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46部分阅读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作者:肉书屋
觅尘被归海莫湛惊醒,微微抬头看向他,却见他面色惨白一片,眸中腥红竟似要滴出血来,渐渐的那双瞳沾染上不敢置信的绝望。
觅尘心中一惊,他怎么了?他看到了什么?
正要转身,双肩却被归海莫湛用力扣住,他的力道很大,觅尘甚至能听到他压在肩上的双手骨骼铮铮发响。有些吃疼地抬眸,却听到他近乎梦魇的一声轻喝。
“别回头。”
觅尘身子一僵直觉身后定是发生了什么,想要去看可却因着他的神色,因着他的话心里升起了恐慌。
归海莫湛放下扣在觅尘身上的手一步步走向静静躺在高高台阁上的小小身影,那是他的弟弟,是他心爱的弟弟啊!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冰冷的大理石台阁上,身上的几支箭羽高高挺立着,刺目,刺心。他几乎控制不住发抖的双腿,脚下虚软而踉跄。他没有救他!是他没有救他!
“杀!”
北纥人被归海莫湛惊动,忽倪衍一声令下便率先策马冲向桀骜在望的归海莫烬。
归海莫烬薄锐的唇角轻轻抿起,目光仍一转不转地盯着觅尘,仿似那正朝自己蜂拥而来的北纥士兵不存在一般。
突然他狠狠抖动马缰:“驰焰,找你的女主人去!驾!”
身下驰焰竟似是听懂了他的话,骏马低嘶,放开四蹄,踏起一溜黄尘,飞箭般急急冲向前方。
归海莫烬手中冥锋剑寒光闪过,迎面冲来的忽倪衍只觉剑峰压顶,寒气刺骨,骇然之下手中弯刀挥出,和那长剑在头顶凭空交击,发出一声震人耳馈的清鸣。
归海莫烬的眸光终于从觅尘的身上移开稍稍光顾了这个北纥名将,忽倪衍被他清寒带讥的眸光扫到双手微软。
归海莫烬刀削般无情的嘴角露出一丝讥消笑意,就在忽倪衍心神动荡的一刹那手中冥锋剑陡转,骤然爆起凌厉寒光,魅影般直刺忽倪衍咽喉。
忽倪衍被那夺目光华一骇仓促后退,可颈间仍被剑光扫出了一道血痕。而归海莫烬已经与他插身而过杀出一条血路来直向呆呆站在远处的觅尘而去。
觅尘只觉眼前一晃下一刻便被拥进了一个炙烫的怀抱,身下是欢腾跳跃的驰焰,身后是归海莫烬剧烈跳动的心胸,腰际是他带着轻颤的铁臂。
“尘儿……尘儿……”收紧臂弯,将觅尘紧紧扣在怀中,疯狂的思念,刻骨的忧心,这种地狱般的煎熬,在亲手拥抱了她单薄的身子后皆化为这一声深情的呼唤。
觅尘因他的轻唤而心悸,眼泪便不自主地涌了出来,潮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却在此时她听到了一声哀鸣,身体一僵。纵使那声音嘶哑而干涸但她仍听出那是归海莫湛的声音!心念斗转,急急看去,纵使一眼却已让她心神俱碎。
是莫睿!
那小小的身子分明就是莫睿!他为什么躺在地上?天都亮了他怎么躺在这里睡觉?这里是如此吵!
他身上月白色的小袍被风吹起可为什么却将那小小身子显得那般静寂没有生气,竟似个布娃娃般。他头上带着的明黄|色发带还是她亲手编的呢,那带子似乎散开了,他怎么也不整理下!都快被风吹走了!
当时自己送给他的时候他明明很喜欢的,分明说会好好爱惜的!臭小子居然骗人!看她不好好收拾他!这般想着觅尘便要挣脱归海莫烬翻身下马。
腰际一紧,她愤然回头瞪向归海莫烬:“我要下去,放我下去!”
此时冲杀过来的黑翊军已经和太和门前的北纥人战成一片,却没有人敢杀向归海莫烬,忽倪衍身为主将却不得不策马冲了过来。
“尘儿,冷静点!”
归海莫烬看着觅尘执狂的眸沉声喝着,伸手固执地将她挣扎的身体更紧压向怀中。望了一眼太和殿的高台,剑眉微蹙,他从不知尘儿和十六皇子这般亲厚。
大掌在觅尘僵硬的背上轻抚,微叹了口气,眸光扫向几米开外怒视着自己的忽倪衍,冷哼一声。低头见觅尘显然已经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再不挣扎这才又迎上了忽倪衍犀利的目光。
归海莫烬抬起右手,手中冥锋剑直指忽倪衍,剑未出鞘,却已散发出隐隐杀气。
“忽倪衍?”
晓是忽倪衍身经百战,生死关头不知遇到过多少次,但此刻和归海莫烬从容冷寒甚至带些不屑的目光一碰,只觉寒气迎面而来,想起刚刚和他交手的那一刻,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北纥人生来带着的不屈和嗜血让他非但没有退缩却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弯刀:“你就是归海莫烬!”
“哼,北纥名将,还算有点见识。”归海莫烬轻笑,棱角分明的面坚实地像经过冶炼的钢,似精心雕凿的像,锐利而不可击破。
“今天我忽倪衍倒要领教下你这海天战神!”忽倪衍大喝一声狠抽身下战马便向归海莫烬冲杀而来。
归海莫烬轻哼,目若青锋,沉寂冷冽地射向忽倪衍,冥锋剑鸣响一声骤然出鞘。白练如雪,剑气直逼忽倪衍。
宝剑和弯刀相碰寒光四射,忽倪衍只觉臂间一疼,双眉一拧,归海莫烬的剑已再次换了方向如影随形,直刺过来,忽倪衍丝毫也不敢放松,双眼突出,头上冷汗连连。奋力连挡几剑,被逼得不断后移,几剑挡下气喘吁吁双臂一阵酸麻。
归海莫烬心中暗赞,不愧是北纥名将。他因为担心尘儿,这几剑可下手极狠辣,要换做他人,怕早就不敌了。虽然如此想,可手下却丝毫不让,冥锋横出向着忽倪衍右肩便是一剑。
血流入注,忽倪衍手一抖,弯刀险些掉落。策马退了几步,惊乱看向归海莫烬。
觅尘一直静静呆在归海莫烬怀中,双眸死寂地瞪着身下,似是失了魂一般。头脑中一直回旋着和小莫睿相处的情景。
初见时她睁开眼便看到的那个大眼睛小男孩,粉粉嫩嫩的小脸上那双眼眸是那般晶亮地望着自己。
他说:“姐姐长得真好看,我喜欢姐姐。”
他是她到宫中最先带给自己快乐的小弟弟啊,他们在长廊上玩飞机,那天的阳光真好,他的笑和她的笑,到现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尘姐姐,我喜欢你。”
“我将来一定要做大将军,做了大将军就能保家卫国,还能保护尘儿姐姐。”
“莫睿今天好高兴,谢谢尘姐姐。”
“尘姐姐,诺姐姐,别怕,莫睿来了!”
那么多美丽的回忆在脑中不断地回旋,那个她喜爱的小弟弟他为什么躺在地上不动了?为什么?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纠结,觅尘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头脑一阵刺痛,刺得额际两处血管突突地跳动,心中烦躁,觅尘伸手便拍打了上去。
“尘儿!”归海莫烬大惊,忙将她胡乱拍打着自己的双手拉下,用一只手臂死死环住。
“看刀!”见归海莫烬分神,忽倪衍瞅准时机,大喝一声便又向他冲来。
弯刀挥出,未到归海莫烬面前,却忽然转了个方向,竟直刺他怀中护着的觅尘,眸中闪过阴狠。
“混账!”归海莫烬大怒,带着觅尘身子陡然翻起,手中冥锋旋转着带着呼啸直刺忽倪衍眉心。
忽倪衍双目圆瞪,眼眶欲裂,翻身滚下了马,身体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寒光又至,他赶忙举手抵挡,锵的一声他只觉一阵大力涌来,手臂疼痛难当。
尚来不及回身,归海莫烬身影忽闪已经在眼前消失,忽倪衍惊觉不对,霍霍向左右虚砍两下,后退几步,背上骤然寒毛尽竖,惨叫一声。
他忍着剧痛,挥刀转身,却正好将手腕送到了归海莫烬面前,剑光闪过,哐当一声弯刀掉在了地上,惨叫着用左手握住被瞬间挑断手筋的右手。
忽倪衍只觉眼前一黑,脖子上寒气袭来,归海莫烬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颈上。他惨笑一声,也不求饶,便闭上了眼。
久久不见动静,心中诧异,突然脖间的寒意消散,忽倪衍诧异地睁开了眼。但见归海莫烬的剑已回鞘,右手稳稳按着剑,冷然站在身前,可忽倪衍却感到一股压力袭来,似乎眼前之人仅仅这么站着,已足以威震天下。
“你不杀我?”
“哼,此刻本王不杀你,你以为你就有命回到漠北?带着你的人马给本王滚出咸阳!”归海莫烬冷然道,再不看半跪在地上的忽倪衍一眼,低头抚上了觅尘苍白的脸。她这些日看到的死亡太多了,他不想在她眼前杀人,起码在她靠着自己的时候他不能。
忽倪衍震惊地看了归海莫烬一眼,虽不知自己为何能保得性命但还是慌忙爬起跌跌撞撞向远处跑去,爬上马便嘶声喊了起来:“撤!撤!”
归海莫烬的手抚上面颊,觅尘一惊回过神来,疯了一般挣开他的怀抱便向太和殿跑去。
突然腰际一紧,抬头便撞上了归海莫烬担忧的双眸:“我带你过去。”
他满脸的担忧让觅尘心间一暖,泪水再次滚滚而落。
太和殿高高的台阁上,归海莫湛颓然跪在大理石的台阶上,他的怀中是静静沉睡着的小莫睿,单薄的身子没有丝毫生气,闭着的眼眸像两扇沉重的门阻挡了一切生机,他总是笑着的嘴边血痕蜿蜒。他小小的身子上足足插了四支羽箭,肩上,腿上,腰上,胸前……
血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衫,淌了一地,也不知是血流尽了还是归海莫湛给他点|岤止血,那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看上去更加让人心惊,似乎最后一丝生机也没有了一般。
觅尘跪下手指不能抑制的颤抖着伸向归海莫睿苍白的小脸,喉咙疼痛肿胀却再滴不出一滴泪来。眼看手就要抚上他的脸却又似是受了惊吓般缩了回去。
“他让我带话,说对不起,莫睿长不大了,不能保护尘姐姐了。”归海莫湛低低道,声音平静地令人心惊。似是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唇边漾开一抹苦笑,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觅尘听到这话只觉心口彻骨的痛,死咬着嘴唇,泪水却在瞬间急如雨下,噼哩啪啦落在了归海莫睿苍白的脸上。她急忙伸手去擦,可那泪和他小脸上的血混在一处竟是越擦越乱,越擦越脏,觅尘心中痛如刀绞,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把便将小莫睿从归海莫湛的怀中拉起摇晃了起来。
“起来,你给我起来!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我不要听!你说过长大要当大将军保护姐姐的,你说过的!”
“你这个小骗子,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怎么能这样……”
“尘儿别这样!”归海莫烬见此一手揽住觅尘,一手揽过她不停摇晃着的归海莫睿。
他的手正好放在小莫睿的心口处,突然手掌处分明传来一丝微弱的跳动,归海莫烬眉心一跳。
“他还没死!还有心跳!”
第四卷 初起风波 第二十八章 拔箭
“他还没死!还有心跳!”
归海莫烬的话在觅尘脑中回荡了两三遍她才恍然惊醒,连眼泪都来不及抹下便急急探查归海莫睿的脉搏。
莫湛也从地上一跃而去,伸手抚上了小莫睿的背。
“别。你刚刚已经给他渡过真气了吧?他受不了。”伸手在归海莫湛的手臂上轻轻一按,莫烬从容道。
“怎么样?”思及小莫睿没有武功又身受重伤,却也承受不住自己一再强灌内力,是他一时心切了。莫湛抬头感激望了眼归海莫烬,见觅尘把过脉却拧紧了眉,又拿出银针在小莫睿身上几处急扎忙轻声问道。
“不知道,他的脉好微弱,我几乎探不到。只能用针先护住心脉和气血,快把他送到宫里,这箭得早些拨掉才成。”觅尘说着又在莫睿头顶施了几针,声音因为哭过带着明显的鼻音。
归海莫湛听她这么说忙要接过小莫睿,却是归海莫烬避了下:“我来吧,你受伤了。”
话语刚落归海莫烬便抱着莫睿飞身向后宫而去。
觅尘这才发现归海莫湛的右腿上分明还扎着一支羽箭,扎得极深,血早已湿透了衣裤和脚下的轻靴。
她岂会不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眼眶一红便又要流泪,慌忙扭头遮了下。暗骂今天自己好像特别的脆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归海莫烬来了的原因,总觉有了依靠,有了软弱的理由般。
“你干什么?!”眨眼间归海莫湛竟蹲下将那箭生生从腿上拨了下来,他的动作奇快觅尘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怒叱着就在他流血不止的腿上急扎起了针。
“没事,我只是着急,莫睿……”归海莫湛任由觅尘给自己包扎着伤口,看她一脸焦急想要安慰几句,可话尚未说完就被觅尘打断。
“你着急我就不急吗?莫睿身上的伤虽说是重,可你这一箭难道就是扎在木头上了?这么没轻没重,你们……你们都只管为别人想,为别人担心,自己伤成这样也跟没事人一样。你们伟大,勇敢。可我也会……你要是想轻贱自己别在我面前,不让我看到管你们怎样呢,可你……我……”
从内裙扯了块干净的布给归海莫湛包扎,心里难过,愿怪他们一个个只为她着想自己却弄成这般也不知道珍爱。嘴上啰嗦着眼眶一热泪便又涌了上来。
归海莫湛岂会不懂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任由她处理着念叨着,嘴角扯起了个几不可见的笑容,听她说到最后一声哽咽,那笑终于在面上扩大和暖漾开,伸出右手轻轻托起了觅尘的脸:“担心我?”
“谁担心你!你就是一混……”觅尘正欲破口大嚷,迎上归海莫湛带着笑意的双眸,只觉那眸中似蕴含着什么,让她的心猛然一纠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竟连心跳都快了几许。话语中断,忙错开他挑在下巴的手低头将那没系好的带子打结。再也不知说什么了,却听归海莫湛轻轻喃道。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带着一股魔力般让心里一痛便又想流泪:“先这样吧,一会再上些药。走吧,看莫睿去。”
景垄宫中。
宫女们匆匆忙忙进出着主殿,来回准备着热水,参汤,绷带,止血金疮药……谁都不敢说话。一盆盆清水被端进殿不一会儿就换成了血水,本来就沉寂的宫阁更是添加了几分死寂和紧张。
殿中置着几个大火盆将屋里烤的很暖,屋中人不少,却个个静默,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几分沉重。
归海莫睿静静地躺在大床上,身下是厚厚的棉被,更显身子娇小。脸上的污血已被擦拭干净,显得小脸更加苍白,粉润的唇也早已青紫干涩。
身上的月白长衫已经被剪开,带着血染散了一床,身子已经被迅速擦拭干净只是那四支羽箭仍高高地耸立在他小小的身子上,让人看上一眼便觉痛彻心腑。
几个太医在屋中小声商量着,已经半天了仍没有拿出个可行的方案。
“这胸前的箭没有靠近心脏,是可以直接拔的……”
“李太医,这箭确实离心脏有些距离,可流血太多,又伤到了血管,更显而易见的是箭一拔出十六皇子要是一口气提不上来,那……”
“那你说怎么办?箭总是要拨的啊,要是……”
“够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让你们来给十六皇子医治的还是让你们来吵架的?”觅尘本坐在床边紧紧拉着小莫睿的手,听着他们的商讨越听越心烦,越听越焦躁。
她并不擅长治疗外伤,这些年对医术本就学的不精,只钻研毒术了。现在可谓一点忙都帮不上,哪里知道这些太医一个个说的头头是道却没有一个能想到办法的,推推拖拖,唯唯诺诺,无非是看救治莫睿的希望不大,谁都不敢冒险给他拔箭!
“不用你们了,本郡主给他拔!你还有你,过来帮忙。”觅尘随意指了两个人,好像是那高太医和李太医,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尘儿,行吗?”归海莫湛也一直站在床边,他不懂医可也知道箭是越早拨出来越好的,只是看莫睿这么虚软,纵使平时的他再冷静果断此刻也难免犹豫。他怕啊,怕这一拔便是最后的那点心跳也会消失无踪。
“不知道,可是箭总是要拨的。他现在要是承受不住,那越来越虚弱……”
觅尘面色苍白道,她这些日倒是给不少士兵都拨过箭,可是莫睿毕竟还小,而且又身中数箭,她也极怕他会挺不住。
归海莫湛双拳用力握紧微微闭目再睁开眸光已是坚定:“拔!我相信你,你也该信你一定能救回莫睿,恩?”
觅尘迎上他坚定的眸光心中也升起了一些自信,轻咬唇角回身便自托盘上拿起了准备好的小刀。
重新走到床边用力握住莫睿的手,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小莫睿,现在姐姐要给你拨箭,你可一定要挺住,不然姐姐再也不喜欢你了。”
觅尘说罢,再不看小莫睿一眼,似是生怕再多看他苍白的小脸一眼自己就拿不动手中的小刀一般:“把他扶起来,先拔臂上的。”
归海莫湛听罢亲自坐到了床头,蹙眉将小莫睿抱在了怀中,面色竟是比莫睿好不到哪里去,也是惨白一片。
觅尘不再多想,仔细检查了莫睿手臂上的箭,看那中箭的位置应是没有伤到主动脉血管,这才接过高太医递上的参丸让小莫睿含在嘴里。用酒精棉球给他伤口处清理干净,将小刀烤好迅速落刀,在那箭口出划出一个十字形的小口,用剪刀从另一端将箭头剪掉,一手按住伤口,一手迅速将箭拔了出来。
拔出的一刻分明感觉小莫睿轻轻挣扎了下,觅尘一惊赶忙看向归海莫湛,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神色还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拔出这一箭已是一身冷汗,全身虚脱。好在箭拔的方向力道都还正确,倒是没有大量涌血,用酒精棉再次消毒,觅尘迅速拿过长针飞快用缝合线将伤口缝合。
“包扎。”目光扫向高太医,觅尘便翻身上床仔细检查起莫睿腿上的伤口来。
如此这般拔掉了三处箭,只剩下了那最后胸膛上的一支,觅尘深吸一口气闭目再闭目可还是不敢下手,她能感觉到莫睿越来越虚弱了。自己这一番动作该有多疼,他竟是连蹙眉的力气都没有吗……
“拔吧,我信你!莫睿也定信你!他一直是个勇敢地孩子,能挺过去的!”
归海莫湛坚定的声音传来,觅尘一愣,抬头看向他,但见他唇角还带着一抹淡定的笑,觅尘心中稍稍安宁。
这最后一箭临近腹部,倘若拔箭的角度稍差一点怕是就会将里面的脏器都跟着拉出来。握紧微微发颤的手再张开,觅尘用银针在他腹部处连扎了几针,这才重复起前几次的动作,按住伤口处一手覆上那箭柄却有些犹豫,直觉得抬头,见归海莫湛轻笑点头,觅尘微微闭目一个用力便将那箭拔了出来。
缝合、敷药、绷带包扎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中,四周一点声响都没有,怕是他们也和自己一般不知小莫睿现在是否还有一丝心跳。
将一切处理完觅尘连抬头看一眼归海莫湛的勇气都没有,直盯向他扣在莫睿手腕脉间的手上,目光已经有些涣散。
“他……没事。”
归海莫湛的声音轻柔,却仍能听出一丝颤音和哽咽。觅尘只觉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一般,身子向后一仰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尘儿!”
刚从外面迈步进来的归海莫烬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一个惊呼便纵身飞至床前也顾不上掩饰,便将觅尘从床上抱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看上去精怪娇小的男子身子一闪也到了床前,扣上了觅尘的手腕:“王爷不必担心,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下就好了。”
“恩。给十六皇子看看。”归海莫烬蹙眉点头,看向同样面带担忧的归海莫湛。
“我带她下去休息。这是‘归勒’商家的人,让他给莫睿看看见吧。”说罢,便也不再多呆抱着觅尘转身出了房。
归海莫湛听到那矮个男孩是“归勒”商家的人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忙闪身让他上前。连一旁站着的两个太医也都一脸诧异地惊大了嘴。暗叹,看来十六皇子是有救了,真是命大。
第四卷 初起风波 第二十九章 脆弱
华灯初上,屋中灯影闪烁,打在白色皎绡薄纱的花格窗上透出莹莹淡淡的光影,映出一个清隽挺傲的身影。
归海莫烬坐在床前轻轻执着觅尘的手,望着她苍白消瘦的脸,眸中闪过清晰的疼惜。
灯光下少女的面容显得极为柔和,消瘦的下巴和微微凹陷的双颊刺疼了身旁男子的双眸。她苍白的唇微抿着,黛眉纠起,似乎是被什么因扰着总是不安地轻摇着头。
归海莫烬倾身用指腹轻轻描过觅尘的眉头,将她蹙起的眉蕴开,可手刚刚放下她的眉便再次拧在了一起。
如此几次,归海莫烬无奈叹息,忆及觅尘以往的睡颜总那般恬淡,可现在……心中闪过懊悔和自责,似乎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身边,眉头不免蹙起,眸中带过深深的内疚。
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蜿蜒流淌了一地,打湿了绣鞋。她茫然四望,苍茫一片,突然那蓝盈盈的水开始变红,浅淡的,浓重的,血色的红突然充斥了整个视野。恐慌袭上,她拼命地奔跑血色染得雪白衣衫斑斑点点。
“姐姐,我喜欢你!”
“姐姐,天堂真的没有烦恼吗?我要去神仙住的地方了……”
小莫睿突然出现在远方,大声吼着。
看到他,她是那么高兴正要向前奔,却听到他说的话,她大惊失色,大声喊着不要不要。可莫睿为什么都不理她?他走的那么急,没一会便没有了身影。
“尘儿!尘儿,醒醒!”
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幕的是归海莫烬带着焦虑和关切的眸,觅尘一阵恍然:“我怎么了?”
听到她说话,看到她的双眼染上清明,归海莫烬这才微微泛开了紧蹙的双眉:“做噩梦了么?你太累了。”
觅尘任由归海莫烬坐到床边将自己揽起抱进怀中,轻轻闭眸,恍然记得她在给小莫睿拨箭,之后呢?莫睿!
“烬,莫睿!他怎么样了?我要去看看!”想到莫睿,觅尘心中一阵惶恐,刚刚的梦境又清晰地闪现在脑中,纠得心间痛彻难当。
说着便要起身,身子一抬却被归海莫烬紧紧又扣回了怀中。
“他没事!我不会让他有事的,相信我,好吗?”
归海莫烬带着无奈的声音在耳际响起,觅尘抬头撞上他从容的双眸心里微安。
“他没事吗?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我不放……”
“尘儿!他有归勒商家的人照看不会出事的,相信我!你需要休息!”心中闪过一丝烦闷,归海莫烬将觅尘的小脸捧起,望进她染着焦躁和不安的眸,坚定道。
“归勒商家?真的?不是说已经绝世了吗?”觅尘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眸中带着分明的光亮,灯光下熠熠生辉。
归勒商家是前朝的传奇医学世家,相传他们专攻刀剑外伤,只要人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们便能将其救活。
商景末期,这个传奇世家在军营任军医者颇多,传言经他们医治的士兵数以万计,就没有死亡的。可惜的是,商景王朝覆灭之态岂是一个家族能够挽住的?商景覆灭,这归勒商家便也跟着销声匿迹了。
觅尘也算半个医者,对这个神秘的医学世家倒是知之甚详。还曾一度感叹这样的世家绝世真是海天的一大损失,没想到百年后竟在此时听到归勒商家,怎能不令她欣喜。
“是,你该知道他们的能耐,所以莫睿的伤就交给商飞寰吧。你现在需要休息,听话。”宽言安慰,归海莫烬轻轻摩挲着觅尘微凹的双颊,似是想在那里抹出红润一般。
“商飞寰?是你找来的人吗?谢谢……”听到归海莫烬直呼那医者名字,觅尘便了然,轻轻笑了起来微抬身子在归海莫烬面上印下一个轻吻。
她的话还没说完,唇刚离开他的面便被他一把扣住脑后。腰际大力传来,下一刻归海莫烬微凉的唇便压上了她的,几乎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狠狠地将自己的气息灌输给她,将她微讶的呼吸全数吞下。
他的舌滑进觅尘的气息里,搅动着各种疯狂的情愫,那是蚀骨的思念,是他一日来担忧,惊慌,惧怕,焦躁的倾泻,是他被折磨到几欲疯魔情意的宣泄。不算温柔的吻却用他疯狂的掠夺倾诉着这一刻表达特殊的怜惜。
觅尘微微一愣,随即便从他的唇舌间读懂了一切,眼泪不由控制地滑下,开始回吻他,用舌来告诉他自己这几日的惊恐和伤痛。
她的脆弱被他尽数吞下,混着她微涩的泪,归海莫烬心底升腾起深深的自责和内疚,激吻变得缠绵而温柔,带着不尽的怜惜和疼爱。直到感觉觅尘已经有些气虚缺氧轻轻挣扎这才退离了她的唇,却轻轻地吻上了她微凉的双颊,亲吻她微红的双眸,她轻凉的泪水。
“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到他的话,感受到他的疼惜,觅尘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扑在归海莫烬厚实的肩上,拍打着他的背,将这几日的痛统绕都宣泄在了他身上。
“是,你来晚了,为什么不早些来?为什么不早些来?我怕,我从没这般害怕过,血,到处都是血。那么多人在眼前死去……我怕,真怕自己也就那么……”
“不!不会!对不起,我该早想到的,是我大意了。对不起……”归海莫烬任由觅尘发泄着心中的恐慌,轻轻抚摸着她因哭泣微微起伏的背。
“不,是我任性了。我知道你这一日来一定不比我好过,我不该怪你的。”
从他的话中听出浓浓的歉疚,觅尘抹过眼泪,这才仔细将归海莫烬上下打量了个便。心中微酸,浓浓的心疼袭上,抚摸着他微乱的发,抚摸着他红红的眼眸和他亦是微显倦态的面颊。
归海莫烬定定望着觅尘,静心感受着从她指尖传来的怜惜,眸色紧紧,咫尺相对,心中满满都是暖意。
“我喜欢你的任性,我的尘儿不需要太懂事,那样会令我心疼的。你是我的女人,理应由我来守护。”归海莫烬轻牵唇角宠溺道。
“你是见到哥哥才知道这里出事的吗?哥哥还好吗?”他难得的甜言蜜语让觅尘的面颊微微泛起红晕来,轻轻将头靠近他的怀中问着。
“你哥哥……他受了点伤……”归海莫烬微微蹙眉担忧地望了一眼怀中的觅尘。
果然他的话尚未说完,觅尘一惊便直直坐了起来:“我哥怎么了?受伤?是不是很严重,一定很严重我都没有见他回来咸阳,他……”
本以为援兵既然来了那定是大哥成功回到了雒阳,却不想他竟受了伤,倘若是轻伤大哥定会不顾辛苦回到咸阳救城,可……
觅尘的话因为惊慌而带着丝颤音,归海莫烬不欲让她多想,也知道此事瞒不住,倒不如一五一十地跟她讲清楚。果断打断她的话:“他不会有事的,中了几箭,但你放心都不是要害,可能有些失血,现在在函谷关医治。我留了商飞捷照顾他,那商飞捷是飞寰的哥哥,医术了得,你就放心吧。”
听他说的肯定从容,觅尘微微放下了心,随即又是一急:“对了,云诺!云诺好吗?那日城破她没有进得了宫,她……”
“她还好,只受了些轻伤,听到你哥哥的消息半个时辰前已经快马赶往函谷关了,我派了一队人跟着呢,你就放心吧。不准再想别人!再想我要生气了!”归海莫烬的话带着几丝无奈和显而易见的不快,闷闷的惹得觅尘轻轻笑了起来。
他竟然吃醋了吗?
“这样便能让海天翰王生气真是我的荣幸呢。”
“是啊,普天之下唯你有此等能耐了。饿吗?”
归海莫烬的话刚说完,但听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眉心微蹙,眸中闪过不悦,定定看向觅尘。
“王爷,皇上宣您,您看……”
觅尘自然也听到了那脚步声,现在一听竟是高锡的声音,看向归海莫烬抬手将他蹙起的眉舒展开,轻轻一笑:“你快去吧,一定好多事要忙,替我好好收拾那帮北纥人,我恨他们!”
如果说以前她尚不将自己当海天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度量评价北纥和海天长年的对峙。那么现在经过这一战,她已不可避免的对北纥产生了根深蒂固的恨意,她深刻意识到在这里她不是一个旁观者,这里的一切和她息息相关,她不是过客!
“去吧,我一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保证!”见归海莫烬面色犹豫,眸中担忧,觅尘举起右手保证道。
见她面色和精神已经好了不少,高锡又在外面轻声催促,归海莫烬轻抿唇角起身在觅尘唇边印下一吻这才转身出了房。
没有食欲,觅尘随意用了些汤粥,等了一会归海莫烬,不见他回来心中又记挂着小莫睿,便起身向宫女交代了几句向景垄宫走去。
夜色下的景垄宫冷冷清清,只有宫灯明亮地闪烁着光华,却更衬托了宫阁的静寂。想到海清帝竟在小莫睿受伤后不曾来看过一眼,觅尘心中闪过疼惜和酸涩。怕是小莫睿没有归海莫湛这个慕王哥哥,这宫中还不知会如何呢。世态炎凉似乎在这高墙红瓦的皇宫更加凸显。
轻轻一叹,快步迈进莫睿住的景蓝院,脚步微凝。
殿门洞开着,殿中只依稀闪了一盏纱灯,归海莫湛坐在略显空荡的大殿,淡蓝的衣衫随风微微起伏,显得身影单薄。桌上放着酒壶,他喝酒了吗?为什么单是一个朦胧的身影便让她感到浓浓的伤痛和沉重,他低垂的头竟让她心口一窒,生生顿住了脚步。
第四卷 初起风波 第三十章 圣意
夜幕下的正坤殿沉寂在辽旷的乾元广场高阶之上,宫灯将漆黑的大理石台阶打的亮晃晃泛着一层银光,月光下却显出几分沉重和冷萧来。
归海莫烬跟在高锡身后缓缓向高高的大殿走去,大殿内流光溢彩,夜色灯光下高高在上的宫阙便如同天阙,战争一点都没有使它遭受洗劫,屋宇在光和影的辉映下壮阔铺展。
战争远去而这里又是庄严权威的顶端,执掌人间生死悲欢。
正坤殿前紫袍绯服黑压压跪了几排的官员,个个低垂着头,战战兢兢。他知道这些都是咸阳供职的官员,此次咸阳之耻海清帝定会大怒,天子一怒往往伴随而来的是杀伐,血腥,这些官员无疑会是第一批倒霉鬼。
咸阳虽说圣驾少临,可是却又一套和雒阳一般的政府机构。除了三省衙署之外,一应的机构,如宗人府、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詹事府、国子监、太常寺、钦天监、太医院等等,凡雒阳有的,这咸阳倒是一样不缺。差别在于,雒阳政府管的是实事儿,而这里的官位,都形同虚设。
咸阳的官员常年尽情享受闲情逸致,整日对月弹琴,扫雪烹茶。如今北纥是撤军了,城是保住了,可是这些人顶上的乌纱甚至是那项上人头怕是要不稳当了。
归海莫烬走近,他们更是个个将腰弯的更低,几乎贴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他能清晰看到他们朝帽上的瑛苏不断抖动着,显示着此刻无比的心惊。
归海莫烬将目光从地上跪着的官员身上移开,缓缓看向灯光明亮的正坤宫,眉心微动。这里马上将会上演另一场战争,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太子谋逆,通敌叛国,咸阳国耻,这海天王朝的天也变了。
“逆子!可恨!”
果然他尚未进殿便听到海清帝的一声暴喝,伴随着物器碎裂的声音。归海莫烬眸中带过几分漠然的笃定,迈着沉稳的步子跨进了正坤殿高高的门槛。
殿中灯火繁盛,亮如白昼,紫檀香案上熏笼轻烟缭绕,凝神向四散殿内,却依旧压不住此刻殿中的紧张凝滞。金殿明烛,一只四碎的九云盘龙瓷杯散裂一地,可见那执出的力道有多大。
淡眸扫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君王,归海莫烬看向跪在殿中的几人,归海莫啸,归海莫凌,左相戴世矩。
此时的海天左相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这位平日以沉稳精炼知名的丞相此时已是一头大汗,面无血色。一身朝服略带风尘,想来是刚从雒阳赶来。两鬓的白发从官帽中散落了一些出来,明灯下颤颤巍巍。
归海莫烬冷眸轻扫,便从容步上殿中拂袍行礼,眉眼低垂。
海清帝微微敛目扫了一眼背脊直单膝跪地的归海莫烬,眸光再次移到了戴世矩的身上。
“你不是说太子谦恭吗?不是说他定能协理好朝政,定能为朕分忧吗?他这是分忧?是协理吗?他是要朕死,要谋逆!他要取而代之!戴世矩,你跟朕老实交代,你有没有跟那畜生合谋潜谋大事?”
海清帝越说越激动,面上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潮来,恨得咬牙切齿,最后竟从龙椅上拍案而起,直直便向地山跪着的戴世矩走来,一脚便踹了上去。
戴世矩被海清帝一脚踹上身子一倾便就势倒在了地上,手覆在散碎的瓷茬上鲜血涌出,他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手上的疼痛,慌忙直起身重重便磕了几个响头。
“皇上,臣万死也不敢做这等不臣之事啊!不,这等忤逆之事就是借臣几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去想。何况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这次皇上没有让臣伴君前往咸阳,令臣留守雒阳,臣知道是皇上对臣委以重任,半人也不敢怠慢朝政。臣岁不能陪驾身旁但也总嘱咐叮咛郇翔和尘儿要为皇上分忧,太子的事臣真的不知情啊。”
戴世矩声泪俱下,这也是他匆匆赶来咸阳的原因。人人都知道这一年多来左相与太子交好,当初也是他力荐太子留京主政的。现在发生这种事情,众臣怎么想?皇上又怎么想?他只能第一时间跑来咸阳请罪,好在这次郇翔出城报信,总是是也有些功劳。
海清帝回到龙椅上端坐,利目紧盯戴世矩,堂高殿深,殿中一时陷入了死寂,只听烛芯噼啪一声轻响,更显殿中沉闷。
归海莫烬眸光轻扫冷寒森森的戴世矩,暗叹这位老谋深算的丞相竟也有如此失算之时。他倒是不信戴世矩会行此谋逆之事。
此事风险太大,就算是海清帝驾崩咸阳,怕是这般混乱的局势也不是一个左相便能稳住的。左相手中可是半点并全都没有,太子未必能顺利登基,这般危险的事这只超堂老狐狸岂会陪太子冒险?
“父皇,儿臣原为戴相担保,他定无谋逆之心。他岂会陷唯一的儿子与危险之中,何况此次戴郇翔只身出城身受重伤,父皇理应赏赐才是。”
“父皇,戴相也算是儿臣的长辈,此事儿臣本该避讳的。儿臣也确实不知戴相有没有谋逆之心,不过儿臣所不明白的是,既然戴相知道咸阳有难,又何必让儿子和女儿都陷入险境呢。”归海莫烬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父皇,儿臣也愿为戴相担保。”归海莫凌抬头道,心中只道倘若戴相获罪怕是尘儿也会受到牵连。
不想三人竟都为这左相求情,海清帝目光在三人面上微闪。半眯的眼睛赫然抬起,一道威严沉利的目光掠来,三人却毫不见惊慌之态,垂首从容,连眸光都不曾闪动。
海清帝微微闭目,挥了挥手:“下去吧,罚俸一年。”
戴世矩总算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行礼谢恩,微微抬手抚过满是汗水的额头转身踉跄地向外而去,心却被掉的高高。他心中清楚,金日虽是有此三位皇子为他求情皇上饶过了他,可是三位皇子不约而同为他说话,怕也并非好事。以后皇上就算不再疑他,也再不会重用自己了。七皇子为自己求情也便罢了,毕竟他也算他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