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44部分阅读
江山如画,红颜堪夸 作者:肉书屋
害!”
听到觅尘的夸奖邹月叶眸中带过暖意,见她专门小声说自己比那些宫女强,知道她是怕她们听到打击她们的自信,邹月叶有些慨叹地看向觅尘,这个女子难怪莫湛哥哥会喜欢,也难怪每次哥哥提到她总是眸中赞赏。
“哈哈,是吧?我也觉得自己蛮厉害的呢,尤其是这一个晚上卑鄙。”觅尘眨巴着眼睛大言不惭道。
邹月叶没想到觅尘会这般回答一愣之下也笑了起来,此时云诺风风火火从外面跑了进来。
“尘儿,我回来了,全城的伤药都集中在王大婶家了,不过好像还是不够。”
“能用多久用多久吧……瞧你,脸都成大花猫了。”觅尘说着便伸手抚向云诺的脸,一抬手却发现自己手上也不干净便又讪讪地放了下来,眉头微蹙。
“嗨,大花猫就大花猫吧,反正你哥也不敢不要我!”云诺倒是不介意,哈哈一笑。
她大胆的话倒是令邹月叶一惊感叹地看了过去,眸中闪过些复杂转瞬即逝。
“外面这会安静多了,北纥人停止攻城了?”
“恩,一夜了也该歇歇了,慕王爷他们正在商议今天守城的对策呢。”云诺点头道。
听到停攻了,觅尘总算松了一口气,向放着的药箱走去:“走,我们看看他们去,怕是也受不少伤。”
觅尘和云诺快步走向城楼下的议事房,门口的侍卫见了她们又注意到两人手中拿的药箱倒是也没有阻拦,她们很顺利地便进了屋。
屋中到都是些熟面孔,见她们进来都看了过来,一进静寂。觅尘挑眉一笑:“你们议你们的,还怕我俩是j细?”
“小姨母的火爆脾气要是能当j细猪都能上树了。”归海莫融嘻嘻一笑惹来云诺面色大怒扑了上去。
归海莫湛轻摇头,缓缓一笑向觅尘点点头便将目光又转向邹苑曦示意他继续说。
“已经一夜了倘若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函谷关到这里也就只有半日路,不应该没有动静。”
“苑曦说的没错,北纥军如此急于攻城定也知道只能速攻,援军一到他们毫无胜算。”戴郇翔附和道。
“当即最主要的是得把咸阳的情况早些送出去,谍报在城围困前就送出去了为什么到现在函谷关都毫无动静这不奇怪吗?”
觅尘一面听他们谈论一面安静的检查着他们的身体,仔细给他们包扎处理伤口。昨夜归海莫湛和归海莫啸由于只身出城迎战身上的伤最多,戴郇翔在城上督战,竟也被流箭射中了肩头,只用带子胡乱缠绕了下。云诺看见就赶忙上去细心地解着那布带,眼中竟是心疼。
觅尘走向归海莫湛见他铠甲上满是血色,微微蹙眉,蹲在了他的身前,刚要解他身上的铠甲他微微闭着的眼眸却一睁看了过来,轻轻摇了下头。
“先去看看七弟吧,他伤的比较重。”轻声说道,眼眸示意觅尘。
觅尘顺着他的眸光看去,果然归海莫啸几处甲衣已经有些破乱,脖颈间一道血痕尤其刺目。觅尘回头又望了眼归海莫湛见他眸光坚定,这才提起药箱向归海莫啸走去。
归海莫啸也不推辞,只挑眉看向觅尘。将他的铠甲除去挽起了他的衣袖,那手臂上几处割伤极为严重,觅尘不免蹙眉。拿起伤药专注处理了起来,耳边他们似乎在讨论求救的事,想来和她想的一们,北纥军阻断了咸阳和各地的联络,虽说雒阳离咸阳不远谍报竟是送不出去吗。
突然感觉手下归海莫啸的手臂一缩,觅尘才发现自己听的出神竟下手失了分寸,想来是弄疼他了。抬头对归海莫啸抱歉一笑:“不好意思。”
归海莫啸薄唇轻勾弯腰凑近觅尘:“怎么?不满意先来照顾我?”
觅尘一愣,见他面上竟有些恼意诧异挑眉,想来他是怨恼自己刚刚先去检查归海莫湛却没有注意他?突然觉得这人小气的可爱,觅尘轻轻的一笑,也不跟他计较,低了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有点疼,你忍着点。”
归海莫啸见她对自己笑倒是一愣,也不再多说任觅尘处理伤口,安静的闭上了眼眸,竟似没有加入讨论的意思。
等到觅尘差不多处理好归海莫啸的伤时他们的讨论也告一段落,决定派人出城突围出去送信,只是这任务太过危险难度太大,成功的可能又小,一时不知谁能胜任。都看向了归海莫湛等他决断。
觅尘这里是多怀念现代的电话啊,一通电话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古代通讯也太不方便了,还这么不实用,官道一被切断消息竟传不出去。
归海莫湛一直静静听着,手指轻扣桌案一言不发,一时间屋中静寂。
“也许我能帮上忙。”
屋外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朗然声音,随着那声音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慢步进了屋,觅尘望去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萧潋晨?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卷 初起风波 第二十三章 守城(下)
萧潋晨的面上还带着那惯有的云淡风轻的笑,白衣长衫映衬下显得那笑容更加悠闲安然。
显然他也看到了觅尘,眉头微动,片刻便移开了目光,只是宽大的雪白的衣袖下手指却微微动了几下,显示了心中的诧异和微乱。
“弯月公子?久仰!”归海莫湛扫了眼萧潋晨身后的归海莫恒,站了起来回以一笑,微微点头。
“慕王爷久仰!”
觅尘看着这两人,一个笑得温润高雅,一个笑得悠闲洒然,倒是让这战场困城少了些紧张萧杀多了份宁静柔和。
众人见归海莫湛站了起来也都跟着起身只有归海莫啸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故我的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椅背。觅尘低头望了一眼他目中无人的样子,暗叹七皇子狂悖嚣张还真不冤枉他。
“坐吧。”归海莫湛抬手示意。
觅尘待众人入座便又变腰目光转向归海莫啸的脖颈处,就只剩下这一处伤口没有处理了。拿起纱布凑近他就动起手来。
那伤从他的下巴一直延伸到颈窝处,虽是不算深可地方显眼别样刺目。所以觅尘更加小心了起来,生怕再弄疼他,手下也轻柔了不少。
眼看伤药已经涂抹好了,这才轻吐一口气,那知道这个时候归海莫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薄唇微动轻吐了一句话。由于觅尘弯着腰本就和他凑得很近,他这么一抬身子拂出的气息全都扫在了觅尘的面上。
“再不快些,我可当你是勾引我了……”
觅尘不妨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下,待得反应过来狠狠瞪向他魅惑笑意的眸子,扯过旁边桌上的纱布便狠狠给他缠了起来。
心中有气,觅尘下手故意重了不少,可归海莫啸却似是一点都不疼,眸色笑意更深,似乎觅尘越是生气就越趁了他的心。觅尘见他神色越发得意懒得搭理他,草草将伤口包扎好便拎起药箱走向归海莫湛。
归海莫湛见她过来,轻轻一笑,这次倒是不再推辞,一面听着众人的讨论一面站了起来主动将身上的铠甲御了这才重新坐下。
觅尘将药箱打开刚取出伤药他便看了过来:“就臂上这一处,不用检查了。随便处理下去休息吧,你也一日没合眼了。”
见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关怀的担忧,觅尘身上一暖,笑笑便应了一声好,将他的衣袖挽起仔细涂抹了起来。
归海莫湛的声音虽是不大,但却也清晰地传到了屋中每个人的耳中,小室有一瞬间的静寂。
萧潋晨也微微挑眉看了过来,眸光在觅尘笑意盈盈的面上带过,心中疑惑丛丛。那日在齐州看到她和翰王爷在一起,以为她是翰王府的人,可今日看来这女子和慕王爷之间也不简单啊,她到底是谁?
归海莫湛见大家都盯着这边倒也不甚在意,轻抬眼眸看向萧潋晨:“萧公子是想用苦肉计?”
“对,虽然危险还是很大,但这样总比派人突围要好,王爷不妨考虑一下。”萧潋晨点头中肯道。
归海莫湛微微低头眸光看向觅尘正包扎的手臂,随着她手指的动作,眼眸轻动,半晌才抬头:“为什么?”
萧潋晨见他看赤来,虽是问的突兀倒也听得懂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毛遂自荐,暗赞面前人的谨慎和警觉,同时也知道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
“皮之不存,毛交焉附?这咸阳城中我萧家的产业可不算少呢。再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我萧家也算和皇家有点关系呢。呵呵,不过,如果此事能成,在此的每人送在下一副书画就更好了。”
“好!今晚本王便安排你们出城,只是由谁和你同去这事容我再思量下。”归海莫湛和邹曦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看向萧潋晨应声道。
“王爷,臣愿前往!”他的话刚落,戴郇翔便起身拂袍单膝跪了下来。
“不行!”归海莫湛眉头微拧起身便要扶起他。
觅尘也是一愣,刚刚虽没有认真听,但是大致明白他们的计谋。那弯月公子来往走商和北纥将军忽倪衍倒是有过往来,想要带一人出城混入敌军,再试图逃脱去送信,可这两人放数万人的军营生死怕是玄乎一线,就算是从营中逃出沿路官道上不定布置了多少北纥军呢。
觅尘看着跪在地上的神色坚定的戴郇翔不免眉头紧蹙,双手也握了起来。大哥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怕是他拿定了主意非要去,谁都阻止不了。
觅尘额上浮起一层薄汗,只觉浑身发冷,要是大哥有个什么……她简直不敢想!在这里自己可就只有大哥这一个亲人啊!
下意识地看向云诺,她也是脸色苍白,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倾慕地看着戴郇翔,神色却还算镇定。觅尘慌忙向她走去,握住了云诺的手,立即便被她反手握得紧紧,那手中竟也是一手心的汗。
可纵使归海莫湛再使力拉扯,戴郇翔却依旧死死地跪在地上,抬头眸中坚定:“王爷,这里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郇翔虽是不才,可武艺却还能上台面。就让我去吧!臣心意已决,请王爷成全!”
归海莫湛又岂会不知戴郇翔的脾性,凝神看了他片刻轻叹一口气:“起来吧。”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两人到底是熟知彼此,一声轻叹已让戴郇翔知道了他的决定,铮然道:“臣定不负所托。”
觅尘感觉云诺身子轻颤了下,赶忙握紧她的手,戴郇翔此时也起身看了过来。眸中有些歉意有些祈求地看着云诺,云诺的双眸瞬间便给了起来:“你要是敢出事,我……”
“我一定将援兵带来,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屋中的众人似乎早就明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此时面上虽是概叹倒也不见诧异。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声惊天动地的杀喊声传来,带着地面微震,觅尘尚未反应过来,归海莫湛便回身一把扯过铠甲,一手拿起剑向外冲。连一直微靠着椅背闭目休息的归海莫啸也一跃而起,身影一闪便到了归海莫湛的身后。
他们还没出去,便有士兵匆匆跑了进来:“王爷,北纥又增兵了!”
归海莫湛听罢也不说话,推开那士兵便掠出了屋子,身后众人跟随着也纷纷而去。觅尘心中一沉,慌忙也跑了出去,心念怕是今日的攻城会更加凶猛。
议事房的对面便是觅尘她们支起的临时医护帐篷,此时邹月叶想来也听到了动静,正站在帐外向这边看。觅尘一眼便看到了她,见她神色担忧而专注地看着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一诧。她看的不是归海莫湛,为什么会是归海莫啸?
容不得觅尘细想,又是一声震天的喊声,北纥军再度开始了攻城!觅尘正要举步往对面跑忽而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清尘?”
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回头却见萧潋晨微微挑眉看着自己,见她看过去迈步走近。
“清尘郡主戴觅尘?你那天告诉我的原来是你的封号。”
“不,是名字。轻松的轻,晨曦的晨。母亲曾这么唤我,我不是有意隐瞒你,我……”觅尘想起那日他曾帮自己的忙,可自己虽是形势逼迫到底还是隐瞒了真实身份,有些着急地道。
“没关系。是找你的吧?快去吧。”萧潋晨虽是并不在意觅尘拿假名字骗自己,可听到她的解释心中却是不免漾开了喜悦,轻笑挑眉看向正跑过来的一名宫女,打断了觅尘的道歉。
觅尘看去,正是她昨日刚任命的医疗小队长雀舒,看她神色慌张想来是有什么事。对萧潋晨轻点头赶忙便要迎上去戏想起什么回头道:“我哥哥……”
“哈哈,郡主可真高看我。你哥哥的安全我可不敢保证,不过我们上了一条船免不了相互保护的。”
萧潋晨从容一笑,不夸大的话语却也微微安抚了觅尘担忧的心。
觅尘见他笑容安逸,心道这种人怕是没几分本事也不敢来毛遂自荐了,哥哥该是不会出什么事。轻轻点头感激一头头儿便向着对面急急跑去。
北纥军后军一到,果真劲头更足,攻城来得比昨夜凶猛几倍。城下的几道防线基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敌军太过凶猛,没一个时辰便攻到了城墙下。
归海莫湛神色凝重地对归海莫啸挥出一个手势,他点头便从容指挥叉竿队上前。叉竿队的海天士兵个个怒视着城下的北纥军,一旦有敌军的飞梯靠近城墙就利用叉竿前端的横刃抵住飞桥并将其推倒。
有的在敌军爬到半墙腰时用叉竿向下顺梯用力推剁,竿前的横刃竟将爬在梯上的北纥军手臂齐齐斩断,再加上城上不断投石掷火,敌军被砸下云梯,身体穿刺进城下的尖尖利木上惨叫连连。
北纥军爬城的同时也不忘用前面安有巨木的尖铁的攻车撞击城门,这种攻车极重极尖,咸阳的城门虽是坚固可也难挡长时间的撞击。好在归海莫湛早就做好了准备,前日便命城中百姓缝制了无数大布做巨幔,当即便让士兵搭吊两端,随攻车方向而转移。由于大幔悬空,攻车以硬碰柔,撞物之前力量已经被消解一空,攻车的作用倒是一时间发挥不出来了。
或即便这样还是有大量北纥军涌向城墙,城楼上飞速投掷的擂木滚石砸中他们,很快接近城墙的北纥军大片大征的死去。就是偶尔有上了的城墙的也都被海天士兵刺死。但显然今日的北纥军已是誓死也要攻破城楼,前面刚被消灭后面的大军便涌了上来,他们竟然直接踩着死去同伴的尸体继续攻城,海天守军也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觅尘忙得腰都没有直起来过,好在那些宫女们经过昨日一晚的适应,今天已经有不少能帮上忙。觅尘将伤员分成轻伤、中等、重伤三种,重伤自己会亲自处理,中等伤势就由大胆点的宫女去包扎,轻伤让那些胆小的宫女勉强处理。
这场战争打得异常惨烈,从早到晚,觅尘虽然不知道北纥军的伤亡如何,可海天军的伤亡却明显比昨夜不知重了多少。临到夜幕降临帐篷中灯烛点燃外面的厮杀声丝毫不曾稍减。
云诺倒是跑到城楼上一次,想要参加守城,结果被归海莫湛赶了下来,说是灭害不到全民皆兵的地步。不过却听说下午的时候海清帝应归海莫湛的请求上楼鼓舞士气了。可纵使如此,觅尘的心中还是不免担忧,听着外面的动静,北纥军竟是要昼夜不停地攻城吗?!
“尘儿!”
听到叫声,觅尘回头正见戴郇翔绕过坐在地上的伤员大步向她走来。见他身后跟着云诺眉峰紧蹙一脸担忧,觅尘一惊,这才意识到已到了晚上,他们的计划要进行了吗?
“哥哥,你们要出城了吗?”
“恩,放心吧。哥哥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能让人呈现假死状态的药?”戴郇翔见觅尘满目担忧轻拍她单薄的肩膀,眸中闪过心疼。
“有,哥哥要用?尘儿知道药方,不过缺一味药,轻离草。这种药草很稀有,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连皇宫的太医院都没有呢。”觅尘虽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可还是努力搜寻着有用的信息。
“轻离草?不巧萧家的木延堂还真有这味药。小翼?去取。”
温朗的声音传来,觅尘这才看到萧潋晨不知什么时候竟也站在了旁边,不同于往日的白衣轻抚,而是一身的黑色布衣,看上去有些奇怪。
觅尘眸光微动:“大哥,我给你换个样子吧,你太英俊了会惹人注目的。走!”
雒阳城新建的翰王府中。
二更已过,白日喧闹的都城早已沉静了下来,繁华褪尽。
翰王府中草木寂寂,春虫呢喃,绿柳环绕下,这台楼阁显得更加挺拔端庄,古朴大气。
红柱青瓦,八角重檐下的小亭中站着一个清冷的身影,白袍肃冷,脊背挺直地看着面前的一池春水,虽是神情清淡,可那微微蹙起的双眉却显示了他此刻心绪的不平静。
清风吹过,池水微起波澜,归海莫烬幽深的眸中也轻微动了一下,嘴角浅浅的抿成一条直线,半晌烦躁地握了下双手,这才转身向不远处的书房走去。
这几日他的心思况是很不安定,却又想不明白这不安来自哪里。今夜心中的烦躁竟是更甚了,他竟没有心思处理公务。出来透了透气,却仍理不出个究竟来。
书房中清简利落地放着几排书架,基本没有什么其它摆设。屋中整洁,书卷摆放也整齐有序。归海莫烬直接走向旧案后坐下,案上是几叠厚厚的文书。微微蹙眉,习惯性地用放在一旁的湿巾擦拭过双手,这才拿起案上的文书,一本本认真翻看了起来。
他看得极快,一目十行。大致扫过便就知道了文书中的内容,百般计较盘算在心中闪过,执起手中的朱笔便利落地写下了批语。
没一会儿一叠文书已处理完毕,眸光微转正要伸手拿过另一叠,却扫到了案上的一个紫檀小木盒。手指一顿,面上闪过笑意便取了过来,打开那盒子,一叠厚厚的书信随着木香纸墨香映入眼眸。
归海莫烬将那盒子放下,用丝巾再次擦试了一遍手指,这才执起那最上面的一封信,轻轻展开,熟悉的字熟悉的话语映入眼眸。虽然这上面的话他已经能倒背如流,可还是一字字地看得极为认真。
与方才看文书时的快速干练完全不同,一行行他几乎要看上几遍才将目光转开,还不时轻轻带过笑意。看到最后不免轻声笑了出来,那信上尘儿说要随驾前往神女宫,还说神女宫的温泉能让人变美,她一定好好泡泡,争取脱胎换骨再见他的时候将他迷得神志不清。
归海莫烬轻轻摇头,慢慢将那信折起,暗吧她岂知就算是不再变美,自己也早已迷醉其中神志不清了……
是信!
尘儿的信晚了三日了!自从觅尘前往咸阳他们每隔五日,必然通上一封信。雒阳和咸阳本就离得不远,所以信件的到达很是规律,从不曾拖延过,就是冬季大雪封路,这信最多耽搁此时辰可也从没有如下面这般迟了三日的。
那日没有接到信他本以为是尘儿去了神女宫一时贪玩忘了回信,可是如今已经拖延了三日,尘儿就算是再爱玩也不会忘记此事啊……
这样一翻猜想,他猝然得出了一个心悸得如坠深渊的结论!
不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尘儿出事了!
再不多想,归海莫烬双眸闪过凛然拍案而起,跨步便向外走。他必须要去咸阳,现在,马上!
第四卷 初起风波 第二十四章 惊悟
归海莫烬尚未走出书房,外面便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似乎还带着些恼意。
“四哥,大哥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这事你管不管……咦?四哥要出去?”
归海莫凌嚷嚷着从远处过一,还没进得书房便见归海莫烬步履匆匆自里面出来,面上剑眉微锁,令他心中一紧。
“出了什么事?”
“我要去咸阳。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倘若明日我没能回来定然带信儿给你。”归海莫烬匆匆说着脚步一刻不停地向外走。
“四哥,到底什么事啊?怎么急成这样!”归海莫凌跟着他向外走,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四哥的脾性他再熟悉不过了,能让他急成这样想来是出了大事。
“尘儿的信晚了三日,定是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归海莫凌听他这般说倒是一愣,回过神时他已经在几步之外。赶忙追上,归海莫凌面上尽是好笑。
“四哥,你真是关心则乱。尘儿能出什么事!?咸阳离这里又不远,有点啥事早就传来消息了。就算是尘儿出了事,云诺那丫头能不带消息回来?再说还有我母妃和戴郇翔呢,她要出事戴郇翔总是要往左相府送信儿的吧。”
听到他的话归海莫烬脚下一顿,眉头不展反而蹙得更紧了,心中计较着。莫凌说的没错,倘若是尘儿出了事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回来,就算戴郇翔他们不带回消息,朗枫也定会第一时间能报自己。那么究竟是为何?难道真是她一时忘了回信?可这几日自己的焦躁不安又是为何。
归海莫烬抬头轻撇他一眼,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不再搭理他转身向书房走:“你刚说大哥怎么了?”
“哦,对。四哥,你也知道大哥信喇嘛教,天天在府里念经诵文的,弄得整个府中乌烟瘴气。他现在还越来越严重了,竟然弄得军营也不得安生。前几日不知道谁跟他说城西郊外有处土方风水好,最适合建庙搭祭祀台,他还真信了,居然将虎枪营所有兵勇全都调往城西去修庙。我听了这事去大哥府里劝他,哪知道反被骂了出来,还说他的事用不着我管!哼,要不是四哥将兵部交我,我管他点头将自己烧了升天呢。四哥,你说这大哥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简直就是个疯子!看父皇回来不定怎么恼火呢。”
归海莫凌跟随时了书房自行往椅上一坐,颇为恼怒地说完便倒了一杯茶汩汩地灌了下去。
归海莫烬听罢微微挑眉,心中的不安又大了几分。
大皇子归海莫斛由于出役不好,又生来带病,腿脚不利索很不得海清帝喜爱,在宫中也总被人欺负。出宫开府后竟迷上了喇嘛教,整日也不上朝天天在府里装神弄鬼。海清帝倒是也懒得管他,由于他管的虎枪营是专门负责皇帝围猎的,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海清帝也就不曾收回他这点兵权。不想他现在居然让士兵们去建庙,这么大胆的举动倒是不像那平日畏畏缩缩的皇长子所为
心中电闪雷鸣般晃过些什么,归海莫烬霍然从椅上站了起来。虎枪营到底去城西做什么了怕是很难说,咸阳可就在雒阳的西面。这些日他忙着处理朝中的事情累得合不上眼,而这些事大多是从东宫推下来的,太子为什么要给自己摊这么多的事?还有户部尚书赵齐民的事,赵齐民的案子确实如他想象的那般,现在这个稳坐十一年尚书的赵齐民已经在狱中了,木已成舟可东宫却仍在闹腾。
太子绝不是个仁义之人,赵齐民如今已是阶下囚他没必要仍闹这么大动静救他,不杀人灭口就不错了。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倒有些吸引人注目的意图,那么他为什么要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东宫,他在遮掩什么?
归海莫凌见归海莫烬面色几变,眉宇紧锁知道他在想事情,倒也不民打扰。却见他突然向书架处走去,拿出一张牛皮地图便摊在了桌上。
归海莫凌诧异地走了过去,一望便知那是萧关的地图,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归海莫烬,见他的目光一直在萧关到漠北之间来回扫过,最后定在一点上眸光瞬变,归海莫凌也忙看了过去。看着看着便也觉得不对,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不是尘儿出事,是咸阳!是咸阳出事了!”归海莫烬肯定道,眸中已是深寒一片。只有这种可能下消息才会一点也传不出来。
“咸阳?四哥,咸阳能出什么事?四哥是怀疑北纥人南下攻打咸阳吗?这怎么可能!萧关可是有四万驻军把守的。”
归海莫凌方才见他的目光在萧关和漠北之间徘徊便明白了归海莫烬的担忧,有些不敢置信道。这些年北纥人并不是没有南下过,冲着海天的巨大物质财富,漠北生存条件极差的北终局人倒是年年突袭南下,漫长的北边边界,又给予北纥骑兵进行大规模攻掠的有利条件,北终局骑兵西起陇西、东至辽东攻城着邑,掳掠如故。
但萧关却牢固地守住了北纥人,这么多年从没让其踏进海天一步。有萧关守兵在,北纥人怎么可能深入到咸阳城呢?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可四哥又岂能平白如此猜度,那么萧关也出事了?
“怎么不可能,倘若萧着也出事了呢?”归海莫烬不再看那地图心中已是有了计量,迅速地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个翠色扳指带在手上,又拿了佩剑便向外走。
“萧关十万守将就算是出事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传回来啊。”归海莫凌虽是这般问着,可看归海莫烬的神情却不得不心生恐慌。因为从他跟着四哥起,他就没有出错过。
“倘若萧关副都督投故呢?别问那么多了,我现在就带雷火翊军赶往咸阳。你等我消息,只要弄清楚虎枪营到底去城西做什么就一切明了。”归海莫烬一面交代着一面向外冲去。
听到他提起萧关副都督,归海莫凌蓦然想起什么,竟惊出一身冷汗来。那萧关副都督赵丰驾是萧聪野的家奴,此时归海莫烬提到他就是怀疑太子里通外敌和北纥人勾结!
“你现在去细柳营劝服顾敦,一旦我确定咸阳果真出事,你们立马带兵先围了东宫和大皇子府,戒严九城。”归海莫烬翻身上马,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归海莫凌,见他面色凝重地点头。便知道他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打马便向府外急冲而去。
而归海莫凌也匆匆回府,心中并不担心劝服不了顾敦。这顾敦是归海莫啸的姨表哥哥,顾家与太子有仇,此时他们怕是巴不得一把火烧了东宫呢。
咸阳城。
觅尘和云诺将特意改装换面后的戴郇翔送到城门,看他翻身上马和另外两百人组成的骑兵整装待发。
“王爷,天城门吧,我们冲出去。”戴郇翔背脊挺直地看向归海莫湛,眸光坚定。
归海莫湛走近他抚摸了下他身下的黑马:“好兄弟,一定要带他安全到函谷关去。”
抬头又看向戴郇翔,见他冲自己坚定点头,轻轻拍了下马:“开门!”
戴郇翔回头望了眼云诺冲她笑了下便狠狠回头,城门忽开,他率先扬鞭同那两百人的骑兵如利箭忽然射出,直刺城外休整的敌军。待得他们一行最后一骑出了城,大门轰然关闭,发出沉闷的声音。
那声音传到觅尘的耳中她浑身一震,打了个冷颤,哥哥出去了……
一行骑兵都是专门挑选的精锐死士,出了城便直扑敌军,他们个个眼神坚毅,目露寒光,北纥军不防竟被杀倒一片,一行冲过之处血雨飞天。
倒是戴郇翔出了城却和萧潋晨缩在了后面,紧握的双手骨骼突出,他多想和这些勇士们一样血战敌军,只是他不能啊。
守在城外的北纥军尚未反应过来,他们便杀了过去,搅起一阵混乱。但没一会蜂拥的北纥军便将他们团团包围,不断有人倒下,队伍再缩小再缩小,只是冲喊声却丝毫不减。
此时萧潋晨和戴郇翔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大喝了起来:“不要杀我们两个,我们投降。我们是来投降的,我认识你们的大将军忽倪衍,叫他来。”
两人本就缩在后面,再加上他二人萎缩的样子着实在一群奋勇之军中尤显惹眼,他们又喊的北纥语言,北纥军将二人团团包围倒是面面相觑没有对他们动手。
没一会忽倪衍便打马冲了过来,一个小兵迎了上去对他说了几句,便见他浓眉微挑望了过来。众人见大将军来了忙让开一条道来,他一眼便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萧潋晨。
“萧公子?”忽倪衍诧异挑眉。
“将军,我们是来投降的,不要杀我们!”萧潋晨说着便连滚带爬地翻下了马,急急扑向忽倪衍。身后的戴郇翔也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二人只差没跪倒在忽倪衍的马前。
忽倪衍微愣,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直射二人,此时城楼上一支飞箭直逼萧潋晨而来,他虽是看到却不曾动作,只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利目微敛直盯萧潋晨。
萧潋晨岂会不知他的想法,虽是感觉那箭支的破空之声越来越近,可却仿若未知,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将军,别杀我们……”
话尚未说完,但觉眼前光影一闪,一声鸣击之音传来,忽倪衍的弯刀迅速出鞘正挡上了袭向他的那支羽箭。
“啊……这……将军救我!”萧潋晨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惊恐回头像是刚发现那箭一般,抖着便向忽倪衍的马后缩去。
“本将军倒没想到这里能遇到故人,萧公子有什么话到帐中去说吧,走。”忽倪衍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咸阳城楼便打马向回走,一面示意士兵将萧潋晨二人压上。
进了军怅忽倪衍往帐中一坐威目扫向萧潋晨和他身后的戴郇翔,来回看了半天,见二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才开口道:“萧公子可真是神出鬼没啊,在这咸阳城的战场竟能见到你倒是令本将军惊奇了。”
“我……我这是要出关去,将军也知道这两年马匹生意很好做……前日刚到咸阳,怎么就打仗了,这……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会到咸阳来,他们还逼我参军守城,将军也知道我是一点功夫都不会啊,还有我们萧家的药堂,他们……”
“停!停!”忽倪衍听萧潋晨语无伦次说了半天,直搅得他头疼没听明白是怎么加速,忙打断他。心道这萧公子做生意一副精明样,怎么一打仗就吓成这般了。虽是心中疑虑,不过看他一副书生模样浑身颤抖,眸中闪过鄙夷。人道海天书生最是没用,看来一点不错。
“你不是商人吗?怎么会在海天军中?”
“今日将军攻城,城中死伤无数,慕王爷让城中男丁皆披甲上城,我这是被逼的。还有我们萧家的药堂也被海天军占了,伤药全被抢走了。我想想靠战争发点横财没想到是横祸,刚才要不是将军救我一命我早就死在箭下了。”萧潋晨一脸愤怒道。
“你们这一队人出城做什么?”
“他们是想突围出去送信,可不关我的事,我是被逼的,还望将军明察。”萧潋晨急切看向忽倪衍,似乎生怕他不信般还快走两步,伸手就想去抓忽倪衍的手,一面补充道。
“这么点兵也想突出去,真是寻死。还好我认识将军,又识时务。”
忽倪衍看萧潋晨说得庆幸,虽是在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来,但却丝毫不信他的话。这时外面匆匆进来一个士兵,手中捧着一封染血的信。
“将军,从那群人身上搜出来的。”
忽倪衍扫了一眼萧潋晨,见他正偷眼看向那信。
“就是这信,我亲眼看见慕王爷将他交给那士兵的,说是让他冲出去到函谷关救兵,还说上面盖了皇帝的印。”
忽倪衍拿过那信展开只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他是谁?”
“是萧家药铺的伙计,也是被抓投军的。”
“哦?岑草有什么用?”
“回……大人,能镇痛、镇咳……还能止血。”戴郇翔一面跪地说着将头垂得低低的,手心惊出冷汗来。心中庆幸好在在尘儿的医书中看到过这岑草。
“恩,你这伙计不错。这样吧,你们先下去,在我这里很安全。萧公子和本将军也逄朋友,本将军不会难为你们的,我还有事就少陪了。”忽倪衍心中狐疑,却不再多问,起身向外走。
“带他二人下去,好好招待。”
忽倪衍对守兵投去了个眼神便头也不回地跨马向前军而去。哪知道刚到阵前没一会,看守营帐的士兵就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那两人死了一个。”
“谁死了?怎么回事?”忽倪衍眸光微闪,觉得事情蹊跷,厉目逼向那士兵。
“我刚将他们带下去没一会他们就在帐中争执了起来,也不知道吵的什么,后来竟打了起来,小的冲进去的时候,那叫王二柱的已经被萧公子掐死了,萧公子这会儿正在帐中哭呢。说他不是有意弄死他的,说那王二柱竟想偷偷跑去送信,还说他自不量力只会连累他。”
忽倪衍听得头疼但大致也听明白了,就是那王二柱想逃跑,萧潋晨知道他肯定败露又怕遭到连累竟错手将他杀了。这么一翻折腾,忽倪衍烦躁不已,不过却是相信了萧潋晨就是一没用的商人。
“知道了,这事也用过来回禀?下去吧。”
小兵见忽倪衍神色不好,诺诺几下,手臂咯到腰间的一块银了,咬咬牙道:“萧公子想将那王二柱埋了,说心中不安,将……”
“滚!”忽倪衍怒道。
那小兵吓了一跳,忙跌跌撞撞向后奔,刚到营帐就见萧潋晨迎了上来。
“怎么样?”
“我还没能请求,将军就把我赶回来了。我看人都死了,随便扔了吧,埋什么埋。”
“小哥,你就帮帮忙吧,我这心里不安啊。他这么冤死以后来找我可怎么办,要不这样吧,我不埋了,你弄匹马来将他放上随便赶远点,别让他被掩埋在这满是尸体的战场上就成。等仗打完了我派人找到他再埋也成,不然他成了孤魂野鬼我……算求求你了。”萧潋晨说着又往那小兵手中塞了一袋银子。
小兵心里一动,心道反正就是一死人,这里小事将军定不会再过问。抓紧手中的银袋往怀中一塞便点了点头,向帐中走去。暗笑这海天人就是,什么孤魂野鬼,不都是死人嘛!
第四卷 初起风波 第二十五章 奔驰
春寒料峭,山风阴寒,烈烈冷风在耳边呼啸着刺上面颊。
毫不畏惧面上刀害似的痛楚,归海莫烬微眯着双眸坚定地看向黑夜前路,狠狠抖动手中的缰绳策马狂奔,胯下的驰焰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焦虑放开四蹄驰骋踏尘。
风猎猎灌满了披风倘是以前他定会感到一种壮烈的快意,可现在他只觉这风快将要把他的心撕裂了,抬头看向夜空,月已中天,心中浮上从未有过的惊慌与害怕。
是的,他在害怕!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害怕,那种心慌惊惧几欲令他疯狂。尘儿!他的尘儿此刻正经受着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象。
自他听到虎枪营校尉说的话,心间便被惊慌撕扯着。
他们果真不是为了修什么该死的庙才被调离军营,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旦有谍报从西面过来一律截下。
他的猜测被证实了,那该死的猜测竟被证实了!咸阳出事了!已经过去两天,按时间推算出事之际尘儿应该还在神女宫。
海清帝前往神女宫不会多带护卫,充其量只会带上亲卫队。倘若北纥人突袭神女宫……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尘儿在神女宫会遇到什么?她是否安全逃到了咸阳?
她那纤纤素手是用来挑拨琴弦的,不该用来抵挡北纥强兵啊!她那单薄的身子应该好好呆在他的怀中,不该面对北纥军的晃晃刀刃!她身上那淡淡幽幽的少女沁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可她纤柔的身子却不见了踪迹!
他从不信奉神明,可是此时却由衷地祈求,祈求上苍一定要让尘儿平安等到他!
再次握紧缰绳,双掌早已被粗糙的绳子勒的出了血泡,可他却浑然不觉得疼,举鞭疯狂地策马,眸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可这黑通通的路竟似没有尽头般漫长,眼中血丝密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