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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重楼第7部分阅读

      剑影重楼 作者:肉书屋

    时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还问什麽理由。”

    沐清流心中揪紧地痛,眸里盈上苦楚。若……唯一的亲人都已不在,会是什麽感觉?若……才互诉爱意的人却已将死……

    他不想!不想带给他痛苦,更不想在生命中的幸福触手可即的时候,被人告之──已只有一年的时间!

    又能如何?难不成在逼迫眼前这个男子,做再多的牺牲?不若死亡!

    也许是从他的表情中读到了什麽,皇遗月眉目间的冷淡忽然被打乱了似的,化为隐然的风雨。“清流……清流……”

    忽地翻身压了上去,将人毫无缝隙地置於自己与床褥之间。然後……温热的气息环在了耳边、颈边。

    ……只要有神像……就不会消失……

    “清流……如果能得到神像……”

    沐清流却惟有苦笑,“原来真的是为了我。”

    戴九阙所说的几句话,红忆的陈诉,还有皇遗月偶然吐出的真情……原来,却是我累你良多。在人生中最灿烂的年岁里浪费五年,又在余下的时光里费心费力寻找一个不知所谓的神像。

    在青城的地下宫殿里,曾问他,是否相信世界上有这种虚无缥缈的力量……他那时,那样坚定不移地……

    “清流,我不是骗你。”皇遗月抬起沐清流的头,眸里尽是认真,与……近乎狂热的执著……“那是扩张灵力的锁魂法器,只要放上作为灵力源泉的‘心’……”

    沐清流定定看过他每一个表情,眼眶似乎有几分酸涩,却只能强忍住,装著平和。“那麽拼命值得麽……你懂得禁咒的含义,怎麽可能真有那麽强的法器……”

    那人欺了上来,细雨般轻而温柔地亲吻他的唇。沐清流也不欲再多言,婉转相就。

    “……清流,我必须相信……不然我……”

    唇向下移,力道不算轻地吮吻眼前那细白的颈项,换来几声惊喘。

    “父亲?”沐清流象征性地推拒几下,却是对这行为根本不明所以。直到上衣被褪去,才似有所感。

    不容细想,身上的人又再度急切地含住他的唇,撬开牙关,强势地在舌间肆意逡巡。

    剑影重楼(父子) 正文 第三十三章(h)

    章节字数:2774 更新时间:080805 04:14

    爱人的吻固然令人心醉神迷……一股寒意却猛地窜上沐清流的背,他连忙摸索到皇遗月扯著自己衣衫的手,死死地按住。并慌乱地躲闪著那仍在自己腰上探询的另一只手。

    皇遗月也不急著争脱,放开沐清流的唇,亲昵地以额头轻蹭那人的脸颊,眼里的最後一丝疯狂却已沈淀为温柔。

    这样人,便只是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眼神,也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沐清流却恨得咬牙切齿。凭什麽这人每次理亏都来这套?倒不如直接来强的,好让人能找出点反抗的理由……眼前这情况,根本舍不得,舍不得推开他。

    “清流?”

    皇遗月询问似地唤了一声。音调略微上扬的二个字,配上那清越而柔和的嗓音,显得缱绻悱恻,极尽蛊惑。

    灵活的手指缓缓地滑入下身的衣物中,但只是在大腿根部柔嫩的肌肤上若有若无地蹭著,不急著进攻,却也不打算离开。

    沐清流急喘了几声,红晕从耳根而起,渐渐地,全身都罩了一层绯色。仍旧下意识地握著皇遗月的手臂,也不知是要推开还是要拉近。

    总归是,揣揣不安。但其实不是很意外。这情景,也许在看清彼此的心意时就在心中暗自设想过,并且还怀著丝丝期待……这麽抗拒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早晚是要放开的。

    沐清流长出一口气,松开双手,合上双眼。努力将自己完全贴在被褥上,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更多的安全感似的。

    那人的声音似乎带上点笑意。“这麽可怕?”

    “你继续……先别管我,让我逃避一下也好。”沐清流努力使自己显得正常一点,拧著的眉却让他前功尽弃。

    这次,耳边却真的有人笑出声。

    “清流,我可不客气了。”

    心里还在七上八下间,感到那带著幽香的身子又全然压了上来,挑开唇齿送上一个情意绵绵的深吻。双腿被人分开,随即,那人纤细的腰身嵌了进来。

    沐清流的身体微微一僵,却很快放松下来。很配合地一动不动。

    一阵风从身边吹过,床前白色的帘帐落下。极好的隔了傍晚的光去,只不过没了光,就仿佛世界已在身外。能抓住的,只有垂在脸上的一缕长发。顺著向上摸去,触手的是比平时热了几分的皮肤。

    爱人的手一直在身上四处按揉,逼得人在他身下扭来扭去,那手却得寸进尺,沿著锁骨一路往下,绕著两点茱萸转了几圈,直直走了下去来到灼热的中心,强势地挑逗起来。

    沐清流压抑不住地叫了一声,整个身子紧紧绷著,忽地伸手死死地环住皇遗月的腰。咬紧双唇,也止不住一连串的呻吟声逸出。

    为什麽……只是这种程度,便比以前全部的经历都来的深刻猛烈……

    “月……不用……”

    这话是耳边风。修长的指骨轻轻搔过前端最敏感的地带,不轻不重地拨弄。沐清流身子一软,无力地瘫软在皇遗月怀里,如脱了水的鱼儿般大口地汲取氧气。

    那人似乎从枕头下取出了什麽,几番捣鼓,沾著粘稠液体的指尖挨上股间,由外到内地涂抹开。

    心头升起的惊惧,却被握著自己的手三下两下化解去,又跌回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还自动地挺腰追寻那给自己带来快感的人。

    “清流……不怕,是很好的药,不会很痛。”

    说著,两根手指一并滑了进去,不给人留片刻喘息地开拓起来。顺势拉高沐清流的腰,这身体,便全收在眼底。

    到这节骨眼上,沐清流突然诡异地平静下来。张开眼,压下嘴边的呻吟,吃力地开口调笑:“这药可真及时……若是给我准备的,等下我们就算算总帐……若是给别人的……你现在就给我下去……”

    眼前的人,双眸暗了暗,呼吸重了起来。

    沐清流心里觉得平衡了。倾身亲了亲那人的嘴角。身下抽锸的手指骤然粗暴起来,夹著一股股未曾体味过的刺痛。

    那人叹息道:“清流,你这样子,我可是忍不住的……”

    双腿突然被拉到最大限度,後庭里的手指退了出去,有什麽灼热而巨大的事物,缓缓挤了进来。

    “月……不!”哪知,那个名字一出口,那人忽然没有一点征兆地,全部顶了进来!

    沐清流倒抽一口冷气,曲起身子极力忍耐由尾椎直蔓延到脑髓的热辣辣的疼痛,额上瞬时布满汗珠。却看见皇遗月一脸怜惜之色,硬生生迫使自己停住动作。於是,强作欢笑,道:“你动吧……也许就不这麽疼了……”

    “清流,你让我怎麽说你……”男子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一边温柔地安抚著沐清流,却似乎是再忍受不住了,开始借著之前涂进去的膏药在那狭窄的甬道里抽动了起来。

    “唔……”沐清流始终低低痛吟著,却拼著最後的气力附上那人的颈边,颤声说:“我一定要你记著……我这麽做,只因为我……爱你而已,不是因为别的。”

    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才迫不得已。不是因为怜你为我付出良多,才回报给你。

    身子被猛然压上床。那人按低他的头,扶著他的腰大力的抽送。

    “清流,抱歉……”

    身上的人一遍遍重复著这句话,却让人的心,不断地充实了起来。未曾适应的身体奇异地软了下去,似乎已逐渐投入到这场欢爱。

    皇遗月敏锐地觉察到这改变,望著双眼迷离的人,写满情欲的眼浮现出淡淡的欣悦。不再顾忌,全力地动作起来。享受著身入那温润、紧窒之所带来的强烈快意。一波一波,迅猛的浪潮般,将他没顶。身心再不能属於自己!

    “清流,清流……”

    是这样真实的感觉。不知何故,却忽然觉得悲凉。

    “清流,清流……你,我怎麽看著你死……”

    那句话丝毫不差地落进了沐清流耳里。一直忽视的,最後一丝屈辱的感觉烟消云散。沐清流心中一动,身体缩了一缩,却逼得身上的人几乎发狂。几个顶撞後,尽数泄入他的身子。

    本为了安慰那失落的人,最後不容小觑的刺激却顺著身下爬遍他的全身。意识完全融入那狂涌的热流中,灼热的欲望依然摩挲著体内敏感之处……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感觉!

    极力仰起脖颈,身体弯成一个弓形。身上的人立刻逮住暴露出来的喉结,急切地啃咬。

    ……“清流,真的……我不能放弃……”

    那人依然在诉说著那一个执念,仿佛那是生命里唯一的希望。

    不知疲倦地,又一次,在他身上兴奋了起来。

    声音里却是自己都不能发现的痛苦绝望。

    沐清流抬臂,以手背掩住自己的双眼。不能再看那样的表情。却意外地从自己的眼角撷下几滴泪。

    装出温柔却媚惑的样子,柔声诱引:“今天先尽兴了,别想那麽多……可好?”

    为什麽,为什麽在这种时候,你都不能从心底忘记那件事……倒宁愿,自己不曾在你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剑影重楼(父子)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章节字数:3474 更新时间:080805 04:12

    沐清流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背上那缠人的手仍在。

    眼睛还困得睁不开。窗外亦一片死寂,看情形,大概也不过卯时左右。

    ……却有人不识相地马蚤扰……若仅是摸几把,也能忍了,怎奈何那只手还有越来越不规矩的趋势……一股无名火烧上心,忍无可忍,伸出手当场抓了个人赃具获。

    “父亲,这一大早,你忙什么?”沐清流一脸温和如春风的笑,双眸里如含了一池春水……怎么看都有些威胁的成分含在里面。

    皇遗月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更加放肆地在那布满青紫浅痕的裸肤上左右游走。

    沐清流叹息着推开他,笑道:“以后再来,昨天还不够吗?”

    这句话似乎很受用,那人听了,浅浅地笑了笑,便安分了。

    甫一翻身,腿间有温热湿黏的液体顺着腿根滑了下来。沐清流拧了拧眉,完全清醒过来,一手揉着快没了知觉的腰,一边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小心翼翼的撑起身侧过去看向身后的人。

    埋怨的眼神。

    ……用过就扔?什么待遇?

    皇遗月不用他说什么,淡淡解释到:“再等等,我带你去洗。”维持着这个状态,再等等。

    沐清流无语地看了他好一会。突然无奈地劝解:“父亲……你留在里面也没什么用,是指望我给你生个孙子出来吗?”

    那人的手稍微僵了一下,紧贴着自己的背的胸膛随即轻轻震动了起来,头顶上传来那人压抑不住的笑声。

    “我可不希望他叫我爷爷。”

    沐清流为之气结。皇遗月却突然打横将他抱起来下了地,运足了力,单手将屋内的黑紫檀雕龙柜往旁推了一尺,露出原本位于柜下的一个暗门。

    这动作看得沐清流一阵无力。本以为这楼不过方寸之地,居然还带着内部结构。

    皇遗月揉了揉沐清流的脸蛋,说:“想什么……不是密道,不过我看着不舒服,就命人封上了。”

    走了不算很远,空气中逐渐弥漫起几不可察的硫磺味。眼前出现一个雾气蒸腾的水池,显然是火山作用产生的天然温泉。

    不愧是天然……沐清流甚至眼尖地在旁边的泥土地上发现几具不知是什么土中小动物的骸骨。于是眼带同情地看着皇遗月。这人一向喜洁,这可怎么忍过来的。

    后者自然也看见眼前情景,嫌恶地撇过头去。冷声道:“我有十年没怎么在楼中住过了……水还是很干净的。”话虽如此,人却轻轻一跃,凌空飘了过去,直接落入温泉中间。

    “啊……”沐清流惊呼一声。

    身体骤然浸入温水中使得下身针刺般地一痛,人不由自主地往上窜了窜。

    “很痛么?”皇遗月立即将他抬离水面几许,垂下眸,黑夜般的美眸里写满忧虑。忧虑,却夹杂了几分不知名的喜悦。

    “清流,抱歉……我昨天不很清醒,控制不住……”

    这次,小心了许多,慢慢将沐清流放入水中,仍托着他的身体。轻轻撩起水一点一点地洗去情事的痕迹。

    沐清流到底不忍他从此对这事留下阴影。闭了闭眼睛,豁出去了似的,飞快地说:“其实不大痛……很好……”一切都很好。只是,他不习惯忍痛。一直是养尊处优,以前什么小伤小痛都没有受过。这样而已。

    后庭被撑开时,尽管那人如侍珍宝般精心,仍是觉得不适。沐清流无所事事地左右打量着,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个过程,赶忙指使人将他放了下来。

    皇遗月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在那肩上的红痕上轻蹭。“清流?你其实很勉强是么?”

    沐清流抬头,那人神色里带着一丝不确定,难得地迷茫神色,美丽得迷乱人眼。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气得想揍他。

    沐清流默念几遍“平心静气”,挤出一个比较不扭曲的笑容,却一个字也不说。说出来,话想必不会太好听。便别打击这个其实很细心敏感的人了。

    若不是心甘情愿……怎么着也得把你踢到地下几回,还由得你放纵了一次又一次?

    那人以指捻住他的下巴,缓慢而坚决地抬起他的头。

    皇遗月着了一身白色里衣,衣服湿得彻头彻尾,衣下光景若隐若现。半遮半掩,更是一番风情。沐清流本来就没怎么敢看他,怕不小心闹出什么糗事。

    眼前这人……却正对着自己,绽放出一个绝丽的笑容……仿佛天光云影一时为之失色。沐清流当场栽在了一笑之间,一边意乱神迷,一边暗咒:存心是想看别人难过的吧……

    皇遗月抱紧了人,轻柔地道:“清流,我有点事,可能出去两天,你至少让你师父跟着行吗?”

    怀里的人胡乱点了点头,双颊似乎一片绯红。

    ……甚至忘记了要抱怨几声。

    皇遗月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

    沐清流坐在镜前,一手压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费力地梳开结在一起的发尾。

    以前不大记得经常剪头发,总保持着半长不长,也不会象长发那么碍事。现在,却是经常想起一句话——“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便不舍得剪了。

    ……清流,我不能看着你死……

    脑中一晃而过,又是这句话。

    沐清流平静地合上眼。

    是哀痛着什么,还是计划着什么。自己也分不清。

    只有一点能够肯定。他的事,不是皇遗月一个人的事。

    皇遗月其实并没有告诉他过多的事。但不代表他什么都猜不到。

    “砰咚”一声巨响,房门突然被大气甩到一边,重重地砸在墙上。

    红忆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脸狰狞。看了沐清流的样子,却变成悔痛交加,失声叫道:“皇遗月你个不是人的,这么对我徒弟!才多大的孩子!”

    沐清流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他,可能才刚刚过十五岁!?

    红忆义愤填膺,继续阴狠道:“你没看到他早上来见我时的样子……一想起来就火大!”

    沐清流放下手中的梳子,点头示意。“的确可恨。”

    “……这些都不算,明明刚做过,怎么一转身人就跑了。当我家小流儿是什么……没事,师父陪着你!”

    沐清流似表感激,冲着红忆微笑。不紧不慢地起身,踱到书桌旁,拣出一张纸。

    “师父,有个东西,我认为你可能需要看一下。”他温柔地看着红忆。

    “什么?”红忆疑惑地接过那纸。静默片刻,手忽然剧烈地抖了起来,一时间,数种神情现与眼底。

    是痛苦,是震惊,更多的却是悲伤。

    ——上上级。司空薰。诚请重影楼主亲赴,祝马到成功。

    “听说司空府和婆罗门教有瓜葛,父亲可能不会留情。”

    “父亲已经动身了。他答应我两天就回来,所以一定会赶路。”

    红忆愣愣地捏着纸,似乎已痴了。

    “师父,忍着不去,一样显得你太在乎了。是永远也放不开的。”沐清流淡淡说到。

    红忆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凤凰一样的火鸟又一次出现在天空中,远远飞走。

    这是一个很费体力、灵力的法术,即使是红忆,不到万不得已时也不会使用。事实上,沐清流只看过他用过这个术两次。

    一次,带着决绝离开那个人。这一次,便是不顾一切回到那人身边。

    沐清流在心中向红忆忏悔数十次。

    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纸。若红忆保持住冷静,不难发现,这上面,根本就没有盖重影楼特有的印。再细心点,也不难认出,这笔迹和自家徒弟的,如出一辙。

    沐清流其实不知道皇遗月去了哪里,只不过直觉皇遗月不会和红忆多说。

    他更不知道司空家到底和婆罗门教是否有瓜葛,只不过,当年既然把红忆都牵扯进去,就猜测,只可能与此有关。综合起来,赌了一把。侥幸全部中弹。

    这下师父两天之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倒也不是非得让他走不可,却怕他阻拦了自己。况且,师父和司空薰……也需要见一见了。是分是合,一次说清来得好。

    沐清流慢条斯理地抚平衣上所有褶皱,自然而然地穿越屋中所布的结界。

    那天他对天空撒了一个小小的谎。皇遗月下的这个结界,是以血为媒介的,而作为他亲生儿子的他,不难破除。他不过是不确定能否让外人知道这个秘密。

    漫无目的地在迷宫般的重影楼里闲逛,好不容易在某个楼旁逮到一个活人。迎上去,抓住人问:“你们重天大人现在在楼里吗?”

    那人退了一步,上下扫视他一番,目光越见犀利。

    沐清流以不变应万变,面不改色。

    恰逢一白衣人从楼中走出,笑道:“那个谁……楼主的公子是你能这么看的吗?”

    沐清流看着他,勾了勾唇角,落得天地间只余盈盈顾盼,然思之盈盈在目。

    “大人,幸好你来了,我正不知怎么办。”

    剑影重楼(父子)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章节字数:3192 更新时间:080805 04:14

    “楼主的公子?”沐清流在路上堵住的黑衣人喃喃复述一遍,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忽然突兀地从腰上抽出长剑,剑如奔雷闪电般疾速刺了过去。

    沐清流不慌不忙地举袖遮去那照得人眼花的白光。

    袖是雪白,落下后,眼前却仍是一片白色。自然是青年的一袭白衣。

    天空轻巧地捏着剑尖,仿佛手下的不是什么杀人利器,而是枝头盛放的花朵。并且,他的笑容,也正如同见证了这场花宴般的美好。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是楼主的公子,还敢无礼?非得楼主回来扒你一层皮?”

    “主上,他可是……”

    未完的话被天空一挥手打断。那黑衣蒙面的人捂着咽喉痛苦地跪了下去,喉头深处一阵低沉的咕哝声,却竟然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白衣青年转头向没有一人的林荫道上低低吩咐道:“哪旗下的?过来领回去。疯了就治,没疯就管着点,怎么放出来乱跑?”

    树上又跃下一个黑衣人,提起倒在地上的人,略一施礼,又一纵身隐于树影之中。

    沐清流低低笑了起来,道:“大人说话真是……很有趣。”

    天空眨眨眼,一本正经地回答:“博得公子一笑,乃是荣幸。公子若有心,不妨在楼主大人面前为在下美言几句可好?”

    沐清流表面上玩笑称是。心中却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戏剧化地,想起了许多君王与贵妃、枕边天下的故事。把自己寒出一身鸡皮疙瘩。

    “公子随在下往后院一叙?”天空侧身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却不客气地牵上沐清流的手。十指交握,再向深处交缠,似乎要将掌心每一条纹路都契合在一起。

    然而他表现得那样平常,根本看不出来他认为这行为有任何不妥。

    沐清流是觉得不自然。但……没什么太出格的吧?甩开他的手,倒显得他自己莫名其妙了。

    “清流找我有事?”也许是顾忌旁有外人,白衣青年说话间用了传音入密。

    沐清流没这好本事,只能摇摇头予以否定。再轻声道:“父亲出去了,我便四处走走……刚好想到了你。”

    这简直是弥天大谎。沐清流自己都觉得悲哀……难道因为这几年里没少装幼稚,不知什么时候就练就一身撒谎不眨眼的本事?

    “这可不行,哪能在重影楼里乱走。乖,下次可不能乱跑。”天空一脸诱哄。这般态度,却是半点寓意也不能明了。是担忧?是无所谓?还是欢喜?

    “……以后会的。”沐清流不以为然。其实无论如何不就二个结果,一是被你的人带来“送”你,二是被月的人领回去“还”他,估摸还得顺便挨他一顿训。还不如直接见到你算了。

    重影楼占据深山一隅,本是自由无限,楼内每一幢楼房却都不大。天空所说的后院,也不过容得下一方石桌,和几株花木。

    桌上就那样摊放着几本书和一叠文谍,还有一把通体髹紫漆的古琴。

    这习惯倒和皇遗月一样。怎么都好象……做着机密的事也不用防着别人一样。

    “我是不是耽误你了?”沐清流背过身,走到一旁拨弄起花草。便是特意留了时间给人,把见不得人的,先收一收。

    那人反而招呼道:“清流,先不看花,过来坐坐。哪里谈得上打扰,整天也就那点破事。”

    坐定,沐清流眼前便多了一堆厚厚的文谍,上面还放着一小碗银光闪闪的药粉。天空正眉眼弯弯、满目期待地看着他。

    “大人?”沐清流不禁被眼前阵势弄糊涂了。

    “这里没别人,叫‘天空’吧。”

    青年指尖蘸了少许粉末,轻轻第一张文谍上勾了一下,余下点点银迹。“你看,就象这样。这里都是我审好的,不如清流帮我‘盖印’如何?弄了半天,这破粉晃得我眼睛痛,真不知道哪个高人想出用这东西当印章的高招。”

    沐清流眼角抽搐,不敢置信地问:“这还能代劳?你抓我作苦力?”

    “可是你自投罗网……”天空吃吃地掩口低笑,懒洋洋地伏身于桌上。

    沐清流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却真的学着他的样子动起手来。

    不错。自投罗网,自投罗网也总得学会先做些事。

    眼前这些除了无聊还是无聊的文件,也真的一点价值也没有。难怪一点也不介意地,就拿给象他这种身份的人看。

    天空拍了拍手,道:“还是清流最乖,我弹琴给你听……可不许笑我,纯粹是平日闲得慌,学着玩。”

    琴,比不得大圣遗音或九宵环配之流,却未尝不是把好琴。

    琴曲是连沐清流这种不好音律的人都耳熟能详的广陵散。因奏者而异,竟少了激越而多了轻灵逸气、豪情洒脱。

    “小榻琴心展,长缨剑胆舒……天空,你也知道,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好词以成赞赏了。”

    手下刚好见着这样一张单子。一掷千金,买的是吏部尚书李远的命。

    这人在民间是个传奇。说得人多了,久而久之,沐清流也记住了。前丞相李敬之子,确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颇有乃父之风。所谓刚正不阿,便是如此。

    李敬曾多次弹劾青城,谓之城主坐拥一方,有乱天下。本意是好的,奈何青城城主人脉甚广,最后却把自己弄得不讨好。朝廷因利而取青城,顺道也让重影楼要了他的命,下了个一石二鸟之计。他被暗杀,旁人还当是青城余孽报复。

    李敬当初是死于重影楼杀手手中,如今,是要换成其子了吗?

    沐清流随手捏着单子,漫不经心地问:“原来你们不忌讳接朝廷的事?”

    袅绕琴音骤断。天空蓦地止住指下动作,颇为感慨地道:“若猜得不错,这还是那位大人的意思罢?李远这人不懂变通。一介文官,当初边关多事皇帝还将他派了去,明摆要他命。侥幸生还后,竟然还不知道顺着人脸色过日子。”

    语罢,继续未完的曲子。

    沐清流不懂音律。却听得出意境。他的意境却已不再,增了沧桑,多了紊乱。意境往往是心境,那几句话,也不知惹起了他怎样的心思,起了怎样的情。

    天空,天空。本来应自由的天。

    沐清流无声地微笑。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到:“凭李氏之人才情,下了朝堂不见得便没有作为,不过因为愚忠才闹到这般地步吧?天空,若是你在那困难的境地,会选择愚忠吗?”

    按着弦的手指轻颤一下。一招棋错,满盘皆输。一音之失,曲意皆乱。或者说,只有沐清流听得出那曲子里的波动。

    “若是天空被下了这种明摆着要你送命的任务,你侥幸生还后,还要顺着人脸色过日子吗?”沐清流又点了些银粉,垂下头,认真地在纸上勾下一笔。

    天空仍在弹那曲广陵散。曲子还没弹完,无论弹得如何,也断然没有中途了结的道理。

    沐清流又坐了片刻,起身便要离开。“你不必送我,我还记得路。”

    白衣青年推开琴,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沐清流。“再有那种疯子,给他看看就好。可千万别给楼主看见,不然我得卷铺盖走人了。”

    沐清流不推脱地收下牌子,笑道:“放心,他不会生气。”又不是定情信物,有什么好生气的。

    青年耸了耸肩。忽地又笑出一脸轻松愉悦。“清流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孩子……明天还来玩吗?”

    “多劳费心,为了听大人弹一曲,也会过来的。”

    “对了,清流,”青年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声音骤然一沉,“听闻李远本无意仕途,寄情山水,不过是子承父愿才入官场,便是另外一种愚忠……如果是清流,是会愚忠于血缘?还是置身于事外?”

    仿佛被阳光骤然刺痛了一下眼,沐清流缓了几秒才回过神。

    “自然……不会愚忠于血缘。”沐清流静静微笑,话语里,是不容质疑的笃定。

    ……只因我选择愚忠的,不是血缘。所以,天空,你这个问题,一开始便错了。

    剑影重楼(父子)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章节字数:2837 更新时间:080805 20:12

    翌日。

    忽然有点点碎红飘落在肩头。顺着它们的痕迹,抬头一望,才发现树梢上还挂着几朵残花。

    秋日仍然无际,然而落花已作风前舞。这背景衬得疏枝间的孤楼尤其萧索。

    不远处隐隐有乐声飘来,奏着无名的曲子。

    沐清流有着很好的记忆。循着昨日的记忆,今天走来这里却是一点路都没多绕。路上也碰见几个人,看见他却都是一脸古怪、满眼诡异,匆匆扫他一眼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显然和天空脱不了干系。

    刚想到那人,便看见他。身上还是那件袖口绣着暗色蟠纹的白衣,懒洋洋地倚在庭院里的榕树上,半仰着头仰望着蓝天,指下仍拨弄着琴弦。似是无心于此,其间错了几个音,也不予理会。

    沐清流靠得近了,才看见他衣竟然已被露水湿透。仿佛已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

    “大人……?”沐清流压低了声音,柔声唤他。似乎怕声音大了,就惊扰了这“美男沉思图”。

    天空却仍象是吃了一惊,半晌才回神,露出笑容。“清流?今天这么早?”他随手一托,将琴稳稳地抛在不远处的石桌上。自己挣扎了下,却没能站起身。

    “要我扶你么?”

    “呵……坐太久了……清流,你先待在那。”青年挥挥手,不知是否幻觉,似乎有一层水雾从草根上升起,逐渐笼罩了视野中的一起。草丛中悉悉卒卒,隐约见几条细长的、长着鳞片的什么动物从中悠悠游走。

    此间如同与世隔绝,鸟啼虫鸣,飘然远去。

    沐清流了然一笑。

    “原来你也深谙此道。”话里却是淡淡惊讶。

    “清流,你也不用再跟我装了,”青年并起双膝,单手支颐,一双灵动眼流光溢彩含着浓浓兴味,却还有分前所未见的犀利,“其实我一直在想……我去看你的那天,清流是不是就认出我了?”

    “为什么?我习过隐藏气息的法术,连楼主都不能看出,清流却认得出来?”

    沐清流失笑,道:“有那么厉害?凭说话的语气也很容易看出来吧?父亲他是没有与你接触过,不然也一定……”

    青年纯黑色的眼眸里,又闪过那种莫名的温柔。

    “是吗……也只有你会这么说。”

    沐清流不解,却不深究。

    半蹲下身,向着草丛里探出一只手。一条翠绿的小蛇顺着他的手爬了上来,嘶嘶吐着信子。沐清流用指肚轻轻擦了擦它冰凉的身体,转向青年,笑着说:“你养的蛇蛊没有主人的命令时到是很可爱,还是你用来吓我的那几只?”

    青年仍是在用他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眼神绵绵如水般柔和,又仿佛水波里的倒影,乍看有还看却无。

    “我那可不是在吓你,那时候上面可真下的是格杀令。”

    沐清流轻笑,道:“你到底放过我多次,不是吗?你和我父亲一样出色,都是我比不过的人。”

    青年看着他。

    忽地从衣襟内抽出一张银白色的面具,上绘暗红色花纹,面目狰狞如恶鬼。青年手腕一翻,将那片银白轻飘飘地向上抛去,却在半空中,散落成粉末。银白的碎片纷纷如雨下。

    沐清流隔着这些。只能感受到,他一直,在看着他。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僵。空气里流转的静默,如野兽的利爪轻轻按在他的咽喉上,不是疼痛,却足以引起恐慌。

    青年的眼底忽然染了笑意。随手拍拍自己身旁的草地,招呼:“清流,过来坐。”

    沐清流吁了口气,倒是不假思索在走了过去。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去他见鬼的婆罗门教!”白衣青年凉凉一笑,望着沐清流,神色反是温柔起来,“清流,你不找我,我也迟早要给皇遗月暗示的。就如皇帝除了李远,最后即便我完成了任务……我这种人,呵,教里也不可能让我活着。”

    沐清流略感诧异。

    ……若论干系,他与这人不过见过几次面。难道他不觉交浅言深么?

    自己找他,也不过一种冒险的行为。有时自己反思都觉得实在不够冷静。仅凭与这人交谈间,自己对对方心思的揣测,实在不是完美的理由能说明他对婆罗门教心存二心。若不幸自己猜错,送了一命不可惜,断然不能连累皇遗月。

    只不过……逼急了。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再看那个人如此伤心,如此劳累。

    下了决心的时候。只能感到全身都如同被烈火包围,再不做些什么,就只能被这把火焚烧殆尽。什么都不能考虑。是不是对得起师父。自己是不是安全。

    天空自然不知他心思百转。

    “不过……清流,如果没有你,我可打算让楼主吃吃苦头的。也让他尝尝主动求人是什么滋味。”

    沐清流暗自揩了一把冷汗。

    青年忽然笑问:“清流你几岁了?”

    “十五……”下意识地回答完,却不明他的意图。

    只听青年语气颇为阴险地低语:“你十五岁了,他就害我了我十五年,我怎么还可能让他好过?”

    沐清流一惊,睁大眼睛迷惑地望着那人。

    天空笑得释然,却不怎么轻松。“戴九歌那年爱上皇遗月,有了你。我可是戴九阙因为这个,专门培训出来,报复他的。”

    “天空你……”沐清流的脸骤然刷白,手不自觉地抓住身旁人的手臂,“戴九阙到底是什么人?不只是父亲的师兄吗?”

    青年轻轻覆上他的手,脸色和缓下来。声音轻柔,也愉悦。“为了这样的清流,别说这么简单地放过皇遗月,就算让我叫他一声岳父,我也是甘愿的。”

    沐清流懵了懵,终是没弄懂他到底在表达什么。

    一只信鸽忽然扑棱棱飞到天空的肩头上,橘红的脚爪上系着一张纸条。

    天空单手抖开,扫了一眼,拍了拍沐清流的肩,笑道:“快回去吧,你爹爹已经到了楼中入口了。被他那护犊情结深重的人发现,我可没命帮你们了。”

    “啊?”沐清流慌神了,冷静什么的瞬时抛到脑后,只余得六神无主,“怎么办,我就是跑回去也赶不到他回来之前!”

    也许由于两方关系从来不好……这两楼在重影楼中位置,是天南地北才足够形容。

    青年别过脸,捂住嘴。双肩不停的抖动。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也一颤再颤。“做坏事就不要怕被爹骂嘛……”

    却一把搂住沐清流,直接右坐姿腾空跃出,中不带停歇,直接飞身出了庭院,急速在林中穿梭。

    思绪飞扬中,沐清流想起的却是以前,那个人也曾几度用轻功抱着他奔走。

    才惊觉,思念积淀已深,再难移除。

    耳畔天空语仍带笑,却是在说:“清流,我不日将找他谈那事,你不必挂心。你可记住,全是你的功劳。”

    眨眼间,皇遗月的那座楼,已跃然视线之中。

    沐清流感慨:“天空,你倒不愧是婆罗门教的王牌。”

    青年莞尔。在转身离去前,却最后正色提醒:“清流,总之,不要以为婆罗门教真正目的是那个石像。戴九阙在教中身份地位连我都不得确定,你们可小心着。那个人……不好对付。即便你爹,在目前都太看轻他!”

    剑影重楼(父子)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章节字数:2583 更新时间:080806 11:26

    沐清流慌忙推门,还暗忖着怎么也得争取点时间把仪容整理下,别让那人看出什么端倪。

    深紫色的门在手下发出吱呀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呻吟,听起来如同沉重的叹息。而事实证明,他沐清流,的确是值得同情。

    门扉背后射来淡淡的流光,落在那男子柔顺如绸缎的长发上,成了一圈柔和光晕,亦真亦幻。

    沐清流只想当场晕过去。

    眼前的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居然还是带着笑意的,乍看之下较之以往还温柔上几分。皇遗月手托一盅茶曳步走来,拉起沐清流略显僵硬的手,动作轻柔的将茶盅奉上。

    举袖上前,满目爱怜,细心拭去额间薄汗。

    “流了这么多汗……来,喝杯茶。”

    沐清流战战兢兢,望着两人手交握处,茶盅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怎么吓成这样?你不是一向不怕父亲?”那人轻笑,阳春三月的语气。

    冷如薄冰的气息。

    沐清流满脸祈求地看着他,道:“父亲……你刚回来,先坐一坐可好?”

    皇遗月挥袖掩上门,却走到窗边,信手扶棂,凭栏远望。

    “说起这次出门……清流,你还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吧。”

    沐清流赶紧答声。殷勤地上前为他整衣,低眉见那月白衣衫竟染了些烟尘,不复洁净。的确是,这一去,连换衣的时间都没腾出来。

    那人指骨修长的手忽地覆上他拽着他衣襟的手。轻声说到:“我去司空府,本想找司空府主人问一样东西。”

    沐清流心咯噔一跳,暗叫事态不妙。反射性要往后退,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