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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30部分阅读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的主人。”

    唐云引的眼,似乎从见了简随云后从未移开视!他的笑,也似乎从见了简随云后从未停过,即使只是唇边微微的孤度,却已是世人眼中的惊奇!

    听说过唐二公子的人都知道,他的笑,极难得!

    他的话语,更是少有连说五句以上的时候!并且每一句话都不会太长!而此时,他说的话已过五句,并且有几句,很长。

    简随云将盒盖轻轻压下,就见满室的水波光晕随着盒盖的合拢,顿消!奇寒的凉意也突然被收敛得干干净净!但她没有说要收下,也没有说不收,只是盯着那只盒子。唐云引唇边的孤度加深了一些,视线缓缓地从简随云的面容移向她执盒的手——

    那双手修长纤雅,手间似掬着清风无限,与那只香楠盒是如此的相衬,同样的不张扬,却散着缕缕幽香。

    “冰魄珠,属世间难得之物,你再看看这一样。”

    唐云引的另一只手一直在桌下,此时抬起,手中有一件紫金色的包袱,包袱是用一等的锦丝编就,而且颜色并不多见,同样是一件极为讲究的外皮。

    他的手指轻轻一揭,包袱被缓缓打开——

    七彩的光芒散出,映染了他二人的脸!

    “锦玉天丝。”简随云的眼中又划过一道异色,盯着七彩之光的来源处。

    那种光芒并不刺眼,甚至很柔和,而包中,是一团丝!

    细如发,被码得整齐摆放其中,但丝缕间有莹润的光泽,似乎是透明的白色,但因为过于润泽,表面便散出一种光线的反射,即使门窗未开,但似乎只要有光的地方,它就能反射出七彩之色。

    简随云伸指去触摸,入手滑凉,却非冰寒的凉意,而是那种如夏日将面颊贴到丝滑锦被上的感觉。

    “用它们织一件软甲,可够?”唐云引微笑的眼中似乎有一些亮点。

    简随云将丝取出,拖在掌上,又淡淡地看向唐云引的身形,“此为一两八钱,若织男式软甲,尚差七钱。”

    “织一件女式的,可够?”

    “恰恰好。”简随云淡淡语,将丝放回包中。

    明明是较大的一团丝,竟然只有一两八钱?而如此轻悄的丝,竟然要用来做软甲?

    “此丝得之于极地冰海中,再难寻取,只得用它做件女式软甲。”唐云引的眼波微微,含笑而语,说每一字都是在盯着简随云的眼。

    “锦玉天丝”是江湖中传闻已久的一种奇异冰丝,质轻而坚韧无比,据说用之织成衣衫套在身上,刀枪难穿、水火不侵、百毒不入,可谓是无坚能摧!比天蚕丝还要难得!

    若世人能获其稍许,便是奇货可居,一两丝可售得白银千万,终身享用不尽,是真正难得的宝物。

    而今,唐云引手中的正是一两八钱的“锦玉天丝”,织一件身材窈窕的女子所穿的软甲是恰恰好的分量,不多也不少。

    简随云不语,盯着那团丝——

    “天丝难得,将它织为一件成品更难得,若它永远为丝,便永远是废物。”唐云引轻轻抚上那些天丝,丝间的七彩映着他如玉般的指尖,仿佛是青山流水般雅而动人。

    的确,“锦玉天丝”虽难得,但如果想把它变成一件刀枪不入的宝甲更困难!天下间,就是最好的裁缝得到了这些丝也会发愁!

    什么样的针才能穿上它们?又是什么的针法才能将它们织成一件无卸可击的宝甲?普通的针,普通的针法,无疑是糟蹋宝物,尤其针法不严密时,所织的衣物便会有漏洞,便无法做到无坚不摧!

    “闻听世间只有‘云梭针’能穿此丝,只有‘天衣无逢’针法能将之织为一件巧夺天工之物,若是能得这二者合一,也不愧它出世一遭——”唐云引的眼看向了那团丝,语气平缓悠长。

    “月余后,它会是一件成品。”简随云终于又开口,而一开口,便注定了这团丝将变成真正的宝物。

    莫非她有“云梭针”,她也会“天衣无缝”针法?

    但唐云引的眼中却似跳进流动的水银,在清彻中多了许多闪烁的亮点,微笑间将包袱合拢,顺着桌面推向简随云,就似在水面推波,每一个动作都透出无双的风华。

    “它,应为唐盈来织——”简随云接过了包袱,淡淡语,回视唐云引。

    “好。”唐云引回答。

    二人不再说话,对视——

    一个眼如清泉,一个似含清风淡月,没有语言,只有互视。

    却仿佛深深地明白彼此的意思。

    他,是为了能让她收下“冰魄珠”,便请对方织一件世人难织就的天丝甲。

    她,是为了能不说“谢”地收下“冰魄珠”,便应允了要用近一个月的时间织一件巧夺天工的软甲作为回赠。

    而“冰魄珠”之于她,究竟有何重要性?竟让从不在意人间事的她,为此做世俗间的交换?

    “只希望,‘火魂珠’若再现身时,它,可护你周全——”

    许久后,满室的浅香中,唐云引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一些悠远。

    第七十三章 三只碎杯

    又是夜色中——

    又是凉亭下——

    又是那些看客!

    白日的等待,酝酿了更加浓烈的情绪,许多人曾在日间围在内园的入口处无数遍地端望,期盼着夜晚的早些来临,也期盼着看一看传说中的‘洛阳第一绝色之姿’!

    如果说昨夜入园前还有人不知道周家有个小姐名叫周浅然,那今天他必定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了。

    周浅然,这个名字实际说起来并不特别的吸引人,也不会让人产生什么遐想,但每一个叫出这个名字之人的面部表情,却是十分值得让人注意的。

    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据说,周浅然出生的那一日,彩霞片片,集于周府院落之上,形成一副瑰丽奇特的天景。而当周夫人房中传来第一声婴儿啼哭声时,周园中更是发生了一件让人难以想象的事——

    那一日正是春寒峭时,雪压枝头,冬的足迹尚未远离,当娇弱的婴儿声随同黎明的曙光一同划破大地的黑暗时,所有在房外等待的人的视线中,就见周家园中的牡丹竟然就那么冲破积雪,一朵、一朵地绽开!

    满园花开!

    四月牡丹二月开!

    从那一日起,人们传言,周家的千金定是仙子转世,才会让群花动容,气象因她而改变!

    而仙子之容会是怎么样的?如果你问任何一个洛阳人,他们会回答你,周府千金很美,一定很美!绝对是洛阳第一!说不准还是天下第一!

    但如果你继续问,她究竟有多美?美到什么程度?

    接下来的答案,会让你意外!因为所有的老实人都会摇头,无奈地看着你说,他们不知道!

    为什么?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周浅然!

    没有见过,却说她有绝美之姿?不错!是传言,传言说她的姿容可沉鱼落雁、她的体态可羞花闭月!她的一颦一笑,都可惊绝于世!

    传言,总是充满了想象。有人说,包括周家的下人都极少看到她,但每每只是远远望一眼,便是神魂颠倒,魂牵梦萦!

    而这些传言在昨日之前还不甚激烈,今晨早膳后,所有在周园入住的宾客却都听到了这个传言,就像空气中注入了某种毒素,让这种传言像疯长的草一样散开——

    于是,还未到入夜时分,整个周园中涌起一种蠢蠢欲动的燥意,晚膳时,许多人也几乎是囫囵吞咽,碗内未干净就抛了餐具向假山而来!

    文武两区本是壁垒分明,但此时却几乎引起几场纠纷,每一个早早起来的人都想挤入最前面的座位,都想比昨夜离那凉亭离得更近一些!

    周家管事与司仪乔花娘不得不同样极早来此调节纠纷,文人区尚还好说,但武人区却有些乱了,个个都是青年俊杰,有番来历,不好得罪,最后是乔花娘嘴巴涂蜜、心思敏捷地周旋,才将场面控制住些。

    但真正让那些人不能大动干戈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背着“名门正派?的头衔!

    当简随云几人姗姗来迟时,场内没有什么人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他们,而他们的入场,是周家人特意又去小院中请来的。

    清晨简随云与唐云引在屋内谈话时,龙占天夫妇二人出现,早膳正巧送到院中,风吉儿便要与随云他们一同用膳。而卓也也在那时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像是刚刚睡足了觉,伸着懒腰也跨进了简随云的屋子,一脸的坦然与爽快!

    五人便顺理成章地合在一起用饭。余下的时间,风吉儿夫妇与简随云几乎都在一起,卓也在饭后说是要去园里到处走走,便自行离去。

    而唐云引从风吉儿出现后,便不在开口,淡雅无语,膳罢也翩然离开,将满室月色带去——

    似乎,除了与简随云外,他不会与谁多说一句话?

    时间过得很快!在他们来说,是很快!没有等待与焦虑、没有盼望与煎熬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从晨起日落,在多数人都对今夜的选仙会充满期盼时,他们仍不急不徐,用过晚膳后稳坐院中。月上阑杆时,周家便出现了人去请他们,而且是那位周管事亲自去的。

    周园似乎关注着每个来客,他们仅仅是迟了片刻,便已注意到他们未曾出场。

    当简随云起身的一刻,其他几人才都相继起身,携伴而来。

    入场时已有少女开始展示才艺,他们仍旧选了昨夜那处最阴暗的角落。落座前,风吉儿轻咳一声,便坐在了简随云左侧,而她的夫在出小院时便走在简随云身边,此时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一侧。卓也则似无任何察觉,顺着龙占天坐下。

    最后落坐的是唐云引,他行止间如高山流水,眼中含微波,坐的一刹那间看了眼风吉儿。

    那一眼,仅仅是一眼,风吉儿却几乎又恍惚了神智,并且觉得像在噪子里卡住了什么东西,浑身都有些别扭,立刻别开了眼神。

    因为那一眼,让她觉得她与相公的小动作根本无法瞒过这个男子,对方看似不在意,却已是明辨秋毫。

    “咦?昨夜那几桌是空的,无人问津,今夜却坐了这许多人?”她歪着头,睨着离他们最近的几张桌位打开了话匣子,也是拉开了几人的注意力。

    她风吉儿是谁?就算唐云引深藏不露,她也不惧!

    嘿嘿一笑后,她还是她。

    “不错,娘子,昨夜无人愿坐这后面的位子,今夜却奇了,前面还有些空位,他们怎的不前反后?”龙占天很配合自己的夫人,夫人想说什么话题,他自然要应上。

    就在他们这桌前方不到两丈处,有几张在昨夜原来是空着的桌位中确实坐了一些人。

    细看,其中两桌上坐齐了八人,靠得较近,似是彼此相熟的。其中一人着湖绿色长袍,一身风度,正手执茶盏地慢悠悠地饮着,一边饮一边与身旁人说着什么,偶尔点头微笑,整个人内敛深沉,并有一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大气。

    其他七人,皆一副不羁的另类文人相。而他们是梅林七贤与“紫檀居士”诸葛闻。

    还有一桌,也坐着几人,俱都挺胸而直腰,显得一丝不苟,但那之中,有韩典章!

    他们三桌人,与前面纷攘着想坐到最前端的大多数人,十分得不同!

    “这些人都是文人中最有身份的,若要想坐个好位子,周家管事也会尽力去安排,但他们却都跑到这后面来,不知是有柳下惠的定力,面对女色而不乱,还是有其它原因?”风吉儿笑眯眯的,话中带话。

    “依夫人的意思,他们会有什么其它原因?”卓也面容朗朗,笑着反问。

    “那就说不准了,你不见他们在观看亭上女子的同时,也会不时地瞟着咱们这里?许是想结交我们这桌中的一些人。”风吉儿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唐云引,又看了看简随云。

    那些人也的的确确是在交谈间会用眼角余光瞟向这里,眼神也总在唐、简二人身上流连。虽然表现得并不很明显,却躲不过他们这种武学高手的眼力。

    “呵呵,唐朋友与简朋友神秀之姿,天下人见得后心生向往之人不在少数,正常、正常!”卓也不以为意。

    风吉儿闻言后,干脆不去理他,取了碟中的干果痛快得吃了起来。

    当嗑开一颗杏仁籽时,怀里又钻出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见小猴儿似闻到了味道,“吱吱”叫着就往出窜。

    “就知道你不老实,出来吧!”风吉儿一拽系在腰间的金丝,就将那只猴儿给提了出来。

    “七宝,本分些,这里有很多外人。”龙占天见猴儿箭一般射向桌面的盘碟,出口叮嘱。

    但他一句话未完,那猴子已经刹住身形!

    它飞跃时,速度快得只能捕捉到影子,但它刹住身形时,动作也同样惊人,收放间毫不吃力,反应竟比通常的猴子更加敏捷,甚至是敏捷到了让人难以相信的地步!

    就见它停在一盘杏仁前,眼睛放光地咂了咂猴嘴,然后“吱吱”一叫,伸出一只猴爪慢悠悠探到碟中,拈起一颗杏仁,然后两只后肢蹲了下来,双爪捧着杏仁又慢悠悠地送在自己嘴边,“嘎嘣”一咬!

    整个动作斯文得可怕!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悠然自在!

    就像一个懂得礼仪的人类,让人无法对它用猴爪抓过的碟子产生任何排斥!

    “此猴颇为通灵,贵夫妇竟有一只这样的猴儿,看着实在讨喜。”卓也怔怔地盯着它,从未见过有猴儿能在行动中透出这股子潇洒的。

    而且它不但懂人语,手指也比通常的猴类要灵活,又长得袖珍小巧,不到巴掌大的身子几乎是人见人喜欢。

    “吱吱”!

    “七宝”突然回头,冲着卓也抛了个媚眼,甚至把猴爪放在嘴边“吧”的一亲又放开,来了个大大吻!就像在感谢他的夸奖。

    卓也刚刚灌到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瞪大眼盯着那小东西。

    他确定,那家伙刚刚对他抛的一眼是“媚眼”!如丝的媚眼!活生生的媚眼!比台上的女子不时送过来的眼神还要让人骨头发痒!

    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痒!

    “哈哈,七宝,何时学会调戏人了?”风吉儿怔了怔后,反应过来,开始笑,笑得全身都在抖,花枝乱颤。

    龙占天也是愕然,愕然后也想同夫人一般地尽情笑,可又碍着面子,怕卓也以为是在取笑于但只能在那里扭曲着脸,硬憋着。

    小猴儿仿佛没看到他们的表情,而是又捡起一颗杏仁,抛向空中,仰头接住——

    结果就听“呃”的一声,两只猴爪掐上自己的脖子,使劲摇着头,开始挤眉弄眼的乱蹦乱跳!

    “吱吱”!“吱吱”!“吱吱”!

    它的叫声激烈,样子很痛苦,莫非是被口中的杏仁给噎住了?

    风吉儿不笑了,龙占天的表情也僵住,卓也的神情一变再变,急忙出语“快!帮它拍出喉间之物!”

    龙占天闻言,迅速探出一掌,向猴子抓去。但飞影一闪,那猴儿竟然躲过他的抓取,直冲着简随云射去——

    满桌突然静下来!

    “嘭”的一声,猴儿撞上简随云的胸脯,在落下去前被简随云抬起的手展开,接住,然后它就在简随云怀里左滚右滚,掐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吐舌、翻白眼,好一副凄惨相!

    而它是在求助于简随云?

    “七宝,快让姐姐看看,姐姐帮你取出来!”风吉儿的眉拧了起来,召唤着它,一副心疼的模样。

    但它根本就当没听到,或者是听到了,已难受得无法再移开,总之,那样子就像快断了气。

    卓也与龙占天也都紧紧观察着它,想随时上前相助一把,但他们渐渐地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状况——

    简随云没有动!

    她坐在那里,既没有去察看猴儿的状况,也没有任何要为其拍出异物的打算,眼皮都不眨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怀中闹腾的小东西,微微地笑。

    微笑的弧度似淡花正在启开,欲弯未弯,眼里的笑痕投射到另一个人的眸中。

    另一个人是唐云引!整张桌上,只有他是唯一一个在此时没有盯着“七宝”的人。而他望着简随云,望着那抹唇边的弧度与那双微笑的眸子,眼里是涌动的泉水,深处闪烁着一些无人可察觉的深意。

    似乎,他显得格外的愉悦?

    “随云?”风吉儿有些疑惑,为何简随云不出手相助?前面几桌人也都在回头看着他们,并且是光明正大地看了。

    “你,可以安静了——”简随云没有回应她,低望着怀中淡淡语,语速仍然徐徐如落花入流水。

    此话何意?难道她仅凭一句话就能让猴儿喉间物顺利吐出,渡过难关?

    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见那只猴儿突然安静下来!双爪从自己的脖子上放下,不再乱蹦乱跳,舌头也缩了回去,甚至垮下了双肩,显得有气无力地一屁股坐在简随云的掌上。

    “吱吱”!

    它从低处高高地仰着头望向简随云,叫声是如此无奈,眼神如此哀怨,摊着猴爪耸了耸肩,似个没讨着糖果的小孩儿,一脸的失望。

    “咦?”风吉儿觉出不对,眼睛眯了起来,“你只死猴子,原来是装的!看我不教训你!”

    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她快,猴儿更快!“唰”地又钻向简随云怀里,甚至从衣襟处往进钻,让风吉儿的巴掌落了个空!

    “它是装的?”卓也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手里的杯子一不小心给捏了个粉碎。

    这只是什么猴子?难道是只猴精?连被呛着这事也会装?是为了什么?

    风吉儿没拍着它,见它两只后腿凭空乱蹬,上半身已钻入简随云的衣里,那儿是胸口处,衣襟下只有一件薄薄的中衣,而中衣里便是简随云的肌肤。

    “啪”!又一只杯子碎了!

    风吉儿瞪着眼将碎裂的杯子一抛,顺手一扯!

    “吱吱”!

    那只猴儿被系在腿上的金丝给扯了出来,重回桌面,风吉儿恶狠狠地瞪着它的脑袋,这猴脑袋刚刚可曾占到了简随云的便宜?

    但简随云却面容平静,执杯,喝茶,一切照旧。

    与她相对的唐云引刚微微的眯了眼,手在杯沿上紧了一紧,最终放开,但指节上仍然不曾松缓,似乎只要一个意念,那只杯子就会同其他二人的那两只一样的下场。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夜风中,不远处的一个阴暗的角落,还有一只手在月下正缓缓地转动——

    那只手,白晰、修长,即使没有月的映照,也似绝美的象牙雕琢,甚至有些半透明。

    而细长的指尖正握着一只高脚的玉杯,杯身晶莹剔透,温润细腻,似羊脂一般,内盛酒红色液体,微微的荡漾中,液体透过玉杯泛着奇美的血色。

    与那只手相映成辉!

    就在猴子钻进简随云的胸襟时,没有人看到,一只价值连城的玉杯就在那只绝美的手中,被静静地辗为粉末,散进风中——

    而杯中的液体也如溅入空中的血,无声无息地飞洒——

    第七十四章 曳雾绡之轻裾

    一只猴子,盯着一个人流口水时,是什么情景?

    谁也没想到小小猴儿竟然能看着一个人,口水滴答,满目桃花!

    在“七宝”被风吉儿凶猛的眼神瞪得快要猴脑冒烟、灼穿个洞的时候,它抓挠着脑袋别过了眼,像是要避开风吉儿的视线,但那一偏头,才似突然发现这桌上还有一个它没见过的人!

    然后,猴眼猛然聚焦,闪闪发光!“吱吱”叫一声后,“叭”地跌坐在桌上,盯着那个人——

    盯着专注!

    专注到两只前爪不知不觉地支上自己的猴下巴,咧起了猴嘴,呲着猴牙,歪着猴头傻笑。

    它的的确确是在笑,神情夸张,却与人类的表情雷同,不但笑,而且有一道道涎水开始顺着嘴角往外涌,滑过胸脯,落于桌面,“吧嗒”有声!

    每一声,都像惊在了某些人的心里。

    “这个唐云引,竟能让一只猴儿也如此失态?”风吉儿的眼眯了起来。

    “连兽类也望他失神,此人,可谓是天人!”龙占天略略点头,心中不得不承认。

    “能令鸟兽无语,能让群花无色,世上恐再也寻不出这样的男子!”卓也同样望着唐云引。

    而唐云引清泉涌动的眸中,从容淡雅,任园中轻歌曼舞,掌声如潮,时间一点点流逝——

    十四个女子,十四位佳人,十四朵名花!

    当第十三位女子下台时,月正当中,星子几点遥遥挂于远空,风似乎大了些,将亭中轻纱吹得横飞。乔花娘并没有像先前那样为大家引荐最后要出场的女子,但所有的人都突然静了下来!

    突然,亭中粉红宫灯熄灭!光线骤暗!

    像是被风吹灭的,四盏灯同时熄掉,亭内与亭后的暗色连成一片。只余挂在场地四周的纱灯映照着亭中悬垂的薄纱,投射着无力的光芒。但众人盯着那里,即使只有轻纱曼曼,风声猎猎!眼神却一瞬不瞬!

    咦?

    有人开始揉擦双眼,再睁得更大,去捕捉白纱后——

    就见白纱飞舞中,隐隐约约有一具人形现在亭中央,似有若无,似虚若实,若非定眼细瞧,绝难看出。但那是否是一个人?或者只是幻觉?

    薄纱无风自动,向两边卷起。此时,不知从何处投来一柱光线,猛地映亮了亭内,让众人的眼一下子又从暗到亮,几乎被刺痛。

    但适应光线后,看到亭中果然立着一个人!一个一眼就能断定是女子的人!

    虽然那仅仅是个背影,却在一刹那间让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瞧得,一袭薄绡裹娇身,十尺长袖曳地飞!云鬓峨嵋肩若削,体态婉转如凤翔!

    好一个背影!简简单单立在那里,竟透出无法形容的魔力!

    尤其那两肩松松不挺,看起来只是随意地垂于身侧,却使她有一种骨子里散出的慵懒。慵懒中又带着雍容,雍容中还透着妩媚,妩媚外则是一些高高在上的华贵。

    没有人说话!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望着她,仿佛这一夜盛会本就是为她而举办的?

    简随云的双眸也在淡淡地看着亭中,唇边是抹似笑非笑,呼吸平稳浅细,没有任何波动。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错过亭中各女子的表演,就像在欣赏花开花落。

    可以说,除了唯一一个人的视线外,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个背影上,包括立在附近的周府下人、管事与乔花娘。

    而那唯一一个没注视的人,是唐云引。

    他或品茗低望杯中碧液,或在抬眼间凝视简随云,就好像眼前只有那杯茗,只有那个人。

    任亭中风光潋滟,与他无关!

    就在此时,背影缓缓地动了,一只臂轻轻一展,水袖扬起,像划出去的波浪在空中漫开,轻束的腰肢也在缓缓地摆——

    摆动间,是勾魂摄魄!

    一大片抽气声响起,仿佛在勾动着一颗颗心在跟着悸动。而她,是在舞蹈?

    奇怪的舞姿,却无曲相配、无乐相合,只有腰间环佩之铿锵,还有风过中亭檐上的金铃声在做底音。

    远远望去,皓月长空下,曳雾绡之轻裾,翩翩兮若惊鸿,袖间婉转,与周围的纱幔连成迷影,绘成飘渺,织成一副绝二无双的画卷!

    “她要转过来了——”风吉儿的声音响起,眼直勾勾地盯着亭里,看得是全神贯注,似乎也在屏气凝神。

    那个背影的确在轻舞间已一点点地转了过来,渐渐转向前,渐渐地要露出前身。

    空气已凝滞,虽然有风在舞动树影,却几乎能听到许多人的心跳声正激烈地在胸腔中打鼓。而人们的注意力已经在瞬间都集中在了那个人的颈部以上——

    如果她转了过来,会是何等模样?

    “什么?!”风吉儿的眼眯了起来。

    场中也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女子的正面终于转过来后,竟然未得庐山真面目!

    但紧接着众人又再度屏气。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朵牡丹!

    一朵红如焰、艳如血的牡丹,开在一片光滑如凝脂般的额上!那是她额前的彩绘,却如活的一般,甚至那层层花瓣都在随着她的动作渐渐打开似的。

    而在那朵“牡丹”下,她的眉,如翠羽!她的眼,如晨星!她的脸,隐隐可见,又无法明见,因为有轻纱遮面,只露眉眼!

    但那慵懒而携着几分华贵的气质,已让人无法自已地要去想象,那隐约的脸会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未想到这周家千金竟如此不一般。”风吉儿一手支着下颚,眸中闪过异光。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除了他们这桌外不会有旁人能听到。但奇怪的是,亭中女子却在此时将眼神远远地飘来——

    那双眼中是懒懒的媚意,媚意的深处竟是悠悠的清冷,没有刻意的蛊惑人心,却可让看到那双眼的人不禁为之迷惑。迷惑她到底是妩媚,还是傲冷?

    而那双眼瞟来后,若无意似无意地擦过他们的身——

    没有像前面的那些女子一般,看到他们这一桌人时会含羞带怯,脸颊飞红,但她的眼若即若离,像是同样地受到了他们的吸引,远远地,就像广寒宫的仙子在看着坠落于人间的水月——

    隔着距离,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她走了——”

    风吉儿又开口时,亭中已无人!

    那是女子竟然在舞蹈间就那么翩然离去,走之前的最后一眼留在了这个方向,但人却像是在舞中突然凭空消失了。薄纱再度垂下,徒留纱影横飞人踪杳。

    从始至终,她未言一语,未露一笑,未显真容!但亭下众人似乎仍然无法回神,痴痴地看着,包括前面的诸葛闻与韩典章那几桌上的人,也都不眨眼地盯望着那座空亭。

    良久后,不知又是谁第一个叹息出声,接着是无数声叹息,一声又一声地弥漫在空中——

    仅仅是一个无言的舞蹈,以及体态间流转的眼波,便已胜过许多女儿家的十八般绝技。

    “周家小姐就这样离开了?为何不似其他女子一样说些话,施些武技?”又有人突然开口了,一言惊起千层浪!

    “不错!她来去匆匆,连一个字都未说,甚至连白纱都未摘下,莫非是看不起我等?”

    “的确,周浅然即使登场,怎么却如此含糊?她虽有绝妙舞姿,却不肯显露真容,到底是何意?”

    ……

    讨论声纷纷而起。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怪不得此园名叫‘国色天香’,原来是因这园中有一个同绝品牡丹一样的女人。”

    卓也的声音响起,他似乎也才回过神来,而他现在的目光炯然,眼神澄澈,已无半分的迷惘,话中却透出对中原文化的熟悉,第一句话就用了唐时诗人的词句。

    龙占天听了,不由想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迅速看向自己的娘子,满眼的小心。仿佛刚刚的走神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夫人,但他却没注意到风吉儿那会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失神与惊艳。

    但风吉儿反睨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是在说“回去再与你算账”,然后笑盈盈地看向唐云引——

    “唐公子,以你看来,周家小姐是否为天下绝色?”

    这个问题,吸引了卓也与龙占天——

    虽同为男子,但他们同样会在心底有些微的好奇,在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的眼中,会怎么看天下女子?

    前场是喧闹,这边是安静。唐云引仍是淡淡的雅致,举手间的从容,会让人觉得他根本没听到这个问题。

    风吉儿也不抱希望,不觉得这个人一定会回应她的话。且不说唐云引话少,几乎不与她搭言,更是从头到脚都没看过亭中一眼!

    连看都不看,这个男人是用什么做的?

    “表相的华美,骨肉的妩媚,都不及自然而然间带出的神韵,天下女色何其多,真正有神韵的,只有一人——”

    什么?

    泉水般的声音传来时,风吉儿怔住。

    唐云引回话了?

    龙占天与卓也也都怔了怔,唐云引的话出乎他们的意料,而唐云引的眼仍在看着简随云。

    那双眼,为何在此时竟让人心生遐想?恨不得能让自己沉入那双眼中?

    风吉儿猛地甩甩头,去看简随云——

    淡淡地笑,明净的容颜,与平常无异。

    “吱吱”!七宝叫了两声,竟在此时连连点着猴头,花痴样的看着唐云引,似乎这只猴子在整个过程中都一直瞅着唐云引不放,口水已经滴满了它的周身,在桌面上汇成了一小摊“湖水”。

    “诸位,稍安勿躁!请静一静!静一静!”乔花娘的声音传来,浑厚有力,似乎是为了压住场子而不得不提出了内力。

    “各位先静一静,时辰不早,至此为止所有的姑娘皆已出场,刚刚那位大家也都已猜出,不错,她就是周老爷的千金周浅然,大家也别生怪,周小姐从小深居府中,极少见得外人,今夜一舞连我们的亲家老爷也未曾看过,端的是惊天之舞!老身能看上这一眼,都觉得是三生有幸!”

    她的话引起另一种反应,就听又有人在人群中朗声附合——

    “这倒是不假,国色天香亦不过如此,美之极,花之王,艳而雍容华贵,端而妍姿无限。一支舞决胜天下!奇哉!妙哉!”

    “谢谢诸位的高言相赞,这周小姐是上天赐于周家的仙子,亲家老爷平日视如珍宝,极为疼爱,不是老身在这里故弄玄虚,而是实在因为浅然小姐貌夺天地,可令春秋无色,这绝胜之姿在平日里是绝不肯轻易展露的。”

    她的一番话无疑又是在干柴上又浇下一桶油,熊熊烈火就快要在众人的心中燃了起来,个个坐立不稳、心痒难耐。

    “乔司仪,你这话怎讲?今夜选那牡丹花仙,若周家小姐不现真容,我等又怎能秉公而选?只看舞姿、仪态,只见眉眼,不见相貌便给她评个花仙之名,那不是让世人笑话?”

    又是一片嗡闹声,就见那武人场中的少年们也都纷纷站起,叫嚣不停。

    “大家且听老身说完,各位少侠、才子,请听老身一言……”

    困难地压住场子后,乔花娘突然眨了眨眼,“各位,其实世事是没有不变化的,那周小姐今夜虽不曾现出真容,但周老爷曾有言,各位都是远路而来,来一趟实是不易,望请在本次花会结束后,各位能在府中多留得几日,而这些日子,所有登过场的姑娘们也会一一走出绣楼,她们虽住进周园,但因筹办这大会,却也未尽情赏过洛阳牡丹,那时,还望各位勿嫌姑娘们莺声燕语中,惊扰了大家的雅兴……”

    前面登过场的女子会出现?那就是说,她们会在明日后与所有宾客同处园中,近距离接触?乔花娘的话无疑是又浇了一桶油,引得群情激动。

    但人群中还是有人喧喊,“那周家小姐又如何?”

    乔花娘呵呵一笑,“周小姐就住在这园中,各位既然不走,那自然有机会再见她……”

    “喔?周家小姐平时可也会遮着面目?”

    “这个……”乔花娘顿了顿,立刻引得无数人的紧迫盯视,“实不相瞒,我那亲家侄女平日对着外人通常也会戴着面纱,可她这样做,是有她迫不得已的因由。”

    “因由?有什么因由?乔前辈说来听听……”台下的人似乎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追问,就像浪潮已被掀到最高端。

    “有时越瞅不到脸面,便越是心痒,在男人眼中,漂亮的女人更有吸引力,尤其是一个面容欲露未露、让人好奇难耐的漂亮女人!”风吉儿笑眯眯地迸出这番话,盯着唐云引煽动着眼睫。

    那意思好像在说,遇上周浅然这样的女人,他唐云引再有惊世之姿,也难在此时揪过旁人的注意力了。卓也与龙占天闻言,似乎都明白她指什么,都看向唐云引。

    而唐云引的身形纹丝不动,举杯浅饮,听了这句话后杯边的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浮起——

    他在笑!

    不再是眼中的浅痕,而是真正的勾起了嘴角,似乎是不以为意的一笑。

    风吉儿突然停止眨眼,怔忡地盯着他,再度恍惚——

    龙占天也僵住了虎目,像被人点了|岤道,眼神一动不动——

    而卓也提着酒袋的手也突然一松——

    “叭”“吧”两声,酒袋落地的同时,桌上的“七宝”也仰面倒下,如果让其他人也瞧到了这笑容,恐怕又会全场瞩目,寂静无声。

    但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前边,而此时,乔花娘的声音又高高响起——

    “各位,周小姐面戴薄纱的真正原由,请恕老身在这里不好斗胆相告,那是一个女儿家的秘密,但各位万请放心,这个秘密老身会在明日亲家老爷回府后与他商量过便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至于‘牡丹花仙’的殊荣最后会花落谁家,也请各位能不吝赐教,在明日傍晚前,给个决定如何?”

    明日,还要等到明日?

    话落,台下突然静一静,接着,每个人心中的大火似乎都真正燃烧了起来,就听人群中再也听不到乔花娘的声音,众人皆起身而立,对着亭后的暗色张望连连,喧哗中,纱灯映照下是一张张饱含了某种热情的脸……

    简随云在此时起身,并且离开桌位向外走去——

    “随云?”风吉儿诧异地望着她。

    “累了,便自休息——”简随云没有回头,已过白玉桥。

    风吉儿眨眨眼,又看看前面的喧闹,也起了身,走出桌位。

    接着,是龙占天。接着,是卓也……

    一个接一个离开,既然天色已不早,既然他们在园中有往处,那为何不去休息?毕竟腿长在他们身上。

    至于唐云引,他却没有起身,而是静静地望着简随云离去的背影,轻笑的眼中,现出淡淡的沉思——

    第七十五章 月夜湘妃竹

    四更天后。

    喧闹的周园趋于平静——

    选仙会已散场,所有的人都已各归各位,虽然多数人都无法平复激动的情绪,但这个时辰就算躺在榻上睡不着,也都闭上了嘴,并且期待着清晨的早些来临。

    小院中同样很静,纱灯已尽数熄灭,只有月披着薄云点在空中,将水似的光华倾洒。满院的牡丹花丛微微地低了头,似乎在风中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讨论着那个人——

    哪个人?

    四间厢房内都是黑暗一片,所有的人都应该躺在了床榻上,但西厢房的回廊下却仍伫立着一道身形——

    白袍裹身,衣袂随风,虽有纜|乳|苷诔龅陌涤把谌ニ牧趁妫薹u侨ニ墓饣?br />

    是唐云引?

    他半夜不睡,为何立在那里?立得笔直,双眸静静地穿过庭院,注视着对面回廊下的一扇窗——

    窗,是绿绮纱窗,合拢着,在夜中显得秀丽别致。而他望得专注,眸中的清泉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任发飞衣舞,只是那么望着。

    没有浓烈的情绪,没有如海的深沉,那双眸却能让任何一个对上它的人陷入其中,只觉走进了仙苑奇境里,遗失在迷雾重重中……

    可惜,没有人看到那个眼神!只有满园繁华躁动而羞怯地拥簇者,似乎也为它迷醉,不能自已。

    当月又西移几分,面南背北的两间正位厢房中隐约传来一些几不可闻的鼾声,并渐渐趋于平稳时,一只猫,踏着轻悄的步伐跳过房檐,惊起了一点尘埃!

    唐云引动了。

    走出暗影,下台阶,踏石道,穿过丛丛牡丹,再上阶,走向那扇窗所在的房门前——

    “叩、叩、叩”……

    指节击在门上,缓慢而有节奏,即使是在夜中,这种声音也不会传得太远。而他只敲了三声,不多不少,似乎非常肯定屋内的人已听到。

    稍顷后,“吱呀”一声,门开启——

    月色流进屋内的同时,一缕茶香淡淡浮出,在满园牡丹的浓香腻鼻中,这缕茶香格外的清幽。

    “风露娟娟,清夜无尘,不如,去院中走走。”唐云引看着门内的她,微笑。

    门内人如三月青雪,一身明净,闻言后,抬头看长空——

    那里是月淡风轻云来去,已无三更前的明亮。这样的夜,很适合散步。

    “好——”她回应,向园中走去。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多余的废话。

    而她是简随云。

    这一间,是她的厢房!

    看着她下阶后,唐云引的眸中像被风吹动的波面,有层层的涟漪在漾开。却在漾开的波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逝去的是那样快,就像他心中有瞬息而过的情绪,却在一刹那后回归平静。

    随后下阶,与简随云并肩而行,游走在周园的深夜里——

    此时,一扇窗悄悄地开启,窗内是双春水般的眸子在游视着园内。

    “娘子……”一声轻唤传来,带着朦胧的睡意。

    “嘘……”风吉儿比了手指到唇前,有些恼怒地瞪了眼床上。见龙占天又翻身睡去时,再看窗外,只有一院花,满庭风,哪里还有人?

    “偏在这时说什么梦话?你娘子可是在头盔!” 风吉儿又瞪了龙占天的后背一眼,摸了摸鼻子,“我若跟上去,只随云一人也极易察觉我的行踪,何况还有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