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第19部分阅读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一路下滑到腰间,摩挲着、流连着,将炙热的温度透过双掌,尽情地释放在娇妻的身上。
“相公……”丽人儿也闭上了眼,声音更加的柔媚,自己丈夫的弱点与敏感点在哪里,她了如指掌,哼哼!贼笑更重。
“娘子——”
“杀千刀的……”
“娘子——”
“亲亲的夫……”
“娘子——”
“死相……”
“娘子……”
……
红罗纱帐无风自垂,掩去了那双交缠的身形——
红楼外,是那些又停下手中动作的下人,正看着二楼雕刻精细的花窗,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
第四十八章 死|岤(一)
“随……随云……”
“随云——”
“随云————”
“随云——————”
黑暗中,一道亮光“唰”得亮起,摇曳吞吐的火光下,是一张在额际布满豆大汗珠的脸孔,伴着张慌不定的轻喊声,她正蹙着眉头、气息不稳地打量四周,眼光略一扫视后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哪里?
用单臂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
除了手中的一点亮光外,四周一片黑暗!
无论上下!无论左右!全是无法形容的死一般的黑暗!伴随着阴秽、潮湿、浑浊的空气!四周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与喘息声,还有缭绕在耳边的回音——
仿佛,这里是尘封了几百年的巢|岤!而她,落入了这样一个所在,还没有死!
脚下开始挪动,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并险些被绊倒,低头看,地面凌乱不堪,几乎无处下足,当眼睛再一扫,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身影正盘膝坐于那里时,她脸上现出惊喜,咬了咬牙继续前进,拖着那条不灵光的腿直走到盘膝而坐的身影前时,也看清了那个人影是谁。
“随……随云……”
“随云——”
“随云——”
“随云——”
……
只是一声唤,立刻引来一道又一道的回音,如波浪一般向外扩散,换来无数声的“随云”。
她愕然,这里的回音竟然如此厉害?而地上之人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双眼轻合,眼观鼻、鼻观心。
她心中猛然一跳!简随云调息并不需要特意盘膝,此番却摆出打坐的姿势,莫非是在下落的过程中,乱了内息?
“你……可好?”焦急的探问刚刚出口,回音再现,她立刻又闭了嘴,仿佛生怕惊了简随云。
“他不会受打扰,你可正常说话。”
一声轻笑传自角落里,立刻又举着火折子转了过去,便对上一张笑嘻嘻的脸。
那脸的主人正支着后脑,翘着二郎腿半躺在那里,一双眼正盯着简随云的方向,眼里幽亮幽亮的 ,泛着深邃的光泽,像一只狐狸。
等等!狐狸?
再去看时,男子已望向了她,笑容已变,但她却不由地立刻别开了眼。这个男子的眼有种古怪的魔力,她提醒过自己,没必要时,一定要避开这双眼。于是,忽略男子,开始四处探查这个所在,并且沿着壁面,用手不停地敲击、推压,倾耳仔细辨听——
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蹙眉,提气跃起,继续在壁上敲击。
“此处无路——”
身后又传来男子的轻笑。她闻言飞落身形,把十指比上唇的同时瞪了那男子一眼,急忙看向简随云。
发现简随云似乎真的不受打扰,她放弃了敲壁的动作,抬头看了看望不到一丝亮色的顶部,叹了口气,朝男子走了过去。
直走到男子身前,低头瞧,这个人的二郎腿仍然翘着,丝毫没有打算换个动作的意思,好像他正躺在自家铺满云被、舒适无比的大床上,哪有什么死里逃生的狼狈?于是,鼻子里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其身旁。
“原来,你还活着。”瞄了一眼男子,她的口气不算温和。
“你也活着。”男子乐哉乐哉,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我活着,是因为她——”看向对面的简随云,发现从这个角度去望简随云,是个不错的方向,至少简随云已睁开眼就会先看到这里。
这男子为何偏偏坐在这个位置?
而此时的简随云,神情平静,虽然衣衫褴褛,飘然的气质仍然不受半点影响,但那青袍上明显是被撕裂的痕迹。
低头看看自己肩头与腿部,两处的伤口已重新得到包扎,并且似乎上过了药。看来,在自己醒来前简随云便做了处理,并再度撕下身上衣为她包扎。
“无她,确实无现在的你。”男子也盯着简随云,眼里的亮点如繁星。
唐盈默然,洞内立刻陷入无声的静寂中,手中火折子的燃烧响起轻微的“噼啪”声。
片刻后——
“这是座山洞。”
“很深的山洞。”
“应有百丈余深,可能深及地底。”
“所以,才会阴冷。”
“没想到云老匹夫如此歹毒,大厅的地面上也设有机关。”
“不但有机关,还很绝妙。”
“绝妙?”唐盈瞪着这个男子,良久后才又叹了口气,“是的,的确绝妙,此番我们是上天不能,入地不行,要困死在其中了。”
没想到云海棠那老匹夫的大厅地板上也有机关,机关下竟是这样一座山洞!唐盈恨恨地咬着牙,恨不得那匹夫现在就在她的牙齿间,能让她把其磨成粉末。
先前那张网当空罩下时,也是在云海棠的笑脸被钢壁掩去后,大厅内再无一丝光线,陷入一片全然的黑暗,正在想着怎样应对那张网时,闷雷声响起——
房子颤动得更加剧烈!她就似赌坊里的摋子在被猛烈地摇晃一般,而周围的暗器依然在呼啸,看不到另外二人的位置,她只能听声辩位,试图在黑暗中保全自己。
突然,身子不由地下沉!
原来他们脚下所立之处正往两旁裂开,那巨响声是因为地面在打开所起的。她想拔身而起,不愿掉入地洞之中!但大网已经笼下,她能够感觉到那种压力!
如果不下反上,极有可能被网笼住,并被兜起来——
但在失去光线前,她已看出网绳极粗,黝黑发亮,上面除了涂了毒液,更曾经过特制,在油中反复浸泡、晾干,一旦被其束住,想用内力挣开可是难比登天,只会越挣越紧!所以,绝不能让网罩住!
犹豫、徘徊,却发现无论怎么做都是无路可走!就在那中迅速判断却无法判断的当头——
“下——”简随云的声音传来。
一个字,让她放弃了往上跳跃的挣扎,开始任由自己像坠落的石头下坠——
下坠前,她想象过,这个裂口的底部也许有排得密麻的尖刀、标枪在等着将她们刺穿,也许还撒满了一般陷阱中都会有的石灰粉。所以,也尽量做好应付一切可能的准备,但她没有想到,那一下坠,身体便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只觉越坠越快,越坠越深——
竟然似落入了无底洞!
风,很急!
一丈、十丈、二十丈、三十丈……
四处是随着落下的桌椅家具,在空中带着更强烈的风声,她必须在提气的同时,格挡那些家具,而落势越快,家具的分量越重,便越难抵挡!
心,随着下坠的速度提到了喉咙处,仿佛随时都会跳出嗓子眼外。再高明的轻功,也无法在这种高度中游刃有余,只觉越来越掌握不了自己的身子,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就在下降了约有七八十丈后,她已头朝下,急速带起的脑充血与缺氧,让她的神志开始模糊——
如果那样子落地,一定会摔个脑浆迸裂!
她曾经从百十丈的山崖上跃下过,但那时可看得清楚四周的一切,而且崖壁有突出的石头可借力,并且有山藤相助,不像这里四周空洞洞,无力可借,黑暗更让一切显得无法预估。
接下来,她已无法估出到底又落了多深的距离?前一日肩胛上的骨伤早已裂开,还有腿部的伤口,都是深可见骨的,速度越快,痛感越强,猛烈的痛让她失去了知觉——
失去知觉前,她只来得及感到了一双手揽上了她的腰间,并将她的身子提正。透过衣衫,那只手传来微微凉意,一抹茶香也窜入鼻间——
而她后来,在昏迷中是被这里的寒意逼醒的。
“此处回音极响,空气也不新鲜,可见此处常年不通风,密闭性极强,而如此密闭的所在,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唐盈仰头看,顶部原是大厅地面的部分,早已合拢,光线难达那般高度,只有黑幽幽一片,在下落前,她已确定那层地面也是钢铁打造。
四周也全是石头砌成的洞壁,打磨的光滑,笔直的延伸上去,使这个洞成为上下一体的方形的空间。而这洞底约有三丈方圆,同样是方形。
这里,的确没有路!
苦笑中,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石壁上的每一块巨石下敲击的声音都是实的,说明这里没有机关,也没门路。而且距离顶部最少也有百丈,怎么脱离这里?
但她们就算没有落下来,又可还会有能力闯出那个金刚打造的大厅?那钢铁的厚度在扫视间已有判断,利器难开。
真是一处死|岤!
他们并没有听到云海棠的话,但这里正应合了云海棠的话,是死|岤!几乎落入这里的生命,都不会活着离去。摔不死,时间久了也会饿死!
那些石壁的厚度,至少在三尺以上!就算是会打洞的穿山甲,也无法离开这里!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出不去?”唐盈盯着这个男子。
男子笑得怡然自得,眼睛盯着对面的简随云——
唐盈疑惑,莫非这个男子是认为简随云定会有良策离开这里,才会这样盯着她?
“此处甚好,就算永远留在此处,有二位相伴也不显寂寞,何况——”男子的眼笑眯成了一条缝。
“何况?”唐盈盯着这个男子的两排牙齿。
“何况,这未免不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机会?”
突然,手中火折子的“噼啪”声骤然加强,火光极不稳定,唐盈心中有些乱跳!火折子是要燃尽了。而她身上只有一个火折子,一旦灭掉,此处将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蚀人的寒冷本就让这里如同冰窖中,她不得不提着内力来抗寒,如果再没有了火光,黑暗会助长寒冷!而且更无法看清此处形势,不利于他们继续探察出路,届时将如何是好?
毕竟这里毫无光源,运用内力是不可能看分明的。
“这个,也许你用得上——”
笑嘻嘻的声音再度传来,望去,见那个男子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正在她眼皮子下晃悠着。
她怔住,瞪着那东西十分的意外!
第四十九章 死|岤(二)
“你,是个怪人!”
唐盈瞪着男子,更是瞪着他的手中之物。
这个人,竟然像变戏法一样,手里多出了一截蜡烛!
而且还是一截又短又粗、大红色的蜡烛!如那洞房花烛夜的喜烛,刺眼地在他手中晃来晃去。
“正常的人在正常的时候,不会带着这种东西。”她瞅了瞅这个人的怀中——
“蜡烛,是好东西——”男子一笑,眼如醉眼流波,在周围暗色的映衬下格外明亮。
“喔?”
“好东西不防经常备在身上。”
“以应不时之需?”
“姑娘聪明——”
“那阁下岂非要装很多好东西出门了?”
“这里,的确有很多好东西——”男子对她的眼神视若无睹,拍了拍自己的怀里,笑得自在。
“那不是会很累赘?”
“累赘之物,关键时却有关键的作用,就如现在——”
说着,他又将手中之物晃了晃,那样子是让唐盈自己考虑接与不接。
唐盈当然迅速考虑过了,此人是个迷,但他亮出来的东西也显然派上了用场。稍一犹豫便接过手,点燃,将之置在地上。
熄了火折子,盯着蜡泪静静地流落,她很快发现这只蜡烛虽然只是普通蜡烛一半的长度,却燃烧得极为缓慢,似乎是经过了特殊地加工处理。照此速度燃下去,可燃十几个时辰!
而小小的烛光,即使只是照亮几尺方圆,都似在黑暗中点燃了心中的灯,带来了一些暖意。
“你,的确是个怪人。”
常人确实不会随身带着蜡烛,就算是江湖老油条,也顶多备个特制的火折子,从没听说过会有装着蜡烛的。
“姑娘不是第一个说我是怪人的人。”
“看来你平日里就很怪,才会让别人也这么认为。”
男子闭上了眼,双臂在颈后舒服地抱着,笑而不语。
“最怪的是,你原本可以走,竟然留了下来。”唐盈眯起了眼再一次细细打量此人——
他能在钢壁合拢的一瞬间,将那个孩子毫发无伤地抛送出去,自己岂不是更有机会逃出去?
虽然当时忙于应对阵法,并没有看清楚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被扔出去的,但应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否则定会有孩子的痛叫声。而那时满天都是淬毒的暗器在飞舞,如雨密布,他
是怎么做到的?莫非——
不可能!
此人如此年轻,怎可能在内力上有如此修为?
习武人的内功至化境时,可在周身布下抵挡利器与他人内力的护身罡气,但江湖上能有此修为的人,少之又少!而能将罡气过渡到他人身上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男子不可能是在那个孩子身上布下了护身罡气!不可能!
因为他太年轻!
曾听祖父说过,江湖中几百年来内力修为能达到在自身周围布下丈余方圆防身罡气的高手,绝不超过五人!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如果活着,也应该是百余岁了,而那几人中最早练到
那种境界的也是在五十四岁时。
五十多岁就能练到那种化境,已让当时的江湖人啧啧称奇。这个男子最多就是二十余岁,就算他来历非凡,有高人传授上乘内功心法,但怎么可能达到那种境界?并且还能过渡罡
气到他人身上?
一定是运用了其它取巧的方法才把那孩子送出去的!
可惜她没有看到当时情景,只能猜测。但不论此人究竟是何来路,先前所表露的武功已足够让她吃惊,一招间便能把云海棠逼得没有反手之力,那招法的精奇莫测不言而喻。
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可能根本不会看到他露出那么一手功夫,也依然以为他只是个吊儿朗当的年少人物。
“三人同进,却只我一人出去?”男子听了她的话,晃了晃脚丫子,“一人在外,怎及得上与你们在一起?”
“你的回答倒是有趣。”唐盈挑起一眉,“你可知你这一留下来,却是会把命也搭进来的。”
“我们还活着。”
“现在是活着,但此处无路。”
男子睁开眼左右看了看,点点头,“是无路。”
“如果找不到出路,与死有何异?”
“若真是出不去,那便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了,呵呵……”
“你还笑得出来?若你当时追出,抓住那老贼让他解开此阵,岂不更妙?总比三人同时落了下来要强上百倍。”
“厅中机关一旦开启,即使是云海棠本人也无法再解——”
淡淡的声音传来,唐盈欣喜地看过去,是简随云在说话!
“你……你怎样了?”立刻跃了起来。
简随云微微一笑,淡淡的脸在烛光下如一朵浅色明净的花,“无防——”
唐盈小心地求证着,“你……刚刚是说那老贼设在厅中的机关如若开启,连那老贼也无法再破解?”
简随云点头。
唐盈的表情僵住。男子也一定是看出了这点,就算他出去也开不了机关再救出她们,只是此人与她们并无瓜葛,却也犯不着跟着她们进来,这不是跟着送死?
“未曾想到三大名庄之一的庄主,竟是心狠手辣之辈,连自己的孙儿也不放过!”她的牙再度磨起。
“他只是在赌。”男子坐直了身子,不再是半躺的姿态。
“赌?的确,他是在赌!赌得很高明。那一瞬间如果你没有放弃追击他,那他非但逃不了,连孙儿也搭了进来!
“他赌赢了!”
“但我们却输了。”唐盈叹口气,轻语,“而你这人,在那老贼看来不是个坏人,至少的确改变了方向,去救下了那个娃儿。”
“谢谢姑娘夸赞。”男子笑得眯起了眼。
“夸赞?”
“夸赞在下不是个坏人。”
唐盈突然好笑,“莫非平日里没人说过你是个好人?”
“还真没有!”
“喔?那别人都说你是什么?”
“姑娘刚刚才称呼过在下的那个……”
“怪人?”唐盈见对方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倒真是名符其实了。而你这个怪人在旁人问起你尊姓大名时,回答更是怪异。”
清楚地记得云海棠两次询问他的姓名,他也是两次都在回说自己是将死之人。
男子似乎明白她指什么,乐悠悠地回答:“对于云海棠来说,在乘上他马车的一刻起,我这号人物的确是列入了将死之人的名单。”
“对于云海棠来说?”唐盈听出些苗头,“你这话是指云海棠把你当成了将死之人,而非你本人是将死之人?”
“在下无病无痛,只要别人不来拿我这条命的话,活个百八十年应不是难事。”
“那云海棠便是想拿你这条命的人?”
“不错。”
“你与他有仇?”
“无怨无仇!”
“那他为何要杀你?”
“只要不坐上车同来此庄,他的眼里还看不上我这个无名小辛,更不屑于杀我这样的小人物——”
“无名小卒?”唐盈的眉挑得更高,这个人比起很多有名的人物来得更要高深,但这人,话中有话。
“你是说,我与简公子才是他想杀的人,而你只是横插了进来?”
男子不再接话,笑微微。
唐盈看了看简随云,却见简随云只是静静地望着男子,并没有搭话的意思。于是眉头拧起,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莫非设下机关大阵的人就是云海棠本人?他是为了引我们来此才故意摆了这么一局?只是,就算他欲不利于我们,又何必特意设下奇阵,搭上本庄人的性命?还有那云夫人当时被困房中,初见我们时的表情也不似做假,而那花亭红柱上也果然有暗镖射入的裂口,那份白绢也应该是被钉在那里的……这一切若只是为了引我们来此,也未免太费周章了,完全可以用其它的方法,最重要的是,我们与他也同样无怨无仇……”
她分析着,眼睛定在男子身上,“最奇怪的是,你怎知云海棠对我二人有杀意?”
“在见到他前,并不知!”
“喔?”
“听他说出请二位的意图后,突然想到,二位来这一遭恐怕会是多姿多彩了——”
“多姿多彩?”明明是凶险非常。
“云海棠靠机关出名……”
“那又如何?”
“却有人给他设了关,难住了他,这对他来说是最失颜面的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曾在很偶然的机会,听说过一些他成名前的事迹……”
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唐盈决定听他说下去——
“据传,在他未出师门前,一个与他同门学艺的师弟资质极佳,甚得其师父的看重,并且打算将压轴的技艺传授……”
“这与今日的事有何关系?”
“那个师弟却在要正式承传独门技艺的前几日,突然溺水身亡……”男子枕着双臂,就像在讲传说。
唐盈的眼一亮,“突然溺水身亡?”
“结果,他的师父痛失爱徒,此后多年都未再寻到资质更上乘的传人,而云海棠的资质也不差……”
“所以,他便得到了师门精湛的技艺相授?”
“也有了后来独步江湖的,‘妙手解连环’。”
“这么听起来,那个师弟死得还真凑巧。”
“是很巧……”
“莫非你认为是云海棠从中作梗,杀害了他的师弟,只为了得到师门的秘学?”
“呵呵……云海棠出师后不久,他的师父也突然暴毙身亡……”
“他的师父?听说是个隐世的高人,但一向不插手江湖事,你该不会也认为他的暴毙与云海棠有关吧?”
“江湖上这么传言而已,只是从那以后,他果然是天下第一了……”
“我怎从未听过这种传言?”唐家的消息网道可谓是天罗地网了,却从不曾听闻过关于三大名庄庄主之一的这般隐私,她狐疑。
“小道传言,偶然得如。”
“小道传言你也信?”
“现在的你是信?还是不信?”男子悠悠地反问。
唐盈怔住,叹了口气,“如果在来此前,我绝不相信此种传言,堂堂的云老爷交游广阔,以好客闻名天下,怎会是那种嫉贤妒能之辈?又怎可能阴毒狡诈到杀害师尊与师弟的境地?现在,却不得不怀疑了!”
能把自己的亲孙子当作护身符给抛出去,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但你莫非就是因为这种传闻,才觉得他必会对我二人起了歹意?”她又问道。
“他请二位破关,如果二位破不得,以他之性情会把此事的罪过怪在二位头上。但如果入关而无法破解,二位也是凶多吉少,但如果恰恰顺利破解了,他又怎会允许两个年少无名的后辈反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并且是破解了他也破不了的机关阵?”
“照你这样说来,他设毒酒欲毒害我二人也能解释得通,而你与我们同行,参与了全过程,他想杀人灭口,也自然不会把你放过——”
“所以,在他眼里,我是将死之人。”
“不但你是,我们也是——”又叹了口气,原来江湖险恶不敌人心险恶。
但她突然又挑起眉,直直地盯着男子,“如此一来,那设阵之人便定然不是他了。若不是他,又会是谁?不但绘了我二人画像,且指示他等在路上截下我们,这个人非但见过我们,并且清楚地知道我们的行程……”
“姑娘怀疑我就是设阵之人?”
“你对阵法与机关的精通,比起云海棠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而你也偏偏出现在酒铺中,并且要求同行,还有一点,你对后面要发生的事情,似乎都
早有预料,包括这几只蜡烛的准备,这些难道都是巧合?”
“听姑娘这么一说,我确实值得怀疑。”
“你设阵的目的何在?”
男子笑得牙都露了出来,“姑娘既然认定了设阵人是在下,可以自行想像我的目的何在,此时我也同落此处,跑是跑不掉的,随便姑娘怎么猜想。”
唐盈一怔,这个男子太沉得住气了,“你不为自己辩解?”
“若辩解,姑娘可信?”
“不信。”
“那我不如省点力气,肚子空着也不方便再浪费口舌——”
他这一说,唐盈立刻觉得腹中饥饿。他们落下来究竟有多久了?在进入大厅前有一夜未进食,清晨的那一桌酒宴也一筷未动,而他们落下来后她曾昏迷过一段时间,又与此人对话
如此之久,腹中经此时一提醒,才觉出早已饥肠辘辘。
转看简随云,只见那双淡含清月的双眸正似笑而非笑地盯着她,似乎对男子与她的对答并不奇怪。莫非简随云并不认为设阵之人会是这个男子?又或者是,她根本不在意是谁设下了这个陷阱?
咬了咬唇,她跃起身形,取下日月双勾走到石壁前,贯注内力于右臂,猛然向壁上挥去——
“当”的巨响传来,震得她耳朵嗡嗡声不断,一条臂膀也瞬间发麻,麻意迅速传遍全身。
再看石壁上,她大惊!竟然只是割开了一道浅浅的印痕,她手中双钩的钩头却打了卷!
好硬的石头!
“你再使力,那条臂膀便会永远废掉。”男子的话传来——
她僵住,肩上的伤口伤及了骨头,如果再度裂开,这条臂膀可就真得再难恢复了。刚刚这一使力虽然用的是另一条臂膀,却因用力过度牵扯到伤口,此时痛感正一波波袭来。
“伤口若要愈合,需静养——”简随云也盯着她,缓缓语。
颓然地垮下肩,走回简随云身边无奈地坐下,“原以为这双钩虽非削金断玉的宝刃,但也是百炼精钢打造,贯注于我的内力应可破开石壁,都没想到这里的石壁竟坚硬如此。”
“此洞洞底至岩壁近十丈处,全为花岗岩。”简随云淡淡一笑。
“花岗岩?”
怪不得了,如果是普通的石头,凭她的内力虽不能立刻破开,但也不至于在贯注内力后只是一下子就把兵器给折损了,原来是硬度极强的花岗岩打造,云海棠为了此处可真是费尽
心机、花尽心血了。
“用花岗岩造洞,亏那老贼想得出来!”她咬牙切齿。
花岗岩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常见的石材,开取时也极有难度。可见此洞建造时费工又费财力,如果不到万一,那老匹夫估计也舍不得用这等阵势对付他们。也许正是看出他们三人中
有两个深不可测、常力难以除去的人物,才用上了压箱底的机关阵势。
“十丈下是花岗岩,十丈上便是普通石头了?”她抬头张望,但十丈的距离远非烛光所能达及,黑幽幽一片,心中不由寒凉。
明知十丈以上是普通石头又怎样?她们怎么攀上十丈处去打洞?就算凭轻功能跃到那般高度,又怎么在半空借力?何况三人中只有她一人携着兵器,又只是精钢所炼,如果有一把
上古的切金断玉的宝器,也许可以开一条路,
思索间,却觉得越来越冷,不由环臂抱紧自己——
“我烤鱼的技术不错。”
唐盈的嘴角抽了起来,没想到男子竟然在此时此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是看着简随云说的。
最可恶的是,这一句话使她眼前仿佛回到了当日与这个男子初见时,男子手中拿着几条肥嫩的烤鱼,正悠然自在地坐在潭边的情景——
“咕”的一声,她的肚子发出异响。
脸立刻红了,瞪着男子!
“那一日,你只望着我手中的鱼,似乎比对我这个人更有兴趣,于是猜测,你,喜欢吃鱼。”男子却像没有感觉到唐盈的瞪视,依旧看着简随云笑眯眯地说着。
简随云淡淡地听着,淡淡地笑,也淡淡地飘出一句话——
“从前,是常吃鱼——”
唐盈怔住,她没有想到简随云会回话,更没想到会回答这么一句,不由仔细打量简随云,想从那淡然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怎么吃?”男子问。
“各种方法——”简随云的语音在洞中传来的回音中似花开一瓣又一瓣、飘然别致的意味丝毫不受回音的影响。
末了又顿了一顿,添了一句,“那时,也曾将之架在火上烧烤——”
唐盈想擦拭自己的眼睛,更想揉揉自己的耳朵,这个男子竟然与简随云在讨论吃的?而简随云的回答虽然言简意赅,却与平日的她有些不同,脑中不由回想当日——
山谷中,男子笑嘻嘻邀请她们一同享用他手中的烤鱼时,简随云的眼并未看着男子,但确实是盯在那几条鱼身上——
难道鱼的话题,勾起了简随云的一些回忆?
而简随云来自何处?从前的生活是怎样的?
“出了此处后,有机会时,定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男子的牙一闪一闪,左颊上的浅涡又露了出来。
“好——”简随云一字回答。
“请教阁下,我们应该怎样离开此处?”唐盈的眉在听到这里时几乎已是直立的,略含讥诮地笑问着对方。
“姑娘,曹操行军时有段‘望梅止渴’的典故,姑娘可记得?”男子乐悠悠反盯着她。
“自然记得,三岁小儿也知道这个故事!”
“望梅止渴意同画饼充饥,可惜此处无笔,画不得饼,在下说说烤鱼,肚子里似乎也饱了许多——”男子靠在石壁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唐盈愕然,这个人简直是不按牌理出牌!
眼角余光此时瞥到什么,回头一看,却发现简随云的一只手向她递来,而手中是两只瓷瓶。
“黄|色药丸内服,白色药粉外敷——”
点点头,将瓷瓶接在手中,心里奇怪简随云为何要对她如此吩咐?
“我需调息几日,醒转前你须一日两次,及时更换药物——”说罢,简随云再度眼观鼻、鼻观心,合上了眼。
唐盈怔怔地看着简随云的面孔。
“她,是否是受了内伤?”咬着唇轻语,说不清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身边的男子。
如果简随云不是为了帮她解阵,不出反进,深入了大厅内部,也可能已追着云海棠出了厅外。而落入这处死|岤时,百丈余深的深度换再高的高手也难安然落下,何况在中途再一次
出手救了她,也许正是因对她施以援手才导致自己内息紊乱。
但先前调息已用时颇多,为何还要连着调息?难道几日中她都将不吃不喝,始终保持打座的姿态?
想到这里,不由变色,莫非简随云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她无事——”男子盯着简随云,眼里莹莹动人。
“数日调息,怎会无事?”唐盈已急得跃起身形。
“她的脸色并不苍白——”男子不急不燥,笑意不减。
唐盈顿住身形,仔细观看,简随云的面色果然平静非常,而且在烛光下,仍是淡淡的半透明,却没有丝毫气息不顺的模样。
“此处阴寒,你也不防专心调息——”
男子说罢,也合上了眼。
只余了唐盈一人,看了看男子,又看看简随云。
简随云是为了抵御寒冷才用功调息?但那个男子却又重新半躺在了那里,一点也瞧不出他着急的模样,仿佛还乐在其中,难道他不需要运用内力抗寒?
如果他不需要,简随云调息内力便不一定是为了抵抗寒冷了。
但这里的阴寒之气的确是越来越重,比先前阴冷几倍,身上的暖意正一点点被剥去,莫非外面天色已黑,夜晚加重了寒气?
她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正是一场暴风骤雨,雨幕冲刷着整座墨柳山庄,一连多日积聚不去,而山庄内正蕴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
但洞内陷入一片寂静后,她的腹中又传来异响。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即使知道自己身上没有备着任何食物,但依然想摸出些什么来,指尖却突然到触到一件事物。
神情一怔,抽出的手中躺着一件小而精巧的东西,她低头盯着,心中一喜!
莫非,这东西真能救他们出去?
似乎又看到了一张露着金牙的嘴在对她们笑呵呵地说:“姑娘要记得,若有需要时,就吹响那只哨子——”
第五十章 死|岤(三)
看到竹哨,如见“真财神”其人,也依稀记得那个人说过:
“姑娘,且记住,在下的生意无所不包,上天入地皆有可能,哪天若真有需要时,不防拿着这只竹哨,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连吹三声,哨声两长一短,就会有人出现接应二位——”
这小小哨子是否真如那个人所说的那般神奇?又或者可以说,那个人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言的无所不达,上天入地皆有可能?
也许,可以试一试?将哨子放在唇边,轻吹——
“丝丝”的声音传出!
就似蛇信子在吞吐,没有预期中的那种刺耳的尖亮,是很奇怪的声音,若有若无,若断若续,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这种声音并不影响简随云的打座,便稍稍加了些力气,按两长一短的频率吹了几番——
偏头间,正对上一双笑眼,立刻缩回手,“瞧什么?”
“奇怪的哨子。”
“是奇怪,所以吹着玩玩。”
将哨子拿在手中翻转,自嘲地笑笑,此处密不透风,就算吹响哨子又如何?既然声音传不出去,自己刚刚的做法还真是有些可笑。只是,这个希望的破灭,也意味着他们更加的没有了出路。
看了看简随云,那平静的容颜总是能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宁,只要看着那张面孔,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状况下,她都会觉得有一种希望。
她甚至相信简随云的淡然无波,可以让任何一个处于绝望中的人,心中跟着同样镇定下来,平静地面对。
蜡泪在一点点流干,更深的冷意又泛起,于是收了哨子合上眼,从丹田引气而上,开始专注地用内力抵抗寒冷——
洞内又恢复平静,只有那个男子笑眯眯的脸映在烛光中,看着她们的眼里是深邃的亮色。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几个时辰,也许是更久——
寂静的黑暗中,突然响起“咕”的一声。引来一道道回音,空气中立刻充满无数个“咕”声,就像池塘中的青蛙在缠绵地鸣叫,一声比一声悠长。
唐盈不得不窘迫地再度睁开了眼。那是她的肚子在叫!但这种声音都能产生回音,实在不可思议。
摸了摸腹部,开始后悔在调息前没有先吹熄蜡烛,将之留着备用。现在,眼前又是一片黑暗,黑得彻底而沉寂,既瞧不到另外两人,也听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声息。
这种可怕的黑暗与寂静,让她将先前已快燃尽的火折子再次取出,点燃
当看到简随云依然闭目端坐不动时,舒了口气,而望向男子的方向时,竟然瞧到对方正盯着她,一只手招了招了招,仿佛早已经在等着她望过去了。
有些好奇地扫向男子招着的手中——
哭笑不得,他竟然又晃出一只蜡烛,与先前那只一模一样!好像就是专等着要给她这只蜡烛似的。
“这东西最好省着些用!”
必竟简随云醒转后,可能才是最需要灯火照明的时候。
男子悠然一笑,将蜡烛向她一抛,双手又枕到了颈后。
她只得探手接住,“难道你身上备了不少这东西?”
狐疑地望望对方的怀中,并不太鼓,不可能装得下太多东西。但他身上除了在腰间别着一个不太大的皮囊外,可说是身无长物,东西不在怀里放,还能往哪儿放?对了,那个皮囊原先也并不在他腰上,什么时候别上去的?
“姑娘需要它,想用便用——”男子的眼又闭了起来。
唐盈怔了怔,她是需要它!
无边的黑暗会让她看不到简随云,也会让她心中无可遏制地产生慌乱,那是一种微妙却真实的情绪,只是她不肯轻易承认罢了。
见男子似乎在闭目养神,她也不便再逞强地反驳,此人看似吊儿朗当,却似乎并没有那么轻率,也许真留着备用的,于是将蜡烛燃起——
“咕”!
又是一声异响,脸上的红晕更深。
先前的调息让她身上暖了许多,却无法压住腹中的饥饿,虽然习武人的忍耐力要超出常人,但她生长至今也并没有真正地挨过饿,如果感觉不差,他们落入此洞中至少有二十余个
时辰了,加上先前的一夜,可以说,有近三天水米未进了。
加上此处的冰冷潮湿非同寻常,浑浊的空气也让人难以忍受,她只觉光凭调息是无法抑制这些感觉了。不时地看看那只蜡烛,再看看丝毫没有醒转迹象的简随云——
男子却搭着二郎腿,面朝天地望着黑暗的洞顶,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边的笑意就像带着清彻的风,袭在了洞中——
好象那笑真的掀动了不流通的空气,让她有几分爽然的感觉,而那个人,也仿佛能那样子躺到天荒地老。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境况下,除了简随云的淡定外,这个男子的悠然也似乎能让人在绝望中看到某种希望,至少,他们都活着。
又饿又冷地活着。
当这一只蜡烛发出“滋滋”的快燃尽的声音时,又是十几个时辰过去了。
暗无天日中无法准确地计量时间,只能估出个大概,而饥寒总是相伴的,她更冷了,也体会到了何谓“饥寒交迫”。
强逼自己再一次打座,她要坚持。忍耐,再忍耐,只能忍耐!
这一次,入定得很难,功行三六周天后才渐渐地抛开了所有外在的感觉。
时间便又悄悄地滑了过去——
……
又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睁开眼时,唐盈张大了嘴!
因为,她一眼就能看到身旁的简随云,也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可以说,洞底几丈方圆内的一切,纤毫毕现!
明眼的就像在白昼中一般!
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光?绝对不是阳光!
转着头颅寻去时,便看到了一颗流转着七色异彩的硕大明珠!
比鸽卵还要大,照亮了洞底,熠熠生辉!
这个人,竟然带着明珠!
还是一颗极难得的上等夜明珠!
实在可恶,他有珠子,为何不早早拿出来?
为何说珠子是他的?因为简随云还没有醒转,更因为珠子就放在一支木架上,木架就竖在他的身旁。
那木架似乎是某张桌子上的桌腿,顶部被抠出个巢来,明珠就放在那凹陷的巢中,倚在洞壁上。而那人,就抱臂斜躺在旁边,像刚刚才吃饱喝足,晒着太阳一般。
“你既然有这般东西,为何现在才现了出来?”
男子睁开眼,“在下似乎说过自己身上穷得没有一文,如果突然变出这么一颗珠子,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