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89部分阅读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作者:肉书屋
,但有一匹黑马自官道旁的小亭后冲了过来,马上人一身碧色儒衫,青丝高束,唇若樱红,水眸微漾,分明便是个女子。
众人微疑,归海莫啸已是双眸微眯勒住了马缰,神情似是有一丝波动,然而很快便又恢复了冷峻。他轻轻抬手,身后三十骑便不做停留,冲向了前方,带起一阵尘土,转瞬消失在官道上。
归海莫啸微微勾唇,望定拦在道旁黑马上的碧衣女子,目光瞥向她身后背着的包袱,淡笑道:“承蒙邹内史亲自相送,本王荣幸之至。”
碧衣女子眸中隐有伤意,面上神情微变,几分焦虑,几分羞怯。她见归海莫啸目光清淡,神态淡漠,咬唇一瞬,终是眸光坚定,扬声道:“我想和你一起走,请王爷带上我。”
归海莫啸神色不变,微微挑眉,策马靠近她,忽而一笑。他手中马鞭举起伸向女子,抵上她柔美的下巴,微微一用力,粗粝的马鞭割着女子柔嫩的肌肤,女子被迫抬头,神色倔强地望着归海莫啸。
归海莫啸目光似是闪动一下,却笑得更加邪魅轻浮,他俯身靠向女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傻姑娘,此刻肇王府怕是哭声震天了。我连她们都扔下了,岂会带你?”
女子双眸含泪,却透着坚持,归海莫啸似是身躯一震,却瞬间松开了压在女子下巴上的马缰。使劲在马后一抽,马儿嘶立而起,向官道奔驰而去,如一道闪电。
“本王非是良人,你回去吧。”
清冷的声音伴着马蹄声送来,于此同时,他已在数米之外。邹月叶一怔之下,忙勒转马头,欲去追赶。然而刚掉转马头,两道寒光飞来,直直没入马儿前蹄寸近的黄土中。
马儿受惊,乱蹿着,向后退去,邹月叶一面紧紧勒着马缰,一面焦急地回头,可长长的官道上哪里还有那个红色的身影?她咬牙勒缰,倔强抬头,神情伤痛。
这三年来海天朝政日渐稳定,皇上便制定了内安华夏,外抚四夷,一视同仁,共享太平的国策,正式下达国书,欲派使者出海巡游,一来调解和各国之间冲突,二来提高海天王朝的威望。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邹月叶却万没有想到,归海莫啸会突然上奏,请辞工部、刑部尚书、都察院大夫一职,请命领兵出海。而皇上深虑了两日,称肇王深懂兵法,有谋略,英勇善战,颇有军事指挥才能,又深通航海,造船技术,乃最佳人选,竟然允其奏本。
她思虑多日,终决定抛下一切,来这里等他,希望一切能不一样。可是……他竟不愿多看她一眼。他心里,终是没有她……早知道会如此的,不是吗?可为何心依旧这么疼……邹月叶凝望着空旷的官道,终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自从辰帝登基,海天进一步平定南翼,驱逐北纥,国威远扬,四方番国皆遣使来贺,各国使臣云集天都,觐见朝拜。海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昌盛,国土疆域更是达到了史上最广。
不仅如此,辰帝登基后,勇于革新、勤于理政,对清帝晚年的积弊进行改革整顿,一扫颓风。年轻的帝王作用了一大批青年才俊,给朝廷换上了一注新血,输入了新气象,新活力。两年来,使吏治基本澄清、统治稳定国库充盈、百姓安乐。
做为帝王,辰帝非是事必亲躬,然而其用人的眼光、手段和胸襟却是令人折服。辰帝无疑是一个居高临下统筹全局的人,其登基时朝堂上下颇有非议。然而仅仅三年,这位雄才伟略的帝王便用事实证明了其卓越的能力。
当年鲁山之乱,虽是被皇室压下,然而朝中百官却心知肚明。辰帝登基,就在众人以为邹家一族要走向灭亡时,辰帝却令众臣再次体会到了何谓帝心难测。
辰帝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舍左相戴世矩,而重用原右相之子邹苑曦,提拔其为海天最有年轻的右相。而这位少年丞相也未让皇帝失望,革新吏治,整治贪墨,压制氏族,重用新秀……做事可谓仅仅有条,沉稳老成。
于此同时,辰帝在漠北宁远、南疆景和两个重城设置平都府,任逸王为宁远平都府都统,靖南候戴世矩为景和平都府都统,分别管理、震慑北境和南疆,进一步让国势稳固,边境平稳。
朝堂上下也焕发一新,生机勃勃,涌现了一大批人才。如礼部尚书谢羽时、户部尚书薛源、平章参事蓝明远,兵部右侍郎柳逸远……等等。
辰帝用人的眼光,放手的胆量,令百官干劲十足,辰帝更有敢作敢为的气魄,有海纳百川的胸襟,有进退自如的潇洒,这些都令朝堂上下一致交口称赞,对这个年轻的帝王更是敬畏有佳。
对于这样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尤其还是一位年轻且后宫空虚的帝王,百官在敬畏崇慕的同时也将目光放在了后宫。
自辰帝即位,便陆续有官员上奏礼部,当即刻为皇帝选秀,广录天下美女,充斥后宫,选后立妃,以延续皇家龙脉。
然而这些奏本一经礼部,却犹如石沉大海,再激不起一点声息。百官有询及此事的,礼部尚书谢羽时则多含糊其辞,竟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后宫长期空虚,朝臣心急如焚,终于在辰帝登基四月后的一日,十数位众臣联名上书,直达天听,请奏皇帝即刻选妃立后,内廷司更是上了添选妃嫔的议章。
就在众臣工心头撺掇着将自家闺女往宫中送时,那请奏选秀的议章刚送至辰帝手中却即刻被驳回。
辰帝与翌日早朝言明,关于立后之事会给百官一个明确的回复。就在众臣兴奋地猜测皇上要立后的天大喜事会落在哪家头上时,却迎来了一张谁都没想到的诏书。
竟是立储诏书!辰帝封不满一岁的皇子归海泉铭为皇太子,授太子印,拜右相邹苑曦为太子太傅。
就在这纸诏书掀起轩然大波之际,立后诏书也随之而来,顿时炸响了整个朝堂。皇太子生母戴氏,册封为后,赐住兰轩宫。诏书简洁明了,不做任何交代,可意思却一目了然。
清兰郡主奉旨南下和亲,后来又莫名失踪,再后来她又突然出现在流砂城中,直至成为先帝御笔亲封的翰王妃,这些众人皆知,便如神秘的传奇,早已被海天百姓传成了数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然而就在辰帝登基之后,却再未传出任何有关清尘郡主的消息。有传言,清尘郡主曾奉旨和亲,严格说来已是有失清白,闺誉受损。烈女不配二夫,这样的女子岂可为后?辰帝正是因为这个才对立后之事讳莫如深。
然而现在诏书金帛墨字清清楚楚,销声匿迹的清尘郡主被册立为后,而且她早已为辰帝诞下龙子。这这……这简直匪夷所思,百官不明,百姓更不明所以。
可是对此皇室是不需要做任何解释的,一时间传言满天飞,女主角自是这位号称海天第一美女的清尘郡主。
百官诧异的同时,也只有见风使舵地纷纷涌向左相府恭贺。左相府骤然宾客如流,戴相爷更是满面春风。
既然皇后人选已定,那么接下来就是册后大典了。然而宫中却传出消息,皇后身体欠佳,需前往宁泉借助清幽谷的温泉细细调理,方可痊愈。
而帝后这一去竟是归期迟迟,再无一点消息。半年前,朝臣再度掀起册妃狂潮,言皇后常年不在宫中,应择适龄女子即刻选秀,充实后宫。
而这次,辰帝大怒,竟道后宫之事乃是帝王私事,百官休得多言。更是怒叱上奏者不忠不臣,帝后有恙为人臣者非但不忧心,为帝后祈福,反倒做他图谋,其心可诛。
辰帝这斥责可谓相当严重,至此,朝中再不敢多言册妃之事。
这日午后,奚辰宫中,春风穿廊而过,水凉意瑟,归海莫烬凭窗而立,眉宇微锁下清隽的脸庞笼着一层淡淡的愁绪。他已在窗前站了许久,清风微过,他回身踱步,坐至案前,执起案上一个雕刻精美的草木盒子,在心中一转,叩开了盒盖。
盒中龙泉佩静静地躺着,他拿起那佩,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归海莫烬眸中笑意升起,面上线条也瞬间柔和了许多。
尚不待他起身,殿门处小小身影一闪,一个粉头粉面宛如瓷娃娃的小男孩便跑进了殿中,直冲他跑来,正是海天的小太子殿下。
归海莫烬见他跑的甚急,忙起身相迎,一面挥手令跟追上来的宫女退下。
“铭儿怎么没有听话午休,却跑到父皇这里来了。”
他俯身将铭儿抱起,在案后落座,话语中满是宠溺。归海泉铭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着伸手去摸父亲下颌处的青茬。
“没有人给铭儿讲故事,铭儿不睡,父皇给铭儿讲故事……”
归海莫烬拉下他的小手,俊眉一挑,轻抚他柔软的头发。这孩子虽是不到四岁,可却一点都不似四岁孩童,什么话都会说,又异常机灵,很得他的心。这三年来,他心烦时只要看到铭儿就会安静下来。
“铭儿想听什么故事?”
“我要听……将军打老虎的故事。”铭儿眼珠一转,想了半天,抬头认真道。
归海莫烬轻笑,将他在身前安置好,正欲启口,却是小铭儿小脸一蹙,挣扎着去拿桌上放着的龙泉佩。
归海莫烬一惊,忙伸手拿过那佩,生怕他一个闪失将佩弄坏。铭儿脸袋一皱,却不任性的去夺。只是睁大了眼睛盯着父亲拿着佩的手,好奇的眨巴着眼睛。
“父皇,这是什么?”
归海莫烬面有笑意,低头看着龙泉佩,道:“这是神物,是它将铭儿的娘亲带到父皇身边的。”
归海泉铭面有思索,半响才道:“神物?娘亲是仙女吗?”
归海莫烬失笑:“对,铭儿的娘亲是仙女,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仙女。”
铭儿小脸一亮,满脸开心,复又突然蹙眉嘟嘴:“可铭儿怎么从没见过娘亲?”
归海莫烬眸中闪过心疼,轻抚他粉嫩的小脸:“铭儿想娘亲了?父皇答应铭儿定会将你娘亲寻回来的,这样我们一家四口便能天天开心地在一起了。”
“还有妹妹吗?”
“恩,还有妹妹。”归海莫烬郑重道。
“可娘亲为什么不要铭儿和父皇了?”归海泉铭沉默半天,抬头问道。
归海莫烬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思虑片刻才道:“谁说娘亲不要我们了?娘亲很爱我们,父皇和铭儿,还有铭儿的妹妹,是娘亲最重要的人,娘亲也是最疼铭儿的人。她只是不敢和我们站的太近,太害怕失去。铭儿啊,等你长大了,如果遇到一个让你无论走多远,都想她陪在你身边的人,一定要好好守着她……”
他还待说,却听殿外传来脚步声,低头见铭儿一脸茫然,不免有些好笑。自己竟对他说起这些,真真是傻了。
归海莫烬轻拍铭儿小脸,笑道:“铭儿去找高公公,父皇要处理政务了,乖。”
归海泉铭竟甚为听话,跳下归海莫烬的膝头,朝殿外跑去。刚到殿门处,却迎面撞上快步而来的归海莫睿。他小脸扬起灿烂笑容,甜甜唤道。
“小皇叔。”
“铭儿乖。”
归海莫睿朗声一笑,俯身抱起归海泉铭高高抛起,又接住,逗得归海泉铭咯咯而笑。
见归海莫烬起身向这边走来,归海莫睿忙放下铭儿,撩袍便欲跪拜。
归海莫烬却是大步上前,托起他低俯的身子,笑道:“身子不好,以后莫要这般宠着他了。”
归海莫睿含笑轻揉铭儿柔软的发顶,朗声道:“谢皇上关心,那些个旧伤早就无碍了,昨儿还新练了一套拳法,现在也就适阴雨天有些痛意,哪儿来的那般娇气。”
归海莫烬示意高锡将铭儿带下,一面向殿中走去。在长案后坐下,太监已为归海莫睿搬来了绣蹲。
“坐。”
“谢皇上,臣弟明日便要前往伊州,特来请皇上垂询。”归海莫睿恭敬道。
“这是你第一次出皇差,凡事多思虑,切莫冲动行事。你今年也不小了,这趟差事办的好,朕便让你进兵部跟着逸远历练,允你开府建制。但这趟差事你若办砸了,朕也会从严处置。”归海莫烬沉声道。
归海莫睿面容兴奋,衬得眉宇间越发英挺俊朗,起身撩袍便拜,朗声道:“臣弟定早日查清伊州旱情,呈报圣听,也好让朝廷尽快救济赈灾,定不负圣恩。”
归海莫烬点头:“恩,没别的事便退下吧。”
归海莫睿躬身,转身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了脚步,犹豫了下终是回身,道:“臣弟这次前往伊州,想顺道去宁泉看望尘姐姐……”
归海莫烬微征,片刻执起桌上茶盏,掀开茶盖轻划,却也不饮,喃喃道:“前几日铭儿唤邹内史娘亲……莫睿怎么看?”
归海莫睿轻笑,朗声道:“太子殿下这是想皇后娘娘了……臣弟告退。”
归海莫睿大步出了殿门,正在廊下和高锡嬉闹的归海泉铭便跑了过来,拉了归海莫睿的手轻轻晃动,满脸希翼:“小皇叔叔抛抛。”
归海莫睿却是低头,轻划他的鼻头,笑道:“皇叔还有很重要事要做,铭儿乖乖的。恩?”
归海莫铭儿黑亮的双眸微黯,复又问道:“皇叔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比陪铭儿还重要吗?”
归海莫睿轻笑,点头道:“皇叔要去看望铭儿的娘亲呢,早些帮铭儿把娘亲接回来,可好?”
“好好,爹爹说娘亲长的可好看了,娘亲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皇叔快去,一定要将仙女娘亲接回来哦。”铭儿拍手说着,竟去推归海莫睿。
归海莫睿望着他小小的脸袋,只觉心中微酸,笑言几句便大步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太子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稚气的脸上分明带着几分狡黠的思忖。
“高公公,小皇叔明天何时去接娘亲啊?”
……浅草没马蹄,飞花逐水流,万里无云的春日,晴空耀目,碧蓝去洗。宁泉的清幽谷,此刻更是春芳溢了深谷。连绵几日的春雨令粉玉轻盈的桃花点点零落,逐水东流,谷间树桠之上亦缀了片片落樱,淡粉一片。
这日雨后天晴,阳光极好,透过娇艳含羞的花枝洒开一地碎影明媚,柳色舒展,榆槐成荫,山谷间浓浓翠翠已是一片秀润。
就在这秀润的山谷间,泉水叮咚的溪涧边,一片竹林经了春雨愈发葱绿,暖风下簌簌作响,宛若妙歌。竹林间一条通幽的小道蜿蜒着伸展开去,小道的尽头一个身着素色布衣,头系湛蓝碎花方巾的女子正依着一颗修竹轻轻的说着话,神色柔和。
“筠之,你知道吗,昨日我洗衣服的时候,竟听到墨儿在给音儿背礼记大同篇,什么‘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的。老天,才多大的孩子呢,怎就这般……为国为民,忧心天下了。这也太有志气了吧。筠之,你小时候也这般吗?那么艰涩的东西,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背的。还记得我小时候……”
女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唇角翘翘扬起,阳光透过浓密的竹叶缝隙洒下,落在她的面上,将绝世的容颜蕴上了一层出尘的灵动,正是消失久已的帝后,戴觅尘。
眼见晨阳缓缓高升,她起身轻抚碑刻上深深刻印的筠之二字,笑道。
“今日不能多陪你,萧大哥要来商谈百草堂的事情,我得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她说罢,深深望了一眼那被磨得有些发亮的碑刻,转身沿着小道出了竹林。
顺着小溪越过小土坡,一片桃林映入眼帘。桃花刚刚谢了春红,一地落英在风中飘扬,簇拥着林间的一座小院子,宛若仙境。
觅尘迈步而下,尚未走入桃林便听到了孩子的笑声。她面上浮起温柔的笑意,快步而入,推开木门。
院中萧潋晨一身白衫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墨儿和音儿则坐在马上,正乐的咯咯而笑。
“娘,快看,漂亮的小马。”
坐在马前的音儿看到觅尘,挥动着小胳膊,笑得灿烂。
她身后的归海清墨也望了过来,稚气的面上有暖暖的笑意,却只是唤了一声。
“姨娘。”
觅尘望向小男孩,眸中闪过怜爱。这孩子不到五岁,却不似同龄小孩那般吵闹,异常沉静,也异常懂事。真不知这般是好,还是不好。
觅尘叹息一声,见萧潋晨转头望了过去,忙收敛神情对他笑道:“墨儿可是日日惦记着你这个师傅呢,上次教他的那套拳法他可是日日练习,我都看会了。”
萧潋晨扬起温柔的笑意,回头看向归海清墨:“萧某觅得好徒儿,今日当举杯相庆。”
“马儿很漂亮呢,音儿有没有谢谢萧叔叔?”觅尘含笑问着瞪大眼睛看着萧潋晨的音儿。
“谢过了,娘亲音儿也学打拳。哥哥叫叔叔师傅,音儿也要叫师傅。”
觅尘一愣,旋即失笑,撇向萧潋晨:“那得看你萧叔叔收不收你这个徒儿了。”
萧潋晨却是挑眉:“音儿这徒弟我还真不敢收,若论功夫潋晨可及不上当今圣上十之一分。”
觅尘见他目光含有深意望着自己,心一紧,面有征意。却在此时,青黛自屋中出来,走了过来,笑着道。
“小姐和萧公子谈事情吧,我带两个小东西挖菜去,一会萧公子可要留下来吃饭啊。小姐亲手种的菜,当今世上可没几人有这等口福。”
她说着便去抱马背上的音儿,音儿一听去挖菜,乐得高兴,拍着手便扑了过去。
墨儿被萧潋晨抱下,退开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没有迈步而去,反倒走向觅尘,蹙眉道。
“姨娘怎么又没带棉垫子,下次再忘罚姨娘跟着墨儿背书哦。”
觅尘去陪归海莫湛总是席地而坐,青黛做了棉垫子非要让她带上,觅尘却每每忘记。现在听小清墨这般说,觅尘心头一暖,笑着点头。
“姨娘记住了。”
觅尘和萧潋晨在院中小石桌旁落座,觅尘亲自泡了茶,推至萧潋晨面前。萧潋晨执起茶盏轻闻,神情一亮,笑着称许。
“尘儿煮茶的功夫又见增了,去年按尘儿的办法,茶行新研制的药茶卖的很不错。尤其是益寿茶和减肥茶,上月弋阳的茶行也上了药茶,一扫而空呢。”
觅尘淡笑,这三年来她虽是隐居在这清幽谷,可是却将事业开展的更大了。有萧潋晨这个天才商人在,她只需将想法列出来,他便能将一切付诸现实。当然,有时候她也需要前往商铺,筹谋策划。
所以,这三年来不断有新鲜事物从距离清幽谷最近的大城宁泉惊现,然后迅速向海天其它州郡,城市蔓延。比如什么卫生马桶,专门卖妇人用品的闺秀坊、开办信用项目的钱庄……诸如此类。
每有新项目,觅尘都会收取不同比例的分红,三年下来,她虽谈不上富可敌国,但财富也相当可观。而且前期的付出如今已经见到回报,她每年分到的钱也在成倍增加。
这三年觅尘想的很清楚,她必须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舞台。她定是要回到归海莫烬身边的,但是她不能困守在后宫。海清帝说的没错,做帝王的女人很难,不能太强势,但更不能软弱。
莫烬这三年所做的一切,她心中清清楚楚,他顶着多大的压力她亦心知肚明。帝王登基三年,可后宫却长久空虚。若不是有铭儿,怕是强硬如莫烬也挡不住朝堂的压力吧。
他在努力,她知道,亦很心疼。不是她不愿回去陪着他一起战斗,而是相比之下,她觉得留在外面更加有利。
陪在他身边除了能令他安心之外,她便只能困在后宫,什么也做不了。莫烬不是脆弱到需要她支持和鼓励才能坚持到底的人,觅尘想,她现下需要的是积聚实力,而非陪在他身边。
因为没有实力,那么她便永远只能呆在归海莫烬的羽翼之下,在朝臣面前她永远不会有说话的权利。
帝王的女人不能强硬,她也从未想过要强硬。她素来不喜朝堂争斗,亦从未想过要干政。二十一世纪的来客,觅尘深知经济的重要性,国家的命脉,这些古人不在意,她却正好可以利用此点。
一个暗中经商,筹备款项,大力开展慈善事业的皇后,总是要比一个擅自干政惑乱朝堂的皇后要来的可爱吧?只要笼住了天下百姓的心,有了人心向背,她便有了底气,有了自信,也不会再这般患得患失。
经过这三年的努力,她已经拥有了初期资本,现在也开始办她筹划已久的第一个慈善机构——百草堂。
想着这些,觅尘只觉浑身一震,面容微整望向萧潋晨。
“萧大哥,你上次信上说百草堂的事情遇到了些问题,信上说的有些不明白,你可否细细说与我听听。”
萧潋晨见她神情,心知她心中惦念着百草堂的事情,也不再多说它话,放下茶盏,认真的说了起来。
两人一谈便是两个时辰,青黛做好膳食,眼见他们神情专注,便带也墨儿、音儿先用。午后,她又将两个孩子哄得入睡,回到小院,却见两人姿态不变,仍旧商讨的起劲。
青黛摇头叹息,热了饭菜,将膳食送上,吩咐了两人快用,这才一步三摇头地回到了房中。天知道这三年来这般情景发生了多少次,真不明白小姐为何非将自己弄的那么累,又不缺钱花。
觅尘和萧潋晨商谈一下午,太阳西移时将萧潋晨送出了桃林,眼见他打马而去,觅尘伸了个懒腰在桃林慢步半响,这才回到小院,只觉浑身轻松。
刚要回屋,便吹起了一阵风,将晾晒在墙边的衣服吹得呼呼作响。觅尘忙快步走过去,移了板凳踩上,欲将挂在横栏上的衣服收起。
又是一阵山风吹过,衣襟翻飞,手一松,一件薄衫子立刻随着风飘了出去。
“呀。”
觅尘轻呼一声,本能已是伸手去捉,可却已来不及了。薄衫自耳边飞过,飘荡而去。觅尘尚不及回头去看,她脚下又一个踉跄,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从踩在脚下的板凳上摔下来。
忽然空中一道人影闪过,如同轻烟般飘上枝头,轻轻一抄,便将飞出的轻衫收到手中,然后闪电一般正落在觅尘的身后,而觅尘也恰恰掉进了那人的怀抱中。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五十三章 歌尽
一阵轻旋,觅尘才从晕眩中回过神来,低头一双铁臂环在腰际,雪白的广袖随风轻舞。感受到身后有力的扶持,觅尘轻声一笑。
“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半响不听身后有任何响应,觅尘一愣,轻轻一挣,然而扣在腰间的大掌非但没有松开,反倒更加紧了一点。觅尘挑眉,唤道。
“萧大哥?”
身后那人身子微僵,旋即松开了双臂。觅尘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张半是调笑,半是温柔的俊脸。
熟悉又陌生,竟是久别不见的归海莫啸。
印象中,归海莫啸的形象一向都是嚣张邪魅、桀骜不羁的。不管何时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别人所不能企及的凌厉和孤傲。然而此时的他看上去却带着仆仆的风尘,雪白的衣衫间有细微的风沙,定是长久不停歇的赶路所致。
印象中他喜穿艳色的衣服,也极衬艳色,可是今日他穿着雪衫,竟多了几分清爽柔和,眉宇间有着洗尽铅华的从容。一双寒光秋水般的眸子依旧神光流转,映着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令人瞬间眩目。
觅尘愣了片刻,眼中闪现温暖和喜悦,唇角也随之扬起了笑意。她的神情分毫不差地映入了归海莫啸的双眸中,亦照亮了他俊美的容颜。
“怎么也不小心点。”
归海莫啸语气微嗔地笑道,一边凝神看着觅尘,神情仿佛牵挂良久,又似清水不波般若无其事。
觅尘心中一暖,笑道:“快进屋吧,起风了。你比预计早到了四日呢,累了吧?那么赶做什么!”
归海莫啸定定看着她,只觉她话语间质朴纯然,一袭布衣素装,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浓浓的暖意,简朴而自然的风韵让那本就无双的容颜更加风华绝代,让人忍不住想靠的更近去汲取那暖意。
觅尘见他久久不动,只是盯着自己看,不觉有些局促,低头扯了下衣襟,笑道:“有些邋遢,肇王见笑了。”
归海莫啸这才回神,凤眸一挑:“恰恰相反,出尘天然,本王看得都愣住了。”
他话语间带着浓浓的赞叹,却不似往日让人感到害怕或是不舒服,反倒让觅尘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一笑。
“快些进屋吧,我这里可没地方给你留宿,一会儿天要黑了,看你怎么下山!”
归海莫啸笑着点头,一面打量着院中景致,一面迈开步子。觅尘将他让进书房,点上了灯,同样是一壶清茶相待。
归海莫啸安静坐着,打量着书房。屋子不大,但收拾的极其舒适,给人干净而清爽的感觉。几案摆设多以碧色的青竹制成,摆放的错落有致。书架上书籍整齐,灯光下恍惚落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书桌不远的窗前还有一张同样竹制的躺椅,整个书房井井有条,看起来清幽自在,可见主人的兰心慧质。
清香飘来,他目光一转望向觅尘,接过她奉上的茶盏,轻笑道。
“此间风景甚好,你倒是会选地方。”
觅尘淡笑,在他身旁椅上落座,亦执起了茶盏。
“你这般说走便走,一去经年,留下肇王府一府众人可如何办啊……”
归海莫啸不甚在意地挑眉,轻轻摇动着茶盏,杯中茶色橙黄明亮,香气飘溢馥郁,他呷了一口,才悠悠道:“本王的俸禄还在,皇上也不会亏待了肇王府一府上下。左不过少了个男主子,又不会缺吃少穿。”
想到戴冰琴,觅尘轻轻叹息,但也知多说无用,便带开了话题。
两盏茶后,觅尘走身走向书架,从架子上取下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拿出一张蒙了油布的厚纸递给归海莫啸。
归海莫啸接过,展开一望便被吸引了所有心神,他眸光一亮,甩袖而起,大步走向书案。将那图纸在其上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觅尘见他看得认真,也不打扰,兀自品茶。不觉想起南下和亲时候和归海莫啸相处的情景,比之那时,眼前男子似乎敛去了锋芒,变得沉稳了。一举一动虽是依旧夺人眼珠,只是却少了那股张狂的邪魅,倒是多了几分俊逸洒脱。
她正细望,归海莫啸却是转过头来,一脸开怀的笑意,朗声道:“这便是你说的那西洋之外的许多国家?这张图可比你上次给我那些船形图纸要有用的多。”
觅尘起身,点头笑道走向他:“方位定是不会错的,只是具体的位置,可能会出现差错,毕竟那本《郑和下西洋》的志怪小说我已经看了太长时间了,很多地方都记不太清楚了。王爷这次出海,若是能顺利,可别忘了允我的事情。”
归海莫啸摇头失笑:“这次我带上船的可都是你指定的货物,瓷器、丝绸、茶叶、漆器……都是从你列下的商铺中取的。至于回航从外面换回的货物,你爱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本王对这些不感兴趣,皇上怕是也没心思管这些,更何况还是你要。”
觅尘双眉一挑,自案上抽屉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合约往归海莫啸身前一推,笑道:“那王爷就把这契约签了吧。”
归海莫啸一愣:“你还不相信我?”
“我这是有备无患,万一你迷上了蓝眼睛金头发的姑娘,一去不回来了。我找谁要我那些货物去?”
归海莫啸摇头失笑,执起她递上的笔大手一挥便签下了名字,将笔一扔,自怀中掏出方印盖上。
觅尘乐呵呵一笑,将契约收好,笑道:“我去和青黛收拾一下,晚上你便在这里住下吧,明日我送你走。”
“不是说没有地方给我住吗?”归海莫啸面上笑意融融,微带调侃和暖意望向觅尘。
觅尘瞪他一眼,向外走去:“我怕你这会儿下山被那些暗卫当成箭靶子,你去看看筠之吧,我去准备膳食。”
翌日,阳光甚好,满谷幽香,用过早膳,觅尘费了好大力气将音儿哄开,这才送归海莫啸出了桃林。她心中有些好笑,没想到归海莫啸这般孤傲的人还挺有孩子缘。起码音儿便挺喜欢他,一口一个漂亮叔叔的叫。
见山道在望,归海莫啸停下脚步,回身定定望着觅尘,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入眼中,铭在心间,半响他才轻笑道:“我此去怕是没有三年五载回不来,你……注意身体,别太累着自己。回去吧,别送了。”
觅尘抿唇而笑,轻轻点头。他这一去,果真是归期不定。茫茫海洋上多少未知的危险,纵使在现代,也不时发生海难,何况是现在的航海条件。
只是归海莫啸生性桀骜不羁,京城的环境太过压抑,想来他更愿意翱翔在自由随意的国度吧。何况他还那般喜欢船舰,喜欢大海。
想起那年她给归海莫啸讲郑和下西洋的故事,那时候他晶亮出神的双眸,觅尘心下释然。
归海莫啸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抬手轻抚她鬓间碎发,笑道:“等本王回来,写一本《肇王出海记》,相信定比那《郑和下西洋》要好看的多。”
觅尘莞尔一笑,听他将自己和郑和放在一起作比,她眉宇间有狡黠闪动,挑眉道。
“有个事情忘了告诉你了,那郑和……是个太监呢……”
她说罢调侃地望向归海莫啸,满面笑意。归海莫啸一愣,望着她面上带着俏皮的神色,眸色幽深。
他突然伸手扣在觅尘腰后,一个大力便将觅尘带在了怀中,铁臂愈紧,凤眸微眯,樱红的薄唇挑起,俯身道:“太监?尘儿此话何意?”
他扣在身后的手臂异常有力,身前是他蓬葧起伏的胸膛,暖暖的阳刚气息袭来,觅尘吓了一跳,迎上他眸光欲深的双眸,她忙笑着道。
“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快些走吧,天色不早了。”
归海莫啸深深望她一眼,似是轻叹了一声,终是松开了手,朗声一笑,翻身上马,策马奔上了山道。
阳光照在他腾起的雪白衣衫上,碎散成浓浓的洒脱,觅尘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轻轻勾起了唇角。
莫啸,祝你一路平安,早日归朝,我会祝福你的。
……京郊,清风拂面,桃梨送香,春景迤逦。
一辆精致马车奔驰在官道上,新出京前往伊州办差的归海莫睿一脸喜悦,他坐在马车外,一面和驾车的侍从闲聊着,一面观望着景色只觉神清气爽。
自去年伊州地区久旱不雨,出现了多年不遇的大旱。迤东迤南赤地千里,百姓之困于饥饿者,不下数十万,今年自春,仍苦于无雨。朝廷多次派遣官员到伊州兴修水利,凿井开渠,可是效果甚不明显。
发放的救济粮不少,可是流向京城的灾民仍旧不少。自古以来,天灾往往多有发展成|人祸的,地方官吏利用权力,趁赈灾侵吞国家银财亦不是什么稀松平常之事。
前几日,不知皇上自什么地方听到伊州僢远斗米一金,百姓易子而食。当日上朝大发雷霆,将伊州数名官员撤职查办,杀的杀,拘的拘,朝堂震动。
皇上这次势要将伊州的灾情查办清楚,确保救济粮能早日发放,并且发到灾民手中,这也是归海莫睿此次出京前往伊州的使命。
这是他第一次办差,遥望着远山高远,归海莫睿面上带上了几分意气风发的笑容,越发衬得俊朗不凡。
突然马车中传出一声清晰的撞击声,归海莫睿一惊。自他出了皇城,便让侍卫压后,自己微服出了京,这马车中可是没有人的啊!
他眉宇蹙起,和驾车的侍从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掌便劈开了车门,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惊愕在场。
只见一堆衣物薄被杂乱地摊在马车中,一双小腿扎在衣物中,高高翘起正拼命地挥动着。归海泉铭自乱七八糟的衣服中爬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望向四周,面上却带着刚自梦中醒来的茫然。
归海莫睿一阵呆愣,不明白这小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小皇叔,抱抱!”
归海泉铭的唤声响起,归海莫睿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钻入马车将他抱在膝头,蹙眉道。
“铭儿,你怎么在这里?”
“铭儿要去接娘亲。”归海泉铭一脸严肃说着。
归海莫睿再次愕然,随即面上浮现疼惜。万万没有想到,昨日他随口说的话小家伙竟记在了心间。想来是昨日听他说要去接尘儿,今日铭儿便跑出了奚辰宫,跑到麟阳四所,偷偷上了他的马车,然后一觉睡到了现在。
他出宫匆忙,又没有留意,竟没有发现他,将他带出了京。归海莫睿望着他满含期待和渴望的小脸,竟生不出任何气来。半响终是叹息一声,也罢,天意如此,带这小家伙去也好。尘姐姐这一走便是三年,也该回来了。
“铭儿和小皇叔一起赶车好不好?”归海莫睿轻点铭儿小小的鼻尖,一脸宠溺。
“好啊,我要赶车!”铭儿欢呼一声,便爬下他的膝头向车外跑去。
归海莫睿生怕他跌倒,忙跟上,冲侍从道:“怕是现在宫中已乱成一团了,你快些回去跟皇上报个信儿。就说本殿下带太子去宁泉了,让皇上莫要担忧。”
……这日清晨,景色明丽,柳杏吐芳,风景殊胜。
用过早膳觅尘便带着墨儿和音儿到了溪边,吩咐他们两人自己去玩,她将衣袖挽高,在溪边坐下洗起了衣物。
泉水叮当,将纱衣抛入水中,衣服浸了水越发艳丽,随流波动,异常美丽,她心情愉悦,一面听着墨儿和音儿的欢笑声,一面想着。
两个孩子都大了,老这般由她教导读书习字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该央萧大哥给找个好点的夫子。
片刻,孩子的嬉笑声不闻,想是跑远了。心知附近暗卫极多,觅尘也不在意,兀自洗着衣衫,又去想商铺的事,盘算着伊州如今的旱灾。
“墨哥哥,我要那朵花,你摘给音儿好不好?”
山谷间,归海泉音和归海清墨玩闹了一会躺在草地上休息,突然归海泉音自地上爬起来,大眼晶亮地瞪着枝头一株开得正好的春海棠唤道。
归海清墨听到她的叫声未爬起,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枝头一朵粉黄相间的海棠花开得异常惹目。一半粉,一半黄特别的很,也难怪小音儿会那般激动。
他爬起身便向海棠树走去,望了两眼,眉宇蹙起思忖了片刻,找好施力点,一个纵身便向枝头跃去。
双脚在树干急踏几下便到了枝头,柰何海棠树枝干异常细,他几次试着去勾那朵花,胳膊太短竟是勾不到。他思虑一下,身体跳起,一掌便击在了花枝上。
咔嚓一声传来,一大捧花随着花枝断裂向树下落去,音儿的惊呼声传来,眼见好看的花儿便要落在地上,定是要摔得花瓣散落的,音儿心一纠。
说时迟那时快,归海清墨身影一闪,转瞬便落在了地上,衣襟一兜便将花枝整个收在了袍中。拿了花枝,他得意一笑,走向归海泉音。
“给你。”
“墨哥哥好厉害!”音儿欢呼一声,接过花枝,满心欢悦。
“哼,轻功也不过尔尔嘛,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以为意的童声自不远处传来,归海清墨转头却是一愣,只见一个和音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站在草丛中,见他转头,男孩微微抬头,满脸桀骜。
音儿自归海清墨身后探出头来,瞪大了眼睛,“啊”地大叫一声,半响才呼道。
“墨哥哥,他……他怎么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