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简随云第47部分阅读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追随他们,却无法放弃自己的人生!我,是应该回去了,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

    他的声音也不再是嘻嘻的笑意,而是稳定。

    “没有你,便无我的今日,我不会再依靠你,但你永远在我的心中,直到我儿子的儿子,孙儿的孙儿,他们也将会记得你……”

    静静地语,他眼里浮上一抹尊敬。

    那,是一种无比的尊敬。

    当琴声再响时,他的身子歪起,脸上重新挂上逍遥的笑——

    叮当间饱含异族风情的歌声飞起——

    “天地一声笑,

    白云随我飘,

    古来今往,

    今来古往,

    几人能长啸……”

    轿子在歌声中掉了个头,向来路而去——

    而现在的中原,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顶轿中的人,在不久后的天下动乱中会有着他举足轻重的一笔。

    雨,终落!

    乌云,未散!

    初夏的雨势,不绵细,也不过分的磅礴,但如豆大的雨点仍可迅速浸透衣衫,带来返春的寒意——

    城中,行人寥寥,孤寂清冷。

    除了偶尔冒出的野犬与打伞急奔的人影穿过雨幕消失在街角处外,只有两旁的店家中透出灯火的摇曳,照亮水湿的青石路面……

    静!

    很静!

    客栈内——

    雨天的阴沉让店中同样昏暗,即使点了灯火,但天未完全黑透时,灯火照亮的范围有限,整个大堂内仍显得暗沉。

    简随云,就坐在这间店内,缓缓进食——

    她所在之处,独成一景,飘然间仍是自在的随意,写意的舒展,清风携云的淡淡——

    所有的眼,便都在有意无意间把目光投向她——

    包括窗前两位盘中餐物早已食净的客人,状似闲聊地坐着,似乎不打算就此回房,只是那么聊着,不时多看几眼这个女子。

    如此天气,早早回房,无疑是徒惹寂寞,没有人愿意离去。

    而在简随云初入这家店时,他们已经看得很多。

    那里,无精打采的小二与昏昏欲睡的掌柜无不眼前一亮!与懒散地坐在各处的零星食客都呼吸一顿,只是看着她,一片寂静——

    在她落坐许久后,才有小二反应过来,上前拭桌招呼。

    平日里只抹一遍的桌子,今日却绕着圈子地擦了数遍,仿佛小二只为了在她身边多留片刻,便不停地擦着,问着。

    直到点食,上菜,她举筷而食,小二才缩了回去,边整理着店内,边不停地瞄着——

    她的存在,为这阴冷的天色里多了一份无法形容的舒适。

    看着她,这湿冷的暗沉就会消散许多,他们的神情也比之前显得惬意起来——

    而角落里,有一双眼也在看着简随云——

    从她进来的一刻起便专注得看着。

    这双眼似桃花一般,眼尾微微上挑,多情而湿润,很是漂亮。

    “姑娘一人?”眼的主人抖了抖衣衫,迈着儒雅的步伐走近,立在桌旁微欠着身,低眼看简随云——

    静静地夹食入口,如行云流水,简随云未应。

    “姑娘是否介意在下也同坐此处?”眼的主人又问,丝毫不在意简随云的淡然,也不等随云的回应便自己坐了下来。

    而他面如冠玉,唇红若朱,是个十分好看的男子,穿着合度的锦服,温文尔雅。

    “店家,来一壶酒。”他向小二招了招手,脸上的笑也同样儒雅。

    店小二本就总注意着这边,此时怔了怔,立刻应了声去取酒。

    来者是客,客人与客人间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人看起来年青俊秀,与这样一个女子坐在一起,似乎也不是很碍眼。

    外面的雨,又大了些——

    路上的行人更加得稀少。

    这样的天气,来入店的客人恐怕也会更加少了。

    看了看天色,掌柜的开始盘算着是否应该早点打烊时,一只脚踏入了门槛内——

    怔了怔,似乎因为突然看到了那样一只脚,掌柜的睁大了眼——

    那只脚,不大也不小,不宽也不窄,着云纹薄底的皂靴,鞋样不特别,但鞋底镶着一枚翠绿得似能生出水汽来的玉,净得就像是新做出的!

    任是谁在雨天里看到这样一只不沾半丝泥污的脚,都会意外。

    顺着脚再看上去,会更加意外!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眼都睁得很大——

    大堂内又是一片寂静。

    “来喽,一壶好酒来喽——”取酒的小二从后堂传来了唱诺声,但掀开布帘后,也突然没了声,只托着酒,怔在那里看着进入的那只脚。

    准确的说,是看着进入的脚的主人!

    随着那只脚的落地,一只黑色的油纸伞从门顶被撑进,并被慢慢地收起——

    伞上的雨滴,似飞散的珍珠,在灯火下划着亮光,清冷的坠落、迸裂——

    接着,一袭绸衣涌入——

    如一团烟,淡淡地涌入——

    黑色本无浓淡之分,但这个黑,却偏偏是淡的。

    那是丝绸料的光滑与冰凉,而丝绸外似还覆有一层薄纱,正随着动作飞起一层烟雾,于是,那便是一团淡淡的黑色。

    而黑色罩着的是一个颀长挺直的形体,腰间束一条同样黑色的宽边腰带,正中镶着一枚白色的玉。

    黑白相对,显眼,却越发清冷。

    然后,伞彻底收起,人们看到了这团黑色身影的脸——

    如果说,他的身是淡如烟的,那他的脸,却是用刀刻出的真实深刻!

    那鼻子,挺直间,就似孤傲的玉山,山上是双深邃到难以见底的眼眸。山下,则是一张薄唇。

    而他从进入起便是直直看向前方的,所有能看到他的人,也只能看到他的侧面。

    但一个侧面,便已足够判定,他是一个俊美无俦 ,并让人印象深刻的人。

    比现在坐在简随云身边的人,更加俊美,却孤冷冰凉。

    “客……客倌……”掌柜的终是反应过来,捅了捅小二,小二便连忙迎上前去。

    “客倌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小二按惯例问出口,随即又打住。

    这样的天气,来得这样晚的人,除了住店,还会有什么?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小二连忙甩着抹布纠正,“客倌,楼上有上好的客房,您是在大堂用膳,还是给您端到屋里去?”

    穿丝绸衣物的,通常都是会住上房的,何况这位客倌身上还配着身后还跟着两个衣着不俗的随从。

    “给我家公子准备最清静雅致的上房一间,另,给我二人准备普通厢房两间,热汤热菜端到屋里,要干净爽口、速度要快。”其中一个随从扫视着一遍店内所有的人,口中安排着,眼却最后定向了简随云——

    在他们进入的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望着他们,但这个人却是个例外。

    而在他看过去后,本是满眼的戒慎,却突然换作惊讶——

    他身旁的另一个同伴,也同样惊讶。

    他们前面的公子,深邃却孤冷的双眼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边有一抹淡青,似云水一般给这暗沉的客栈带来了清风写意,于直行向前不停的步履中,淡淡地扫向了简随云——

    然后,那眼里也划过一些意外。

    他似乎又更深地看了看简随云,看了几眼,便仍直直向前行去——

    简随云不受影响,仅仅是如常地饮食,但在所有人不动时,她的动又成了突出的一笔。

    红尘中有太多的意外,让她原本的简单成为与众不同的不简单!

    而她并不在意周围的变化,也不在意自己给众人带来的影响。

    坐在她旁边的锦衣男子则同样在看着进入的黑衣人,似乎也看得有些出神,但此时回了神,招了招手,“小二,酒。”

    托着酒的小二便甩了甩头,立刻快行几步,躬着腰,上酒——

    “姑娘,在下也是一人,这雨夜漫漫,独饮总是寂寞,在下既与姑娘同桌,也省却了这在外的孤单……”男子举起了酒壶,看了看桌面,“小二,先将这空了的盘收拾一下,再添几样拿手的菜来……”

    “是!”小二本未来得及离去,便又立刻弯着腰整理起他们桌面的盘盏,俯身中,恰恰立在简随云与男子中间,也恰恰遮去了一些简随云的视线。

    此时,男子已温文地笑着,将酒杯注满,待手脚利索的小二退去时,他已将举起,递向简随云——

    “姑娘举止不俗,在下心甚仰慕,相逢即是缘,敬姑娘一杯!”

    他口齿伶俐,并且几句话便给简随云戴了高帽,话语间很是亲近,寻常的人,很难拒绝他这样一个雅士的攀好。

    简随云非寻常人,但她不会拒绝,任是谁来,她都是坦然受之,淡淡的眼未抬起,手已接过递来的酒杯——

    此时,已入内十数步的黑衣来客带着随从与他们的桌子擦身而过,在即将踏上通往二楼的木梯时,突然又回过头来,看了简随云一眼——

    一眼间,那双深邃沉冷的眼眸似乎眯了眯,一道异光突闪!

    “嗖”的一声,锦衣的雅士突然头伏桌面,一动不动!

    小二与其他客人有些讶意,见刚刚还笑着说话的人现在却爬在了桌面上,难道他之前已喝多了酒,现在支不住酒力,伏在那里睡着了?

    互相看看,昏暗的灯光与寂静的气息中,一切都平静得让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

    孤冷地立在楼梯前,黑衣人看着那锦衣男子一动不动的身子,稍许后,眼眸扫向柜前的掌柜与小二——

    “你们,将此人的尸身领了去见官府,只需捋开他左膀衣袖,露出那里纹着的琵琶,官府便不会为难你等,并会赏你们一笔缉凶的赏金。”

    说罢,他又看向简随云,“那杯酒中有一流的迷|药,倒了就是。”

    话落,他便翻身而去——

    去之前,似乎又看了简随云一眼。这公子的声音就如他的人,带着一种难以亲近的孤傲,他是哪家的公子?为何会说这些奇怪的话?

    掌柜的与小二面面相觑,当那三个人消失在楼上后,似乎仍未回过神来。

    静寂中,简随云停筷,饱腹后,她再无停留的必要,但她的手中还有那杯酒。

    而她淡淡地、随意地将酒杯递向唇,饮尽——

    再起身,飘然步向木梯,回往自己的客房。

    从始至终,她都是自行自在,并未看一眼周围的任何事物,甚至也并未真正地去瞧过坐在身旁搭讪的男子,包括那杯被称为“有一流迷|药”的酒也被她似未所闻般地饮入。

    随着她的离去,大堂内的众人视线一时没了聚集处,才都一一回过神来,看一看空荡荡的楼梯,再看一看简随云刚刚坐过的桌面——

    震惊!

    那个伏倒的锦衣男子去了哪里?

    为何一眨眼间,就只剩空桌一张?

    所有的人惊讶莫名,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雨停!

    郊外——

    一道飞影在急掠,动作间略带些不稳,显得苍惶。

    直到离城十数里后,飞影放慢了些速度,才看得出,那竟是酒店里突然消失的锦衣男子。“狗娘养的,如果不是老子江湖经验丰富,一向护身有术,又及时认出了那小子是谁,岂不是会被他一招毙命?”

    他破口而骂,此时的他全无了儒雅的气质,原本俊秀的脸也扭曲着,一只手抚在胸口,神情狰狞而阴冷——

    “那小子果然厉害,也果然是不愧被称为江湖新秀中的第一高手,哼哼!若非我不愿恋栈,岂容你在我面前放肆?只是我本与你无怨无仇,你却来破坏我的好事,而且也竟然认出了我就是玉琵琶?好,很好!今日你伤我在先,休怪我他日狠毒还你!”

    说着,他紧皱的眉头又拧紧,吐出一口血来。

    抚着胸口的手也从怀里伸出,手中有一面被几乎打穿的护心镜,而护心镜上插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飞刀!

    那刀,极短小!

    长如拇指般,却刀锋凛冽,泛着寒光。

    “飞刀封喉?怪只怪你今日刀头改了向,竟然要拿我的心脏开刀,你以为你从不失手,便会万无一失?哼哼,是想在佳人面前杀我于不见血?哈哈哈哈……我武艺虽非一流精进,但自保之术向来有之,谁能拿得住我玉琵琶?哈哈……”

    笑得张狂,他一脸恶狠地拔下那把刀,将略残的护心镜又重新装回怀内,又重新看着那把刀——

    “好刀!险些真要了我的命,他日,我就要用这把刀还之于你身,或者……”

    他的眼眯了起来,露出一抹笑——

    “记得你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妹妹,而且听说人如美玉,气质如虹,哼哼……”

    他的脸越来越狰狞,狰狞中,显出一种极下流的滛意来。

    就仿佛,一位豆蔻年华少女的正被他剥尽衣衫,压在膝下。

    而他的脚步渐渐平稳,似乎他在慢行中调理着内息,但在他又前行不久后,步伐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那是什么?

    他的眼中现出些迟疑——

    初夏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云过后,天又晴。

    半轮月,清冷的高挂在远空,冷冷地投射着这郊外的原野——

    一片平展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什么?

    是两点灯火?

    但灯火不是让他突然放迟脚步的原因,而是一种声音!

    似断似续,似有若无,似琴音,非琴音!似筝乐,非筝乐!却像是来自飘渺的远古,清清冷冷、疏疏落落,侵入心神!

    他寻声仔细再看——

    灯火处,应该是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

    似明似暗,通红而引目。

    而灯笼所在,有两个窈窕的身影,曲线之曼妙,身姿之典雅,就仿佛是天上人落到了凡间。

    即使他阅女无数,却依旧难掩心惊!一般的女人怎会有那样的轮廓?定是两个绝色美妙的人儿。

    喉咙处滚动了一下,他不由地向那走去——

    越走越近,越近,便越看到飞纱缦舞,美妙的人儿手提红灯,正面对着他的方向——

    但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因她们背对着月色,面部稳在昏暗中。但幽幽的女儿香在空气中弥散,拨挠他心中发痒,并且,还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兼在其中。

    他的脚步又迟了迟,那两个女子中间,还有一个人!

    一个坐着的,背对着他的人!

    一震!

    那是一个怎样的背影?

    长袍泄地,发髻微松,淡淡的慵懒中,两臂于开合间似乎在拨弄着什么乐器——

    他看不到再具体的,只能望到那样一个背影!

    甚至辩不清那长袍的颜色,只看到长袍带着水似的光华,如银河之水倾流而下!

    优雅,无比的优雅,优雅得令人屏息!

    干净,无比的干净,干净得令人想像不出那个人会有一张怎样的脸?

    优雅干净外,还有一种平静的漠然,漠然中是一种君主也无法比拟的气度。就仿佛其正坐于天上云间,睥睨着众生——

    第一百一十一章只剩十天

    姑苏!

    江南最富庶繁华地之一!

    未进城,已知它的昌荣安盛!

    离城尚有百里路,便是行人如潮,肩挑手提、车推马负者不断,而直到城门前,更是车流不息,人头攒动……

    远远的,一个窈窕的身影立于恢宏的城门侧,极为醒目!

    淡雅的青紫色长裙,端庄宛秀的面目,整个人如白玉生香!

    并于端庄中又透着一种隐隐的英气,双眉间也略显飞扬——

    是娴雅与挺秀相融,引得来往的行人不时地注意着她,包括守城的兵卒也格外地挺下了背脊,比往日更显精神抖擞!

    而她不时地探望着大路的远处——

    从天未亮时,便出现在此处,一直到日上三竿,再到现在日正当头,她仍然立在这里。

    火焰般的日头晒得所有的人都有些头昏眼花,她却丝毫未有离开片刻的打算。

    一些行人的眼里便开始透出些怜香惜玉,似乎不明白这样的人儿,怎舍得将自己放在曝光下暴晒?而她又是为了哪般?

    她却只是望着路上,隐隐地带着些急切,又带着些不确定,对周遭不闻不顾——

    直到一抹淡淡的青色在远远的人流中飘然而来时,她的眼中一亮,所有的急切变为安定,裙角也一提,迎向前去——

    快步行到那淡青身影的近前时,停步,“姑娘,你终于到了。”

    声音有些压低,含着喜悦。

    微微一笑,来人看着她——

    笑如花开有声,周围路人集中过来的视线中立刻现出恍惚。

    “姑娘,咱们进城再谈。”她又压低些声音,折身与来人并肩跟上。

    周围有太多的眼在看着她们,她不能不放低声音。

    很快,入城!

    穿过城门时,那些守城的兵卒似乎无一不望着她们,两排目光似行着注目礼一般,追随着她们——

    而她们,是简随云与唐盈。

    “姑娘,近日江湖中发生了大事!”

    一入城,唐盈的眼便若有意似无意地看着周围,虽在人流中,却保持着武人的警觉与戒备。

    那神情,那形态,无不肃穆而小心。能让内敛的唐三小姐如此表现的,也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姑娘不在江湖,许是不知江湖的动态,这些年来,江湖中一直有个恶贯满盈的凶神,真名不详,但因其身上有个琵琶的纹身,长得又俊俏,便得了个‘玉琵琶’的绰号。

    可他的为人却实在侮辱了琵琶二字,从出道之日起,便是个不折不扣的滛贼,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少女,并连名门大派与黑道枭雄的女弟子也不放过,引得人神共愤,江湖与官府都在追拿他。

    但十数年来,他在武林同道及官府手中不断逃脱,并被他反伤了不少人,可见其十分狡猾,手段多样,擅于伪装,并且听说武功也不弱,是个高手。

    而他的劣行还曾惊动了皇家,以前的皇帝老儿曾派了天下第一名捕出动,只为捕捉他!但那厮竟也真有办法,在名捕与黑白两道一齐夹攻中,也被他逃脱了……”

    唐盈说得流畅,几乎所有江湖轶事她都耳熟能详,虽然简随云似乎不涉俗事,远离江湖,但这件事让她觉得不吐不快,一定要说出来。

    在提到朝廷与国家的最高主宰皇帝时,她也带着江湖人典型的不以为然。

    “姑娘,‘玉琵琶’其名我也早听闻过,若不是其从未招惹过唐门,或许我也会去替天行道,参与捕捉,但唐门一向自扫门前雪,我便未真正的与其打过交道!只是,光从这些传闻已足够证实,那厮是十分难捕的!能多次在朝廷与江湖联合捕捉中逃脱,其狡猾的程度尤此可见!”

    说到此处,她有些蹙眉——

    但她却永远也不会想到,就在几日前,那个“玉琵琶”曾与简随云同桌共饮,并且表演过一出“诈死记”。

    “就是那样一个凶徒,万万未料,前几日突然暴尸荒野!有人曾去验过身,的确是那厮,而尸骨的身上,有一朵冰雕浮罗花!”

    说到这里,唐盈的声音有了变化。仿佛前面所说的种种都不是她要说的重点,只有这最后五个字,都是她真正要说的!

    “不知姑娘是否也曾听说过冰雕浮罗?”望向了简随云,仔细地望着——

    而简随云淡淡微笑,看着前方——

    日正当头,唐盈早已秀面微红,额际沁汗,身上燥热,但简随云的肤质却仍似半透明一般,微凉清透得无任何改变。

    可以说,风尘滚滚,未沾其半分,她竟总像是刚刚沐浴过一般,干净安详得让看着的人心里是无法形容的舒适。

    就似“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那她到底是真正的玉骨冰肌,还是因为武功练至极高境界后的寒暑不侵?还有那舒展面容上的淡淡微笑,也似乎仍无任何变化?

    而她又是否听说过冰雕浮罗?

    唐盈的眼里涌起激浪——

    她早知简随云的波澜不惊,只是,突然就很疑惑,像这样的人是否也知道冰雕浮罗?

    因为,冰雕浮罗的出现,带给江湖人的震惊是无与伦比的!

    凡是听闻的人,无不形容变色!就算她祖父听闻,也同样会变色!

    而现在几乎有人的地方,就能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纷——

    议论着那朵花数百年中所出现的次数,以及随着它的出现,还有两盏点起的红灯,以及无数瑰丽的面孔与血色漫天的屠杀!

    每一个谈起的人,神色中有激动、有揣测、有好奇、有戒备……还有一份刻在眼底的恐惧!

    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它,还是出现了!

    多少人都希望,它永远都只是一个传说,就像这一百年来,它只在人们的记忆与口传中,离江湖会非常远、非常远!

    但是,在人们的避讳与不期盼中,它乍然出现!

    一出现,便有人命消殒!就同它以往出现的每一次一样!

    而消殒的人,只有一点伤口,小而几乎看不见,似被蚊虫叮过一般,却在其上插着那朵剔透的、美极的冰雕浮罗,让尸体看起来死得是那般轻松简单!

    简单得让江湖人食难安、夜难寐!

    玉琵琶之狡猾难捕,人们早有领教,其却最终死在了那朵花下,死得同样简单利落!但为什么那朵花突又出现时,所杀的第一个人会是玉琵琶?

    论资历,论背景,玉琵琶虽有十数年江湖经验,可与那朵花背后的力量比起来,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

    而那朵花从来不会随便出现在任何一个尸体上,但凡出现,便必是那个尸体在活着前很大得罪了对方。但它却不是谁想得罪的,还得看那花后的人愿不愿意去在意你!

    很多时候,对方并不屑于去理会它看不上的人物!

    可玉琵琶却确确实实的百年来,所发现的第一具死在冰雕浮罗下的尸体!

    他凭得是哪一点哪一条能让对方注意得上他?难道……

    难道是他一不小心,色字头上带了刀,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所有人都记得,那朵花背后无一不是女子,在之前的几百年中,它每一次出现,所代表都是女子!而每一个女子无不绢秀过人,尤其为首的,更是倾国之色!

    凡好色之人,见了美人,便很容易被外表迷惑而走了眼!

    对,应是这样!

    渐渐的,这个猜测在越来越多的认同中,似乎真成了一个答案,而只有江湖人自己心底最清楚,他们只愿意这就是答案!

    因为他们不愿相信玉琵琶之死还有另外的原因!

    更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力量既在江湖外又在江湖中,在很久以前,它几乎不插手江湖上的事,但一旦插手,便是十分彻底,彻底得让江湖人刻骨难忘!

    就是在百年前,那个力量与另外一股力量几乎把整个江湖都给掀个底朝天,也几乎让整个天下都有所动摇,也让江湖人死伤无数!

    它简直是江湖人的恶梦!

    没有人愿意它再插入江湖!

    这一次它的出现,应当是为了履行它当年所下的血杀令而来!

    玉琵琶应该只是不小心撞上去的一个倒霉鬼,毕竟他的尸体是在江南边界的城镇被发现,而“金澜山庄”就在江南!

    在它完成它所下的死约后,可能还会远去——

    就像这一百年来没有任何消息一般,它会再度销声匿迹!

    是的,应该会这样!

    人们希望是这样!

    唐盈也希望只是这样!

    从幼时听来的传闻中,她对百年前所发生的浩劫虽未身临其境,却同样十分震憾!那长达十数年的事件,影响了整个江湖,成为多少人久谈不忘的回忆,她唐门虽因一向自保其身而受创较小,却同样有所波及,死伤不少!

    身为一个正常的江湖人,她也不希望目前的江湖局面会有所变动!

    而一旦那个力量又介入江湖,带来的会是什么?

    无人愿去想像!

    所以,人们宁愿对方的出现,只是为了应百年之约!杀玉琵琶也只是因其得罪了她们,绝不是又突然对江湖事起了兴趣!

    而现在,冰雕浮罗再现,那个血杀令也要如期履行了!

    “金澜山庄,六月初一”!这八个字,成了江湖沸腾的焦点!

    在今日赶到与简随云约好会面的这座苏州城外时,唐盈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竟然来到了江南!

    来到了江湖人口中最为敏感的地方!

    而金澜山庄就在杭州郊外,与姑苏城之间,如唇齿相依,相距的路程,用普通人的脚力,也超不过几日!

    而离六月初一也剩十天!

    是非之地,是非之时,离她们却是如此之近!

    看着简随云的面孔,她心中划过许多东西——

    随云在淡然随意间,是否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她来自哪里,又要去往哪里?出现一遭,就如云落世间,那她随性而走,还是自有其路?

    她又可知万一遇上冰雕浮罗,便有可能惹上无法预估的麻烦?

    有武学之人,最易卷入江湖是非,而像随云这样的人,又是一个走到哪里都会让人一眼注意到的人,虽明净得不沾一丝尘埃,不显不露,但她秀水青山,却不代表别人不会招惹上她!

    自己又是否应该提醒一下?

    “姑娘……”唐盈不知应怎么说,若将那些久远的故事都讲出来,似乎在此时此刻很不合宜,而简随云的平静淡然,也似乎是对任何事都不甚在意。

    “姑娘,江南非久留之地!”她终于吐出一句,言简意赅,却直切重点。

    现在的江湖门派几乎都在闭门休戚,并有紧急招回自家的门人弟子,似乎生怕流走在外的惹了事端,撞上那“不该撞”的人。

    而那些人在赶回的途中,也都是避江南而过!

    仿佛踏入一步,就有可能被扯进恩怨中!

    而她赶来苏州前,虽然发现一些流动的好事者凑到了江南附近,探头探脑地关注着六月初一的到来,但那些人却也只是在江南外围——

    可以说,“冰雕浮罗”,是人人都想避而远之!美如画的江南,也已是人人止步的敏感禁地!

    “去苗疆,可穿过此处,折向西南。”就在她心绪凝重时,未想到,简随云淡淡地笑间,说了一句似乎完全不相关的话——

    一怔!

    唐盈并未忘记,自己此次出来,是为了采齐配制“黑沙掩月”的材料!

    而她之所以在这几日与简随云分开,也是因折到附近的山脉中去寻找几味毒物,她也是懂分寸,识进退之人,与简随云相随,是因她贪恋其周身的随风写意。

    但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事影响随云的行程,何况大哥也曾叮嘱过,所以,一出唐门,她已将自己采药的路线做了安排,尽量与随云的步调保持一致。

    但分别似乎已是迟早的事?

    在自己身中紫金香被随云解救并离开那座农家小院时,就听随云说过,要行往江南。而她一路走来,也已采到三味重要的配材,加上唐门库存中的一点其它原料,“黑沙掩月”所需的基本具备,差,也只差一样!

    那就是产自苗疆的催心草!

    催心草,只在苗疆!

    简随云既能提点它解药的配制,便一定知黑沙掩月中有催心草!

    而苗疆却离此地甚远,位于西南边陲,如果不早早上路,怕是到了那里后已是入冬时分,天一降雪,再采集深山雾障中的催心草便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简随云是在提醒她,她应该离开了?

    难道是要让她早点离开是非之处?

    “姑娘……”心头突又涨起一种情绪——

    这样的人,就似云过天际,满淡间有种微凉,不会为谁做过多停留,也似乎在自在卷舒间,将世态变迁、聚散离合俯瞰过——

    自己不也早知,与这样的人相随,分开只是迟早的事?

    既然要分开,自己也是江湖儿女,又岂能拿不起、放不下?

    想至此,她将那种情绪又压下,笑了起来,“嗯,姑娘,过苏州后,我便会折向西南。”

    依目前的情况,过江南,直去苗疆,似乎是她目前最适合的做法?

    不论简随云来自哪里,要去往哪里,她似乎有她的脚步,有她的世界,她要做什么?她会做什么?自己无从得知。

    但既已与随云行至此,断不会为避是非而刻意与之疏离,冰雕浮罗又如何?只需自己小心些,再告诫这江南附近的子弟格外注意些便是。

    而这江南的面积不小,哪一处是随云要到的地方?若遇到麻烦,自己定然不会独身离去!

    简随云看了一眼她,眼眸里又是那种熟悉的似笑非笑与一份了然——

    却似乎已知唐盈心中的起伏,但仍然那般平静,带着清风的写意与流云的舒适,周围的人流便似乎都成了她模糊的背景——

    让人在芸芸中,只能看到一个她!

    这样的人,又有谁见之后愿意这般离去?

    唐盈不无感慨,却突然又想起什么,“姑娘,还有一件事,不能不说。”

    她的眼又迅速扫了扫四周,重复先前的警觉与戒备。

    “也许姑娘一路走来,也听闻了,近日有关紫雁山一事突又被传得沸沸扬扬!”她的神情也复凝重,声音又低成蚊呐一般——

    “那夺宝之战发生在数月之前,本已渐风平浪静,但突然就又被提了出来,迅速地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并且有无数种版本,其中真真假假、有夸张、有讹传,简直莫衷一是、众说纷芸,直把那一夜说得是血雨腥风,离奇诡异。让听的人叹息又变色,说的人则眉飞色舞,慷慨激昂……”

    除了唐门子弟收来的信息外,她自己也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了那些传闻者的唾沫飞溅——

    “但这些尚非什么,只是,这些传闻中竟然都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娥黄身影,一个是淡青长袍,说这二人出现在事发之后,满身轻快,与紫雁山的血腥格格不入,并且,这二人也出现在了墨柳山庄外!”

    她的眼微低处,满身的警觉被暗敛着——

    有时候,人多处未必就是不安全处,她有些急切地想把这些信息说给简随云,但如果等到僻静独处时,也未必就是安全的。

    这段日子经历的种种,让她迅速地成长。

    “姑娘,你是否觉出,那两个身影的描述与你我二人有关?”眉峰更加蹙起,她又盯着简随云——

    简随云仍是淡笑,“你,换了衣衫。”

    嗯?唐盈的脸红了红——

    她一向喜欢娥黄|色,却在这几日换成了青紫色长裙,与以往的她有些不同。

    而简随云的话让她突然就明白了,随云已看出她为何变装。

    红着脸,她又继续,“姑娘,我一路上听了那些传闻,便在奇怪,当初你我在紫雁山时也看到过不少江湖人,但没有人在意我们,只当我们是后生小辈,不以为意,后来,我们离开那里时,也几乎没碰上任何人,只有在快出山时,遇上了那个总是在说自己钓鱼的笑嘻嘻的小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眼前又出现了一张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的脸。

    有多久未曾看到那张脸了,为何一想起来,她的牙齿便想狠狠地挫一挫?

    “除了那小子,便只有在破败小店里的柳氏兄妹,还有那个曾路过窗前的摇着碧玉算盘的商人!除了他们,便再无他人看到过你我,而这传闻中,怎会出现关于你我的部分?”

    分析着,唐盈的眉头越紧蹙——

    “至于墨柳山庄一事便更加奇怪,前前后后中我们周围都未出现过什么人,当初的路边野店里也只是些普通人,可巧,那个小子也在那里,而在陷入地底后,我们又遇到了那个商人……”

    她用手指比算中,只有两个人曾在两个事件都看到了她与简随云,难道……

    但随云曾说过,那笑眯眯的小子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伤害不该伤害的人。话中,随云似乎是在意指那个男子应非恶人一流?

    但为何传闻中没有提到他?

    还有那个“真财神”,他与那小子分明认识,难道是他身为商人,喜欢到处传播是非见闻?如果是他传播,便有可能将那小子略过不提,但所有传闻里,只是描述了那二人的形貌特怔,却无具体的名讳,听起来,果然像是传闻,不像是知道她们的人在传播……

    可为何这传闻如此来势汹汹,并且将她二人的特征传得那般神似?

    莫非与柳氏兄妹有关?

    也不对,墨柳山庄一事却并无柳氏兄妹在场。

    或者当时是另有其他江湖人恰巧看到了她们的出现,也恰巧就发生了那几桩血腥大事,而她们的一身轻松,尤其简随云的飘然写意与现场反差太大,让他们印象深刻,以至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传了出来?

    但她却觉得有种隐隐的不安,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是下意识的出于警觉,将一贯的穿衣风格作了变化,娥黄衣衫换成了青紫衣裙。

    “你,已不同从前。”简随云看着她微红的脸,似笑非笑的眼中似乎加深了些笑意——

    什么?唐盈微愕——

    “从前的你,会跟着传闻而传闻,陷在传闻中,现在的你,已能跳出传闻,看到传闻外……”简随云微转双眸,那笑意在眼里划出微微的痕迹。

    唐盈心中一跳——

    传闻外?传闻外

    忽然,她想起在紫雁山中,自己曾与简随云并肩眺望山林内无数群雄为争夺七色花而互相残杀的那一幕——

    那一幕,似烙印在她的心中,永远也无法忘记,更无法忘记那里的自己原本也会是混战中的一员,却因简随云的一句话便脱离了一场无谓的争斗,袖手旁观、远远眺望。

    那情景,是一个局外人看着局内!

    而当时,对面的山头也同样立着另外一群,同样俯看山下风云,置身事外。

    局内?局外?传闻内?传闻外?

    “姑娘……”一种触动从心中划过,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震。

    斜上方有人影闪下,撞向了她!

    她下意识地一闪,却因思绪集中,反应较慢,加之密集的人流与四处普通人太多的限制而未完全闪开,被那个人撞了个正着。

    一撞间,觉出对方并无恶意,只是步履匆忙间的仓促。

    “在下多有不慎,见让。”对方道着歉,脚步仍在继续,去意匆匆,似怀有心事,但在走出几步后,忽又回头——

    “是你?”对方眼中一亮。

    是他?唐盈也惊讶!

    第一百一十二章也许会后悔

    竟然是他!

    有时候,世间很小!

    不常见、也不怎么可能碰得上的人,竟然能在偶尔想起时,却突然就能想到便遇到!

    对方,俊雅温润,就如他腰间配着的那枚绿色的玉,风姿翩翩,立于人群里,就似美玉落于柴禾堆里。

    但明亮的眼看着简随云,诧异之中,似乎升起一些不确定的疑惑——

    “二哥!”又传来一道声音——

    “咦?”那声音顿住,停在了石阶上。

    街道两侧,本是延路的台阶,阶上则是各家店铺。而唐盈与简随云正靠右侧行走,离石阶较近。

    刚刚撞下之人正是从阶上急步而下。

    “是你?”石阶上的声音带出惊喜。

    唐盈早已顺着声音看去——

    他也在?

    那里,立着一个白衣少年!宽肩窄腰,身形挺拔,一张脸上是眉分八彩、眸似朗星、唇若丹珠、皓齿内鲜!

    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俊美飞扬!

    “真的是你?”那少年则讶异地望着简随云,仿佛是在跨出门槛的第一刻便不得不注意到这道淡淡的青色,但他的眼很快又注意到另一个人,“唐三小姐?”

    他直接呼出来,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唐盈怔了怔,未想到对方很快认出了她!并且未像其他人一般只盯着简随云不放而忽略了她。

    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是在数年前的一次擦身而过,而第二次相遇,是在洛阳花会前,但那时自己戴着人皮面具。

    “柳少侠好!”唐盈抱拳,对方既已认出她,便要施江湖礼。

    “好!唐三小姐好!”白衣少年连忙回礼,眼里闪过一些忙乱。

    但他很快将视线又移向简随云——

    似乎很难相信今天突然就同时看到了这两个人。

    “你,一定是你!在洛阳东郊打马奔过时遇到的人,以及夜入周园那晚看到的,一定是你!原来……”

    他的眼上上下下打量起简随云的勾勒出纤雅身形的青袍,“原来,你竟是个姑娘?”

    他很惊讶!

    “但这天下间,到哪里再找第二个这样的人?所以,无论男装、女装,都是你!”

    他绽出笑容,如九月的太阳,热烈却不刺眼,只是他眉宇间隐隐有一些暗色。

    原本奕奕生辉,八彩齐放的眉目,平端的生出几分不相符的沉静来。

    “二哥,她就是我向你们说过的让我惊为世外之人的那个人,我在路过洛阳东郊时,远远的看到她与一个姑娘打着伞走在雨中的背景,只以为是看到两条虹,当然,这位姑娘的气质比虹更胜一畴……后来,在周园,我跳墙而入,万万未料到墙内竟有人,意外中,见到她与那月下梅香唐公子立在一起,就疑是闯入了蓬莱仙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