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87部分阅读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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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家无情啊!倘若当了皇帝便要连自己的妻子和骨肉也得防着要之何益!没有真正的亲人,没有真正的朋友,自称朕,终生无以为伴,直到老死,也只是几个虚情假意的人吊唁一下你的尸体罢了,当皇帝好像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好呢?也许是莫湛心没有那么大吧。”
那年在冰窟中他说的话犹如在耳,清晰如昨。她曾质疑过,在巨大的权利面前他当真不为所动?然而事实是,他真的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若不然,凭如今京城之势他想要皇位简直是易如反掌。
虽说各方兵权尚在海清帝手中,可归海莫湛只需控制了海清帝何愁皇位不得?然而昨日,他竟允许众皇子、大臣前来高坤宫拜见海清帝,这便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
在巨大的权利诱惑下,依旧能坚持自己的想法,看清自己所想所要,这个表面清隽温润的男子,是真的有高山般强大的意志,他的豁达、潇洒是注入骨子里、融入血脉中的。
“怎么站在这里?天凉了,秋雨伤身。”归海莫湛轻笑着站在觅尘身下,替她挡去屋檐下斜飞而来的细雨。
觅尘却是挑眉一笑,眼见他长眉、睫毛、鬓边皆是细雨,从怀中拉出手帕递给他,微有嗔怪:“还说我!”
归海莫湛浅浅一笑,接过那手帕却不拭脸,将觅尘往檐下带了两步,转身和她一起看向空荡的广场。
觅尘扭头看他,却见他眉宇微蹙,神情微显严肃,心知他有话要说,便静静望向雨幕。
“父皇……已经决定将皇位传予四哥,诏书便在我手中,马上会令高锡亲往南方传召。你……你可想过以后要如何?真要将一生锁在这重重深宫中吗?”
觅尘不想他竟将自己的茫然看在眼中,心知翻江倒海。望着眼前重重雨幕,只觉一阵轻凉,不由瑟缩了一下。
归海莫湛轻声一叹,只觉世事弄人,心中由不得不喟叹,若她爱的是自己……
这样的假设太过美好,他微微苦笑,执起觅尘垂在身侧的手包入掌心。
觅尘任由他灌入一股暖意在周身,微有茫然看向归海莫湛:“皇上为何会做此决定?你又为何?”
归海莫湛轻笑,目光穿过雨幕,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尘儿,你当真以为父皇就那般糊涂?四个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心中怕是早有怀疑,只是刚刚得到确认罢了。感情之事,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当年青岭的事我虽是知之不多,可也有所听闻。父皇继承皇位前和霄南王情同兄弟,驰虎军虽是霄南王一手调教,但云蒙山一战却也曾被父皇统领过,而且那一战凶险异常。人非草木,帝王常常被说成世间最无情之人,其实不让。帝王只是将感情藏得更深罢了……如果我说,父皇他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你可相信?”
觅尘闻言,微微一惊,唇际掠过一丝恍然。八万条人命啊!屈死在谁的手中,能心安不悔?
“父皇留下一份罪已诏,另有一份对青岭之乱平反的诏书。至于为何他会将皇位传给四哥,我想……在他看来四哥是最好的选择吧。纵观几个皇子,我本就无意皇位,更重要的是我也没有做帝王的资质。用父皇的哈,我心性虽坚毅,为帝却狠辣不足,反会累及自己。八帝心性洒脱,纵马驰骋、仗剑啸傲的地方才适合他,为帝却欠之沉稳。剩下七弟,堪可胜任,且造诣会在父皇之上,只是他心性执拗,行事偏激,父皇终是对他放心不下。反观四哥,才武绝世,谋略过人,手腕高超,且做大事不拘小节,但其又有着大胸襟,英雄气度,果断坚毅,识人善用。不论从哪方面,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海天虽是强势,北境安定,南翼亦归入版图,表面上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昌盛。只是在强盛的背后其实尚存甚多问题,如大厦刚起,根基却并不稳靠,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固江山更是难上加难。如今海天朝政清明不足,天下初定,人心不稳,朝堂腐败,连年征战,国库亏空,民生凋敝。海天浮华的表面下,实则已是千疮百孔,需要大刀阔斧,大治才可图存。而四哥心性坚毅,正可胜任。”
觅尘听他这般说,却是微微蹙眉:“你呢?你果真甘心从此为臣?”
归海莫湛一怔,忽而目光专注盯着觅尘,目光荡漾着期许:“倘若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愿邀尘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尘儿可愿相陪?”
觅尘被他握着的手蓦然一僵,呆愣片刻,慌乱地垂下眼睫,声音却清冷:“我已经是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而你……又怎可能什么都不要……”
归海莫湛静默片刻,心中早已知她会如此,可却禁不止眉宇间落了秋雨,满是落寞。终于轻轻松手,挪开了目光,望向漫天轻雨。他想嘶喊,想告诉她,他可以!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愿意跟他走!可终是苦涩一笑,什么都未多言。
“郡主!快!快!皇上……皇上怕是不行了!”
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恐的喊声从殿中传来,待觅尘回身,正见高锡跌跌撞撞出来,面容微白,一脸惊慌。
归海莫湛和觅尘对望一眼,俱是瞬间移开目光,先后向后殿中掠去。
两人奔入内殿,觅尘大步掠上光塌,但见海清帝躺于床上,脸色紫涨,呼吸急促,满头满额的大汗。她一惊,急急扣向海清帝右腕,谈了几探,竟是摸不到,觅尘轻轻闭上了双眸。
“如何?”
归海莫湛微带颤意的声音传来,觅尘抬头望向他,摇了摇头。看向归海印,只见他半睁的双眼黯淡无光,昏昏沉沉,显是意识不清。
“刺激他的百会|岤或可清醒一刻,能说上几句话,可要我……”
觅尘的话尚未说完,归海莫湛却轻轻摆手,上前在床边跪下,声音疲倦:“不必了,父皇他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觅尘见他俯身去整了海清帝微乱的头发,微屈的背脊看上去悲凉削薄,不免眼眶一红,叹息一声终是悄然退出了大殿。
并没有过很长时间,归海莫湛便从殿中而出,觅尘忙迎上,本欲安慰他几句,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但见他眼眶微红,神情却不见波动,便也微微放心。却是归海莫湛略带暖意和抚慰的目光在她面色微微停留,随即盯向高锡。
“把所有人各自拘谨,不许任何人私自接近通传消息。带人带着四周,不许任何人私自离开,若有违抗,当场杖毙!”
高锡抬眼望了下觅尘,这才领命而去,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高锡是四哥的人吧?尘儿,若是信我,便给四个修书一封,我令高锡连带诏书一并送予四个。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若信得过我便早日回京吧。父皇去的突然,又非善终,我怕京城会出岔子,早日举行登基大典,方为上策。何况,此时若是大军回京,难免会引起京中恐慌,你可愿……”
“好!这信我愿意写,我信你!”他的话尚未说完,觅尘便清声打断。
两人目光相触,皆是明眸坦亮。觅尘只觉他的目光中沉淀着淡淡的安宁与微笑,这一刻,清风伴着秋雨洒入屋檐,却让她觉得丝丝秋雨也笼了温暖。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四十九章 青莲
夜雨如幕,细针一般洒在玄色披风上,归海莫烬负手站在夜色中,仰首承接着细密的秋雨,目光幽深,眉宇微蹙。
身后营帐连接,悄然静寂。自从接到京都海清帝中毒的消息他匆匆做了部署,便在五千黑翊军的护卫下,快马向京都赶。
心知形势紧迫,更惦念身在京城的觅尘,归海莫烬一路星爷驰骋,给每个黑翊军皆配备了精悍战马两匹,一路换乘,五日竟生生赶到了庆阳。
前日在渡原城,总算是和苍亦碰了头,已经见到了铭儿和音儿,可是想到独自呆在宫中的觅尘,归海莫烬只觉整颗心都要纠成一团。
这几日几乎没有下过马背,纵使铁打的人受不住,马屁更是多有口吐白沫。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休整一夜,一面则不忘让柳逸远前往庆阳驻兵营地征调战马。
“王爷。”
身后春来慕扬急急的脚步声,伴着他微扬的唤声,归海莫烬转身:“说。”
“高公公来了,片刻便到营中。”慕扬喘息道。
归海莫烬眉宇骤然蹙起,大步便向营帐前走去。高锡乃是海清帝贴身太监,此刻更是应该死死守在海清帝身旁,也是万万不能离开皇城一步的。
他竟到了这里,那边说明,海清帝……怕是已经归天了。
归海莫烬刚走到营帐最前,遥遥便望一队人马向这边冲来,他目光闪烁,双眸微眯。
高锡勒马,喘着粗气爬下马背,望向归海莫烬的眸中带着几分兴奋,几分焦虑。
归海莫烬眼见归海莫烬转身,忙快步跟上,他心知形势紧急,也不多言,低声道:
王爷,皇上三日前龙驭宾天了。“
归海莫烬虽是心中已经猜到,可骤然听他这般说亦是心头一惊,脚步微顿,蹙眉点头,向大帐走。
高锡见他面沉如水,显是在思索着什么,便也不再多言,紧步跟着。
归海莫烬走至帐前,停下脚步,沉声道:“慕扬,传令下去,大帐白步之内,不得留人。你和吕劲、许夺速到大帐。”
慕扬见归海莫烬面色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忙应声而去。
入了大帐,归海莫烬却也不急着询问政事,轻靠椅背,望向高锡:“郡主还好吧?”
帐幕一掀,吕劲、许夺、慕扬闪身而入,也打断了归海莫烬看信的动作。高锡此时,才微微一笑,将袖中诏书抽出,大步走至帐中,高高捧起跪在了地上。
“高锡拜见圣上,吾皇万岁!”
归海莫烬展信动作骤然一滞,目光凝滞在高锡高高托起的圣旨上,双眸眯起,眸中幽黑无垠。
慕扬等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面上狂喜,齐齐跪地,跟着参拜。
归海莫烬蹙眉起身,绕过长案,接过高锡手中圣旨,摊开来看,一面沉声道。
“都起来。”
高锡起身,笑道:“老奴深恐误了事,便带着几分小子快马赶了过来。宣召的仪仗队都滞留在了后面……”
归海莫烬剑眉微蹙,轻摆手。
“无碍。”
他目光沉沉凝望着明黄圣旨上“甚肖朕躬,传位朕之四子翰王”几个字,面沉如水。
高锡也心知此刻京中危机,不是讲究礼节的时候,微微犹豫,贴近归海莫烬,低声道:“皇上归天前召见了海勐,当时殿中只有慕王在侧,医圣子走后,皇上毒素攻心。”
他将圣旨放在桌上,展开觅尘的信,细细看了起来。慕扬等人见他神色专注也都不敢说话,屏息静待。不长的一封信,归海莫烬看得面色数变,待最后终是唇际掠过一丝笑意,面容也柔和了不少。
“王爷,皇上已经归天三日,京中局势瞬息万变。唯今之计,王爷需得速速回京登基啊!”高锡眼见他目光自信上移开,忙焦虑道。
慕扬面有喜色,道:“济州、同州兵马已经按照王爷的意思准备妥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大军三日便可逼近雒阳城。京城中内有程将军控制禁卫军,外有慕靖掌控虎翼军。如今又有传位的诏书在手,只要王爷回京,登基为帝,顺理成章。”
“是啊,王爷,属下这就吩咐下去,令兄弟们拔营。待逸远一回来,马上便护送王爷回京。”吕劲也上前道。
归海慕靖却是盯向高锡:“皇上驾崩前可曾说了什么?”
“没有,皇上受毒物影响,清醒的时候本就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有慕王陪伴在侧。”高锡面容微沉。
归海慕靖剑眉微蹙:“高公公,当年青岭的事情你是知晓真相的。依你看,皇上这传位诏书如何?”
高锡一愣,在归海莫烬锐利的目光下又觉心一惊,蹙眉道:“王爷,皇上传位王爷有几分真心老奴不知,但有几分是迫于压力,老奴却是知道的。皇上虽是身中蛊毒,可脑子还是清醒的。南方大军现下皆掌控在王爷手中,镇北军虽是名义上由慕王爷制,可慕王已然归京,相反统领慕靖乃是黑翊军旧部,这点皇上心里可清楚的很。放眼海天兵权几乎都掌控在王爷手中,皇上怕也是被逼无奈。他心中拿不准王爷的心思,若立他人为帝,王爷纵使甘愿臣服,到时候新帝能不能夺取兵权尚不可说。所以为保海天不起风波,他只能传位王爷。”
归海莫烬轻勾唇角,思忖片刻,豁然起身。
“慕扬,带锋锐营一百个兄弟随本王连夜起身回京。许夺,你快马赶赴同州令王京领兵南下。吕劲跟着大队压后,按原定速度赶路便是。”
慕扬一愣,面容微惊:“王爷要打先回京?这怎么行!”
“如今京城风起云涌,太不安全了!王爷三思!”
“一百个弟兄哪里能护王爷周全,紧也不紧着一两日啊!”吕劲、许夺也惊呼道。
高锡双眉微蹙,沉声道:“王爷就那么信任慕王?京城中尚有九城御林军,京畿卫不在控制之中。王爷三思。”
归海莫烬却是唇角轻勾,轻抬右手,望着手中觅尘的信,笑道:“你们不必多动,本王不是信慕王。本王……信的是尘儿。再者,只要八帝守在渡飞关,郇阳掳南军坚守不动,便能震撼京都,料想他们也不敢乱来。”
雒阳城,皇帝龙驭宾天已经七日,一场秋雨也下了七日,树叶花木尽皆飘落,寒风吹过,满城吹过,满城素白,满目萧索。
海清帝的灵柩展示停放在清和殿,连日的阴雨让皇宫越发显得凄凉紧张,禁卫们早已披挂麻衣,放眼望去只有漫天的白色飘零在风中。皇宫之中,人人自危,静的可怕。
这日天光终于放晴,望着太阳一点点升上晴空,觅尘只觉压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海清帝驾崩,敏妃忧思过度,一下子便病倒了,归海莫湛又整日忙绿。这些天觅尘一直呆在明轩宫,行针诊病,侍奉汤药。
今日眼见天气好转,难得的敏妃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觅尘便辞退宫女,缓步在小花园中赏花。明轩宫的小花园虽是比不上御花园品种稀奇,但皆是敏妃精心奉养的。
一片蓝海棠经了秋雨,难得的没有凋零,反倒更见冰清玉洁,花姿潇洒,雅素有致。觅尘看得欢喜,一时兴起,便吩咐宫女到沐阳宫去取画板,颜料。
泰山封禅前她住在沐阳宫,虽是后来出宫,但一应用品却都留着宫中,其中包括她做水彩画的一套用具。觅尘吩咐宫女支起画板,调试了颜料,便凝神画起了眼前美景。
“好美。”
一声惊叹自身侧传来,觅尘一惊,险些将手中的画笔脱手。
“呵呵,吓到你了?”
清风般的笑声传来,觅尘扭头正迎上归海莫湛清风朗月般的面容,她微微一愣。
有多久了,不曾见到他这般笑。最近他总是紧蹙着眉头,一副心思沉沉的样子,觅尘也能想象他面临的压力。如今见他又这般笑,竟觉恍若隔世,不免看得发呆,喃喃道。
“真好……”
归海莫湛微怔,品味到她话中的疼惜,眸有暖意,又是一笑,目光凝滞在她的眉心。那里,一抹蓝色的颜料俏皮地粘在上面,他轻轻抬手:“瞧你,都成花猫了。”
手刚要出到觅尘的额际,却又一滞目光一转,执起最细的画笔,轻托觅尘的下巴,笑道:“别动。”
觅尘淡笑,望着他轻轻抬手,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眉心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觅尘咯咯而笑。却是归海莫湛手腕轻动,用画笔在她眉心点画轻勾。
归海莫湛几笔勾画,那抹粘在觅尘眉心的蓝色颜料已在他的指端化成了一朵盛开的青莲,他满意一笑,退后一步,定定望着觅尘,双眸越发如浸透了秋雨,温润明亮。
觅尘被他盯地不好意思,起身笑大批:“我去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了。”
归海莫湛见她身姿轻灵跑向院中的清湖,摇头失笑,迈步跟上。刚走两步目光却凝滞在前方,但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晃自回廊下穿过,眼见便要穿过月门,轻功竟是精妙绝伦。若不是归海莫湛正对着那边,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归海莫湛眸有微异,扬声唤道:“英叔!”
付英听到唤声,身体一僵,心一紧,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遁声望去,正见归海莫湛自影墙后迈步而出。他眸有懊悔,却瞬间不见。
觅尘被他突来的唤声吓了一跳,扭头竟见院中多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又是一惊。这人武功好高,她竟是丝毫未注意到他何时在这里的。
“老奴方才没有看到王爷,还望王爷见谅。”
“英叔怎么在这里?”归海莫湛舒缓一笑,扶起付英。
“相爷惦记娘娘的病,令老奴来看看。”付英躬身道。
归海莫湛盯着他的双眸却是微微一眯,宫中已经九门禁闭,宫外人此刻是万万进不得宫的。付英竟在此处,那边是邹杰臣费心将他送入宫的,只是看望母妃,万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他心中虽是狐疑,但也知道既然付英不肯说,就算他问了也得不到实话。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可见到母妃了?”
“见到了,娘娘还令老奴回去告知相爷,让他莫要记挂呢。老奴多谢郡主,娘娘气色好了许多,都是郡主的功劳。”付英说着竟欲跪地行礼。
觅尘早就听说右相府的管家付英在福州港甚有威信,又给归海莫湛和邹苑曦尊为长辈,现在见他俯身给自己行礼,忙笑着扶他。
“娘娘待我甚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付英也不坚持,望向归海莫湛:“相爷还等着老奴回话,老奴告退了。”
归海莫湛笑着点头,眼见付英转身,他眉宇微蹙,心思微沉。
觅尘望着付英背影笑道:“这英叔武功定然甚为厉害,走路衣不染尘呢。”
归海莫湛淡笑,看向付英脚下,正见他抬步迈出月门,归海莫湛目光骤然凝滞在他抬起的鞋底上,面容大度。
觅尘看的清楚,心下奇怪,扭头付英已是消失在了眼前。她不解看向归海莫湛,却见他双眉紧紧蹙着,双拳微握,满面沉重。
“怎么了?”
觅尘焦虑的问声传来,归海莫湛骤然抬手拉住他:“尘儿,你现在变到母妃寝宫,今日万不可离开她的视线。记住了!”
他说罢,转身便走。觅尘一惊,心一纠,忙拉住她。
“是不是他们预谋了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归海莫湛眼见她一脸焦虑,目光轻闪,快速道:“英叔脚底沾着紫色泥土,那种泥土京城中只有吴府有。”
觅尘思绪急转,面容微变,狐疑地盯向归海莫湛,声音微变:“哪个吴府?”
归海莫湛抬手轻抚她冰冷的面颊:“吴戈一的夫人酷爱养花,她养了一种甚为稀有的碧螺花,专用这种特质的紫色泥土。”
拿觅尘只觉头脑一阵轰鸣,却听归海莫湛道:“尘儿,相信我,我定不会让他出事!乖乖呆在母妃宫中,哪里都不要去!”
面上似有寒风拂过,觅尘抬眸,眼前青影一闪,归海莫湛已是施展轻功远去。觅尘只觉浑身透骨冰冷,吴戈一因为其女婚事和莫烬俨然已成死敌。他们预谋了什么?会对莫烬做什么……
第六卷尘埃落定第五十章 伤逝
归海莫烬飞驰狂奔,他不停挥鞭,身躯骑在马鞍上,晚风自耳边掠过,吹起长发呼啸在风中。
自那日他接到觅尘的书信,便带着一百名黑翊军昼夜不息地狂奔,出了衡阳北门,过了中水河便是官道,再奔出二十余里便能进入京城南郊的鲁山。终于快到了,临到此时,他才知道心中有多么焦虑担忧。
尘儿这些时日过得定是担惊受怕,归海莫烬眉宇微蹙,愈发用力地抽打马匹。秋末的晚风吹得他双眼生疼,他微微眯眼瞥向身后。
马蹄声四溅,跟在后面的一百骑,比之昨日蹄声又少了几分强劲,多了些虚软,从马蹄声能听出马儿已是极度疲倦。他俯身看向身下驰焰,显然它也累了,虽是仍在发足奔驰,可却粗粗地喘息着。
“到前面驿站换马。”
归海莫烬清喝一声,冲到邻近驿站的马厩中,夺了一匹马就走。驿站马匹不多,身后黑翊军已是自觉按自己马匹情况,赶往换马,井然有序,速度极快。
驿丞尚未弄明情况,一行人已从驿站冲出,沿着官道呼啸而去,哪里还能追得上?驿丞急得直跳脚,丢了驿站马匹可是不小的罪过。驿丞回头见他们留下的数匹马口吐白沫,但俨然都是良驹,再细查马蹄铁掌上的印记,啊地惊叫一声,结舌不已。
一路飞驰,夜色降临时一行人终于入了鲁山。鲁山山脉悠远,起伏连绵,百里不绝,一夜繁星之下,一众人如一道黑烟般掠过山野,刺入了深谷。
山风呼啸,陡峻高山环肆,在夜色下显得有些狰狞。归海莫烬一骑飞冲,突然急急勒住了马缰,身下马儿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微显不安得乱踢着四蹄。
归海莫烬目光微眯,原本清淡的眼底透出冰寒冷冽,风云暗涌。身后百骑紧跟着骤然停下,马蹄声惊乱,带起一阵嘶鸣,扯破了山谷的静谧。
“保护王爷!”
慕扬亦感受到了山谷中异常的杀机,他一面急急呼着,一面打马靠近归海莫烬剑眉紧蹙,骤然四望。
众人更是在第一时间做好了防范,将归海莫烬层层护在中间。几乎同时,不远山崖上骤然闪现点点火光,为数众多的火把将夜空染得微红。
“如此阵势,直看得起我归海莫烬。”
归海莫烬沉声冷哼,话语中淡淡不屑,冰冷的双眸直逼火光大盛之处。
“王爷,要快些退出山谷!”慕扬大喝道。
归海莫烬却是微扯唇角:“来不及了。”
随着他的话,左右两侧山崖上也闪现了火光,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十几块巨石自山坡上滚下,大地震响,将山道堵了起来。
呼啸声响起,接着十数支火箭天女散花般自山谷上射来,黑翊军齐齐抽出腰际寒剑,将箭羽挡开。火箭落入谷间草丛,落叶干草见火即燃,冒起了大片火光。
“王爷,我等拼死护您突出去!”慕扬扬声道。
“且慢。如今四面被围,且被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势,我们未必能硬冲出去,保存实力,等待援兵!”归海莫烬蹙眉扬声。
慕扬闻言,心有领悟。京城附近只有京畿卫、御林军不在控制之中。京畿卫人数本就不多,且如今京城形势,京畿卫不可能悄无声息埋伏在此。这山谷上起码有数千人,所以这些该是鲁山南谷驻守的提督九门步兵营的人。
虎翼军在海清帝驾崩之时便奉命北上,驻守在城郊拱卫京畿,离这里相距甚近。此处,这么大的动静,虎翼军不可能不察觉。慕靖一旦发现这边情景,便会领大军过来。所以吴弋一的人只有以快取胜,既是埋伏在此,便定做好了防范他们突围的准备,想要冲出去怕是难,但要若是拖延时间,凭黑翊军的实力却会轻松的多。
慕扬思虑间,一阵鸣响传来,流箭激溅如飞,自山谷上射下,瞬间夜色也为之一黯。
“保护王爷!”慕扬的喊声被淹没在箭矢飞纵的鸣响中。
众人挥剑抵挡,归海莫烬更是冷冷一笑,手中长剑化做一个密不透风的光盾,将飞来的冷箭尽数击落,箭羽连他衣袖挥舞间带起的风都不曾碰到。
黑翊军出生入死多少次,个个都是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汉子,纵使谷中连天蔽日尽皆杀气,也无人惊慌,众人纷纷挥剑,将箭羽格挡开来,谷中顿时喧腾起纷乱交杂的声音。
一翻箭雨,马匹嘶鸣,虽是有人受伤,却无一人倒下。而队伍周围已是杂乱地插满了箭支,远远望去,整个方队便如扎根在荆棘丛的青松,岿然不动。
这一切身在高谷上的邹杰臣看得清楚,他锐利的双眸眯起,面容肃然,沉声道:“黑翊军果真厉害。”
“相爷放心,这谷中步步杀机,黑翊军纵使再神勇也不是铁打钢造。”吴戈一冷声说着,挥手示意。
顿时弓弩齐发,又一拨箭雨向谷间射去。漫天箭羽飞蝗般狂袭而至,竟比上一阵密集数倍。
归海莫烬冷哼一声,身体骤然飞起,同时手中寒剑挥动,顿时数道刺目的白光自腕间射出,冲天而起,剑光幻化成锐利的攻势将箭支逼得飞溅开去。惨叫传来,流箭竟在他的剑势下冲向山头,一些中箭的兵勇跌下山谷,滚落在地。
黑翊军虽是拼命抵挡,但是流箭太过密集,不少人都受了伤,战马更是受惊,向前飞冲。慕扬等武功甚高的,虽是不曾受伤,却也略感吃力,一阵抵挡,只觉双臂震麻。
那些受惊的战马冲出不远,地面塌陷,嘶鸣声不断,战马跌落,无数箭支自塌陷的黑洞中射出,直冲那些飞身自战马上掠起的黑翊军要害。不少黑翊军不及躲避,被箭羽射中,跌落入陷阱,被尖锐的长竹刺穿破身体。
归海莫烬望见这一幕,面容顿时阴沉,大喝一声,手中暴起层层剑光,冲天而起,应时便有十数个士兵自谷间跌落。
“弃马,散开!”
他冷声喊着,目光四射,瞬间便将谷上情景看得清楚。身体如旋风卷起,又若闪电掠过。他足点山石,扯落外袍,将玄色长袍挥舞得宛若黑色旋涡,竟将飞纵而来的箭羽尽数吸入期间。
身体斗转间,他清喝一声,御气腕间,顿时袍中包裹的箭支宛若流星飞纵而去。竟似长了眼睛,齐齐飞向北面山头集中的数辆弩车。箭势凛冽,掌控弩车的兵勇不及相避,纷纷惨叫滚落山头。
立时,谷中箭雨便减缓了许多,黑翊军也得到了喘息,呼啸着向山间冲去。他们个个轻功不凡,和山间埋伏的兵勇战在了一起,竟是锋芒锐不可挡。
归海莫烬目光骤然凝滞在一处,和远处山坡高台上负手站立的邹杰臣目光相交。火光下他的目光寒意迸射,归海莫烬眸底深寒,竟全是杀意。他眉宇轻痕一凛,心念骤转。
方才发现这谷中有伏兵,便猜到几分究竟。如今京中形势,能在此设下伏兵,有胆量这般做的,只有右相邹杰臣。现在得到证实,可归海莫烬却依旧想不明白沉稳老辣如邹杰臣何以会行此举。
归海莫烬确信,邹杰臣此举定是瞒着归海莫湛的。并不是他有多相信归海莫湛,他只是深信觅尘。觅尘并不是鲁莽之人,她既写信给他,要他速速回京,言明归海莫湛没有夺位之心,那便说明尘儿有十足的把握,她深信归海莫湛。
所以他也信,信归海莫湛会稳定住京城局势,不会加害于他。再加上归海莫湛的所作所为确实无此,昨日他在回京途中接到信报,归海莫湛在正清殿亲口对百官宣称,海清帝已传位翰王,不日翰王将回京登基,并令礼部安排登基大典。
这也是他敢领着百名黑翊军不等大军孤身入京的缘由,敢问若是归海莫湛真有夺位之心,在海清帝中毒其间早已下手,何以将传位诏书公告百官?既已昭告天下,那么他若是在京城出了意外,那归海莫湛便会背上弑君篡位的罪名,如何君临天下,如何面对悠悠众口?
这道理邹杰臣又岂会不懂?所以在这鲁山道竟会遇到伏兵,而且由邹杰臣亲自出马,到现在归海莫烬也想不透右相此举谓何。
而邹杰臣迎上归海莫烬冰冷的目光,浑身一颤,竟是透骨冰冷。他捏紧双手,冷声道。
“战神?本相倒不信还真刀枪不入!放毒弹”
他话语一落,身后大旗一扬,顿时,空中飞起冰雹般的黑弹,滚落在地,发出接二连三的巨响,一蓬蓬炫丽火光轰然炸开,刺鼻的毒气迅速蔓延开来。
“兄弟们,小心了!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慕扬眼见有黑弹抛下,虽不知是何物,但却心知需警觉,大喝一声向山头冲去。这般处于下峰,处处受制,必须短兵相接才能发挥黑翊军优势。
黑烟腾起,众人运气屏息,向山头迅捷扑去。归海莫烬更是身影如飞鹰自黑幕中穿过,一路披靡,直直向山谷上的邹杰臣逼去。
“翰王爷好能耐,这样的天罗地网竟还能所向披靡,当真令老夫惊讶啊!”邹杰臣扬声道。
“相爷此举,也着实令莫烬惊异。”归海莫烬唇角冷冷挑起,讥诮道。
“成王败寇,今日这鲁山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翰王也不必多言,出手便是。”邹杰臣说罢,在一队兵勇护卫下迅速向后退去。
归海莫烬双眸骤然眯起,身体拔起,直扑邹杰臣。然而,他刚冲起,头项正前方,一张布满尖刺的大网从天而降,兜头罩来,尖刺在星光下泛着阴冷的蓝光,夹着迅猛风声,凌厉而来。
这高台竟是布了机关的!归海莫烬面色微变,生生邨住身体,在半空中陡然扭转,自网下如轻燕斜插而出。
他身体刚从网下斜身飞出,一排密集的箭矢便刺破夜空,带着狰狞的呼啸,激射而来。他心中一滞,眸光瞥见射来的箭矢,威势慑人。而他正身在半空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借力点,无法闪身。
冷哼一声,挥出手中长剑,织开一道剑幕,将激射来的密集箭矢挡开,劲腰骤转,一个鹞子翻身,他身影便在半空中完成了折转,复又落回到高台之上。
在不远处厮杀的慕扬望见刚才的一幕,为归海莫烬擦了一把冷汗,如果换做别人,早就毙命于乱箭之下了。
“保护王爷!”
慕扬知高台上布了机关,危机重重。那吴戈一和邹杰臣怕是以身涉陷,专门引王爷过去的!他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长剑向高台冲去,黑翊军更是蜂拥着紧跟而上。
归海莫烬身影如同鬼魅般落在高台之上,左手中赫然抓着几只利箭,他身影方落,便反手将手中利箭扔出,几声惨叫应声响起。
然而却在此时,他双足刚接触的高台传来一阵松软,他心中暗叫不妙,身影骤转,急忙朝侧旁掠去。
就在他离开地面的一瞬间,他方才脚下的地面完全塌陷,露出数丈见方的陷阱,陷阱底部插满了森寒的长枪,那森寒的枪尖泛着幽幽的绿光,竟也粹了剧毒。
一阵细微的咔嚓之音传来,归海莫烬循声望去,只见那些长枪的枪尖渐渐张开,似花朵盛开一般,枪头竟然也带着暗器。无数牛毛一般的小针从枪头中激射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幽幽的光芒,射向四面八方。
归海莫烬身体腾起在空中,甚至已能感受到身下数千小针带来的寒芒,他陡然翻转,身体如骤然俯冲而落的鹰枭,竟是不避让反而冲向那密集的针雨。手中长剑挥舞,在身下形成光盾,将密集的小针尽数格档开来。
如一道舞动的光环埋入了险境,眼见便要迎上陷阱中锋锐的枪尖,他面容一沉,长剑直击枪头,借助长剑轻微反力,身影再次飞起,飘忽一转,便欲去踢陷阱侧壁借力飞出。
“不!”
却在此时一声清喝急急传来,归海莫烬心一紧,却已不及反应,足下已经不可避免地踏在了侧壁之上。
一道湛蓝的光影飞身而来,在归海莫烬尚未反应之时,已被那飞闪而来的身影紧紧扣住了腰肢。重力传来,他身体被那股劲力带起,向上方飞冲。与此同时,一声剧响自身下传来,震耳欲聋。恍然间,归海莫烬似乎看到了冲天的火光,伴着上空飞旋的星辰,身下暖热而柔软。
一股浓重的硝烟之气冲鼻而来,那气味他再熟悉不过,是火药!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之间,归海莫烬低头,映入眼幕的是一张清隽的面庞。归海莫湛的脸呈现出冷玉般的白,嘴角一袭血色缓缓涌出,他的身下是浓浓地硝烟,熊熊烈火,映着滚滚燃烧的蓝衣震慑了归海莫烬的心神。
惨淡的蓝,染血的白,滚动的烟光在眼前不断飞闪。一股剧痛传来,冲天的热浪排山蹈海涌来。火药的威力如斯可怕,更何况护在他身下的归海莫湛!他万没想到,在此刻,他竟以血肉之躯挡在了自己身下,拼死护他无恙!
却在归海莫烬震惊之时,归海莫湛似乎对他笑了一笑。
“王爷!”
黑翊军不及赶上,高台所处的土坡已是轰然塌陷,烈焰滚滚,众人齐齐停下了动作,怆然高呼!
邹杰臣站在高处,将陷阱中归海莫烬脚踢侧壁的动作收入眼中,手抚白须,眸中笑意尚不及蕴开,骤然凝住。他紧盯着那抹作凭空扑向高台的蓝影,呼吸静止。下一刻目光凝滞处已经被冲天的火光,烟硝充斥。
邹杰臣浑身剧颤,踉跄退后,面色惨白,苍老的声音惊呼而起。
“湛儿!”
觅尘跟着虎翼军一路奔驰,眼见山谷已火光一片,心急如焚,发疯般抽打身下马匹,向谷间掠去。近了!已经能听到山谷间的刀剑击鸣声,她心下微定,扬声冲莫靖喊道。
“快!找到王爷!”
“兄弟们,冲啊!控制山头!”莫靖大喝一声,带着虎翼军向山谷蜂拥而去。
觅尘心下微安,跟随着大队转过了山道,谷间赫然开朗。她扭头四望,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在此时一声巨响轰鸣而起。觅尘心神一震,本能望过去,只觉浑身冰冷,那冲天而起的火焰中她分明看到了两个被吞噬的身影。
“不要!”
一声声嘶吼交织在耳中,分不清是谁,理不明谓何。归海莫烬脑中轰鸣作响,来不及他想,心神全集中在怀中。他急急将归海莫湛扶起,双眸骤然猩红。
“醒来!你给我醒来!”
归海莫烬抱归海莫湛靠在怀中,一手扣上他的手腕将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一面大声嘶喝,声音中已是不自觉带了几分轻颤。
归海莫湛双眸轻颤,惨白的薄唇微勾,轻声道:“放心……不见她最后一面……我不会死的。”
他清浅的话语在一片喧嚣中传来,归海莫烬浑身一颤,心间涌起复杂的情潮,眼眶微热,冷声道。
“我生平最不想欠的便是你!你给我振作些,你既然爱她,便好好活着跟我抢到底!”
归海莫湛缓缓睁来眼睛,面前晃动的是一张充斥着愤怒和紧张,涌动着关切和感动的复杂面孔。他平生第一次在这个从来面容沉冷无波的四哥面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却不想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感受到体内不停注入的真气,归海莫湛清淡一笑,微挣手臂:“别……费力了……我只是不想她………恨我罢了。”
归海莫烬只觉直气涌入他的身体,激不起一丝回应,怀中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甚至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望着归海莫湛清澄的双眸,他只觉心若刀割,哑声嘶喊。
“你不想她恨你,可你这般她会怨我一生!你给我坚持住!混蛋,叫大夫啊!拿伤药!”
归海莫烬嘶喊着,一面执拗地扣住归海莫湛手腕,不停输送着直气。
此刻山谷上杀声大作,慕靖带领着虎翼军迅速加入战斗,将兵马司的人尽数控制。众人更是迅速向坍塌的土坡聚焦,搜寻着。
“两位王爷在这里!快!”
“王爷还活着,快!”
……觅尘自看到方才烈焰中的那两道身影便头脑一阵空白,惊愣马上,此刻听到纷乱的喊声,浑身一震,回过心神,只觉浑身一软,滚落马背,跌跌撞撞便向尘土飞扬的谷间奔去。
可此刻,在彼此复杂的眼底,他们皆看到了惺惺相惜,两人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