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番外第59部分阅读
金风玉露+番外 作者:肉书屋
荡荡的,什么都没了,似乎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感觉令他疼到了骨头缝里。这不是很奇怪吗?没有心的话,为什么会心疼呢?
正琢磨着,就听到轻俏的脚步声响起,略抬头,看到一个丫头挑着宫纱翠羽灯走过来,见了他,脸上带着三分娇羞,低声道,“见过裕王殿下。”
他记起,这个丫头是他的侧妃赵碧凡的贴身之人,名叫白薇。没来由的,他只觉着眼前的精心打扮的美人分外令人厌恶,遂皱紧了眉头,冷声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白薇一个哆嗦,强忍着心中的失望和恐惧道,“凡夫人准备了药汤,说是对殿下的身子有好处,请您移驾前往。”
“知道了。”听白薇这么说,慕容恪心中不喜,却也应下了。
白薇低眉顺目的在前方带路,心中暗恨。早知道,在那断情蛊中也加入自己的一点血,她暗恋裕王殿下不是一天两天了,耗到今年她今年都二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
现在赵碧凡没有动她,只是因为宗政弥也而已。而宗政氏也不是好心,保她只为牵制赵碧凡。那么,她自己也要打好算盘才行。她算看出来了,不管大燕打不打得下来,裕王殿下的宠爱是必要的。前些日子殿下身子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赵碧凡就忙不迭地要求欢了。
想到这儿,她手下用力,差点把宫灯上那香螺木的杆折断。但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要急,如今太多的女人惦记裕王,谁先胜,谁先倒霉。赵氏也好,宗政氏也罢,都不会落后于人的。
或者她还能看好戏?
那两位都想让殿下住到她们的院子去,还想争个平妃的名头,就是两位全是裕王正妃。可明明裕王殿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偏偏非要自己单独住个院子,并不许任何丫头靠近,只留了两个小厮而已,说是心烦。并且,对王妃之说相当反感,又说听到这个名号就讨厌,于是那二位统称为夫人。对她的主子来说,倒降了一级。
想到这儿,她有点幸灾乐祸,更别提赵氏和宗政氏连番密谈,研究是不是那个蛊出了问题了。照理,裕王殿下中了蛊,应该凡事听那二位的话才对。可裕王殿下却没有全部受控制,虽然相信了那二位编造的很多谎言,比方相信了身为元后唯一的嫡子,本应该是太子,但被篡夺了大燕皇位,现在要争下大燕天下的话,并重用赵知信。但在最关键处,殿下的心却似乎被铁板包着,根本无法腐蚀。
殿下不记得任何人了,但对四大铁卫、宁山王和孙管家等从前的心腹和现在的恩人,却绝不许赵知信伤害,亲自派到了军中闲职处。宁山王很生气,因为殿下宠信赵大人,可在无能为力之下,也只好隐居到副城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也许人的心是不能彻底被蒙昧的,也许是裕王殿下的心太深,没有东西可以触到底。这让白薇有一种期待,想知道在赵碧凡的精心准备下,殿下会临幸赵氏吗?她白薇不能沾边的,她希望那两个假模假式的女人也吃憋。
裕王住的院子离赵碧凡的不远,就在白薇的小心思中,两人已经到了地方。才踏进内院的大门,就见赵碧凡已经迎了出来。
赵碧凡今天特意打扮过,穿着烟霞银罗花绡纱衣,下系火红绫纱长裙,金丝缠枝的云头绣鞋,头上挽着云鬓蓬松又花式高贵的牡丹头,插戴着赤金镶翡翠的头面,脸上还精细的施了脂粉,眉梢眼角,尽是春意,把她只六、七分的姿色,倒衬出十分来。
“殿下快请进,外头热,屋里镇了冰块,倒爽利得很。”赵碧凡娇笑着说。
白薇低下头,掩饰下撇的唇角。
她跟在赵氏身边多年,从来没见她摆出这样的颜色举止。明显,赵碧凡今晚是下定决心要让裕王殿下留宿这里,并留下殿下的种。
“去换了那条裙子。”哪想到,慕容恪突然冷冰冰的说出这句话。
“殿下不喜欢?”除了白薇,赵碧凡身边的白芷配了人,此时白芨和白芍都在,她神色一僵,有点下不来台。
“颜色不对。”慕容恪皱着眉,“本王的正妃才能穿正红色吧?”
赵碧凡精心修饰的脸差点崩溃,从没想过慕容恪会注意这些细节。当然,她心理是有几分这个意思的,此时被指摘出来,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臣妾这就去换,不如殿下先喝了药汤。”她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慕容恪迈步进门。
赵碧凡连忙对丫头们使了个眼色,随后跟在慕容恪身后,把门也紧紧关上。
那三个“白丫头”都不想离开,尤其白薇,很想知道裕王殿下真的会疼爱赵氏吗?可是她身为丫鬟,不能不听主人的吩咐,也只好怏怏离开。过了片刻,又悄悄溜了回来,不敢贴近廊下,但远远地看着,看着那窗纱上映的烛火。
此时,屋内的赵碧凡已经服侍慕容恪喝下一碗药汤。那汤被煲得不凉不热刚刚好,但慕容恪还是有点不耐烦,低声问,“什么东西?”
“对殿下的身子大有补益。”赵碧凡表现得温婉可人,“可能会帮殿下记起以前的事。”她这话纯属试探,因为她绝对不想慕容恪能想起从前。
而慕容恪并没有回答,只是站了起来,“汤喝完了,本王走了。”
“殿下,臣妾还有事。”情急之下,赵碧凡拉住慕容恪的衣袖。
慕容恪略侧过身,回头。
因为已经办完了政事,他身着便装,雪白的纱罗袍,腰系紫玉带,一头如墨长发只被一只如意玉扣松松拢在脑后。快七月的暑天里,他的身上却似乎冷凝了一层冰霜,绝没有以前那妖孽的神态,却有另一种摄人的神色。
赵碧凡春情荡漾,想起当年自己还是少女时,对慕容恪不顾一切的爱慕,似乎看到少年裕王纵马长街,嚣张跋扈,为所欲为,把她的全身心都吸引了。
如今……她想要的更多。
一咬牙,赵碧凡收起矜持。在她看来,石中玉得到慕容恪的宠爱,一定是因为下贱。不然的话,为什么未婚而有孕,并且在太府都自封了什么王妃?那么,她可以做得更下贱,就算不能得到殿下的心,得到他的身也好。
“殿下,今晚请您留下吧。”她娇声劝道,一伸手拉下了自己的绡纱上衣,露出粉藕似的手臂和半个酥胸来。
就算知道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日常并没有断了保养。如今烛火摇曳,更添媚态,何况她还在那汤里加了料。她就不信,都这样了,殿下还不与她共赴巫山?甚至,她的喉中还溢出了一丝勾人的呻吟。
慕容恪看着赵碧凡作态,感觉胃里经由那碗汤,有火在流动,并流窜到他的四肢。他动了一下,倒不是想要把面前的女人拥入怀中,而是觉得目光朦胧,想拉她进些,看清她的脸。因为,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面容,令他的心喜悦起来。
可是,他的手才碰到赵碧凡,赵碧凡的整个人就倚到他的怀里来,呢声道,“殿下,更深露重,我们……歇息吧?”说着,纤纤十指抚上他的胸膛,身子还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是正常的男人,又吃了那药汤,对眼前的女人虽然没什么喜爱的感觉,可也有发愣。但就在这个时候,很奇怪的,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再跟别的女人睡,就不能跟我睡。哪怕只有一次,你就试试。
这话说得粗俗,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还有些景象有脑海里闪过。他僵直了身子,拼命想捉住,好像本能的有一丝酸涩的感觉,缠绕着他,让他痛,却也让他舍不得。
只是,那就像天空中划过闪电,根本无法掌握。但,终究是让他心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来。不敢,他不敢违背,因为那种失去,他承担不起。他有唯一,只是不知道那唯一在哪里。
“殿下……让我给您生个孩子。”赵碧凡已经把持不住,身子炎热,更贴紧慕容恪,好像那碗加了料的汤是她喝下云的。
也不知为何,之前赵碧凡的很多话,慕容恪都觉得正确,偏偏此时心生极大的厌恶,恨不能把这个女人掐死才爽利。
心动手动,他一把推开赵碧凡,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虽然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愈发的火热,心动冰冷僵硬。
他不能抱别的女人!
这认知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心弦断了也无碍它提醒他。他忽然觉得,他对眼前的美色完全提不起兴趣。他的心空了,等着有谁来重新填满。
赵碧凡“啊”的一声,因为没留神而直接摔倒在地上。
惊愕中她抬起手,试图让慕容恪扶起她。但慕容恪却转身离开了,连背影都没给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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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密谋
在慕容恪回到空无一人的主院同时,另几个人正悄悄潜进副城的宁山王居处。
“你们不该轻举妄动。”宁山王看着孙福珩和孙军二人。
“属下有罪,令殿下变成了那幅样子。”孙福珩跪下,那样面临生死都没皱下眉头的铁打汉子,瞬间,泪流满面。
“殿下是怎么了?为什么谁与不认得,只听那赵老贼父女的话?”孙军也难过得不行。
宁山王苦笑,“今天,就在你们来之前,赵知信拜访过我。”
“他来干什么?”见宁山王没叫他起来,孙福珩依旧跪在地上问。
“哼,向老夫示威罢了。”宁山王冷哼了声,“老夫答应过,要为老七做三件事。第一件是帮他去求亲,虽然没有做成,但毕竟出了手。这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韪,等同于随他反了,甚至把兵权全数交与他,落得个空爵的地步。结果,我又做错了,虽然是信任,但忽略了老七的情绪已经失控。现在老夫还欠他一个承诺,只希望还有机会还他。”
“老王爷,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军一向沉稳,此时却急道。
“他中了蛊。自然,是被人引诱的。”宁山王叹道。
孙福珩和孙军同时吸了口冷气,简直难以相信。
“赵贼居然和老王爷直说吗?”孙福珩恨得牙也要咬碎了,“这么有恃无恐!”
“因为老七中的是奇蛊。”宁山王缓缓落坐道,“那蛊给让人忘记一切,只听之前以身饲血之人的话。那个人,还必须是阴性血脉。”
“女人?”孙福珩明白了。
“女人。赵碧凡。或者还有宗政氏。你们也知道,那两个女人暗中有勾结的。”宁山王点了点头道。
“怪不得离开太府都时,殿下急着回王府挖土,赵知信借机带走女儿就算了,宗政氏也死乞白赖的跟上,那两个女人偏偏不许四大美婢跟着,原来早有原因。”孙军也恨恨的,“当初就该死活拦着,不然也不至于给了她们可乘之机。”
“那时候虽说是老甘的南军跟着老七,但赵氏控制的人马也不在少数,你们如何阻止得住?”宁山王道,“别说傻话,关键是以后。”
“现在又怎么办呢?”孙福珩急道,“老王爷有主意吗?若有,哪怕拿了属下的命去,属下也甘愿。”
“赵知信就是认定老夫没有办法,才敢来跟老夫说实话,而且有威胁之意。”宁山王脸上闪过一丝怒容,“老甘年事已高,为了救老七,舍了里子面子,心中也是不好受的,加上长途奔袭,到了明镜就一直病重不起。他的儿子……哼,谁能想到赵知信能隐忍这么多年,暗中织下了多么大一张网。赵知信虽然不知道老甘是元后留下的暗棋,但他在朝中秘密结赏,其中包括老甘的儿子。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明白吗?我的人全给了老七,等同于尽在赵贼之手。南军的统领现在是小甘,也等同于被赵贼控制。在这种情况下,我要强来,武力不足。我要强行解了老七身上的蛊……却又根本不行。”
“为什么不行?”孙福珩和孙军同声问。
“那蛊名为断情蛊,是北地荒蛮的秘传,赵知信应该是早就弄到了,不然不会这样凑巧就得到。而所谓断情,就要断心,若咱们强行解蛊,或者强行令老七记忆起事情,老七的心脉就会受损,也就离死不远了。”
“可是殿下似乎还记得我们。”孙军小声道。
“他是被悲痛控制了情绪,所以不管不顾起来,但他本心中的意志强悍,所以虽然忘记了所有事,但冥冥中总要保护一些人。不然,你我早就死在赵知信之手。赵知信敢对我坦承这件事,是警告我不要有异动,免得伤了老七的性命。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不想老七死,否则就没人替他去打这花花江山。老七这孩子,唉,好像是一柄神器,若在合意人之手,就宝光内敛,可若到了宵小之辈手里,就成了凶器。老七不是不知道自己,也不是看不清局势,他只是……因为小玉的死而破罐子破摔,再没有什么想头了。”
说到这儿,孙福珩再度匍匐于地,沉声道,“这是我的罪行,请老王爷责罚。”
宁山王沉默了半响,才慢慢地说,“若事情再来一次,你还会如此吗?”
“会!”孙福珩满脸悔意,却又坚定不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能信任陵王和皇太孙殿下传出的消息。就算不躲藏起来,能亲眼见到小玉……王妃本人,难道不会是陷阱吗?天家争夺,有谁能顾念亲情?而事情只要沾上王妃,殿下就失去理智。那时他重伤未愈,我若不隐瞒消息,他定然不顾死活,直接冲上金銮殿。所以我宁愿拼着事后殿下杀我的头,也不能置他于险境。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愿意承担代价!”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你能承担的了。”宁山王又叹了口气,“我明白你当初的决定,也不能说你错了。越俎代庖,也是不得已为之。你虽忠诚,却少了分智慧。事实上,老夫也有很大的责任。我心里不想对不起我那皇弟,偏偏又想帮助老七,于是贪心对两边都仁至义尽,明明知道老七情绪不稳,还把兵权丢给他,自己落个心定心静,结果……也罢,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埋怨也没有用。留着我的老命,你们的小命,尽力把事情扳回吧。你有什么罪,等老七清醒时自会裁决。”
“老王爷,要怎么做?”孙军问。
“没听到老王爷说吗?保住小命。”孙福珩痛悔之中,有一种豁出去的神色,“现在殿下糊涂了,我们又不能强行解蛊或者想办法令他恢复记忆,那也只有忍辱偷生,力图再回到殿下的身边去。哪怕殿下不信任我们,不听我们的话,有我们在身边,总有转圜的余地,能寻找到治愈殿下的机会。”
“赵知信不会放过我们的。”孙军担心道。
“幸好老七心里残留了一点感念,不许别人碰你们。你们只要小心别让人抓到把柄,别插手大事,重新做回忠仆。我这边暗中聚起军中的力量,再把你们之前解除的太府都和北元都的人马暗中重新整合起来……至少,等老七清醒的一刻,他要有人可以用。还有,想办法把四大美婢找回来。那四个丫头身上有功夫的,咱们插手不了内宅,自然要放出能搅和的人来,哪能让赵氏和宗政氏两家独大。”
“这样……就可以了?”孙军还是担心。
“这一次我们都犯了严重的错误,即小看了赵知信的能耐,也小看了老七难过的程度,到头来输个彻底。不过常言道,除死无大事,只要活着,就有办法。慢慢来,先示弱吧。”宁山王道,“但也别太顺从了,做戏做全套。不让赵知信欺侮得咱们死去活来,咱们时时反抗,又回回被压回去,赵贼如何能放心?”
孙福珩和孙军对视一眼,点头。
“可是……”孙军继续担心,“这样也不能解了殿下的蛊啊。”
“咱们能做的,只是别让局面再恶化,而且为老七积聚力量,等着大翻盘的那一天。至于其他的……”宁山王板紧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纹,“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就算奇诡如断情蛊,也未必完全无敌。岂不知剧毒之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千万沉住气,一年也好,十年也罢,蓄势待发就好。这老天,想必自有定数。”
“怎么想办法让王妃知情才好。”孙福珩皱眉道,“我亲眼看着她和殿下之间的相处,总觉得她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宁山王微微一笑,“老夫虽交出了全部兵权,但好歹还有点人脉。守城官告诉我,有个小太监离开了明镜,想必会回太府都吧?”
小猴子!
孙福珩和孙军三度对视,愤懑而郁结的心底,终于燃起了一点小小的希望之火。
而在他们的密谋中,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小猴子,却因为战乱突起,不会说话又没有盘缠,折腾来折腾去,三个多月后才到达太府都,形象已如乞丐一般。
太府都的城门进出都严格盘查,若不是遇到陵王府的一个侍卫经过,他甚至进不了城,还可能被投入大牢之中。
恰巧这天,是石中玉的双胞胎儿子的百日之期。
一百天来,石中玉一方面托人打探明镜那边的消息,一方面积极恢复体力。冥冥中她感觉有辛苦的事要做,身体一定要保证最佳。并且,因为慕容恪举起了反旗,朝中对她的监视非常严格,就算她心里急到死,也不能轻举妄动。新皇和陵王对她实在太好,能保住她们母子三人的命就很不错了,她不能再去给人添麻烦。
等待,才真是诛心哪。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个道理。
反王之子过百岁,自然不能大肆铺张,但在夏公公的安排下,一家子最亲近的人全凑在一处,倒也其乐融融。该有的程序、欢笑、长辈的礼物和祝福一点不少,但却都小心的不提及孩子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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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为了孩子们的爸爸
“这两小子的脚真大,将来必是魁梧的高个子。”叶明闻爱煞两个外甥,把婴儿的小脚丫轻轻放在掌心中,“吃的也挺多吧?”
石中玉有奶水,不过她生了一对像小魔头一样的儿子,能吃得很,又爱抢,于是又雇了两个可靠又身家干净的奶娘。
“哥这么羡慕,也赶紧成家吧。”石中下瞄了一眼旁边恢复了本来面貌,却没恢复真实姓名的金小姐,“或者,哥觉得养妹妹就冤枉,现在还要养两个小魔王吗?”
她这话说得轻松,却戳到了众人的心。只是大家那么小心翼翼,却见她很平静,多少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甘泉从外面跑进来,说有个小太监求见。
开始时,石中玉还以为是宫里派来的,但当小猴子跌跌撞撞跑进来,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猛揪了一把似的。又像是面前一条遥远的河,突然塌了一点点大坝,那本以为遥远不可触及的事实,猛然冲到她面前。
主仆相见,自有一番喜极而泣。
小猴子失踪后,石中玉不是没找过,只是遍寻不到,她心中就有七成认为小猴子不知死在了何处,心中着实难过了一阵。其实她和小猴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却共同经历了几次生死危难,那感情自然与常人不同。还有三成,她期待着小猴子被慕容恪带到了南方,目前的结果让她有梦想成真的感觉。
不过当她拉着小猴子说话,见后者指指喉咙,咿咿啊啊说不出时,立即明白小猴子受了重伤,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不禁又是一番伤心。
“不要着急。”见小猴子拉着她,神态焦急的乱比划着,石中玉强压心头的难过,“以后跟着我,再不让你受半点苦楚。还会教你写字,有什么话仍然可以讲明白。现在我先找人侍候你沐浴更衣,然后吃点东西,歇下。不然,让才神医帮你诊诊脉,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身上带着病可不好。”
小猴子拼命摇头,把桌上的杯盘划拉到地上,沾着酒水画了个箭头,又指了指自己,焦急地又迫切地望着石中玉。
可是石中玉仍然搞不明白他要说什么,简直抓耳挠腮。倒是夏世雄上前一步,看了看箭头所指的方向,正色道,“他是说,他从南边过来的。”
小猴子闻言,以脖子都要折断的力度,用力点头。
就是说,他知道慕容恪的消息?被小猴子活着归来的事情搅乱了心的石中玉有如被当头棒喝般,立即清醒了不少。既然她猜到小猴子跟慕容恪走了,此时可不就是从南边回来的?情急之下,她居然连这个也想不起。
她蓦地站起,先强自镇定的散了宴席,又吩咐奶娘和大满小满把孩子带下去,最后才带小猴子进了屋,打算慢慢问起。
同行的,还有干爹夏世雄、哥哥叶明闻。
“你莫急,只当解谜。你慢慢讲,我们慢慢猜。”叶明闻安抚小猴子道。
小猴子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这才以肢体动作描述他这些日子所经历和所看到的事情。从当天晚上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屋里的人四个人反复猜测、推敲,折腾到精疲力竭,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特别是中蛊之事,因为太过匪夷所思,猜了几十回,小猴子甚至捉了小虫,割破手臂,见多识广的夏世雄才猜出来。
慕容恪能得到甘铎的帮助,石中玉早就料到是小猴子把那木簪传到了慕容恪之手。但她没想到,那是小猴子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让她更加内疚和感激,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让小猴子活得快快乐乐。虽然这并不能弥补什么,但终究是她所能做的极致了。
然后,当她表示要好好静静,好好想想,当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早知道慕容恪是个性情极端的人,手段暴烈执拗,伤人伤己,但没想到他居然伤害自己到那样一步。
她不恨他!真的不恨他选择忘了她!
他亲眼看到映春宫变成一片火海,认为她绝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想必,他还用力感觉过她的心念,因为他们之间有很特别的心灵感应。可那时她却在昏迷中,他一定得不到回应,这才绝望,认定她已经死了。
正如慕容楚所预料,孙大叔等人不能让重伤的慕容恪冒险,于是隐瞒了消息。她又找不到他们的藏身处,不能以自己的办法和他交流,于是误会越来越深。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命运之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拨动他们两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他自愿被那只蛊虫控制,不是他不知道后果,不是他背叛了他们的感情,是他要实现彼此的承诺,要活下去,可是又要面对无尽的绝望。这个时候,什么想法对他来说都是多余,都是他不在乎的,天下、仇恨、被利用、他的余生,他统统放弃。他太痛苦,以至于承受不了,那样骄傲的人,从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却宁愿行尸走肉,被人操纵。
他是在惩罚自己,虐待自己,因为他自责没能保护得了她!
他的锥心之痛,她怎么能不明白?情到极深之处,根本没有办法!后来她再也感应不到他的心念,就是因为他先是重伤,随后买醉,最后连自己的自主意念也抛弃。
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他?她不恨他,却怪他从不会过高的希望,那样就自我放逐。为什么他不相信,他是可以得到幸福的,老天不会再对他残忍下去。
她越想越心痛,压抑着声音,哭得天昏地暗,直到奶娘抱着宝宝来喂奶。
看到两个强壮的小家伙,她碎了的心瞬间弥合,并坚强起来。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们的爸爸,她不能软弱。一家子大小三个男人,就指望着她来凝聚呢。遇到难解的事,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
这就是母亲,这就是妻子。她从前不懂得,现在才明白,男人不管多强多弱,没有女人在身边,根本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做个合格的女人,真的是很伟大。
“王妃,两位小世子还没起名字呢。”奶娘退下后,大满说。她和小满不明白真相,但隐隐有些猜测,知道石中玉那哭红的双眼,一定和裕王殿下有关。于是,岔开话题。
“哥哥叫左左,弟弟叫右右吧。”石中玉想了想。
她的双胞胎儿子长得几首一模一样,就是她这个当娘的,有时也分不清。还好,这两个小子似乎天生都是唯我独尊的臭脾气,和他们的爹一样,所以有个极细微,却又极明显的差别……笑起来的时候,老大的酒窝在左边,老二的酒窝在右边。
宝宝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起名字,就是她奢望孩子们的父亲能亲自做这件事,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暂时不能实现,只好先起个小名,大名到时候再说。不会等孩子五岁开蒙时,那个死家伙还不回来吧?
不会……吧?!
“跟我姓石。”她补充了一句,为慕容恪伤心之余,也突然有点气。
就这么定了,石左左,石右右!如果你们的爹在你们开蒙时还不肯战胜那只蛊虫,我就再给你们找个新爹,一辈子跟娘姓了!
她俯下头,亲了这两个小子一人一下,心中暗道。
然而就在当天下午,变数又起。或者说,救星来了。因为这一次登门的,是以德道长。
“您干脆改名叫迟来算了!”一见面,石中玉劈头盖脸地说,真的想起某电影中的某位大师,以及警匪片中的警察。他们永远在尘埃落定时到来,大事指望不上,永远是来收拾残局的。
“观中有事,老道好歹是一观之主,哪能袖手旁观?”以德陪笑道。
石中玉就是心头郁结,话出口后就觉得无理了。人家以德道长也不欠他们什么,凭什么随时要为他们服务呢?所以她立即换上好态度,好茶好点心的也供上,然后说了小猴子报告的事。
“幸好!幸好!”以德神色夸张的抚抚胸口,“幸好我惦记着你这丫头,先回的太府都。不然到了明镜,还不得让赵知信暗害了啊。我那记名徒儿连孙福珩和宁山王都不认得了,更不会知道我是谁,说不定心底还留点忌恨,谁让我平时诳他的银子呢?说实话,我不会武功,只能任人鱼肉。”
“是因为您的道观在熙海,而熙海离太府都比较近,所以顺路吧?”石中玉揭穿以德。
以德讪笑两声,“这事你也别急,到底还是落在了老道我的身上。”
石中玉闻言大喜,“那蛊有解吗?”
“此蛊名为断情,实为断心。”以德说,“贫道从小爱研究这些奇怪神异的东西,禁书杂谈看了好些,倒知道这种蛊的。你要知道,万物有生必有克,这世上根本没有解不了的东西,全在你找不找得到。”
“那您找得到断情蛊的解药?”石中玉心砰砰乱跳,好像看到希望就在眼前。
“极北蛮荒之人有个传说,断情改颜,生死不见。”以德叹了口气道,“是说有情人之间心意断了,面貌改变,就算见面也认不出对方。爱侣变怨侣,并不需要这样。此蛊,是为了阻断不伦之恋而设计,因为太绝,又为了防止有人操纵此蛊害人,所以少之又少,而且炼蛊虫的方法极为秘密,只怕不容易得啊。”
“断情改颜?”
“对。这两蛊服用得当,能加强阻断有情人之间的。但若要解断情蛊,也必用改颜蛊。所谓相生相克,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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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天字
“帮我找改颜蛊!”石中玉拉住以德,摆出一幅死赖的模样,“如果能办到,您要我以后做什么事都可以。”
“慕容恪那小子好歹是老道我的记名弟子,我不管他谁管他。”以德瞪了石中玉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说:你把我也看得太势利了。
可还没等石中玉高兴,他又找补了一句,“你没忘记吧?以前我给你测字,说道你以后会贵不可言。如果应验,要给我千两黄金的测字之资。如今,你已经贵为裕王妃,也算八九不离十的应验了吧?金子,什么时候给我?”
“我现在是人质啊。”石中玉指着自己的鼻子,“都不能随意出府一步的。虽说顶着王妃的名头,可男人却是个反王,指不定哪天被拉出去,一家大小砍头祭旗。而且,反王大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这也算贵不可言?!”
以德抓抓头,“好吧,是差了一点,不过依贫道看,你的气运才刚刚开始呢。反正,总而言之,你那测字之金,要说话算话。”
“您先帮我弄改颜蛊。”石中玉看两人的交谈有跑题的可能,连忙拉回到正事上。
“我说了帮你啊。”以德一摊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石中玉吃了一惊,“您什么意思?讲讲清楚!”
“你看你,急什么,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以德后退一步,“看着怪吓人的。”
“说话不要总是半截,这不是‘天机不可泄露’的时候。”石中玉很焦急,她的心也受不了这么七上八下,在失望与绝望之间游走了。
“贫道刚说了,断情蛊、改颜蛊都极为难得,不是大路货色,有钱就能买到,更不是随意就炼制出来的。这么神秘难测的东西,可以说是逆天改命的玩意儿,想得到也得看机缘。”以德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赵氏得到断情蛊,肯定是老早就备着的,不然临时上哪抓去。同样道理,你要改颜蛊,破了断情蛊,救回你孩子的爹,也是可遇不可求。”
听这话,石中玉的心凉了半截。
原以为有希望了,可这希望却如此渺茫。但,无论如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虽说要听天命,可也要尽人事才行。
以德冷眼旁观,见石中玉先是深受打击,不过很快又露出坚定的、甚至是咬牙切齿的神情来,心怀大慰,小声地说,“你也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我年轻时游历到北蛮荒之地,结识了两三好友,其中就有制蛊大宗师。如果找不到现成的改颜蛊,我可以求他炼制。只是时间上……恐怕会有些长……不然,你说个字我测测,看这回会不会顺利。你别瞪我,免费,免费。”
石中玉很无力。
她知道以德看似不靠谱,其实做事很周全。他这样吞吞吐吐,只怕那改颜蛊,不是一朝一夕能得的。他惹得她几度要发火,也是为了减少她抑郁的情绪。她承情,可很难释怀。
想到这儿,她勉强平静心绪,走到书桌边,提笔写了个“天”字。她想问老天,既然让她重生在这个地方,遇到她两世生命加起来都很爱的男人,又为什么总让她折腾,不能平安幸福?
“寻人。”以德给她测字很多回了,她从没有一次能提前说起自己所求,今天,是第一回。
“天字,可拆为二人,也可拆为一大。”以德看了看石中玉的字,“你想要两个人,最终成为一大家子人就不要着急。凡事自有定数,贫道观你之气,早知你非这个世界的人。此举也是逆天而为,老天可小气了,对逆天事,要不折腾你掉几层皮,哪容得你快活?”似乎知道石中玉心头的不满和责问,以德说。
可他这话却吓了石中玉一大跳。
亲密如慕容恪,亲爱如叶明闻,她也没说自己的来历,可没想到,以德居然怀疑。不,应该说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对她这么有兴趣,时时出现在她身边吧?
“道长……”一时之间,她不知说些什么。
以德一挥手,“修道之人,眼界开阔。再者,这世上神异之事太多了,如若什么都觉得不可能,都觉得怪诞不可理解,还修得什么道,求的什么长生?奢望什么成仙?放心,贫道今天只是点给你,叫你这丫头心平气和,并不会再对第二个人说这话。你要明白,时机到时,一切才能水到渠成。我那记名弟子杀戮太重,虽说老天也负过他,活该他也是有劫难的。”
“好,我等。”石中玉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深吸了几口气后,终于这么说道。而这三个字,也确实是她的心意,片刻中,她做了决定,压下浮躁的心思。
“知道等,就有办法。”以德微笑道,“咱们还说你写的这个天字。你写字时,心思乱得很了,于是写这一捺时手哆嗦了下,中间断开,最后像是点了个点,对不对?”
石中玉上前细看,还真是如此。
“何解?”她问。
以前她总怀疑以德是神棍,没想到人家是神医,还可能是神人。她早就收起轻视和怀疑之心,全心相信这个像是风尘异人的老道了。
“你刚才说要等。岂不知,‘点’是等字最后一笔。”以德叹了口气,“丫头,只怕这蛊你要等上几年才能得啊。”
早预感会如此,石中主心底虽然失望透顶,却仍可接受,又问,“等待不难,但最终结果呢?这个字上,能不能测出?”
“你随我来。”以德招了招手,并率先走到院子里。
石中玉跟上,见以德抬头望天。她不明就理,也照做。
如今是十月金秋日,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天高云淡,万里晴空。欣欣然,令人心胸蓦然开阔,只觉得什么困难也能克服,生出一种豪情来。
“您是让我放开心胸,坚定信念吗?”她问。
“别胡闹,这测字呢。”哪想到以德很严肃,一脸专业精神,只是眉目间贼腻兮兮,让人无法产生庄严之感。
“测字为什么要望天?”石中玉很纳闷。
“你不是写了个‘天’字,心里又抱怨老天欺侮你,那为什么不抬头看看?”以德道,“天空晴朗是好兆头。丫头,你写的字表示,虽然会长期等待,但早晚是晴空一片。”
听到这儿,石中玉终于松了口气,露出喜容来。
以德道长可能在别的地方胡说八道,但测字时绝对不会,铁口直断嘛,自然也不会凭白安慰他。这就是说,她长久的失望,会换来一个美好的希望成真!
“谢谢道长!”她喜悦万分。
以德却又挥了挥手,“不忙谢。你可知,这改颜蛊要怎么用?”
“愿闻其详。”
“要有情人亲自种在自己身体里,去到那中了断情蛊之人的身边。当两蛊彼此感应到,中蛊的两人要双双见血,那蛊虫才能破体而出,而后死去。”以德道,“你可知道,要做到这些条件有多么难?”
“就是说,得到改颜蛊后,我得亲自到明镜。”石中玉想了想说,“还得混到裕王殿下的身边去,就算他不喜欢我,也得让他身上的蛊虫喜欢到我身上的蛊虫。最后我还得捅他一刀,再自残肢体?天哪,这是很难。不,是非常难,比登天还难!”
“那你做不做?”以德笑道。
“做!事在人为,刀山火海我也去。我得让慕容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