来圣旨了,已……已经到……祠堂外头了。”

    柴老二愣,忙收了家法,顾不得跪在堂上的柴倩,领着众人去接旨。

    来宣圣旨的是昨日将柴倩请进宫的元宝公公,比起昨日来传口谕,今日显然比昨日加正式很。

    众人按序跪拜,柴倩远远的落在后头角落,元宝公公见了,指了指柴倩的位置道:“柴小姐,你上前来接旨。”

    柴倩依言,绕过人群跪在前头,心下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元宝公公那张谄媚的笑颜如既往的春光灿烂,但还是阻止不了柴倩依旧七上八下的心情。

    元宝公公清了清嗓子,拉出长长的唱腔,继而缓缓打开手中明黄的长卷,双龙戏珠的花纹在锦缎上庄严肃穆,只听他字句的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公等大将军柴雄之女柴倩,少有智谋、宿卫忠正、守节乘谊,攻伐有功、朕甚嘉之,今论功行赏,以安社稷,复其镇北将军之位,择日赴宛城,助其父镇守大周边塞,以报皇恩,钦此谢恩。”

    元宝公公念完,柴倩再抬头看他的时候,觉得他脸上的谄媚之笑也生动了几分,连忙朗声道:“臣遵旨,谢皇上知遇之恩。”

    元宝公公点点头,带着几分娘里娘气的笑意道:“恭喜柴将军了,若真的要谢,就去谢谢逸王殿下吧。”

    柴倩会意,笑容越发明媚,却似乎了几分旁人不易察觉的羞赧之色。

    “这……这怎么回事啊,什么叫复其镇北将军之位,大孙女,你什么时候还当过将军了?”三老太爷有点弄不清状况。

    旁另位宗亲道:“就是就是,柴家就出过个镇北将军,是已经战死的柴荣孙儿啊。”

    柴倩递过圣旨,转身对着各位老者下跪,足足行了个顿首礼,这才开口道:“孙女不才,我哥哥柴荣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病死在回宛城的路上,所以孙女自作主张,以柴荣之名,行武从戎,为的只是保家卫国,让柴家将名永继!”

    语即发,石破天惊!

    “好个保家卫国,将名永继!老头子没喝到你的喜酒不要紧,老头子要在明月楼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犒劳犒劳我这好孙女!”三老太爷言既出驷马难追。

    三老太爷年轻时曾跟着柴老太爷南征北战,也是个铁血铮铮的男儿,结果在次和射月的大战中,断了条手臂不说,还伤了子孙根,从此残疾的他不能再跟着老太爷走南闯北,被老太爷掐着脖子劝退之后就在京郊置办了处庄子,收养了两个孩子,种种田地、做做生意,俨然是个土财主。

    如今听说柴家出了这等人物,正好轮到他发挥余热,摆几桌酒菜,顺便也和他的那群老战友聚聚。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女将军吗,因为我自己写着写着就热血沸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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