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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52部分阅读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要弹开他们的手,强行进入时,门开了!

    他们千等万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但现在,他们的千等万等,只换来两句与他们母亲病情毫不相关的话,这……

    她从未见过有哪个人能在父亲这样身份的人面前时还如此的自顾自的从容浅淡。就算非江湖人,也没有人能这样!

    父亲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大人物!

    代表的是北方第一堡,是几乎整个北方的武林势力,甚至,不仅是武林势力!

    多年以前,“柳镇钟”三个字便已响喻三山五岳,多年以后,柳家堡更是因下设三十二堂、七十四坛,弟子数万兼属下几千,势力范围遍及整个北方!

    而放眼武林,无论黑白两道,无论英雄袅雄,无不给柳大堡主面子的,包括官府,哪怕是出了人命,只要牵扯上了柳家堡,官家也能不深究便不深究,只以江湖斗殴轻易带过。

    可以说,他们的势力虽在江湖中,却已声势浩大到让官门不敢轻易动弹。而十大门派虽与父亲平起平坐,但实际上,除了少林武当因创建太早,于武林中的地位已是根深蒂固外,其他派系之人无不见了父亲要热情地尊敬地称一声“柳大堡主”,遇江湖大事也无不要请父亲多多参详。

    尤其紫雁山事件后,各门各派虽都在休自戚养,彼此见面较少,但他们也分明感觉到了“柳家堡”的影响力更加明显,父亲的地位更加举足轻重,就算是有过节的,也都避得远远,生怕惹上了柳家。

    她是从有记忆起,便未见过哪个人会无视于父亲的,但凡出现的,便都是主动的恭敬与恭维,以及攀附。

    可今日,叫简随云的这个女子竟能如此?仿佛你就是一国之主、江山之宰,在她面前,也不过是风过云移、花落无痕。

    而她一直以为对方只会在他们这样年少的同辈前才会那样,却原来,在父亲面前,她同样能做到!

    不由看向了父亲——

    柳镇钟僵着的双拳早已收回,正背负身后,双眼盯着远去的简随云,不语不动,似在沉思。

    但她知道,父亲是何等地关心母亲!也知道,这一次父亲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在这最后一夜赶回来的!

    那风尘仆仆的倦容,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一进园中,听到母亲是服用一个陌生的、听也没听过名号的人物所炼的丹药时,似乎有些责怪他们的冒失。

    但母亲已是最后关头,他们如果不去试着相信,又能有何方法?父亲也明了这一点,同样升起一种希望,眼见得天色越来越明,便不顾身份,亲自跨入此园欲破门而入,揪出那个配制丹丸的人一问究竟。

    却在门开后,又看到那个胆敢去解千日醉的人竟是如此年青的晚辈,并且还是一个姑娘家时,父亲定是受了不小的冲击,也更加置疑对方的能力。

    所以,才会用那样的眼神逼视简随云,为的,就是要探出其深浅!

    如果心中无底,便会心虚,在父亲的逼视下露出端倪,如果相反,则代表有些真才实学……她知道父亲的用意,可眼见简随云的反应大大超出意料,甚至都没应父亲一下。不由心中深深叹息——

    唉,简姑娘呀简姑娘,世界怎得这样一个你?

    思绪百转千回,视线早已又跟着简随云的背影,当发现那抹淡青色转过几处弯折,通往的是一处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方向时——

    柳扶摇现出惊喜之色,“爷爷,她莫非是要去看望母亲了?”

    唐三小姐还在这间厢房内,那简姑娘就此离开的可能便并不大,一定是去看望母亲了!

    还有,她连唐三小姐那样的伤都能应对,所炼的丹丸便不会完全没有效果!是的,不会!

    只要她亲自去看看,就一定还有希望!

    有些激动,柳扶摇又想急急跟上,却瞟见父亲还是不动。

    “爹……”轻唤。

    一声咳嗽,柳镇钟的眼也从简随云离开的方向拔回,转头,“乘风,一同去看你的母亲。”

    柳扶摇这才想到小弟,回头望,柳乘风却是在望着厢房之门,似乎又在发怔。

    “乘风?”

    阳光下,血衣少年听到了他们的唤,回头,看了看他们,又微低颈,“父亲,母亲身边有您与三姐他们,孩儿要在此处照看唐姑娘。”

    “你?!”柳扶摇未想到四弟当真要亲守这里,“乘风,男女有别!况且我们园中有不少女婢女……”

    四弟怎会如此糊涂?要守,也不当是他这个少年男儿呀。

    “三姐,唐姑娘受伤是在我园所受,而且她是唐门中人,如果有半分闪失,我柳家怎向唐门交代?若只托给女婢,我柳家便失了尽心尽力之名,女婢与女弟子中也并无武功格外出众者,何况此次事件也说明园中防卫疏陋,近千个柳家弟子竟看不好一座园子!

    而那黑衣鬼面人能伤唐三小姐那般境地,可见武功极高,只恨我等到的晚,未看到其出手,也无法观其武功来路,但他神出鬼没,离去前留下的话三姐也听到了,其极恨唐姑娘,难保不会再潜回伤害,而他的出现是为了干扰母亲被救,还是另有其因?我们不得而知道,现在也顾不得去管,唐姑娘重伤却是事实,她就算活着,也暂无自保之力,我柳家如不尽力照看,便无法交代于唐门,更无法交代于江湖……”

    柳乘风又抬起头来,认真地回答着,神情严肃。

    “可你毕竟是男儿……”

    “是,我是男儿,但我可紧守外室,让女婢近身照看,小弟所要做的是护其周全,保证她不再在我柳家被伤!”柳乘风显出某种固执,眼神却执着而明亮,坦坦荡荡。

    “爹……”柳扶摇看向父亲。

    柳镇钟的眉却在幼子先前说要留下时便一直微微蹙着,此时,眼眯起,仿佛想要看清自己的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风儿,如果我柳家要看,可由扶摇在此,你毕竟不便。”

    “父亲,近年来一直是三姐在亲身照看母亲,母亲她老人家的状况只有三姐最知道,此时正是母亲危急时刻,万万离不得三姐。:”

    呃!

    柳扶摇惊讶地看着弟弟,突然觉得那个一向年少飞扬的小弟长大了,似乎不再是那个只会笑,不懂担当的少年。

    “咳……”柳镇钟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因咳嗽而在白中泛起些红色,最终收回望着儿子的目光,弯腰应对无法控制的咳嗽。

    “父亲,您?”柳扶摇急上前几步抚着父亲的背,柳乘风也露出焦急。

    “无妨,这几日赶路赶得急,生怕见不到你母亲最后一面,途中又遇了大雨,受了风寒,便旧疾复发……”柳镇钟的眉蹙得更紧,抬眼又看向自己的儿子,“乘风,你若想留在此处,便由你吧,但切记男女授受不亲,你切要格外小心,恪守本分,莫坏了唐家女儿的名声。”

    “是!孩儿晓得。”柳乘风点头,这个世道,即使是江湖中,一个少女也是要注重名声的,未出阁前不能与父亲兄弟以外的男子走得太近。

    “但父亲,你自从生了那场大病后便落上咳喘的毛病,也要保重才是,母亲正是需要您之时……”柳乘风是孝子,对母亲是,对父亲也是。

    “是的,父亲,母亲此时……您可不能……”柳扶摇不停地帮父亲顺着背,急切又急切。

    “天色不早,看你母亲要紧,扶摇,走!”柳镇钟止咳嗽,望了望天色,跨步追向简随云离开的方向——

    “四弟,你在此好好照看,三姐走了。”柳扶摇也叮嘱小弟一声,跟步而去——

    当他们走的比说的还快时,足可看出他们的逗留并非不珍惜时间,实在是因柳家幼子要亲自照看唐三小姐,他们不得不做些安排与叮嘱,否则早已跟着简随云而去。

    现在,日在越升越高,晨曦的薄雾散去,柳夫人的生死大关在面临最后的考验!

    看着父亲与姐姐远去的背影,柳乘风心中明白,也许他会因为留在此处而错过看母亲最后一眼的可能,但是——

    但是简随云的那两句话,还有离开前的那个眼神,让他无法就这样跟着离开。

    是的,简随云在离去前似乎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淡得像没有看过他一般。

    但他分明感觉到了,并且觉得那眼神是在告诉他,只有他亲自看护唐盈才可,不能假他人之手!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理解,可无法不这样理解!

    简随云,简随云,不由口中咀嚼这个名字——

    她是谁?

    为何她的眼为何有这样的影响力?里面像什么都没含着,却又像看得透他的心,直透灵魂!

    琉璃灯点在四周——

    灯下,纯白的波丝长毛地毯上,伏着一团红。

    红得雍容、华贵,并且耀眼!就似一朵盛绽的血牡丹开在白之涯上,红得惊心动魄。

    而四周,寂静。

    静得只有琉璃灯的灯心在燃烧的噼叭声。

    “你,失败了?”

    一道语音幽忽浮起——

    像地底窜出的风,刺破空气,四处漫扬,并且奇怪的是,音质似男声,又似女声,雌雄莫辩。

    “是。”波丝毯上的红动了动,也吐出一声。

    一声中,已能确定是个女子,如珠如玉的清音,也只有女子才能拥有。但她的语气却像霜打过一般,透出的是萎顿,仿佛空有华艳,却了无生气。

    “那你可知,你这一次擅自行动,是打草惊蛇?”

    空中的声音淡淡的,如一曲琵琶音刚刚奏起,虽轻缓,但每一个音符都透出一种不可忽视的杀气。

    寂静——

    非常得寂静——

    地上的红在寂静中又动了动,仿佛是某种痉挛,直到片刻后才又吐语,“我以为,这一次定是万无一失!”

    她的声音是突然地拔高,清冷冰凉。

    “以为?”空气中的声音笑了。

    笑得很轻,很柔。

    “是,如果……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一人,我,不会不得手!”红再一动,一只手掐进掌心,一张脸猛然抬起,露于灯光下——

    好一张脸!

    所有琉璃灯的光芒瞬间失色!所有的器具也都像不再存在!

    这张脸的每一寸都集聚了世间的精化,如香培玉雕,更如一朵牡丹化作的容颜,有国色天香的美,更有骨中泛出的属于花的妍、花的媚,无可遮掩!

    尤其额头的中央,一朵牡丹正随着手指掐进掌心的动作在渐渐盛开。

    一瓣一瓣,一层一层,似胎记,又似手绘上去的图案,艳如血,红似火,却像活的一般!

    而牡丹花下,两团幽幽的绿正映着琉璃灯的光华,折射出千变万化!

    那竟然是一双眼!

    泛着绿芒的眼!

    “另一个人?”空气中的声音却停了笑意。

    “是,另一个人。”

    绿芒幽幽,显得诡异,像来自秘境的幽火,却偏将那脸衬得更妍美无比。

    “呵……”又是一声轻笑,空气中又是寂静。

    寂静后,一只手突然就出现在了牡丹花下的细颈上——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即使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那只手轻轻地摩挲着。

    每一根手指上都涂着鲜红的寇丹,衬得每一根指都极美,美得如梦似幻。

    而手的主人,声音却是意兴阑珊,好像正是闲时看花、暇时赏月,不紧不慢,不刚不柔——

    “我……”牡丹花颜上幽绿的眼有些紧缩,仿佛有某种惧意闪过,但如细瓷的脖颈并没有丝毫移动,“我并未骗你,的确出现了另一个人。”

    “哦?”手继续轻轻的摩挲着,手下的脖颈中却传来空气被阻隔后气息加重的声音。

    仿佛是水中冒出的气泡,在汩汩地响着——

    “其实,我倒真未料到,她竟然会插手柳家之事,会去救那个毫不相关之人……”手一边摩挲着,一边透出奇异的优雅,仿佛完全没注意手下的脖子已快被拧成一条细麻——

    “原本,她的出现让我有些意外,她是那个人的传人,但性情却出人意料,好像并不似当年那人。当年,那个人有一副菩萨心肠,一出道,便以高明的医术到处医人救人,博了个医圣的名头,赢了无数美名侠喻,但到头来又怎样?

    到头来,他弄出个以救天下为己任,将自己与爱人都放在了拯救苍生的秤码上,落得个终生不得再见,至死不得相守……哼哼!

    倒也曾疑过她当真是那个人的传人?从她出现起,做事便随心所欲,不拘一格,不循常规,那副模样,仿佛世间之人与她皆无关,但万万未料到,她这一次会插手。

    莫非她其实与百年前的那个人是一样的,见不得别人受罪,有一副所谓的菩萨心肠?不对,不像,她上次救唐家小女也是顺手为之,其它时候常袖手旁观,对他人之死也是无动于衷……

    那……这一次竟然敢解千日醉!可见她果然继承了那个人的医术,甚至青出于蓝而甚于蓝,说起来,她这次插手还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可惜,可惜……”

    “我……我也以为是一次不可错失的机会,所……所以当地字第一号传来消息时,我因恰逢就在江南,便当机立断。咳……咳……,本来,以我的身手,要对付用内息炼丹的她是绰绰有余,但未想到,会突然杀出另一个黑衣人来……”

    被扼着脖颈的牡丹花颜微微仰起,颈间的空气的渐失让她吐语困难,但她坚持说着,眼底幽幽的绿更加如火焰般张起——

    手,停止了摩挲,拇指与食指扣在那细颈的咽喉部分,“你如此说,是在为自己的莽撞开脱了?”

    声音仍是轻轻的,指尖也仍是温柔的。

    被扣的脖子处,呼吸困难的喘息却越来越重,“不,是我疏忽了,我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应该告诉您,是我疏忽了……”

    “岂止是疏忽?你,别忘了,她毕竟是那个人的传人,更别忘了,她的坤元罡气练得比当年那个人还要更上一层楼,而她突然现世是为了什么?到江南来又是什么?”

    牡丹花瓣下的眼里似乎现出惊异,“你是说,她有可能是为了百年血杀令而来?”

    “这个……谁知道呢?”手又缓缓地动起,在那咽喉处上下动着,“倒是你,你的一个冒失,很有可能使她知道有我们的存在。会毁了我们多年的努力,也极有可能暴露了地字第一号,你知道,我培养地字一号用了多少心血,你竟然敢擅自动用?你太莽撞了,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帮手,将来的天下也会是与你共享,但是,你因为一个男人,竟然如此沉不住气,一个男人而已……”

    手又加紧,手下的脖颈被扼住得只剩一线。

    “我……”

    “我说过,得天下之日起,世上之人无不臣伏于你我之下,届时你想要谁,无不是举手可竿,但你太令我失望,太令我失望了……”

    “我……”幽幽的绿色从牡丹花瓣下的眼中渐渐的消退,仿佛是生命之火在消退。

    “你浪费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说什么你恰逢在江南?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到了江南?你是认为那个人举世无双,见不得他身边有其他女人,更见不得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所以你忍不住了。

    但情是什么?百年前那老鬼就是为了情,将即将到手的天下都不要了,功亏一篑,遗憾余生!

    还有练飞衣,狗屁的天下第一宫!不过是个笨蛋,一群笨蛋!天下没有比重权在握,苍生皆俯于我脚下臣服来得更重要,今日,你却坏我事,我又怎能容你?或许你以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便舍不得杀你?”

    牡丹花颜似乎再也忍受不住那只手的紧扼,喘息声已几无可闻——

    而她自己掐进掌心的那只手似乎在红衣中悄悄地紧了紧,又松开——

    突然,颈上的手停住,手的主人又笑了——

    “很好,你在想要反抗的一刻打消了主意,否则,今日定是你的死期,虽然你的身手仅次于我,但我若让你死,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抗得过?现在,该怎么说呢?我还真舍不得让你死……”

    轻笑怕仍似男似女,雌雄匪辩,带着丝弦被拨动的玄音。

    “你死了,我会有多么寂寞?你要记住,在我们共享天下前,你最好不要给我理由让我杀了你,还有,那个女人我会来应付,你不得再插手,听着,她是我的,与她为敌、再将她握之在手的人,会是我……”

    本是渐渐灰败的牡丹花颜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又突然一震,仿佛在盯着那只手的主的面孔,想要看清楚那上面任何一丝的表情。

    “你看不出什么的,你情欲不断,心不够狠,怎能看出我在想什么?现在,你来说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半途插手的那个黑衣人既能阻止你,的确不同寻常。

    这天下间,除了我,应当只有两个人的身手会在你之上,现在出来的这个人是谁?嗯,是应该好好听听过程了……”

    牡丹花颜又震了震,开始大口的呼气——

    仿佛到此时才想起自己可以顺畅地呼吸了,手已给了她足够喘息的空间。

    但她的神情却又是一变,眼中的绿,也再度像鬼火般幽幽地浮起——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昨夜的一幕!

    想到了那个叫简随云的女人,在练丹收功后,双眸打开的一刻,带给了她怎样的冲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边关又起烽烟!”

    “什么?”

    “边关又起烽烟!”

    一夜之间,整个北方但凡见人外,无不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仿佛只是一夕之隔,便有一种不安的气息在整个中原内流动着。

    “瞧见了吗?近日驿马不断!”

    “瞧见了,一日数次,奔跑急快。”

    “驿马是作甚的?”

    “自然是皇家专为传递公文、情报,并向各州各府传送物资而用……”

    “那你们可曾发现所有的驿马都是从一个方向来的,去的方向也都是一个?”

    “这……去往的方向似乎是……京都?”

    “就是京都!那你们又可发现驿马来的方向是来自哪里?”

    “呃……”

    “要知道天下有九塞……”

    有人惊呼,“对了,雁门关!九塞之首的雁门关!”

    所有的驿马来的方向,似乎都是来自那方。

    “但雁门关不是早已废弃了?虽然它曾是最重要的关塞,可现在……”

    “可现在,它的附近又起新关!”

    面面相觑中,所有的人同时想到一个词,“大同!”

    “难道真的是大同?”有人不信,不信的人很多。

    大同,是重中之重的边塞!守卫之严,防守之重,天下皆知道。

    那里怎会频繁动用驿马?

    寻常公文的传送,不可能一日几趟驿马飞奔,并且是一次比一次急!甚至烈阳下马不停蹄地跑死多匹良驹,累伤多位官差!

    不是大同,一定不是大同!

    如果真是,那就是发生了非寻常事!

    而边关的非寻常事会是什么?

    “我朝盛世太平,边关向来稳定,蒙古、女真,高丽等族也无不与我朝交好,加之当朝恩威浩荡,常助其贸易买卖、蓄牧耕织,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犯我朝?”

    “正是,正是,驿马未必来自那里……”附合之人极多。

    “要不怎说狼子野心?就是瓦刺日前滋事生扰,突然攻向我北关大同,向我朝宣战!”

    “啊?难道……真的开战了?”

    “是已经开战!瓦刺小贼采用突袭,我大同守将猝不及防,北方诸镇已经告急!”

    “什么?!”

    是闻者惊,听者骇!

    才说烽烟起,怎知道却是诸镇告急?

    大同,因其三面临边,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实在是京师之藩屏,中原之保障!

    如果大同不保,诸镇连失,京师危矣!

    几乎是连夜间,此消息飞遍大江南北,比驿马的激跃奔腾还要迅速,比武林人之前急招门人回门的哨箭、信号弹还要快捷!

    世上,没有比百姓的嘴传播得更快的工具,能让百姓最关注的,也就是战争。

    而突如其来又来势汹汹的战争,更加让百姓关注!

    尤其北方,因接近战地,更加蜚言不断,士家工商,无不聚众而谈。

    而江南,因它鱼米之乡的富庶,商贾往来的繁华,红柳绿荫的温柔,又隔着一江之外的地势,对于战争是后知后觉的,却也同样有些隐隐地燥动,于这个蒙蒙的清晨中,显得格外得鲜活。

    柳家别院,则是一片平静。

    似乎所有的非江湖事都无法影响这个武林大家的镇定,满庭芳华中只有蝉声依旧,花开依旧——

    尤其这间屋内,更加寂静!

    虽有晨曦的光亮挤入,却压盖不住那份沉闷、炎热、昏暗……仿佛是生命消逝的气息在侵吞着每一份空气。

    “姑娘,你来了。”

    眼中一亮,柳沾衣惊喜地立起。

    在那抹淡青色进入的一瞬间,整间屋子都似乎亮了起来,让人喘不气来的气息也有所缓解。

    她,终归是来了!在天色未完全亮起前,终于到来!

    但父亲与弟、妹怎未跟着进入?有些疑惑,柳沾衣却未问出口,只有那眼里的明亮,如同初见简随云的那日。

    简随云的确是来到这间柳家兄妹守护多时的卧房。

    仿佛这柳家堡只是无人的山林一座,而她踏月影、携微风、信步林间般,自然而然地就到了这里。

    步履中也仍是那般舒缓,风随轻动的青袍上同样沾了唐盈的血,却似红花落于其上留下的淡淡印迹——

    “姑娘,家母服下丹药已近两个时辰……”柳沾衣紧紧盯着简随云,“在下与长兄在此期间未有一刻敢离开,仔细观看母亲,但无论气息、面色,还是脉相,母亲都无半点变化,她……”

    他的语气中带着紧迫与焦虑。

    不得不紧迫,不得不焦虑,因为天色在越来越亮!

    “姑娘,我母亲近三年来,几乎无有任何变化,只在昨夜我等守在练丹房外等姑娘出来那里,舍妹曾说母亲突然全身抽动,四脚痉挛,我等遂急急起来,却见母亲已无异状接下来,便喂服了姑娘所炼丹丸……”

    在简随云入门不到几步间,柳沾衣便说了这许多话,仿佛生怕说得慢一些就会多占去多一些时间。

    如果能够,他并不愿说得这样细致,此番话是在对简随云所炼的那颗药丸是否有效提出置疑,但为什么母亲没有一点变化?

    这个,没有变化,比任何一种变化都可怕!

    天色正越来越亮,如果再不变,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而任何一颗药丸入胃,两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消化、吸收、运行,不管药效如何,母亲都应该有所改变。除非,根本就没有效果!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言不语,简随云淡淡行至床边——

    床上,那个妇人静静地躺着,面若朝霞,肌肤水做,栩栩如生……她看起来没有一丝改变。

    就那么立着,简随云看着床上的人,床前的另外两个人则在看着她。

    在角落的黑暗中,还有一个人。一身丝绸的黑与屋角的暗融为了一体,乍望去,似乎只是一团飘渺烟雾。

    而在简随云进入的一刻,烟雾中便有两点星芒投向简随云,那是柳孤烟,他的眼有如寒冷夜空中的星,孤冷地,如在天边亮着。

    却同样不言不语,仅仅是望着简随云。

    屋里一时又静谥如斯。

    更多的阳光在从窗缝挤入,柳沾衣的额上似乎浮出许多珠液,空气中乍闻他的心跳声!

    他很急切,非常急,急时间的流逝,急简随云的不动。她为何还不动?难道就这样一直站着?

    但他的温文让他不吐语催促,只有紧张的汗液与骤然急促的心跳兆示了他的急切。

    千日醉所带来的死亡的那一刻,是否当真会那般可怖,让一个人瞬间形容枯槁,成为青黑的干尸?

    他不知道,也怕知道!他的心跳越来越急,几乎已无法压制时,床上的柳夫人唇角突然溢出了一缕黑血——

    像细水在流,悄悄地溢出,没有声息。如果不是不眨眼地盯着瞧,很难发现。

    “娘!”柳沾衣大惊。

    “夫人!”一道黑影闪过。

    “怎么了?”刚刚进来的柳扶摇有些不明所以,急声问询中看向床榻,在也见到那如蛇般婉延而下的黑色血迹时,身子震了震,呆在原地。

    就见柳氏妇人除了唇角有血迹的溢出,眉心中央似乎也有一团黑色在往外漫延——

    而出现在榻边的柳镇钟,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柳氏的手,盯着其面颊。

    那团黑色向颜面四周扩散着,使柳氏红润的桃花面迅速笼罩在黑色中,并且由浅黑到浓黑,再到青黑……越来越黑!整张脸都被黑色攻掠!似某种被尘封的力量突然暴发,飞速地改变着柳氏的相貌!

    这……

    难道是千日醉发作了?

    中千日醉者不会永远沉睡,会在整整一千日到达的一瞬间中便肌肉迅速的萎缩,面容立刻的干枯,成为一具青黑的干尸!

    就像恶毒的诅咒!

    柳扶摇面露恐惧,双手攥住了自己的衣裙,眼里全是母亲脸上那可怖的“青黑”——

    柳沾衣的呼吸则完全闭了起来,再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声——

    伏在床边的柳镇钟则紧紧包着夫人的手,一句话不说,眉头皱得如山川叠加——

    而昏暗中,一身黑衣的柳孤烟的身子仿佛也震了震,垂在身侧的手握起成拳——

    只有一个人,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风卷云舒,淡淡悠然。

    “简姑娘!”柳扶摇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刻,猛地看向那个还能淡远得无一丝改变的人。

    简随云听到了她的唤,眼转向她,“千日醉,虽为迷方,最后一刻发作时实为至毒。”

    她的声音如从晚风中浮来,神情宁静。

    “姑娘!”又唤一声,柳扶摇不知道在此时除了唤这个女子,还能做些什么。她的眼里是一种恳求,一种希望。

    那青黑色的确似剧毒发作才有的症状,但“最后一刻”是何意?

    “你们已知道,所炼丹丸未必能救她。”简随云又吐出一语。

    柳扶摇身子又震,只觉这一刻,这个女子身边当真是裹着云团的,让她看不清,解不透,她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何在此时仍然能那么淡然?

    一个生命的即将殒落,在她的口中就像是一缕风的吹过!

    而唐盈的确曾对他们说过,母亲中迷|药时日太长,已是游魂一线,就算炼出药,也未必能救!

    未必!未必!就是说,母亲现在当真是最后一刻?她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身子再晃,柳扶摇眼里露出一种无望。

    柳沾衣闻言也看过来,怔怔地盯着简随云——

    母亲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了?在躺了一千日后,就这样无意识地离开?

    甚至不会再睁开眼看他们一眼?

    那这一千日来,到底算什么?他们想尽办法,多次在希望与失望中挣扎徘徊,换来的结果竟还是如此?

    一向明亮的眼里黯淡下来,柳沾衣仿佛已接受某种事实。

    角落中的柳孤烟则仍孤冷无言,似乎仍不打算往前一步,从母亲突变后就将视线从简随云身上移开,看着母亲,也看着父亲,却让人几乎要看不到他。

    “梨花处,断桥边,你在桥上,白衣如雪,我在桥下,望着你的脸……”一道声音如诗诵般响起——

    柳扶摇与柳沾衣一怔,望向父亲。

    柳镇钟包着妻子的手在此时脱开,轻轻地抚上了妻的面颊,那张刚刚还是红润绯色的美颜,现在却是不忍目睹。

    而他一边抚摸一边吟念,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并在回忆的甜蜜里现实的残酷中徘徊。

    那声音也无比沙哑,不似之前对简随云说话时的稳定。念出的话也似词似诗,配上他一身的儒雅,仿佛他当真是一个书生,而不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

    在他的抚摸中,柳氏面部的青黑色仍在一路扩展着,迅速地到了脖颈处,并且几乎是在眨眼间,就看到露在薄衾外双手也开始变黑——

    “毒至足心时,她,亡。”简随云的声音又浮来。

    至足心?柳扶摇情不自禁就冲至床边,揭开薄被,掳起母亲腿上衣物。

    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兄弟与父亲,唯一一个外人就是简随云。而她已顾不得兄弟的存在,只想看看母亲的毒发作到哪里?

    “娘!”柳扶摇的眼里涌起泪水,那青黑色竟然已到了母亲腿上膝处,怎么这么快?

    “夫人,我来晚了!夫人!”柳镇钟突然把脸埋在妻子摊开的手中,肩头隐隐抖动,并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仿佛他忍了太久,久得在这一刻实在无法再忍下去,咳嗽得全身颤动,腰背难直,最后一声呼唤也似倾注了所有的情绪。

    “爹!”柳沾衣双手抚上父亲的后背帮他顺气,指尖跟着父亲的身体一同抖动。

    他何曾见过父亲如此情切?父亲一向与母亲恩爱,却不得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而在母亲濒危时远隔千里外。

    如果不是堡中有大事发生,父亲怎会现在才来?即使他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在解决完大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却还是只赶在这最后的时分。他是在懊悔自己来得太迟,只能来得及看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却没有能多陪陪她。

    而他是赶路太急,受了风寒?怎咳得如此厉害?

    “扶起她。”就在满室如被乌云遮盖时,简随云的声音再度拂来——

    如透过林隙的月光,悄然地洒进微妙的光明,所有的人一怔。

    柳扶摇眨了眨泪眼,柳沾衣莫名所以,掩面的柳镇钟则突然抬起头——

    但角落里的柳孤烟却突然动了,身形如电,闪出!

    并且一把扶向母亲后背。

    真是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果绝无比。

    再抹一把泪,柳扶摇像明白了什么,立刻也去搭手帮忙,这个时候她似乎只要听到简随云的任何一句类似吩咐的话,都会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飞快去照做,根本不去想,不去问。

    柳沾衣则向后退了退,因榻边已经太挤,他在为大家的动作腾出更多的地方。而他也同样像是在下意识地配合着简随云,没有怀疑,没有疑问。

    柳镇钟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诧异,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自己的儿女,竟然受这个女子的影响如此之大!

    他们,哪一个不是骄傲又出众的?走在江湖中,无不意气风发,论才情、武功,都是少年一辈中最杰出的。

    但今日,他们却阵脚微乱,虽然是因为母亲濒危才情牵意动,但分明在这个年少女子的气场下有所折服。

    那种毫不犹豫的信任与听众,配合与决断,他看得出,绝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要急于救母才有的盲目听从,更像是受此女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无形的引力所致。

    此女,会影响很多人!并且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影响!

    电光火石间,柳镇钟诧异的目光已在简随云身上流转几翻,而同时间,床上的柳氏突然就直了起来。

    就像身上安了个机关般,迅速弹起!

    惊了一跳,齐齐望去,柳家人看到柳氏身上的薄被已滑至了脚下,只穿单衣的身形高高立在床上,青丝背后如瀑,却是双目闭合,双手下垂……

    这……惊异还来不及化为喜悦,便清楚地发现柳氏根本不是醒转,而是仍在毫无意识中,只是四脚像被无形的绳索扯了起来而已。

    然后,银芒一闪,她眉间的印堂|岤上多出一只银针!

    再然后,又是银芒闪动,过如花影——

    等柳家人定神后,却见柳氏的神庭、百汇、四冲、玉枕,一路往下的大椎、灵台、中枢、悬枢、命门……又过督脉,分至两腿,再至脚尖到前身,又从下往上至腰腹关元、气海、下脘、中脘 、膻中、天突……等大|岤,无不被插入银针!

    好快的手法!无法辨别的快!

    柳家人全都睁大了眼,真正的惊讶在他们的眼中弥漫——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一种速度竟是他们所无法捕捉的,让他们难以相信,这世上有他们看不出的手法!

    又都望向简随云,她却袍袖翩动,手中无物,那银针在哪里?装裹银针的器具又在哪里?

    难道真的已快到让他们完全捕捉不住?

    异色连亲,每一个柳家人的神情都不同,而其中,到底有几个真正未瞧清,又到底有几个只瞧见端倪,并非完全没看清的?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但简随云平淡的一举,却无疑在让他们的心中波潮起伏。

    起伏还未定,就见简随云青袍一起,翩然间就到了床榻上,立在了柳氏对面,并且一双手的拇指按在了柳氏的印堂之上,缓缓揉动。

    此举何为?

    柳家人的眼紧紧盯着简随云的指尖,一圈,两圈,三圈……

    那半透明的指尖似乎略用了力,沉睡中的柳夫人眉头也跟着转动——

    静寂中,好像所有人的心跳声都能听到的了。

    除了简随云之外,也包括一堡之主柳镇钟的心跳!

    他们自己却似未所觉,只专注地盯着简随云的指尖,而不知何时,柳孤烟又已退回角落中,混在暗色里。

    当指尖揉动到第十五圈时,突然,什么声音?

    柳家人直勾勾地看向柳氏,他们是否听错?柳氏的喉间发出了一声闷哼?

    有些不敢相信,所有柳家人眼里又闪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光芒。

    紧接着,“哇”的一声,一口黑血如雨幕般盖下!

    来得突然,在场虽无一不是高手,但距离太近,似乎无论怎么反应,也会无一幸免沾上几滴。

    一抹青云流过——

    就在柳家人各自要腾挪闪躲时,空中黑雨,无踪!

    然后,他们发现简随云已离开了床榻边,淡淡行至角落铜架前,一散袍袖,一团黑血便倾在铜架的面盆中。

    柳家人面色再变!

    她,竟然能以布袍揽下喷洒的液体,并且在倾注盆中后,袍袖上未沾的一分?

    任何一个人用布袍接流液,都不可能不湿不透,何况那黑血并不稠粘。

    莫非,那是许多武林人难以做到的“覆水重收”的内家火候?

    “覆水重收”顾名思义,泼出去的水便难以收回。是说,一盆水如果洒出去,无论洒向何处,想要再收回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因水洒出的方向是八方十六面,随自然形态而出,无法预计它会到何处,而且遇土则入,遇木则侵,遇布则染,遇棉则浸。

    除非遇到金属等光滑表面,才会滑落。或是遇上编织细密的丝绸之类,只要速度够快地再将水抛出,就还能保持丝绸面的干柔。

    但简随云身上的是棉袍,非常普通的棉,而她将黑血收之袍中的动作虽如风中幻影,收后行到铜盆边押脚步却缓缓不急。那段时间足够让任何一种液体浸透棉袍。

    可她的袖子上并没有一点改变,甚至连一个污点都没有,那些黑血却全数被她收了。

    莫说众人身上,就是床角柜几和地面,也找不到一点被遗漏的。

    这,只有极高重内力的人才能够做到!是“覆水重收”的火候!

    柳家兄妹的脸上又是变化多端,他们想起了之前被整齐破开的窗棂,又想起了炼丹房初开后那中划伤人的粉末……

    而他们看着简随云的眼神已经不能用言语再去形容。

    只有掩在暗色中的柳孤烟的表情让人无法看到,而一家之主的柳镇钟则在短短的惊后,视线再度移回榻上。

    本是僵直立在那里的柳夫人在简随云离开的一刻,又倒了下去,包括她身上所有的银针也都不见。

    她静静地躺着,只见得脸面与手上等所有能看得到的肌肤,仍是青黑色,但颜色似乎淡了一些。

    而她刚刚竟然张口而吐?

    难道她有意识了?可现在她紧闭的唇,合着的眼,没有变动的呼吸,又仿佛是在告诉大家,刚刚的喷吐生理上的反应,本非有意识的行为。

    “千日醉,醉过千日,难一时清除,每隔两个时辰气血循环数周后,她喉间的毒血会溢满,强吐一次,所吐毒液含剧毒,沾者蚀肤,须避。若今夜过后,汁液尽数吐出,她,会活。若汁液受阻,不得尽排,便,收尸。”

    简随云的声音平静的,浅淡的,却因最后两个字,又是让人心惊的。

    柳家人似乎想问,怎样才能不让汁液受阻,尽数排出?但青袍翩然处,茶香拂过——

    在说出入柳家堡别院来最长的一句话后,简随云离开。

    只留那一盆的血水,在铜器中幽幽地荡漾——

    还有柳家人忽然看到重新平躺在床的柳氏的足心后,那怔忡的眼神——

    足心处,本是攻城掠地的青黑雾色,像婉转腾飞的黑龙被硬生生定格在了柳氏足底距涌泉|岤不足半寸的地方!

    不足半寸,好可怕的距离!仿佛只要再慢半分,当黑色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