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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 --完结+番外第57部分阅读

      金风玉露 完结+番外 作者:肉书屋

    感觉黑暗有如潮水般要淹没她,拼命想把头露出水面外,呼吸着。

    “皇后要杀你,要挑拨七皇叔和皇祖父的关系。”慕容长天看着石中玉努力要把游离的目光重新聚起,心中大痛,毫无隐瞒地说,“三皇叔早就料到,所以自己到宫中缠住皇后,让我来救你。可是……没想到皇祖母的动作这么快。”

    石中玉只感觉愤怒像点燃的炸药,砰的一下在心中爆开。

    太狠了,那个姓夏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陷害别人,而且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为她的计划陪葬。可这个通道是怎么回事,明显不是新挖的。所以,上午慕容楚才对她说,绝对会让她没事吗?这皇宫中,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她腿一软,完全被脑海里的黑潮吞没。但在灭顶的一瞬间,她摸出珍藏在怀里的东西,悄无声息的塞到小猴子手里,“裕王……裕王……”她喃喃的、用力的念着,希望小猴子能懂她的意思。然后又转头对慕容长天吃力地说,“别伤害小猴子,放他走。”

    说完,她完全失去了知觉。

    塞给小猴子的是,是夹层里的东西,是一只木簪,雕工很差,木质也差,但上面却刻着一个人的名字。当时看到这簪子时,石中玉有如被陈丽华附体,完全明白这位元后的意思。

    如果这只是女人自己的秘密,她会让这木簪陪她进坟墓去。可是,这才是真正可以保住她唯一儿子的东西。她了解自己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公,所以之前被烧毁的密诏只是个晃子。她太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承诺大多不算数,唯有武力可以保卫一切。而送她木簪的人的承诺,她却深深地、深深地相信。哪怕她跌入黄泉,那个人也照样会实现诺言。

    “她吸入了太多热烟,而且烟里有毒。”慕容长天抱着软倒的石中玉,急速诊脉。

    “烟里还有毒?”小猴子惊讶莫名。

    身为最底层的宫人,他不想知道皇家秘密,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听到太多了。事到如今再装傻也没用,况且石中玉临昏迷前为他求情,他心中感恩。尽管他也明白石中玉这么做是有私心,保着他的命,才能让他把东西送到裕王那里。但,他知道天真道长心善,也顾念到了他。

    他是肢体残缺的小人物,命比草贱,有人能这么对他,已经令他感激莫名了。况且出了皇宫,他也不知道能去哪,能做什么,既然临死前认了主子,就唯有忠诚下去。因为以前遇到的一个老公公告诉过他,既然随时会死,不如选择忠死,见风使舵的人死得更快,更惨,还有恶心的名声。

    “你也中毒了,只是不深。”慕容长天抓着小猴子的手腕,诊道,“她是……她身子本就虚弱,所以晕过去了。快走,再迟些救治,只怕有误。”石中玉是女人,而且有了七皇叔骨肉的事,慕容长天还是没有透露。毕竟,小猴子可能是小玉的心腹,临失去意识时还嘱咐要他小猴子活下去,但终究不能让他彻底放心。

    令他更想不到的是,皇祖母居然那么急切地想让小玉死,放火不够,还放毒烟。幸好他还没来太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就算是如此,小玉的情况也很危险,为了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多拔毒排血的药是不能用的,而她中的毒有点深,能……醒过来吗?若醒了,孩子能健康平安的生下来吗?

    慕容长天的心乱极了,抱着石中玉快步走着。小猴子在前面提着灯笼照亮,也不说话,直走了半个时辰,才出了暗道,进入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直接送到了附近的陵王府上。

    “守在这儿,别让人吵醒她。明天最迟午时,孤与陵王必会回来。”安置好石中玉,下了针,暂时稳定住了她的伤情,慕容长天对小猴子说。随后,又给了小猴子一瓶草药,因为后者的脸被火烧伤,半边脸全是燎泡。至于吸入的少量毒烟,事后喝两剂汤药就没事了。

    三皇叔没有带家眷入京,身边只有百来心腹随从,因此偌大的陵王府显得冷冷清清。不过这也避免了人多眼杂,小玉安置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现在映春宫的火大概会烧完了,必会惊动才恢复神智的皇祖父,皇祖母和母妃也会假意关怀,亲自到现场去。这时候三皇叔肯定不能回来,他也必须尽快回宫,以摆脱嫌疑。要知道他安排在东宫的替身,并瞒不了多久。可这边,小玉的伤情不乐观,要有人近身照顾。

    其实,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个很面生的小太监,可生死关头,哪还顾得这许多?当然,一会在外面,他还会安排三皇叔的人,两相牵制,就算他不在身边,也要保证小玉没事。

    快速布置好一切,慕容长天急急往宫里赶。他有自己的人脉,因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东宫。到达时,他的替身和侍从们正急得团团转,见他来了就立即帮他更衣,并告诉他,映春宫大火,现在已经成了一片灰烬。皇上、皇后和太子妃殿下已经赶去了,刚才太子妃谴人来招皇太孙,已经催了五六回了。

    “陵王殿下在吗?”他心里有数,声音稳定地问。

    “听说一直和皇后一起,在皇上身边侍候,现在只怕还留在皇上身边。”一名侍从答。

    果然不出三皇叔所料,皇祖母动手时,必然在皇上跟前待着,以摆脱自个儿的嫌疑。而三皇叔也一直缠在那儿,让他这边的营救行动顺利。他们叔侄二人配合得好,可惜事先无法阻止皇祖母,让宫中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匆匆赶往映春宫。远远的,就见皇祖父、皇祖母和母妃都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身边围着好多侍卫、宫女、太监。而映春宫,已成一变焦黑的废墟之地。

    皇祖父的脸色很难看,隔着这么远,都觉得他的脸苍白得不正常。这令慕容长天不禁心里有怨,皇祖父身体这么糟糕,皇祖母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生事?她为了自己的私愿,就可以不顾忌皇祖父,不顾忌大燕的天下,不顾忌所有吗?

    生平第一次,他对那个应该母仪天下的人产生了不满和反抗之心。而当他正要上前问安行礼时,身后突然传来喧哗、斥喝和急促的马蹄声。

    谁敢在宫中、在皇上、皇后和太子妃面前骑马?

    他回头望去,见黑沉的夜色中,在这黎明到达前的一刻,一人一马飞驰而来,到他身边不远处时,马儿突然倒地,口吐白沫,生生累得暴毙,而马上的人纵身跃起,身子也是晃晃,却在才站稳的一刻,疾速向前奔。

    “什么人?站下”有侍卫阻拦,

    那人挥手间,侍卫有如败絮,惨叫着跌入远处花丛。于是更多的侍卫围上来,可那人举手投足间宛如摧枯拉朽,竟没人能抵抗得过他一招。

    “七皇叔”慕容长天叫了声,追上去,不知是惊是喜还是害怕。

    “老七”皇上、皇后也同时喊道。

    可慕容恪根本不理,直接踏入映春宫的废墟。他并没有喊叫,只是举目四顾,没有人看到他眼里的恐惧,只看到他的煞气和霸道。

    “小玉。”他站在焦黑一片的瓦砾中,轻声说,根本不像是在找人,而是呢喃耳语。

    没人知道,此时他在拼命感应,却感觉不到一丝石中玉的心灵回馈。黑暗,他心中感觉到的只是黑暗,这令他的心好像被潜藏着的猛兽渐渐吞食,直到丁点不剩。小玉真不在了吗?否则,为什么他体会不到她的生命力?

    “她在不在里面?”蓦然,他扭转身,问着大燕最高位的几个人。

    “老七”皇上站了起来。夜风中,他就是风中的残烛,而慕容恪的身上,逐渐染出地狱般的酷烈气息。

    “深更半夜的,睡在里面的人,怎么可能不在?唉,可怜见儿的,花朵一般的年纪。”皇后突然叹息着说“那么多人,竟一个也没跑出来。”

    皇上心头大震,怒目看向皇后。

    她还嫌不够乱吗?或许这乱局正是她所要的。可是这个浅薄无知的女人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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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6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为上个月小粉的事安慰我。

    其实66不介意名次的,假如那是真实成绩的话。

    我只是不服气,大家一票票的真实投我,我努力写字,却输给使用不正当手段的人。可是,这就是现状,我没有办法。

    谢谢。

    第一卷 内有乾坤 第二十八章 疯狂

    第二十八章 疯狂

    慕容长天离慕容恪很近,因而看到他的七叔,眼睛里闪过诡异的红光,充满着嗜血和绝望的气息。好像,他的生命在瞬间抽离了身体,剩下的,就只有疯狂。

    是的,慕容恪感觉一种疯狂的感觉占据了他所有的神智。在听到小玉死在了灰烬中的那一刻,他痛到了极处,无法形容的绝望,好像生命中所有的期待全在一瞬间都落空了,再也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以前就算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也从没有过这样的痛苦,似乎整个人、整颗心都飘浮了起来,再也没有着落处。

    他不敢。他害怕。他不能去挖开废墟,寻找她的尸体。他无法面对。所以他就要剖开自己的心,割断所有人的头颅,让鲜血来拉近他和小玉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

    “你说过,会保护她。”他突然笑了,妖异的美,好像黑暗中有无数同样黑暗的花同时绽放,美得不可言喻,却又令人恐惧到无法呼吸,“如果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有那么一瞬,皇上疑惑了。

    那张艳绝无双的脸,让他似乎看到丽华重新站在他面前。不过丽华是温柔的,可面前的笑容却冰冷残酷,令人不寒而栗。而且他明白,老七口中的“他也做不到”是什么意思。老七要为叶六的死公然反抗他,甚至不惜……篡夺江山,或者弑君

    “朕不知情。”他从来不是个一味强硬的人,懂得妥协,所以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尽管对方是他的儿子,他的臣子,他仍然选择先软化下来,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没有。

    因为慕容恪伸长手臂,直指着皇后,“那么,是你这个老妖婆做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皇后是老妖婆,皇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老七,别以为皇上宠着你,你就可以以下犯上辱骂母后,你万死难辞其咎”

    “我的母后是陈氏,你算个什么东西。”慕容恪微微冷笑,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夜风渐渐吹起,拂动着他因为长途奔袭而散乱的头发和衣襟,“你不过是个被丈夫弃如敝履的贱妇,使阴谋诡计害死元后的毒蛇。”

    “你……大胆来人哪,给我拿下”皇后几乎跳着脚喊。

    皇上久病初愈,气力不足,因而说话晚了半分,没能阻止皇后。这时,他心里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顾念着小时候的情分,没有直接除掉这个女人了事呢?她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手,什么时候该闭嘴,聪明反被聪明误

    老七痛失心上人,却仍然看似冷静的口出恶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已经处于暴的边缘,再加之一点刺激,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平静。

    而这种时候,皇后还要火上浇油。

    “都住手。”他蓦地站起来喊,“老七,朕会给你一个交待。”可是他身子太弱,声音太小了,除了身边的老三和寸步不离他的方清,谁也没有听到。

    而面前,慕容恪却动了,如鬼魅般的身形凌空飘起,腰中软剑如一道闪电,直向皇后刺了过来,没有半分犹豫。

    他要亲手杀了皇后,当着这么多侍卫内官的面他从来不是个有顾忌的人,做事也从不找借口如果小玉不在,他要这天下为她陪葬

    “护架”朱嬷嬷大喝一声,自己率先迎前。

    众多侍卫内官、太监宫女不明真相,只看到裕王殿下挥剑刺来,而皇上和皇后是并排坐在一起的,就以后是要刺杀皇上,奋不顾身的把慕容恪围住。

    可一夫拼命,万夫莫挡。何况慕容恪已经疯了,何况他是大燕第一高手。刹那间,惨叫声连连,刀剑入体的声音和血液喷溅的声音似乎都清晰无比。

    那些试图保护皇上的人,像庄稼一样一排排倒下,不管有多少人,也没办法阻挡。

    一边的慕容长天被突然发生的情况惊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试图冲过去,却屡屡被剑光逼退。他叫喊慕容恪的名字,慕容恪却没看他一眼。很快他发现,他的七叔似乎眼睛只盯着一处,别的地方看不到,别的人也不认识了,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那得是什么样的痛,才能折磨到向来冷酷任性的七叔如此。

    他大骇,他想告诉七叔,小玉并没有死。可那样一来,密道的事就会曝光,皇祖母也还会想法子再加害小玉。只有小玉“死”了,她以后才会安全。否则,在皇祖父身子不利落的情况下,没有人能防得住皇祖母的毒手

    他没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

    那密道是他在皇祖父面前发过誓,不到他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候,绝对绝对不会开启的。他违背了诺言,现在更不能置皇祖父和皇祖母以及母妃的生命于不顾。他不赞同皇祖母和母妃的做法,甚至是厌恶的。可她们毕竟是他的奶奶和娘亲,他不能任由她们被杀而无动于衷

    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慕容长天揉身进入战圈。

    刀剑相交,巨大的力量把他震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下。他自幼习武,可那花拳绣腿怎么比得上在尸山血海中趟过的狠厉。

    “七叔”他突然落泪,不是怕被杀,而是骤然见到慕容恪的面容,被深到极致的痛楚所扭曲的面容。

    七叔真的很可怜。从来不想要过什么,行尸走肉的活着,以嚣张任性,霸道无理来掩饰自己的空虚寂寞,好不容易找到生存的意义,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却在眼前毁于一旦

    慕容长天在电光火石间,想到的却是这些。而已经失去理智的慕容恪的长剑,已经向他无情刺下。

    “长天”皇上、皇后和太子妃几乎同时惊呼出口。

    一道身影飞起,一直和方清同时守护在皇上身边的慕容楚终于出手。

    慕容楚同样领兵守护一方,同样是武功高手,同样有着军人的铁血气质,虽然不是慕容恪的对手,可也相差无多。加上慕容恪几天几夜没有睡觉,身体疲倦之极,刚才在悲愤和绝望之下,又使出残忍酷烈的手段,此时体力几乎消耗殆尽。

    于是,当两兄弟的刀剑相交,慕容恪身形滞住,晃了晃。

    “你听我说……”慕容楚试图让七弟冷静哪怕一秒,他好暗示给七弟有关小玉的消息。长天平安跑到这里来,说明小玉没事,他提着的人心才刚刚放下,哪想到乱事赶到一起,七弟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这是天意吗?何其残酷

    “所有人,给小玉偿命吧”慕容恪被杀意控制,根本不理会他,而是提剑再攻。

    暴风骤雨般的剑光,把慕容楚笼罩,他只得细心应对。哪想到慕容恪突然用了同归于尽的招式,迫他退了一步后,整个身子似乎与剑势融为了一体,向皇后扑去。

    朱嬷嬷挡在前面,却如同泥墙土瓦,瞬间崩溃,胖胖的身子成为几截尸块。而当她倒了下去,天下间最尊贵的三个人,就直面了慕容恪的悲痛和长剑。

    “老七,住手”皇上惊喝。

    但那剑光却不犹豫,直击皇后的胸口,并透体而出。皇后瞪大眼睛,甚至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如此,就已经死透了,软软靠在椅子上,死不瞑目。

    接着,染血的剑尖指住皇上,“我不杀你,因为你给了我骨血和生命。不管我多恨,我不会加诸你一刀一剑。你从来不懂,或者你不肯相信,所以才会防着我”慕容恪惨笑,眼神无尽的清明,“你是天下间最多疑,可也是最愚蠢的天子。”

    再接着,剑尖挪到太子妃吴氏的脸上,“贱人,因为我大哥,你捡回一条命。若你再敢为恶,我必化为厉鬼,取你性命”

    都说完,他扔下长剑,他回头看看三哥慕容楚,“我不怪你,你只是忠君。但是请你,把我和小玉葬在一处。我们生当同衾,死亦同|岤。”说着,扑倒在地,背上已被鲜血染透。

    慕容楚呆立当地。

    那一刀,七弟肯定避得开,所以他才在背后出手。他不想伤七弟,只想迫他撤剑。可没想到,七弟宁死也要把皇后杀死,给小玉报仇,宁愿生生扛了一刀。其实七弟早就应该明白,今天杀了皇后,他就必死无疑。可是他已无生望,才会做出这么绝然的事

    愣了一秒后,慕容林立即上前,点住慕容恪的|岤道,止住狂涌的鲜血。这一刀,他用尽全力,要迫七弟自保。到后来他发现不对劲儿,已经急忙收手,但仍然重伤对方。若非他及时收力,七弟此时已经和朱嬷嬷一样。就算如此,此时的七弟也生死未卜。

    倘若真的……叫他如何向小玉交待

    “把这个孽障给我关进天牢”皇上对慕容楚说,又转向慕容长天,白着脸吩咐,“立即封锁此地,若走露半点消息,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皇后陪葬吧。”

    “是。”慕容楚和慕容长天同时应声。

    他们心中也惊惶不定,慕容楚还好些,虽然今晚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令人完全无法预料,甚至无法想象,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心智坚定。慕容长天就不同了,纵观历史,身人儿臣的,当众诛杀皇后,简直闻所未闻。也只有七叔那样的人,才做得出来。

    只是,他好歹是皇储,也很快镇定下来。余下众人忽啦啦全跪下,不也抬头,不敢喘大气儿,甚至直接吓晕死过去好几个。

    慕容楚把慕容恪负在背上,抬头望了望天。

    天亮了,可血腥味却浓烈得似乎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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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这些日子的更新有点压抑,可有悲,才会有喜嘛。如果情节是平的,那就成种田文了,没意思。

    还有,元后陈丽华的簪子上刻的什么人的名字哇?大家猜猜,我只能说,很难猜。

    谢谢。

    第一卷 内有乾坤 第二十九章 最低贱的人

    第二十九章 最低贱的人

    “跟朕说说,外面是什么情形?”皇上半卧在龙塌上,缓声说。

    不过半月,他已经瘦得脱了形,脸色青白,陷在厚而软的被褥之间,床前还摆着好几个火盆。虽然天气渐渐冷了,但远还不至于如此。可见,皇上的身子已经衰弱到了一定的程度。

    这位大燕的天子,掌握万千臣民生死的人,此时呈现出油尽灯枯的模样。而仅仅在一个多月前,他还强势到令他桀骜不驯的七子低下了头。

    在他跟前侍候的,是心腹太监方清,闻言立即凑到近处,轻声回报,“陵王殿下和皇长孙殿下同心协力,所有的事都办得妥妥帖帖,皇上您就放下心,好好浆养龙体。”

    “这身子养不养,也就那么回事了。”皇上苦笑。

    才神医给他交了底,那毒浸染他的身体已深,就算拔除了,身子也毁了。他听到这话时才明白,皇后自从被贬嫡为庶时,就已经和他再没有半分情份,只想让他死。

    所以皇后被老七杀了,他心里只是微微的悲凉,却并不伤怀。也许过不了这个新年,大家就在黄泉地府相见,不管有什么恩怨,到那边再解决吧。

    “皇上万寿无疆。”方清连忙跪在地上,“奴才说句不该说的,最近多事,皇上操劳之下心思疲累是难免的,但只要用心调养,一定会好起来。皇上保重龙体,大燕不能没有皇上啊。”

    “好了,起来吧,好好回话。”皇上淡淡的。

    他知道方清是说吉祥话,也知道方清是唯有的几个真心希望他活下去的人。可自家事、自家知,他只希望在他身后,大燕不要乱,要按照他多年的谋划走下去。为此,他不惜踏平一切障碍。包括……老七。

    “皇后薨了的事,外间只道是得了急病,陵王殿下和皇长孙殿下安排得滴水不漏。”方清详细解释,“为防万一,陵王殿下的西军已经悄悄向太府都进发,甘老公爷的南军,夏氏一族的东军,也都调了过来。正像皇上所说的,太府都不乱,天下大定。”

    “依你看,长天可堪大用吗?”皇上缓缓闭上双目,问。

    “奴才不敢妄论天下大事,但皇长孙殿下为人仁厚,做事却严谨果断,一定会是了不起的守成之君,把皇上打下的基业,代代传下去。”

    “是呀,长天是个好孩子,要是心肠再硬一些就好了。”皇上难得露出微笑,“不过有老三帮他,大燕会平平安安的。只要……”

    他面色转冷,没有说下去。心中却叹道:丽华啊丽华,别怪朕心狠,只是老七被激得发了凶性,除了朕,再没人克制得住他。朕若走,必要老七在前面开路

    “老七那边怎么样?”想到这儿,他不禁问。

    方清低下头,掩饰不忍的神色。

    皇上对裕王殿下永远不能放心,因此就算囚禁,表面上是在天牢,实际上却在自己寝宫的地宫之中,不允许任何人,包括陵王和皇长孙殿下前来探视。皇上是怕,皇长孙殿下或者陵王心软,放了裕王殿下吧?每天,只有他给裕王殿下送饭去,就连为裕王殿下治伤的太医也被赐死了,可见对裕王殿下的提防。

    皇上,是有点老糊涂了。裕王殿下在那种情形下都没加一指伤害于皇上,足以说明他是不会反的。只要……不继续逼迫裕王。元后是多好的人哪,就算他忠于皇上,终究不忍心见裕王殿下落到如此境地。

    “裕王殿下的伤只是皮外伤,但伤势很重,他不肯好好医治,甚至不愿意吃东西,若非参汤吊命,奴才又提起元后,只怕这时已经……”方清声音哽咽,“裕王殿下这是不想活了,殿下对天真小道长,那是彻头彻尾的心意,刻到骨头缝里去了。”

    听方清这么说,皇上沉默半晌,眼里闪过恼怒和恨意。

    全是那个贱人的缘故身为皇后,为了打击老七,为了那点子对丽华的恨意,却破了他整个局。本来老七解散了那两处暗桩后、他打算封老七为熙海王,赐叶六与他为妾。虽然商家女的身份配不上龙子,好歹止了老七的闹腾。可惜,他没想到皇后居然长年下毒给他,并突然加大剂量,令他突然倒下,借机做出这件捅破天的错事来。

    如今他对自己有一点点怀疑,是他之前做错了吗?忽视老七的怨、恨和希望,纵容皇后杀害元后,带后也不追究。这么做当然为了安抚夏氏一族及东军,也不过是帝王的平衡之术,可是却埋下祸根。

    “活着既然痛苦的话,就让他跟着朕吧。我们父子,倒是有始有终的。”皇上叹道,声音却冷,这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令人汗毛直竖。

    “皇上真狠,自己死就是了,连儿子也不放过。啧啧,怪不得能在腥风血雨中坐上那把龙椅呢?”有人回答,却不是方清。

    皇上大惊,抬头望去,却见一个老太监站在不远处,神态和动作谦恭,眼神却挑衅而凌厉。

    “谭福,是你”方清怒喝,拂尘一摆,挡在皇上面前,“来人哪。”他尖声呼叫。

    谭福却慢慢走进,停在龙塌前五尺处,“别叫了,外面的人都让咱家清理干净了。如今皇宫这样乱,又是调兵遣将,又是掩盖事实,他们在外面吵吵嚷嚷,咱家怕影响了皇上休息。”

    “你要什么?”皇上努力坐直,在一个奴才面前表现出威严。

    这是他的第二个失误,居然把谭福当成自己的心腹。当初老三和长天来报告,说谭福和赵知信勾结,夜闯深宫,意欲图谋不轨时,他简直难以相信。这么多日子,这两个人一直没能抓捕,后来接连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对这两个宵小就没有顾忌到,哪想到谭福个奴才竟敢回到宫里。看来内侍卫总管要换了,怎么能让随便什么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进来?

    “皇上不要责怪别人,咱家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大白天闯入禁宫,何况还正受着通缉呢?”谭福笑嘻嘻的,好像知道皇上心中所想,“要怪只怪皇上自己,您当年利用了密道,一举登上龙位,为何不堵上呢?如今可方便了咱家走来走去。映春宫那边的入口还烧掉了,进出更容易。”

    “你”皇上大惊,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清一边要顾及皇上的身子,一边又要提防谭福,不由得紧张万分。

    可谭福却拢着手,似乎不急着做什么,而是好整以暇的欣赏大燕天子窘迫,“至于咱家要什么?就要那把龙椅,皇上可给?”

    “你个阉人、奴才、你也配”皇上咳得憋红了脸,却仍然勉力骂道。

    “有谁生来就是阉人、奴才?”谭福那假面具般的笑容,终于有了裂痕,“慕容昭,若非你卑鄙无耻,这天下应该是我的”情急之下,他直呼皇上的名字。

    皇上瞪大的眼睛突然微眯,“你是谁?究竟是谁?你从小就在这深宫之中,是朕查知你底子空白,连家人家乡也没有,这才一力提拔,还找无数高手教你武功。若说你六岁时就有如此心机,朕想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皇上,能知道密道的事,我会是谁?”谭福幽幽地道,“这密道从慕容氏立国建宫时就有,只是知情者必是皇帝及储君。”

    皇上大吃一惊。

    这个天下,是他费了无数心机抢来的。当年,他的父皇本来喜爱九弟,也就是老三的亲生父亲,可却因为立长不立幼的皇室礼法,以及长子故去的缘故,而让他的病殃殃的二哥坐了太子。只是他的二哥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没有子嗣,所以父皇后来打算废掉太子,再立新君。

    不过皇权的滋味他懂的,握住就不想放,于是父皇病了很久也没下定决心,也正因为龙位虚空,才给了其他皇子想头儿。最后,由实力最弱,最不被看好的他得了天下。而他,就是凭着陈氏所献的密道地图,直接发动宫变,在乱局中一举控制了大燕的咽喉所在,又有陈夏两族在外拼杀,有四哥、九弟和十一弟鼎力支持,才能火中取栗。

    陈氏之族中,曾出过一位先皇宠妃,但那宠妃死得很早,陈氏如何得知密道的事,就是个千古之谜了。但毕竟,二哥被立为过储君,知道密道的事是有可能的。而谭福,是二哥的什么人?是什么亲近的关系,令谭福也知道密道的事?

    “你是二皇兄的人?”皇上阴着脸问,心中却砰砰乱跳。

    “前朝的时候,世人都说太子没有子嗣。其实,他有个私生子,一直秘密养在宫里,直到六岁那年。只因为那孩子出身太不光彩,太子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换底,谋个好出身。可惜还没有办到,先皇就暴毙,宫中内变。”谭福轻声说,叹息着,像是哄着小孩子讲故事,声音又柔和,又遥远,“那孩子亲眼看到八皇叔,也就是皇上您带兵,突然出现在皇宫内庭,用一根琴弦勒死了太子。然后以雷霆手段,一举平定了皇宫和皇城太府都。可是志得意满的新皇并不知道,当时有个孩子正在玩捉迷藏,躲在没人注意的帘帐后,亲眼看到他父亲惨叫着,被割断喉咙,血流满地。当时他想,要活下去,要报仇。可在这宫里,怎么能活下去?怎么能避开新皇那斩草除根的心?只有做一个最低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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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网络好卡,我折腾了半个小时才登录成功,急得直冒汗。

    而且看到我正在主站大封,感谢我的美女责编和主编。顺便撒花庆祝。

    第一卷 内有乾坤 第三十章 轮回

    第三十章 轮回

    谭福又叹了口气,“当时那孩子养在太子东宫时,因为年纪小,也说是个小太监。于是他躲了一阵子后,跑到了净身房。偏巧新皇登基,内宫的仆役要全部替换。于是,他把一个差不多年龄要净身的孩子,推进井里淹死,自己顶数而去。永隆朝之前,兵荒马乱的,谁会知道一个才六岁的小太监的底细。可惜,那孩子当时不懂得当太监意味着什么,为了活下去就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他语调平静,说到六岁时杀人也声音淡漠,说到变成太监时,更似乎是说别人。可在场的人明明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他,因而不禁毛骨悚然。

    “原来你也是皇族。”皇上喃喃地道,心念急速转着,要怎么对付眼前人。可是,他竟然半点主意也想不出来,只道,“二皇兄居然告诉你密道的事,就算你是他的儿子,也要立储之后才可以”

    “太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爱若珍宝,哪还管他什么狗屁的皇室规矩。”谭公公舒了口气,好像终于吐尽胸中郁闷似的,“不像有的人,连自己的妻子儿女也要往死里逼。这样的人连人性也没了,哪配为天子?”

    “大胆”方清怒斥,“谭福,不管你之前是谁,皇上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欺心?”

    “咱家说了半天,难道你不知道我隐忍多年,就是为了报仇吗?那些恩啊惠啊,于咱家而言是侮辱。”谭福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狗奴才,如果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家伙,咱家何至于到了如此地步。这全是他害的你以为咱家多大年纪,为何像老翁一样?如果不是他,这天下都是咱家的”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你再争也无意义。不如朕下旨,让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就算对你这么多年苦楚的补偿。”皇上插嘴道,“只是前朝太子的事,再也休提。”

    谭福一脸讽刺笑意,“皇上,您真大方。可惜啊,当年我亲眼看到那琴弦吱呀呀地勒进我亲生父亲的脖子,这么多年来没有一日不做噩梦的,您打算要如何补偿?那是我的一生,是杀父之仇,解不了的。”

    “那你要如何?”方清面目扭曲,“有我在,你休想伤害皇上”

    谭福并不理会方清,反而略退后半步,“咱家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一呢,是让皇上心里能够明白,不然我隐忍多年,这一刻如何能够痛快?二来……皇上,咱们说话的工夫,裕王殿下已经被人救走了。关于密道这种事,我能知道一个,这么多年藏在皇上身边,也知道第二个。”

    “你”皇上的身子立即直起来,“你要造反?”

    方清犹豫了下,他想阻止裕王殿下被劫走。因为只要离开皇宫,裕王等同于造反,那皇上父子之间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可是门外侍卫都消失了,他不能离开皇上。于是,只得死死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皇上这话说的”谭福掩嘴而笑,“我一个阉人,还有什么能为?”

    “你和老七早就勾结”皇上怒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可谭福却仍然嘲笑,“身为一国之君,连识人之明也没有,皇上真够窝囊的。或者,是您的心肠太黑了,谁也不肯信,就算裕王殿下是您的儿子。我呀,勾结的是赵知信,我老早看出这老东西是个有野心的,他也好,我也好,忙来忙去,也不过是想挑拨得皇上和裕王殿下打起来。虽然半截让天真个死贱人给搅了,烧了元后保留的密诏,但也没有关系。皇上有一点看得明白,这世上,唯有裕王能破了皇上的安排。所以,他就是我们手中的剑。要感谢皇后,让我们把剑拿到了手。本来因为天真多事,我们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可皇后死的变故,又怎么能瞒住我们在宫中的眼线?这时候,只要联络到裕王殿下的人,他们就算不想与我们联手,为了救出自家主子,也顾不得许多。说到底,皇上铺得好路,却让皇后让给了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这样,你有什么好处?”皇上心中后悔万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看到你被自己的儿子灭了,就是我的好处。当年看你亲手杀死我的父亲,如今看你千算万算的天下乱了套,就是我天大的好处”谭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谭福,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何必损人不利己,好好活着,未免以后没有好日子”方清见谭福的神情渐渐疯狂,试图劝解。

    可谭福仍然不理他,只抬头看看天,似乎计算时辰。

    皇上知道这时候慕容恪正在被人救走,知道慕容恪一旦出宫,就等同于放虎归山、遣龙入海,回过头来就是天翻地覆。可是,他虚弱到连坐的力气也没有。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没有人在他身边,他什么也做不成。权利,让他甘之如饴的权利,被他用鲜血和亲情换来的那美妙的权利,此时正从他指缝中迅速流走,一丝也不会存留。

    这,是他真正的恐惧。从心底升出、直达四肢百骸的、挥之不去的恐惧。

    “裕王殿上差不多快出密道了。”谭福又舒一口气。

    “那又如何?他的北军被困在北元都,其他三路军已经到了太府都城下,就算老七再有本事,武功再高,战力再强,无兵之将能做什么?”皇上冷哼。

    他知道服软没有用,他有身为天子的尊严,他明白与其软弱,不如强势,说不定还可以压制一下谭福的可怕心思。

    “皇上,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您通过宫变坐上龙位,裕王殿下为什么不可以?”谭福神态轻松,“再者,您以为控制了兵部尚书,我们就没人了吗?您可太小瞧赵知信了,他一心要当国丈,几十年来,哪能不做准备?”

    “你以为,陵王和皇太孙是吃白饭的?”皇上冷哼,“你若早早回头,念在你是朕二皇兄的唯一骨肉,朕放你一条生路,还让你今后有享之不尽的清福。如若不然……”

    谭福一直很嚣张、甚至是无理挑衅的眼神明显一窒。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嘲讽和阴森交织的态度,“皇上说得是。裕王殿下重伤,又没有强大助力,这一仗还真未必能赢。不过嘛……我可不是保他的,我只是利用他,要天下乱,要毁了你的基业,其他的并不在意。”一边说,他突然站直身子,向龙塌走来。

    “你想干什么?”方清立即上前一步,拦住。

    “看不出来吗?弑君哪。”谭福笑笑,就像说今天吃什么一样轻易,“若裕王被救出后取了天下,咱家自然劳苦功高,有大把好日子过。否则,咱家什么也不管,总之也如了心意。杀父之仇,必手刃才痛快呀,咱家怎肯假手于人?”话音一落,谭福突然暴起,不知从何处抽出两把短刀挥舞着,似有罡风附于其上,全是拼命的招数。

    方清连忙应战。

    皇上多疑,所以挑了很多小太监,着意培养,让他们成为高手在自己身边。谭福也好,方清也好,全是经历九死一生,才有的今天成就。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亲自挑选的,万般信任的身边人却是仇敌,而他一心防着的儿子,从没有有过篡夺龙位之心。

    “皇上,快走”忠诚的方清挥着拂尘,一边与谭福缠斗,一边催促皇上离开。他深深知道,自己不是谭福的对手,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等皇上出了寝宫,只要遇到哪怕一个人,命就保住了,太燕的平安也保住了。

    他们这批小太监中,谭福的悟性本就最高,加上近乎残酷的努力,造就了如今的无敌。他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谭福可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