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媚第1部分阅读
将军媚 作者:肉书屋
《将军媚》
作者:云外天都
楔子
元和年间,建都城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有悲也有喜,世人都爱先喜后悲,就好比那吃药,先吃一块糖把舌头弄甜滋滋了,药再苦也咽得下去,那就先说喜的吧。
永乐帝听了监天司的建议,建了一个高台,隔三岔五的夜观天象,整天研究紫微星是明是亮,更研究围绕着紫微星的天相,禄存,天马三星是照着紫微星,让它更亮,还是只管自个儿发亮。
如果某一天,紫微星特别亮了,皇上就招呼了后妃中擅舞的,在高台上跳上一曲,饮上一杯小酒,那台筑得高,比宫里其它建筑高了很多,大理石的台基,外墙嵌了琉璃灯盏,内燃鲸油,将整座台射得仿佛黑夜里流光溢彩的一个长形玉柱,丝竹声起的时候,上面的人轻纱曼舞,几欲飞仙,自是整个皇宫的人都看得见,听得到,一看见听到丝乐之声,众宫人都松了一口气:明天有好日子过了。
当然,如果高台上默无声息了,众宫人皆互相转告:小心点儿,夹紧了尾巴做人。
皇太后垂帘听政了很多年,但到底儿子已经长大了,已经留了须,成了年,她老人家身子骨也不好了,精力大不如从前,于是退避深宫,和人打打麻将,晒晒太阳,不大管事儿了。
偶尔听宫人们说起皇帝勤政,时不时夜观天象,也只叹了一口气,道:“由得他去吧。”
对皇宫里的宫人来说,人命如草,主子的喜怒无常更是难测,一不留神,丢了小命,你还不知道是怎么丢的,所以,这高台一建,对皇宫里的宫人来说,确是一件喜事……最起码,明天的事儿心中有了数,可得赏赐还是有可能挨板子,有了心理准备,就不那么惶然无助了。
可世上的事儿有喜必定有悲,悲的就是西疆不断传来战报,西夷人屡败屡战,今天攻你边城,明天跃马抢粮,后天劫杀了前去求和的朝廷命官。
永乐帝虽然早留了须,可有句俗话说得好,儿子八十岁了,依旧是娘的儿子,所以,他真正亲政不过几年功夫,正想着往明君建盛世皇朝的路上走,内事还未歇,外事不停地来,让他烦不盛烦。
但西疆的事儿他倒是不太担心的,因为,战报上大都说的都是败事……西夷败得惨不忍睹。
更因为,西疆的统军,是历经几朝,对任何皇帝都忠心耿耿的君家军,说起君家军,满朝上下,上至宰相,下至扫地的宫女,说起了他们,没有人眼里不露几分钦佩钦慕之色的,君家军驻守边疆多年,西夷人屡犯边境,怔是没让他们踏入天门关一步,更重要的是,君家从不参与朝廷内部争斗,无论今日你上台,他下台,他们一概没有意见,只要皇帝的虎符到了边疆,要他们灭谁,他们就灭谁。
说到这里,有人就问了,倾佩就倾佩吧,为什么倾慕呢?这个,大家应该知道,这世上一半是男人,另一半是女人,凡女人者,对相貌英俊,且战功赫赫的大英雄,总是有那么一点半点小心思在里面的,这便是所谓的倾慕了。
君家将,那统帅君楚禾已经中年半纪了,虽说也战功赫赫,英俊潇洒,威武雄壮……,但年纪摆在那里,胡须长在那里,皱纹摆在那里……,虽多年前还引得起闺秀的尖声惊叫,骑马一走出来,虽有无数的侍卫护着,也会被砸中无数的苹果香焦,李子核桃……,但现在嘛,长江后浪推前浪,风头就完全被他儿子抢去了。
那一年,君家君大败西夷,差不多灭了西夷大半军队,举国上下闻此同庆,君家一向不得罪人,朝廷内外的帮派斗争全不拉扯上它,所以,人缘好,所以沾亲带故的多,一时之间上表为之请功的奏折堆满了皇帝的案台。
皇帝初时不以为意,因为君家打胜仗太多了,获赏赐太多了,俗话说得好,赏啊赏啊,就赏得麻木了,也没东西可赏了,皇帝没生公主,也不能把君家将某位招了做驸马。
但此次胜利不同,请表奏章实在太多,皇帝顺应民心,也不得不表示一下,于是,便下旨,君家军休憩整军,进京领赏。
那一年,君辗玉,天朝最年少,最负盛名,最重要的是:最有男子魅力的少将,一身白袍银甲,手挂月关大刀,腰佩青虹宝剑,骑在一匹四蹄踏焰的白马之上,前后左右是他的贴身侍卫……以七星命名,被人叫做北斗七星的七人,骑的全是油光发亮的黑马,身穿黑袍黑甲,半边脸挡以黑色面具,七星拱月般地把君辗玉前后左右护住,马蹄声声,整齐划一,奔入长安大街的时候,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第一眼,黑与白,对比强烈,七黑丛中一点白,衬得白的更白,白得是那么的耀眼。第二眼,女子皆发出尖叫,中央骑白马的白袍小将为什么会如此的与众不同?
眼似星,眉如剑,嘴角含了浅笑,随随便便莫名其妙地周围一望,无论是站在街角的,还是倚在二层木楼栏杆的,全感觉他含笑的目光是望着自己的。
终于,人群沸腾了,大多是女人,手里拿的手帕,荷包,苹果,梨子,全都向中央那团耀眼白色抛了过去,可女人力气小,大多打到了周围的黑袍护卫身上,因而他们的马鞍上,箭袋里挂满了苹果,手帕,荷包……
尽管马身负重了很多,累得马儿有些喘气,但到底是受训的军马,依旧整齐划一的往前走,黑袍护卫更是军令如山,巍然不动,目不斜视,俊眼似漠……至于骂没骂中间自己的上司,说他臭美爱现,连累下属,就没人知道了。
好不容易有个苹果突破重重封锁,来到了君少将的马鞍上,与他的七位面无表情的铁面护卫不同,君少将却是个妙人,也可能当时赶了很长时间的路,肚子有些饿了,便顺手拿起那没洗的苹果啃了一口……引得整个街面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后发出雷鸣般的喝彩,那使了吃奶力气扔了苹果上去的女子,当既喜极而泣,与旁边某闺蜜抱头痛哭:我扔的,我扔的。
从此以后,君少将骑在白马上吃苹果跃马入京城的亲民形象就浸入民心,跃马杀敌,挥刀斩将,入京面圣,赏金赐银……这些对老百姓来说,太为遥远,但这苹果一啃,立马让百姓们感觉这君辗玉是自己的子侄,自己的孙儿,自己家里养的那只向自己眨巴小眼睛讨食的小白狗,让人亲切得无以复加。
总之,这一啃,把遥不可及的君少将和百姓的距离拉得极近。
再有,这一啃,让老百姓把目光全集中在了君辗玉的身上,便有些忽视本朝另一位少年人物……二皇子了。
可以这么说,他完全抢了出城迎接的二皇子夏侯商的风头。
说起这二皇子,母妃是当朝第一美女,多年恩宠不衰,美女生出的儿子,自然也俊美之极,加上天姿聪明,三岁能颂词,五岁就背了全篇论语……这样的神童,一般在皇宫里多灾多难的,可他倒平安无事地长大了,不因为别的,他初露出神童的样儿,他母妃江妃就有先见之明的把他送往了青云山,请了当世五大武功绝顶的武圣来教他习武,再请许多江湖异士教他防人下毒,落药,仙人跳,偷鸡摸狗……等等,至于阴谋策略,他生于皇宫,集天下阴谋之大家,他不惹人,人自会来惹他,他不用学也会了:自他上青云山后,此起彼伏的谋杀,暗杀,刺杀,此番刚落,那番又上场,把他锻炼得刀架在脖子上,眼眉毛也不动一下。
如此锻炼法,便把一个原来活泼爱好,爱桶蜂窝,爱掏鸟蛋,爱揭宫女裙子的活泼皇子,锻炼成了一位不动生色,不苟颜笑,让人不可接近,浑身带了冷气儿的少年人,再加上他乃天生贵族,本来一般人就不敢接近,这么一来,更让人不敢接近。
据说连他身边的侍女,为他换身衣服,都有些胆颤心惊。
虽则他容颜似玉,修长玉立,摆在哪里都如珠玉般耀眼,可他一出场,基本上一公里范围内无人胆敢喘大气儿。
所以,当君辗玉在群众的欢呼声中,骑一匹白马,被七匹骑黑马的护卫包围着,手里拿了一个啃得只剩个核儿的苹果远远而来的时候,他便微皱了一下眉毛。
在君楚禾的带领之下,所有将士下马伏地磕首,听夏侯商宣读圣旨。
在他例行公事地宣读圣旨之时,可能圣旨套话太多,有些无聊,目光从黄|色圣旨上移了移,便看清了跪在君楚禾身后的君辗玉很纠结,边跪边打量手里的苹果核儿:到底这啃得差不多的苹果核儿,是丢好呢?还是不丢好呢?
边疆将士幸苦,水果吃得少,一般那苹果吃得只剩下几颗籽儿了……还不舍得丢,种在沙土里,看它发不发芽。
这种表现,是对皇族,对皇上,特别是对二皇子蔑视的表现!
如此一来,二皇子对君辗玉的映像就不好了。
君家军来京城的几天,因受欢迎,君楚禾与君辗玉入了几次皇宫,他就找了几次岔儿,开始是言语讥讽,罗织罪名,把功劳说成功高震主,把要钱要粮说成别有用心,吓得君楚禾一叠声的向皇上请罪。
还好皇帝英明,明察秋毫,笑笑作罢。
可君辗玉年少气盛,就反唇相讥,说某人锦衣玉食不知边寨幸苦,笼中金丝不知外面风雨……流传出来的有句特别经典的:纨绔子弟如见头颅白骨飞溅,恐吓得屁滚尿流。
言语争辩,最后引得一场大战,地点是在庆功宴上,名目是友好切磋。
地点和名目都很堂皇很喜庆。
为免君臣误伤,这场切磋由皇上下令不得使用内力,他的意思原本是好的,也就图个娱乐,两人用招式喂喂招,舞舞剑,以娱乐娱乐大家。
可最后,君辗玉和二皇子两人却打得剑折发散,容颜似鬼,拳来脚往,你挠我我脸,我揪你的头发,据眼利的宫人说,最后还用了嘴,你咬我一口,我啃你一口。
皇帝动用了内卫十大高手才把他们拉扯开。
还好两人皆武功高强,皮糙肉厚,没受什么伤,脸上青紫过几天就消了,头发少了一大块用了些生姜每日擦擦也没哪一块儿变了秃顶。
君家军功劳实在高,皇帝也不好意思因为两少年人打架而责罚于君家将,此事便不了了之。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西夷军队虽被教训得如此的狠,可西夷军却又犯境了。
很可能是听说君家将全去京城领赏了,边疆无人,所以趁隙而来……真是防不胜防,屡败不改。
所以,原本十天的庆功宴,开了一日,就草草结束了。
这一次,西夷军队的进犯却是与众不同,只因为,不知有何方高人指点,他们研究出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勾刺箭……有毒,能远射,能贯穿厚甲。
等君家将返回边疆,边城守将已败了好几场,眼看就守不住,西夷军队就要突破边防,进入关内。
后凭君家将的威名,才暂时吓退了西夷军。
败报传至了朝廷,永乐帝上了观星台,夜观天象,感觉紫微星旁的天相星弱了很多,便有些担忧,忧啊忧的,便让他忧出了一个办法,派一个有紫微血统的人前去,以增加天相的光芒。
但也不能让他们合了起来,光芒太盛,盖过紫微正身。
于是,他便想到了那两打架的年轻人。
于是,二皇子便被派到了边疆,成为督军。
皇子成为督军,待遇自是不同,主帅都让其三分,至于那君辗玉,在他手下吃不少苦那是自然的了。
至于两个人的恩恩怨怨,其中的细微未节就不用再说了,只知道其中打了几场胜仗,也打了几场败仗,打得极为幸苦,战无不胜的君家将最后虽然还是胜了,但将士损失惨重。
二皇子夏侯商因此而获战神之名,让西夷人闻名丧胆,比君辗玉更让西夷人害怕,他在战场上的凶猛,更甚君辗玉。
因他出战之上,不杀至最后一敌,绝不收手。
就这么说吧,君辗玉胜后,尚有俘虏,如夏侯商胜后,却只有死人。
本朝一连出了两名年少英雄,自是成为闺中少女不绝的谈资与向往。
最后,西夷军终被压制在一角,求和上贡,此场仗终于便打完了。
可因为败了好几场,与前几年的辉煌战绩相比,皇帝认为君家将在走下坡路,因此未赏也未封。
本来这事便算完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小道消息,渐渐地流言四起,说君家将在这一次的交战之中,疑点甚多,本不该打的败仗,却败了,似在损耗中央朝廷军队的力量,保存陪养自己的势力,等等,等等。
终于,有官员带头弹劾,墙倒众人推,最后,弹劾的奏章竟比当年为之请功的还多。
皇帝开始不理会,几番严词利责,可他是皇帝,处事终要公平,后难敌众口,于是派了太子亲下边疆调查。
这一查,却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很多西疆人都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空碧蓝,野草碧绿,专门用来处置盗匪叛将的断头台上,跪满了身穿囚衣的君家将,统帅君楚禾原本黑色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那风华绝代的少将君辗玉,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被打得脸歪嘴斜,瞧不出原本俊朗的容貌。
周围的群众不敢露出凄色,只面无表情地望着。
太子则满脸沉痛,坐在监斩台上,犹豫不决,几番拿起手里的令箭,却又放下了,直至身边的监斩官提醒:“太子殿下,时辰已到。”
他这才脸上露了痛心之色,眼框略有红意,不忍再看台上,丢下了令箭。
原本这种时候总要风云突变,阴风阵阵的,可那一天,却是什么也没有,微风软软地吹拂绿草,现出草里的牛羊,远处还传来隐隐的优扬的笛声。
只当鬼头刀落下的时候,断头台上齐发出一声怒吼:“宁王殿下,属下冤枉!”
‘冤枉’两字伴着回音传遍了整个草原。
二皇子宁王殿下没有出现。
奇迹也没有出现,六月未下飞雪,鲜血未飞溅上黄旗,鬼头刀手起刀落,断头台上只滚下了几十个死不瞑目的人头,瞬间染红了台下的草地。
但依旧发生了一点儿事。
持刀挥斩君辗玉的刽子手是一位从事此门工作多年的老人,不知杀了多少强横盗匪,绿林大盗,绝地枭雄,据闻次次都是一刀而下,从不拖泥带水,但今天,他的手却抖了一下,一刀斩了下去,却未将君少将的脖颈斩断,独留少许连接头颅与身躯。
因而断头台上,独留了君辗玉一人的头颅。
脸尤是肿得看不清原来面目,脖颈之间的刀口流出的血喷涌如泉,身上的白色囚衣污得辨不清颜色。
可有很多站得近的百姓都听清楚了,他清亮的声音一如既往,尤带了笑意:“刀不够快,再来。”
那遇佛斩佛,遇鬼斩鬼的刽子手本见惯了生死,杀了人,晚上连梦都不会做一个,往往洗洗睡了,一觉到大天亮,可闻了此言,手却一个不稳,那鬼头刀便跌了下去,刚好跌在脖颈之间,君辗玉的头颅终滚了下来。
这个时候,站在周围的百姓才全都下跪,失声痛哭。
太子一身明黄缓袍舒绶,肩披九章华月,从监斩位上站起,不忍看断头台上血流成河,只望了天边缓缓而过的白云,良久才道:“良将,可惜了。”
处决叛将的消息传到了京师,一连几天,满城百姓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原本热闹的街市茶馆一下子人烟稀少。
就连老百姓都感觉到了惶然无助:连君家将都反了,这世界还有谁不会反?
此事没有牵涉到二皇子,皇帝把他重召入京城,封为亲王,修府建第,送娇姬美妾,委以重任。
据闻宁王从此沉迷女色,让皇帝大失所望。
据闻皇帝看了太子递上的奏表,只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宣布退朝。
据闻景寿宫的皇太后一连吃了三天的斋,断断续续的木鱼之声暗沉郁重,敲得人心微酸。
或因为如此,此案牵连不广,草草了结,让一帮准备挖了萝卜带一大串泥的审案官员大失所望,复而上奏称颂,皇上英明仁慈,以此可知。
结案后的几天,宫人们都说,某一晚,皇上又上了高台,观了半天星象,脸色平静地下来了,却未传歌舞,未有丝竹。
只是一连好些日子,脾气好了很多,挨骂的宫人少了。
第一章 锦绡罗帐
我是被透骨的丝线凉意冻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了缕空雕花的木柜的柜角,侧头望去,远处滴珠珠帘下端有一个倾倒的薄胎薄瓷的酒樽,珠帘随风而动,滴珠扫在酒樽之上,轻脆作响。
珠帘下望过去,锦被一角垂了下来,与黄杨木地板相接,
顺手摸了摸,触手冰凉,才发现,原来自己睡在地板上。
又朝身上望过去,松了一口气:晚宴之时身上穿着的红绡罗裙完好无损。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酒能驱寒,先捞瓶酒饮饮。
爬了起来,我便想走过去拿起那樽酒。
才掀珠帘,却被满屋的柔靡吓了一跳。
同一张床上,并排躺着的三人,林美人和孙美人一左一右地拥着宁王睡着了,靠床边的,是林美人,她脸上尤带了春xiao之后的红润,一条洁白如玉的胳膊压在绣有九华葡萄的锦被之上,而头却枕在宁王的臂上,而另一边,则是容颜秀美的孙美人,满头的黑发散在宁王小麦色裸露的胸膛之上,往上望去,我瞧见了宁王如石雕般深隧的脸庞,轻皱的眉头,微闭眼眸上投下来的浓浓眼影,忙转过眼去,倏地脑里边回想起昨晚他们三人的颠倒荒唐,我脸皮算厚的,也不由发烧。
如此一来,五官倏地灵敏了起来,鼻子便闻到了满屋的酒香,却是千金难求的琥珀玉的香味。
想要仔细想想,却发现自己脑里一片空白,不明白自己为何躺在地板上,但昨晚他们三人的旖ni景象却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中。
来府之前,我便知道宁王荒唐,却没曾想他会荒唐成如此情状,昨晚的他,哪里像一个百战沙场的大将军,只不过一位沉迷女色之中的纨绔子弟罢了。
我暗暗担忧,我是不是选错了?
先还是捞了酒瓶喝两口再说。
看着远处倾倒的酒瓶,想想里面应该还剩了几滴,便惦了脚尖走过去,听得一声脆响,却发现原来自己踢到了倒在地上的酒杯,脑内的记忆仿佛被这一声脆响打开,我倏地想起昨晚,宁王微熏着双目,将整瓶的酒灌入我的喉中,胸肺之间还残留着烈酒入喉的辛辣昏玄,可所有的记忆,此时便刹然而止。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敲了敲头,别的没想起,小七儿的话倒想了起来……
他告诉过我,你的头部受了重击,略一受创,便会发生短暂失忆,但你这个人是个牛筋脾气,固执难搞,连记忆都是,常人那失去的记忆失了便失了,你却不同,隔不了多久,那失忆的部分便会重闪了回来,又担忧道:你去青楼,如略不小心,撞了一下头,却忘了自己去干什么的,也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被人拉入了锦绣罗帐,重要的是,以你心理,必对自己的异性魅力有多大很好奇,想趁机试试,如惹得身边人浑身是火之机,刚要入巷之时,忽然间记忆瞬间又全回来了……他很忧郁地道:我很怕你因这样被人挠死。
我将茶盖在茶杯边缘磕了磕,斯斯文文地回道:“在你眼里,我竟蠢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
他道:“这可难说,你忘了人家堵在门口骂你薄情负义的事了?”
我无语。
他的担忧不大多见,我很感动。
小七儿是我的邻居,是闷葫芦,那是对别人,对我,经常滔滔不绝,语出惊言。
还未等我忆起,锦缎暗移,罗绮暗香,三人相继起身,带来满屋的香味与依哝。
我不敢抬头,略垂了头在床边候着,看着那酒瓶被三人的脚扫来扫去,终被林美人轻松地拾起,搁在了妆台之上,看到她的手势,那酒瓶显是空了。
衣衫与裸露的皮肤互相磨擦的声音很暖昧,林美人与孙美人声音的娇声很糯软:“王爷,可要先饮杯茶?”“王爷,妾给您拿条毛巾……”
她们的声音与平日里的轻脆不同,让人一听,便想起昨夜屋子里那春意无限,便觉满目的乱花狂絮……
晨早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把窗前插着的一束木槿花照得煌煌而光,我知道无论我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总之不是好事,便垂头悄悄地避到一边,想趁他们不注意,默无声息地避去门去。
可门只有一道,除非我隐身,才有可能在三人的眼皮下溜走。
为免触犯众怒,引起宁王怒上加怒,我只有尽量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以求让他们视而不见。
直至此时,侍候的侍女这才在门外敲门,轻声唱诺:“王爷,奴婢们进来侍候您梳洗。”
宁王低低沉沉的声音终响起:“不用了,有两位爱妾侍候,足够了。”
他完全没有提到我,仿佛已然忘却,昨晚他指定陪宿的,是他三位爱妾,我知道,昨晚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触怒了他,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一段空白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暗暗后悔,既下定了舍弃一切的决心,怎地还会拖沓个不休,这可不是我的性格!
既记不起来了,我便不想去想它,先回想眼前,我的衣装整齐,看来,宁王对一个昏过去的人兴趣不大,倒省了小七给我备下的药丸了。
在来的时候,小七备给了我一些稀奇古怪有特殊用途的药丸,其中一味,便是能让人产生旖ni幻觉的,记得他解释这药丸的用途之时,脸色平静,目光却有些不敢望我,以我和他相处的经验,这小子害羞了,但以他跟我相处的经验,既便他害羞了,也不敢表现出害羞的模样,因为,我喜欢用各种手段让他恼羞成怒,所以,我有时怀疑,他的棺材脸是不是我锻炼出来的?扯多了,回到原题,这味药,专门针对欲行好事的男女的,如果让男人吃了,便会让那男人产生已将女人办了的假象,对身体无害,身负任何武功都无法抵挡,可幻境终是幻境,对同一个人只能使用三次,第四次身体就有了抵抗能力,对此,我很忧郁,对小七道:“那第四次还不是一样要……”
小七淡淡地望了我一眼:“如若到需要使用第四次的地步,那你也不必去了。”
他对我的能力很有信心,我甚感激,后一想,也有可能他对我的女性魅力有些怀疑,人家来了三次,便厌了,第四次便不来了。
失去的记忆还没有闪回来,又想,小七考虑到了很多种情况,却没有考虑到这一种,宁王天赋异禀,一下子想要办倒三个,那药丸效力虽大,也不可能让男人产生如此幻境,再说了,如产生了这样的幻境,有其余两个美人在,恐也会穿帮?所以,我才一着急就吓得昏倒了?想想不可能,以我断了一条腿,被群狼包围,闻到狼嘴里的腥味儿了,还能想着它们先吃我胳膊呢还是我的手的粗大神经,‘吓昏倒’这事儿基本不可能存在,那只有可能撞昏了?
如此一想,脑袋开始隐隐而痛。
他们三人在一旁喁喁细语,夹杂着柔软的衣料在皮肤上滑过的声音,如春莺呢喃,声音沾滞,带起浓浓春意,没有人记起我还站在床边,就仿佛屋子里没了我这个人,这让我反倒松了一口气,正好背后是雕花木床的围栏,脚有些站得酸软了,便倚在上面靠了靠。
想一想自己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让宁王气得当我透明?惹得此府之中能掌握生死大权的人生气,可不是我的初衷。
房门终吱呀一声打开了,阳光泻进了屋内,也照在我的脚边,冥思苦想之间,我听到宁王出门的声音,和着轻铠薄甲的侍卫们剑佩相击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松了一口气,不管我怎么触怒了他,他终没有降罪下来,与以前许多的姬妾相比,我总算逃过了一劫。
而且衣装整齐地逃过一劫。
林美人和孙美人各得了宁王不少赏赐,我自是没有的,两人不理我,我只有脸无表情地跟随在两人身后,向所住的小院走了过去,终行至无人之处,孙美人才停下了脚步,转头对我,冷冷地道:“花凝昔,你可别连罪了我们。”
我愕然抬头,望着她如娇花一般的脸:“我做了什么事会连罪你们?”
林美人道:“你装模作样的本领倒真是高人一筹!”
“哼,在宁王身边侍候的每一个人都想获宁王的青睐,手段自是层出不穷,但我们告诉你,你独个儿对着王爷的时候,随便你怎么折腾都成,可别拉我们下水……”
孙美人一顿快言快语,把我说得逾加糊涂,但我实在不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道:“昨晚,我醉得糊涂了……并非……”
林美人淡淡地道:“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总之,以后你别牵连我们。”
我张口结舌,宿醉后的头便隐隐作痛,我唯道:“两位姐姐,我实不是有意的。”
孙美人嘲讽地望了我一眼:“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就这么大胆了,如果有意,那还得了,岂不是拿了酒瓶子当头向王爷头上砸了下去?”
她的话,如五雷轰顶,让我的脑如电光闪过,闪回来的失去记忆倏地全挤入脑中:醉酣之中的宁王脸上带了浅笑,左手揽住我的肩膀,右手却将酒灌入我的喉中,酒液滑入脖子的感觉仿如冰蛇入颈,捏在我肩上的手仿若铁钳,他醉眼之中却满是靡靡迷乱。
却不知怎么地,我却一把夺过了酒瓶,自己喝了入嘴,电光闪石之间,却把剩下的琥珀玉,全泼在了他的脸上,身上。
我竦然地望见:他愕然而震怒的脸放大进我的眼帘,澄黄的酒滴悬挂在他的眉间,眼睫,他的手不自主的扶在空空如也的腰间,平日里,那里挂着的是名剑龙渊,那柄剑,曾毫不犹豫地斩下入侵异族的头颅,使白骨纷如血,使异族之人一听夏候商之名便闻风丧胆。
他是本朝的战神,龙渊剑上早浸满了鲜血,如今虽缓袍轻绶,但是,既使饮得醉了,偶尔也会醉眼如刀,让人望而生畏。
若是有剑,我想,无论面前是谁,他确是要拔剑而斩的,人生无常,总有幸运的时候,我庆幸地想,幸好,那种特殊的时候,是个男人身上都不会带剑。
离开了他的战场,他有多少天没有带剑了?
他握剑的手是否还稳定如昔?
却听孙美人冷冷地道:“只可怜了你身边的人。”
纷扰杂乱的情景全挤入了我的脑中,他一把推dao了我,我的头磕在冰冷的红木矮塌之上。
那一瞬间,我全忘了装扮的矜持与文静,再加上被酒意一冲,就冷冷地抬头望他。
心中怎会有一丝害怕?
他的手本指住了我,嘴里唤着:“来人,将这个……”可话未出口,他望了一眼我,眼眸升起浓雾,神情也恍忽起来,赶来的下人站在门边,本准备动手了,却得不到下一步的指示,惶然失措左右观望。
那个时候,被满屋的酒气熏染,我竟然还用手指沾了一点腮边的酒液,放在嘴里浅浅品尝,就像多年前鲜血披面,手染血迹之时。
那时情景沥沥在目,让我后悔未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七儿不是告诉过我,既使失忆,我也惯会顺应时势吗?
我只记得他的神情更加恍惚,一摆手道:“退下吧。”
下人们怔了半天,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
他脚步有些踉跄,又望了我一眼,也不知怎地,眼里露出恼恨之色,一挥袖,便推dao了门边的衣架,架上挂着的锦绡绫罗轻然落地。
再后来,便是他揽了两名美人上塌,我听得清楚,衣帛碎裂的声音如长空箭鸣,哝喃软语,销魂呻吟,起起伏伏,没有人理我,也没有叫我起身。
这情景虽然香艳诱人,可看不见,光听得清,就失了少许香艳的味道,再加上,他们时间持续太长,再香艳的声音,我也有些厌烦了,所以,我就靠着床榻睡着了。
睡得正香,肩上一痛,被人踢了一脚,一睁开眼,我还看清了脚底千层鞋底的木槿花纹,踢我的脚缩了回去,是宁王的。
他脸上还是冷冷的,见了我,道:“你怎的还在这里?”
我心想我不在这里能去哪里?
忙趴在地上请罪,微抬起头,刚想说话,却见他身穿金翠锦罗,半敞着前胸,那暗金之色衬着健壮的麦色肌肤,一片胸膛之上隐有胭脂红印,祼露的肌肤下血管起伏,春意刹时满园。
其实我也见过男子身体的,可这半裸未裸的望在眼里实在最是致命,更何况上面还有胭脂红印……我也会联想的……
我心一跳,忙伏低了头,不敢再望,嘴里喃喃两句,却不知说了什么。
绣有华章的明黄薄底软靴忽在我面前停住了,眼角扫过之处,我看见金翠锦罗衣摆悄然接地,他蹲在了我的面前,带有脂粉香味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来,他打量我良久,才松开了捏住我下巴的手指,那一瞬间,有些迷惑,有些恍惚,可眼神忽然间却清明了,喃喃道:“本王怎会弄错?”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感觉他喜怒无常,情绪变幻莫测,加之了解他以前的行事手段,更感觉站在我身前的身影,高大得如泰山压顶,我才感觉害怕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不能出师未杰。
“王爷,贱妾知错了,求王爷饶了贱妾这次……”
我放软了身子,伏在地上,声音颤颤,却听见他似吁了一口气,声音意兴阑珊起来:“过来,侍候本王。”
我陡地一惊,心想还是来了吗?
前边都两位了,还没把他精力耗完?
却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没有酒意撑着,只觉站在他的身边,都仿有无形压力,和体形高大的他相比,我不过到他胸前而已,才走至他的身前,便被他一把拉了入怀,鼻染撞上了他如绒布包裹的坚硬前胸,微微有些痛,我没有挣扎,小七儿说过,知道你最美的时候是什么姿态吗?半仰头的时候,此时,脸上皮肤绷得紧紧的,眼眸被光一照,带了几分盈盈水意,如脸上带笑,便尤有几分讨好,让人见了想喂点儿食给你。记得当时我反驳道:什么讨好?不是我见犹怜吗?他呲了一声,没理我。
所以,我便半仰头低唤了一声:“王爷……”
他的手放上了我的腰间,却良久没有动作,我闻得他的鼻息之声在头顶清清浅浅,听到他胸膛如鼓般的稳定跳动,嗅到他身上沾染的冷蝶凝香胭脂的味道,我忍了心中的不适,只依偎着他,等待他进一步的动作。
开始烦恼,这药丸扔还是不扔进他的嘴里,怎么扔进他嘴里?
绫绡帐被风吹起,浮雕螭龙的架子床上,两位美人慵懒而卧,可瞧见白臂衬在锦被之上,仿如象牙雕就。
他的脸缓缓靠近我,却是一顿,眼眸之中如有烟聚云绕,道:“什么味道?”
我一怔,不知如何作答,心想自己来之前,和两位美人一样已然沐浴过了,用花瓣泡澡都泡了半晌,一样的胭脂水粉,哪有什么味道?
既使有味,也被小七儿每天准备的汤药去得干干净净。
他却已然松开了我,后退几步,仿若我身上有隐然之味,让他极为厌恶,我一惊,抬起头来望着他,他却再不望我,挥手道:“来人,领了花美人去。”
早有贴身侍女香蕊从屏风外转了进来,扶住了我。
撞上木塌的头隐隐作痛,我感觉头一阵昏眩,却不知哪里得罪了他,朝他愕然而望,他却步向架子床,早有林美人孙美人勉强起身,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依靠在他的身上,呢喃软语:“王爷……”
他哈哈一笑,便左手一位,右手一个,揽住了,浅笑的嘴唇便凑上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香蕊暗暗握了我的手,见我手指冰冷,便半蹲了下地,想从跌在地上的衣服之中拿了一件来,披在我的身上,香蕊本有自己的心思,今日陪我出来,穿了一件粉红裹胸的长裙,微一弯腰,便见胸前春guang乍泄,蹲下之时,身躯纤柔婉转,粉色裙摆悄然接地,竟有莫名美态,果吸引了宁王的目光。
我心想,如果她能成功,或能减少宁王怒气,便也由得她了。
果然,她的纤指刚贴近了衣裳,便听宁王道:“你留下吧。”
香蕊缓缓站起身来,将上衣披在我的身上,向我弯腰拂了拂,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向宁王走了过去。
我便躬身垂头向门外走去。
却听身后一声娇笑,悄悄回头,便见宁王顺手拿了枕边一缕紫色锦罗长纱,内力到处,顺手一卷,长纱飘舞,便把香蕊转了入怀。
他浅浅而笑,眼波仿如黑色曜石,发出淡淡柔光,秀眉入鬓,嘴角微扬,深情款款,衬着半裸的胸膛,既便是我,只那一瞥,心也不由一跳……妖孽啊,祸水啊。
而香蕊,则眼波如春水般流转,浅笑着被他拥了入怀。
我只觉满眼金翠暗绿,一派柔媚靡华。
我忙转了头,向屏风处转了过去,合什庆幸,香蕊能弥补了我的过错。
却哪知道,才不过行了两步,却听身后娇笑变成了惨叫:“王爷,为什么?”
我猛地回头,却见刚才还柔媚万端的香蕊被他推了落地,浑身瘫软如绵,身上尤卷着浅红柔纱,脸孔却是冰冷苍白,全身仿无一丝力气。
刚刚还浅浅笑着的宁王一瞬间却目光如利,冷冷地望着地上瘫软的香蕊。
我一惊,忙跪下了,不愧为宁王,他发现了?
她的媚术,对他竟不起丝毫作用?为免宁王起疑,香蕊所学为塞外不知名小国失传多年技艺,料想天国无人认识,可没曾想,宁王却还是知道,他所学的武技,果然博杂。
既便调查得清楚细致,他依然有我不知道的,别人于我,仿佛一面镜子,既照得见人影了,便可知其深浅,可他,却如一弯深潭,虽看得清里面的倒影,却是深不见底,总让人摸不清,猜不透。
但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受女色所惑,女子,只不过是他遮挡面目的工具而已。。
我心中不由升起淡淡忧郁,小七儿说过,你喜走独木桥,特别是悬于高空,危险万状那一种。我尤记得他一边收拾桌上的刀剪,用干净的纱布逐一擦拭得雪亮,一边脸上表情漠然地道:既然你喜走,途中无伴,未免孤寂,那我便陪你。
自己所走的这一步,看来凶险无比,不过尚好,我的准备到底充分,绝不会落入香蕊的境地。
因为,我不识武技。
第二章 美人之命
我太阳|岤的筋突突地跳着,刚刚撞到的后脑更是隐隐作痛,香蕊是我房里的侍婢,可不知他会不会利用如此良机?
“花美人,你身边的人,倒真是出奇制胜,尤胜于你。”他随手拿起床边花茶,饮了一口。
我忙伏了在地:“王爷,她不过一时糊涂,被王爷风采所惑,便生了别样心思。”
我绝口不提香蕊识得媚术之时,只道她不顾宁王心思,凑了上前,我脸上全是惶急恐慌,只盼能躲过他的怒火,林美人和花美人显不知情,但我们几个皆是太子府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见如此,也唯有跪下求情。
他冷冷一笑,拍了拍手,便有内侍进门,将香蕊提了出去,她并不挣扎,脸上现了绝望之色,我一见,更是心惊,她的手足,像是俱被用绵劲折断,我便知道,香蕊恐是活不成了。
来送来宁王府的前一天,太子召集了我们,我尚记得他神情倦怠地倚在榻上,手持一个酒杯,懒懒地饮了一口,才道:“本王这名皇弟,本王也摸不清他的喜好,你们入府,自当小心谨慎,入得府门,便是他的人了,自当竭力侍候,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那时,我们便早已知道,太子殿下前前后后送了十来位美人给他,但留在府中的,不过两位,其余的,有的辗转被送给他人,有的死得合情合理,让太子兴师问罪都找不到借口。
这些话,是太子当着我们三人的面说的,私底下,他却再召见了我一次,这一次,他没有饮酒,负手而站,神色冷俊:“你是小筑里成绩最好的,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以你的聪明,当可完成任务,这是治你寒症的药物,一个月叫媚蕊来取一次,她是我最好的杀手,自会竭力帮你。”
我垂首跪下:“喏。”
暗沉绣金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