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78部分阅读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作者:肉书屋
们只看到了顾炎势大的一面,世事都是有利有弊,顾炎虽是身受皇宠,可其如今锋芒过盛,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其偏偏又参与了朋党之争,其利害直接和肇王挂钩,这便有意思起来了。”
觅尘心知说话者乃是刘秉鸿,只觉此人果真心机深沉,一开口便点到了要害。果真,归海莫烬紧接着开口道。
“刘先生所言极是。慕王一番整饬吏治,得罪了一批官员,在朝堂上如今已是压不住肇王气焰。可是他这么做却并不是毫无益处,起码百姓对其称赞有佳,而他也让父皇看到了他的心。那便是无争储之心。而肇王却不同,他在朝上看似风光,可却隐含危机,朝臣纷纷倒向其麾下,在朝廷上一呼百应,他这还不是太子呢,倘若果真有一日得封太子,那将如何?”
“对啊,昨日顾阁老殿上驳了邹相的奏本,皇上似乎就不甚高兴。怕是如今,皇上对这位国丈也多有猜忌了。”
“欲扬先抑,欲擒故纵。吩咐下去,这些时日不论肇王在朝上提出什么,让下面都一力赞成,倘若他众望所归,就由不得父皇不做他想了。另外本王记得顾阁老的生辰似是快到了?”
“王爷所记不差,正是下月初三。”
“恩,吩咐下去,到时候务必能去的都去,带上重礼,好好给这位老国丈祝寿。”
觅尘听归海莫烬话语清淡,可说出的话却隐含杀机,不欲再听,她兀自蹙眉,翻了本书倚烛看了起来。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二十八章 坦诚
归海莫烬议完事掀帘步入里屋,却见清灯下觅尘静静地依靠着软榻,已是沉沉睡去,一手尚还握着一卷书稿。
归海莫烬唇际滑过笑意,浅步上前在软榻边蹲下,细细观望着觅尘。
她身上搭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狐皮色泽柔顺堪与屋外白雪争光,是他这些年积存的雪狐片缝制的。狐裘着在她身上,愈发映衬得她雪肤如玉,在灯光下闪动着淡淡莹莹的光彩。她的双唇轻挑,带着自然的上弯弧度,即便是隔着面具,仍能感受到那面上的静谧和恬淡。
归海莫烬轻抚她散在榻上的长发,伸手握住那书稿,轻轻从她手中抽出。
觅尘眼眸一动,浓长的睫毛轻闪,宛若振翅欲飞的蝴蝶,轻眨几下露出湖光般璀璨的晶眸,眸中一点慵懒荡漾出无限风情。
归海莫烬挑眉一笑:“我吵到你了。”
“唔……你们谈完了?”
“恩,我抱你回挽晨居?”归海莫烬说着便欲去抱觅尘。
觅尘轻轻一躲笑道:“可让人摆膳了?”
“着人移到挽晨居便是。”
“就在这里用吧,你一会还要批阅公文吧?我在这里也好陪着你。”
归海莫烬见觅尘坚持,便不再多言,兀自在榻上坐下将她揽入了怀中。
觅尘抬头正见他坚毅的下巴微扬,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她闭眸片刻,手指在他宽厚的掌心轻滑,半响抬头。
“烬,有件事和你商量。”
归海莫烬一愣,微微松开双臂,让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能够看到自己,这才点头道:“你说,我听着。”
觅尘微微掩眸,随即道:“那个,你不是要对付顾炎吗,我前些日翻过筠之的公文,似乎顾炎和前年的科考舞弊案有关。筠之的人正在查这事,我想你们能不能联合参奏,胜算总是能大点的。”
归海莫烬兀自盯着觅尘,目光静淡,却又深敛着幽黑,淡淡的烛影自案上投下,落满了他的面庞,却难掩面上带着的三分峻冷风色。
觅尘愣住,亦定定凝眸望他,却见他忽然暖暖一笑,山清水澈,云淡风轻,那深邃的眸底竟浸着无垠的柔和。觅尘轻扬唇角,却不说话,只待他表态。
却见归海莫烬唇角笑容愈深:“我知道了。”
他说罢面容一整,敛眸道:“只是,以后不准你再帮他整理折本,那是我的专属。”
觅尘修眉轻挑,笑道:“我以为你要吃醋的,就这样?”
归海莫烬眼底神色微微波动,揽紧觅尘:“你说出来我便心安,怕只怕你在我面前根本不提起他。倘若你将他压在心底,那我便是被你恨,也要与他为敌。”
觅尘微怔,清灵灵的双眸微抬,笑靥如花:“那我便在你面前天天提他,倒要你心安个够。”
归海莫烬俊面不善,双眸微眯:“你敢。”
“为何不敢,我还要求你多帮帮他呢。他整饬吏治不易,但凡你能帮的上的地方,就……”
见归海莫烬面色铁青一片,觅尘吐吐舌头收了话,随即却是莞尔而笑,笑声若清泉般荡漾在归海莫烬胸前荡开。突然想起隐约听到的谈话,觅尘收了笑,望向归海莫烬。
“当初海清帝将你母亲带回宫,为她安排了个北纥身份,倒是如今害苦了你。我真不明白,为何同是皇室血脉,朝中官员就看不到你的功绩呢。”
论建功立业,论长幼之序,论资质德行,归海莫烬都不在归海莫湛和归海莫啸之下,他付出的比他们更多,可在朝中众臣眼中,他的身上却刻下了异性标签。纵使他镇守聚幽关多年,日前更取下北纥单于首级,在朝臣眼中他身上亦流着异族之血。在他们看来,他便是,非我族人,何以继承大统!
归海莫烬听她言语间颇有不悦,显是为自己抱不平,却是和缓一笑,轻拍她的手背。
“不急,慢慢来。”
觅尘抬头,见他神情傲然,薄唇隐约笑意,便也跟着粲然一笑。
“要不,我来试试看?”
她的笑容在归海莫烬眸中妩媚绽开,他只觉不知何时她的眉宇间已是奇异般多添了几分温婉和成熟,越发让他心神一荡。
“说说看。”
觅尘神秘一笑:“倘若天降神谕,你归海莫烬乃是命中的真命天子,能降幅与百姓,恩泽海天呢?”
归海莫烬一愣,挑眉而笑:“天降神谕,听上去倒是有些意思。”
觅尘轻眨眼眸:“你就等着瞧吧。”
归海莫烬见她婷婷若青莲初绽,看着他,浅笑宁静,只觉失了心神,俯身便吻上了她樱红的双唇。
觅尘扬笑回应,迷迷糊糊中却听他说。
“自明日起,巳时末,我到慕王府接你。”
贵妃顾氏系出名门,才德兼备,海清帝于永封三年四月降旨晋封其为皇后,母仪天下。
接着,永封三年六月,海清帝又降旨封皇后之父,文英阁阁老顾国公为永禄侯,世袭子孙。
同年八月,肇王归海莫啸自南方归京,海清帝对其多有称赞,圣宠有佳。
一番封赏,海清帝对顾氏可谓圣恩眷隆,正值储君之位空虚,一时间朝廷上下,皆传言,海清帝这一番动作乃是肇王入主东宫的先兆。更有朝臣开始公然向顾国丈靠拢。
同年十一月初三,永禄侯府,顾炎六十六寿辰,大宴宾客。
这日天气甚好,惠风和畅,冬阳融融。侯府侧门前早搭起了大戏棚,鼓乐声喧。
从天明到日落时分,戏班子在戏台上不停上演戏曲,引得京城百姓纷至沓来,人潮拥挤,争相一睹侯府寿宴盛况。
侯府内外张灯结彩,上百侍从,出入府门,引领贺寿官员,形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恭贺声此起彼伏,万千珍宝出入侯府,伴着锣鼓笙箫、歌舞升平,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乃至侯府所置酒席座无虚席,另有不少官员只能站立相贺,顾家风光一时在海天登峰造极,便连邹家亦不能望其项背。
然而,便在十天后,吏部右侍郎蓝明远,左侍郎程渊斌联合参奏顾炎徇私枉法,参与科考舞弊案。以其利用皇帝的宠信,贪财纳贿,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打击异己,霍乱朝政等多项罪名将其弹劾。
同日,工部尚书马宇恭,豫州巡抚程渊联名参奏顾炎因自己祖产在河道以北,受黄河冲击严重,徇私枉法,干涉河工修建,使河工北岸加固,南岸则偷工减料终成大患,泗州水灾其罪首当其冲。
两方皆拿出了确凿人证、物证,一时间满朝哗然,海清帝震怒当即将顾炎革职查办,押送雁落牢待审。
翌日,海清帝宣旨。
“科考案,水患案,令翰王归海莫烬主审,慕王归海莫湛从审,三司协助。查明立判,不得徇私,钦此。”
肇王归海莫啸当日便以避嫌为由,提交辞呈,暂从都察院退隐。
从朝上接下明黄绸旨的第二天,归海莫烬便向海清帝递奏了三司官员名单,当即被海清帝批准录用,名单一经公布,本已震动的朝野立时又哗然一片。
翰王向来铁面无情,谁的面子到他那里都是冷面一张,朝廷上也没有人敢向其讨情面。慕王那更不必多说,邹家顾家相争岂止一日?
这两人为主审和从审本就使得顾国公在此案中脱罪的可能性十分渺茫,而归海莫烬宣布的这份协审官员的名单,更是彻底将顾国公打入了无底炼狱。
虽然朝中官员有的观望、有的偏倒、有的首鼠两端,但能跻身于庙堂之上多少也有几分聪明。被翰王选中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主儿,众人可是心知肚明。那可皆是些清流之辈!哪个不是声蜚朝野,清誉极高,但这些人也同样都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之人。
顾国公此番在劫难逃,几乎立即成为朝中共识。热闹一时的侯府,顿时冷清一片,再没有了十日前的盛况。便连街头百姓都在戏言世事多变,朝廷风云只怕比小孩儿脸更让人难以扑捉,说翻脸便翻脸。
对于这些,觅尘虽是不刻意去听,可多多少少却也传到了耳中。从归海莫烬更见忙碌的那一日,她便心知顾炎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唯一的悬念便是海清帝会不会念在他一生忠国,又念在皇后和归海莫啸的面儿上能饶其一死。
顾炎说起来,觅尘在戴相府却也见过一面,看上去是个很慈祥和善的老人,想到其一世荣光,最后却落得人人相避的结果,觅尘不免唏嘘。
再想到归海莫啸,想到自己在此案中也曾多有推波助澜,当时提出水灾另有蹊跷的便也是自己,一时间心中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归海莫烬许是也知道她心头所想,便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案情,只每日不论忙到多晚都会前往清萍居入眠。
每日竟果真如所说一般,巳时末准时到慕王府接她。有时实在忙得脱不了身,便也会令苍亦前往。好在,归海莫湛乃是案件从审,归海莫烬这些时日出入慕王府本就频繁,倒也未曾引人侧目。
这般,转眼已是年关临近,而案情也到了收尾阶段,一时间雒阳百姓皆等待着又一个世家大族的没落。泗州百姓更是睁着雪亮的眼眸,瞪向了都察院,只待将顾国公重判,以慰亲人英灵。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二十九章 不平
随着年关到来,天气也有逐渐回暖的趋势,轻寒料峭,暖绿春红还抑在将融未融的积雪之下,而迎面的风已经不再那么刺骨逼人了。
觅尘和清沫说笑着自笑雪院出来,正见几棵苍松迎立院角,合抱粗细,去了雪色,尤显苍翠欲滴,巍巍盖盖掩着小院一角,几只雀鸟翻飞扑鸣,叫声清脆更衬的四方清寂。
眼见松枝间已挂上了红灯笼,觅尘诧异扭头:“这才没过年呢,你们府上倒是喜庆。”
清沫笑着也望向那盏盏红灯:“这不是府上有喜事嘛,眼见夫人肚子一日大过一日,腿也慢慢好起来了,府上人高兴,就早早把灯笼挂上了。”
觅尘淡笑点头,面上亦有欣慰,想到柳雪笑日渐好转的腿,她亦心生欢喜。也不枉费这几个月来,日日往这府上走。
柳雪笑的预产期定在了暖春三月末,说起来,到时候觅尘也算是对剖腹产颇有经验了。因为这几个月来,她陆陆续续也做了五个剖腹产,而且难得的是异常顺利,均是母子平安。
现在慈母心已经没有了前几个月的萧索,不再受人指点,不少开明的百姓,听到慈母心剖腹产救了人,已经慢慢在认可慈母心,那些得益的百姓更是敲锣打鼓为慈母心宣传。
慈母心现在的生意虽算不上好,可也算是初初上了轨道。这倒要谢谢柳雪笑呢,要不是百姓听说连慕王府的侧妃都到慈母心求医,药馆也不会这么快得到百姓认可。
当然,每次觅尘前往做剖腹产都是扮成女子,令慈母心的姑娘们在一旁认真观察。五次下来,倒已有两个胆大心细的姑娘能够自行手术了,这也让觅尘松了口气。
想来用不了多久,她这个慈母心少东家便能脱离那些鄙夷追随的目光了。
觅尘想着这些,面上已是不觉露出了笑意,却是清沫笑着打断她的思绪。
“郡主可是想翰王爷了?瞧这笑的。”
觅尘回过神来,瞪她一眼,扭头间却见归海莫湛脚步匆匆自不远的抄手游廊转过来。
显然他也看到了她,目光暖暖瞬间笼了觅尘一身。
觅尘眼见他抬步走来,雪白的狐毛围领迎着阳光将他整个面容衬得润雅如玉,越发清雅不可直视,一晃便到了眼前。
“要回去了?”归海莫湛淡笑,望向觅尘的眸中宛若湖水清波,荡漾着令人心悸的微光。
觅尘但见他那双向来湛然如晴空的眼眸中此刻隐隐尽是红丝,似是彻夜未眠,多有疲累,不免面有怜惜。想到归海莫烬近日来的操劳,再想到吏部临近年关还要进行所有官员的年审,怕是他只会比莫烬更忙。
“清沫先回去吧,我送郡主出去。”
觅尘思虑间,归海莫湛已经从清沫挥手,清沫躬身应是,缓步而去。
觅尘笑着迈步:“柳姐姐预产期在三月二十左右,你可要提早将事情忙完,也好多陪陪她。”
归海莫湛微微一怔,旋即答应。
“恩,我知道了。”
两人迈出数步,归海莫湛凝望觅尘,目光清涧如水:“那些小画,谢谢你。”
觅尘自那日去过他书房,心念他辛苦,后来又看归海莫烬夜以继日地忙碌,便动了心思。
闲来无事,就会画些有趣的连环画,多是根据现代时候看的《猫和老鼠》,《倒霉熊》之类的故事,画的连环画便是讲述那样的一个个小故事。
每次都画上两份,一份给莫烬,一份则是送来了慕王府。
归海莫烬的自是觅尘亲自跑到他的书房,偷偷夹在他的公文中,却也每每让他开怀畅笑,而归海莫湛的则是交给了柳雪笑。
听他道谢,觅尘不甚在意地一笑:“就当我为百姓谢谢你这个劳心劳力的王爷了。”
归海莫湛浅笑不语,两人静静穿过一处廊道,迎面梅花拥屋,梅香阵阵,不觉间两人已是放慢了脚步。
踩在片片落红上,觅尘只觉心静若水,唇角也扬起了清浅的弧度。
归海莫湛低头望着她,片刻沉吟一声,止住了脚步。
“尘儿。”
觅尘听他声音微沉,带着低哑的颤音,心中漏跳一拍,抬头望他,却见他蹙着眉头,眸中峻傲沉而不露。唇角微微抿起,显得面容棱角微锐,显是有话要说。
觅尘不免敛了神情,双眸认真定定望向归海莫湛。却见他忽而错开了目光,觅尘心生诧异,望了他片刻,却见他眉宇蹙得更紧。待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之际,却听他轻声道。
“我……年后便要大婚了。”
觅尘一愣,见归海莫湛定定望着自己,像是要从她的面上探求什么,而在他这般的目光下,在他隐有希冀的面容下,她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想到他如今已是年纪不小,正待说句恭喜,归海莫湛却突然移开了目光,长声一叹。
“走吧,我送你出去。”
觅尘见他面有涩然,不免心生愧疚,那句恭喜便再也脱口不出,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向府门走,已是再无心情观赏景致。
他娶邹月叶是必然的,且不说两人自小便有婚约,单是如今朝廷之势,怕是也容不得归海莫湛不娶。
古代的女子如被退婚,那意味着什么,觅尘这些年在这古代看的见的却也不少。且不说别人,单是自己,那次宫宴上归海莫烬隐有拒婚的意思,京城便疯言疯语传了多日。她虽是没往心里去,可却难免不悦。
且不说归海莫湛愿不愿意娶邹月叶,就是他的母亲和舅舅就不会容他娶别人。更可况他和邹苑曦又是生死之交,对邹月叶就更是半点也伤害不得。
两人间的沉默让觅尘一阵胸闷,微微咬唇,抬头一笑:“邹姑娘……在咸阳的时候我们一起救治伤兵,她……很好。到时候尘儿还要来讨杯喜酒呢。”
归海莫湛淡然一笑,微微点头。阳光碎落在他眉心,却掩不住那一抹轻痕。
说话间两人已是到了府门,归海莫湛眼见马车在望,停下脚步望向觅尘。
觅尘回头对他一笑:“临近年关,吏部最忙,你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主人这般折腾。”
归海莫湛脸上慢慢浮现他一如往常清湛的笑容,点头答应。
“好。”
觅尘转身只觉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到车帘放下,她轻轻靠向软榻,抚上额际,那种无力感便排山倒海般再次向她压来。
歉疚,心疼,面对他的不知所措,似乎如今见到他再难回到以前的轻松自如,再难望着他满是清湛的眼眸。原来被人爱着,却又无力回应,竟是这般的让人撕心裂肺。
这日早晨,天空中便已云层厚重,待觅尘从慕王府出来,伴着一阵阵冷风,竟是下起了极大的雨夹雪。
觅尘最讨厌的便是雨夹雪,总弄得到处都是泥泞,毁了雪的洁净不说,天也会变得异常寒冷。
她蹙眉登上马车,吩咐一声便窝入了软榻。眼见再有两日便是年三十,见路上冷冷清清,不免暗道真是天公不美。
百姓们显也不喜这种鬼天气,路上都没几个行人,马车飞快滚动。觅尘挑帘望向外面,冷情的街道上,却已是红灯高挂,红绸飞扬,已有过年气氛。
春节临近,皇宫中祭祀庆典一个挨着一个,这几日归海莫烬总是深夜才归。觅尘也不急着回去,眼见马车转弯,便轻掀车帘吩咐前往慈母心,复又依着车窗打量着街头景象。
慈母心的姑娘们都是从泗州一带征来的,如今过年,连个去处都没有,觅尘虽是已做了安排,但她们背井离乡的,觅尘自是放心不下。
车驾滚滚,没一会便临近药馆,可就在此时,车身突然一晃,觅尘不妨,禁不住身体向车壁撞去,抬手撑住软椅,这才没有撞到。却听外面驾车的孙田急声问着。
“夫人,您没事吧?”
觅尘挥开车帘,对他点头,询问着:“怎么了?”
“车轮卡沟里了,夫人等等,我看看。”孙田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觅尘见他力运双臂去拉那车轮,车轮竟是丝毫不动,忙撑了伞从车中下来。
“怎么卡得这么紧。”
“夫人先去那边檐下等等,我再试试看。”
觅尘在屋檐下站定,见孙田扎了个马步,双手握住车轴,劲喝一声,马车被抬起数寸,但马上又滑落回沟中。
觅尘眼见雨雪还在不停地下,孙田浑身已是湿透,正欲唤了他,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扭头去看,正见一行人溅雪飞驰而来。
那打头之人,蓑衣下火红的披风在雪雾中飞扬,尤其惹眼。觅尘凝神一看,却是微微一惊,竟是归海莫啸。两人自从在南方一别之后,便再未私下见过,如今在此遇到他,觅尘竟莫名生出一股紧张来。
恰在此时他也望了过来,忽然眉眼一吊,似有妖媚的光泽刹那间从黑暗中迸射,明耀刺眼。
觅尘心知他认出了自己,便回他淡淡一笑。转瞬间归海莫啸已是到了近前,勒马街中,问着孙田,目光却直直盯向觅尘。
“怎么回事?”
“车轮卡进沟里了。”孙田蹙眉道。
归海莫啸这才收了视线,撇了眼车轮,翻身下马,一抖蓑衣扔在马上,挥了挥手便向觅尘走来。
跟随的人已经纷纷下马,帮着孙田搬那马车。
归海莫啸似是瞬间便到了觅尘面前,暗光异亮的眼眸一扬。
“这张脸真丑。”
温热的呼吸几近眼前,觅尘羽睫轻扬,不露声色的缓退了一步,轻笑道:“我觉得挺好啊。”
“他便是这般待你的?大冷天让你独自出门,只给一个车夫,啧啧,本王倒不知几时四哥这般清苦低调了。”
觅尘听他话带讥讽,抬头望他,却见他一双魅异的狭眸微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竟是饱含侵略性,几乎要将她吞噬。而他的话……这是在生气?为她鸣不平?
觅尘竟莫名一阵心乱,忙笑道:“是我自己不愿那么多人跟着,你这是要去哪里?”
归海莫啸冷哼一声,勾唇一笑,探身觅尘:“你倒是会为他辩解,他要是真疼你,就不该将你藏着掖着。这张面皮整日贴在脸上,很不舒服吧?恩?”
归海莫啸说着伸出手来,用指腹轻轻抚摸着觅尘脸颊。
他的脸几乎紧贴在她面上,觅尘只觉他深眸中翻涌着灼热的浪潮,唇边的笑意更是衬得那张完美的脸有种勾魂夺魄的美。面前的男人太过危险,一时间觅尘竟呆愣僵立,不能反应。
归海莫啸的手带着寒冷触上面颊,她这才轻轻一抖,退了一步,面容微冷。
“我说了,我觉得这样挺好,不劳肇王记挂。”
“哦?挺好?我倒不知尘儿也像那些女子一样,会被男人骗的团团转。”归海莫啸妖魅而邪气十足的眼睛瞬间眯起,面色沉沉,深掩浓郁。
觅尘只觉在他这般的目光下浑身难受,淡眉微扬,冷声道。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而且我们夫妻的事也担不起肇王如此费心。”
恰在此时马儿的嘶鸣声传来,正是那车轮已从沟中拔出,觅尘举步便欲向路中走。
“今日谢谢王爷,尘儿告辞。”
归海莫啸却是清锐眸子一扬,伸手便拉住了她的臂弯,铁臂一紧,觅尘瞬间便被他带入了怀中。觅尘惊呼一声,然而那声音却随即被没入了漫天挥舞的雨雪中。
她抬头正迎上归海莫啸微红的双眸,心一惊,喝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此时站在路中的孙田也察觉了这边情景,抬步便要过来,却是归海莫啸的人将他围了个严实。他眼见觅尘并未动作,便握拳立在了原地,只待觅尘呼唤便是飞身而上。
檐下,归海莫啸却是忽而一笑:“尘儿恼了吗?我不想怎样,只是告诉尘儿,倘若是我,便不会这般对你。尘儿说他这是保护你,在本王看来,怕是他还不够爱你吧。若不然,他手掌兵权,翻手之间岂会怕了父皇?纵使为了尘儿,担上骂名又能如何?”
觅尘大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混说什么!我要走了,你放手。”
“我混说吗?我若是他,便是逼宫谋逆,也不会这般委屈了你。”归海莫啸压低身体,低声在觅尘耳边喃喃。
他的话语宛若情人间的呢喃,觅尘浑身一僵,惊地脑中一空。又有什么火光电闪般跃入脑中,她瞪眸望向归海莫啸,眉眼间竟是探究,话语间却是多了丝慌乱和紧张。
“你不会……你莫要胡来,顾国公他……他罪有应得,再说也许皇上会看在他年迈的份上,免他一死,你……”
归海莫啸却是一笑,眸中闪过晶亮:“尘儿这是在担心我?”
觅尘微微侧头,蹙眉道:“我担心你又怎样,不担心又如何。只是你若真乱来,是不可能成功的。就算侥幸得了那位置,这世人又该怎么看你。”
归海莫啸却是哈哈一笑:“尘儿多虑了,本王可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不过尘儿似是对我外公颇有忌恨?”
觅尘见他这般回头定定看他,却见他眸光平静,神色安宁,心道归海莫啸本非鲁莽之人,想来是自己多想了。
她轻舒了一口气,冷冷道:“若不是他,云诺便不会出事,泗州也不会成了人间炼狱。”
归海莫啸望着她清冷的面容,神情上有种异样的东西如轻羽点水般一闪而过,随即薄唇微抿松开了觅尘。
伸手扯下火红的大麾,手腕一扬便披在了觅尘肩头,人却也就势往前一倾,低声在她耳边道:“本王还是喜欢尘儿本来的那张脸。”
他说罢,勾唇退开,蹙眉道:“快回去吧,浑身都凉了,别伤着了倒来怨怪本王。”
觅尘见他眸中隐有关切,紧了紧他披在肩头的大麾,点头便欲转身。随即却又脚步一顿,回头望他。
“你自己多保重,且莫乱来。”
见归海莫湛勾唇而笑,她睫羽轻闪,转身跨入了雨雪中。
归海莫湛眼见马车消失在眼前,这才微微侧身,任由侍卫给他披上蓑衣。翻身上马,却是转头沿着来路策马。
“王爷,不去雁落牢了吗?”侍卫诧异而问。
“回府。”归海莫啸冷冷撇他一眼,扬鞭已经飞冲而出,面容却越发冷峻。
身后马蹄骤响,踏破了雨雪四溅,没一会便消失在了街头。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三十章 母子
归海莫啸策马回到肇王府,却见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府门中,他目光凝滞在车侧雕刻的大内字图上,微微挑起了长眉。
翻身下马,踏入府门,早已有侍从迎了上来,给他去掉蓑衣,拍掉身上落雪,更有婢女撑起了伞盖。
“王爷,是交兰宫的富公公来了,正在暖阁等着王爷呢。”肇王府的管家一面用扫尘给归海莫啸拍打着衣领上的雪,一面躬身道。
归海莫啸轻点头,眉头微蹙,抬头拂开他拍打的手臂,跨步便向府中走去。婢女赶忙跟上,给他撑起伞盖。
归海莫啸到了暖阁,眼见那富公公正来回地踱着步子,却是舒展了眉宇:“公公怎么到本王这里来了,真是稀客。”
富公公忙笑着上前请安,眼见归海莫啸在首位落座,婢女奉上香茗,他呷了两口茶,这才慢悠悠地看向自己。富公公忙躬身笑道。
“王爷说笑了,是皇后娘娘吩咐奴才来请王爷到交兰宫一趟。”
归海莫啸不置可否地抬眸,盯着富公公半响才忽而一笑:“哦?可是本王今日怕是没时间呢。”
富公公笑容微僵,呆立片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爬到归海莫啸近前,哀声道:“王爷,您就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娘娘这些时日消瘦了不少,为老国公的事担惊受怕,风寒也不见好,如今又连日哭泣,已经多日不曾安眠了,奴才求您了。”
归海莫啸面容微冷,霍然起身:“你们这些奴才是做什么吃的!怎么伺候主子的!这风寒已经多日了,怎么还不见好!有病就该去找太医,跑到本王府上哭什么哭。没得惹人心烦!”
“王爷,皇后娘娘是心病,太医说娘娘忧思过重,要放宽心这病才能好。如今皇上已经两个多月不曾去过娘娘宫里了,娘娘整日惦念王爷和老国公,昨儿一变天,这病就越发沉了。老奴求王爷了,您就去看看娘娘,安慰娘娘几句让她宽宽心吧,娘娘再这样下去奴才恐……恐主子身子吃不消,熬不住了啊。”
“混账,这种话是你当奴才的能说的吗!”归海莫啸一脚踢上富公公,面容越发阴霾。
狠狠一挥衣袖,迈步便向门外走:“狗奴才,还不快些。”
富公公眼见归海莫啸向院门走去,这才惊醒过来,忙抹了眼泪,爬起来快步跟上。心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免不了眼眶发热。
自打王爷知道多年前六皇子的事以后,便跟娘娘生疏了,已经一年多不曾给娘娘好脸色看了。娘娘心中悲苦,他这个做奴才的看在眼中,急在心头,可王爷又是个倔脾气,是个劝不得的主儿。如今他见王爷终于答应到宫里看娘娘,自是高兴。
归海莫啸进了交兰殿迎面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他紧蹙了眉宇,大步迈入内殿。只见顾皇后靠在软榻上,面容惨白,紧闭的眼眸轻轻颤抖着,掩不住黛眉紧蹙,华灯照在她面上,眼角的轻纹清晰可见。
他脚步一顿,只觉母妃似是苍老的不少,心中不免一痛,慢步走至榻前,轻轻将她滑落胸前的锦被往上提了提。
顾皇后却轻轻一动,睁开了眼睛,归海莫啸动作一僵,身体一动便要起身。
顾皇后却似生怕他会走掉一般,猛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兀自滴落一串眼泪。
她的眼泪便滴在归海莫啸手背上,归海莫啸本欲抽回的手便再也没有力气动作。只能僵直着身体,弯着腰任由顾皇后拉着。
顾皇后半响才收住了眼泪,用手帕拭了脸,笑着望向归海莫啸。
“啸儿,你总算肯来看望母后了,母后都怕……怕再也等不到你原谅母后。”
“我来并不代表我就原谅了你。”归海莫啸冷声道。
“母后知道,隽儿……他是母后的心头肉啊,母后这么些年何尝不是悔不当初。可当年母后万万没有想到那萧皇后会歹毒……”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们这些女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得到了什么?六哥死了,如今你总算是当了皇后,可是父皇可曾一日将你放在心上。”归海莫啸冷哼一声,甩开顾皇后的手,甩袖回身。
顾皇后低泣起身,手抬起却终又放下,半响一叹:“啸儿,这皇宫,你以为母后就喜爱?母后入宫时也是……也是单纯可爱,不识什么阴谋算计,可……罢了,母后知道你心有怨恨,忘不掉当年你哥哥惨死面前的情景。你把这恨都怨怪到母后身上,母后也无话可说。可你外公他……他最疼你,母后求求你,你救救他吧。要是连你都不保他,他就真没有活路了啊。”
归海莫啸听顾皇后哭声越来越哀戚,终是回过头来,拾起落于地上的丝帕递给她,叹息一声。
“不是我不肯救他,只是救不得啊。你只看我如今深受父皇宠爱,群臣拥戴,可是不管是顾家还是我归海莫啸如何权势滔天,这些还不都是父皇给的?母后您还没看出来吗?如今不给外公活路的是父皇,要审外公的也是父皇,是他要收回以前给予的!是顾家已经遭到了父皇的忌惮,他有心要办外公。当他决定派四哥主审,五哥从审时,心中对外公就已经有了决断。如果我从中掣肘,只会更加惹怒父皇,也许现在父皇还有心放外公一条命,若我全力保外公,只会令外公被判得更重。”归海莫啸口角噙着一丝如碎冰莹雪般清冷的讽意,字字如刀。
顾皇后面容更加惨白倒在软榻上,只觉一漫冰雪落了周身,她兀自喘息半响,这才颤声道:“难道就毫无办法了?”
归海莫啸冷声一笑:“办法?办法就是顺从父皇,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这样才能熄他的怒火。我已经吩咐了都察院,全力配合四哥五哥查案,要什么给什么,谁都不准从中作梗。只愿这样能挽救外公一命。”
“可我……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把你外公往死路上推呢。”
“哼,母后在宫中这些年还不够了解父皇吗?他这与其说是在对付外公,却不如说是在对付我。我有时候都怀疑,父皇封你为皇后,封外公为世袭侯爷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归海莫啸长眉高扬,面色沉沉,握拳冷笑:“这便是皇室,父亲不是父亲,兄弟不是兄弟。偏却每日装成一团和乐的模样,真真可笑。”
他望向顾皇后,半响才又道:“你好好保重身体,如今春节在即,朝上朝下忙着要祭天、祭祖的仪式。衙署休假,起码这一个月内外公不会出事。父皇……你也甭惦念他会来这交兰宫,即便是他来了,外公的事你也休提,或可保他一命。我走了。”
归海莫啸说罢便大步出了交兰殿,徒留空荡的宫殿中顾皇后兀自垂泪低泣。
暖风熏醉,过了元宵佳节没几日,街头已是染上了春菲,翠柳细叶初展,静静在洛河水面上照出一弯纤细的倒影,微随了风一晃,荡起几丝涟漪。
鸟儿枝头欢叫,已是冬去迎来了又一年的新春。
年前的顾国公案也在此时终于最后定案审结,顾国公顾炎及其亲朋主犯共二十六人,被贬为平民,流放岭南,家产悉数被抄没,男丁发配,女眷没官。
一时间京中四处可见抄家的官兵,哭喊声冲天。顾炎虽是捡了一条命,但是却失去了一生的名誉和地位,想来这对于这位一生都处在高位的老人来说,怕是比要了他的命更令他痛苦。
然而这些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了,对于百姓,他们怕是也只会谈论几日从顾家抄没出的珍宝,过几年想来连顾炎此人的名字也已淡忘。而朝堂官员们兴许会唏嘘几日,可他们更愿意关注的怕是顾家一倒,谁会成为新的朝廷权贵。
无疑,慕王的风头一时高涨,然而在此案中,更让百官注意到的更有翰王归海莫烬。
这个冷面王爷在处理案件中展现了他少为人知的行事风格,沉稳而果决,坚守而灵活,一桩大案被办得甚为干净漂亮,赢得了众口称赞。
本来百官印象中这位王爷铁血冷情,不讲情面,顾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深恐翰王会搅起朝廷的轩然大波。然而百官却发现,他在处理顾国公一案中,能按照轻重量情处理,能恰到好处的出现一些偏差,变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圆滑和持重,既把持了大局,又没有引发更大的风波。
海清帝也对翰王赞许有佳,百官在攀仰邹家势兴的同时,也隐隐感受到了朝廷之中,已经有另一股势力开始缓缓升起,并如一轮旭日,隐有升空普照之势。
朝中的形势致使归海莫烬变得比年前更加忙碌,好在觅尘近日也有忙不完的事情。慕王府自是日日都要过去的,除此之外慈母心也越来越忙,水玉轩更是忙着在各大城市开分店。
觅尘每日单是这些事情就忙得睡不了饱觉,另外她还在秘密忙碌着另一件通天的“神事”。
第六卷 尘埃落定 第三十一章 流星
春夜微风中还有着丝丝寒意,空气中却有花香浮动,夜色迷蒙,春风慢慢潜动着浮云靠向皎月,薄云如软雾轻游,似细浪慢涌,悄悄追随着皎月的足迹。
子时的洛河沉浸在夜色中,落蕴潭上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亮,数十只画舫散于江中,灯光虹影融为一色,远远望去,宛若海市蜃楼,星点无数,繁华荣景,一径喧嚣。
一艘极为精美的画舫停在江岸上,和那一方喧哗不远不近的隔开,雕栏画窗,彩帷碧帘,富丽气派,一看便不是常人能有,引得岸边游人不断侧目。
谁不知道这洛蕴潭乃是京都著名的风月场,几时这里竟也停靠私人画舫了?
归海莫烬坐在船舱软垫上,望着一旁依着窗户向外张望的觅尘轻浅而笑,笑容却有几分清苦。
“尘儿,你说的要紧事就是来此处欣赏夜景?”
觅尘回头,挑眉横目道:“怎么?不行吗?你都好久没有好好陪过我了,难道我还没蓝明远他们有魅力?”
归海莫烬微微一怔,随即却是爽然一笑,一把将她扯入怀中:“甚少见我的尘儿如此娇蛮,不过,本王却喜欢。今日只陪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可好?”
觅尘扬眉而笑:“这还差不多。”
将整个身子陷入他的怀中,觅尘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阳刚气息,只觉天地一静。
这些时日归海莫烬太忙了,自顾国公一案后,朝臣拥戴,海清帝也更加倚重他。而他,对于日盛的隆宠却是不骄不躁,只在政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