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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7部分阅读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一抖,望过去,发现是那个擦拭象牙筷子的女子正将银筷轻轻地放在玉做的骨碟上。

    而那一声极低的碰撞声,扣紧了众人的神经,他们甚至看到那几个笑得甜蜜的黄衣少女都在此时,用春眸扫视着他们。

    于是,气氛似寒冬腊月泼出屋外的水,迅速凝滞。

    没有人再说话,那些想走的人也都停了动作,短暂的惊慌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宁静,仿佛怕动一动就会引来那些人的注意,若是一只筷子插过去,眼睛就保不住了。

    “你想留个全尸,还是只把脑袋取下来,好方便你的家人供着,天天看到你?”

    捏着大汉下颏的少女如黄莺出谷的美妙声音,漫布在店内。

    大汉因恐惧而剧烈扭动着身体,却无法逃出少女的钳制。

    众人的额际开始冒汗,在想着自己亲眼看到有人杀人后,会不会被同样灭口。

    这里离最近的府衙有多远?

    官差会不会在此时正巧路过?

    少女的另一只手已在缓缓地抬起,纤细优美——

    大汉的身子更加扭动的猛烈——

    有人已经闭上了眼——

    一声轻咳,在此时突兀地传来。

    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在这种时候还敢咳出来的人,胆子无疑是很大的,至少比他们都大。而这个人绝不是那些女子中的一个,也不是那个优雅男子发出的。

    当望过去时,他们才讶然发觉声音来自墙角。

    唐盈也讶然地盯着青衣的她——

    是她在轻咳?

    第十七章 二十一步间

    她为何会在此时轻咳?

    莫非真是那么巧,她的喉咙偏偏在此时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唐盈实在意外。

    即使那咳声放在先前,会毫无疑问地被掩没在众人的谈话声中,无法让任何人多看一眼,但自从那些古怪的人进入这间店内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人注目。

    莫非,青衣的她要管这趟闲事?

    依她的性情,可能吗?

    唐盈的猜测还未完毕,却见青衣的她飘然立起,桌面上多了一锭银子。

    “姑……随云?”

    唐盈疑惑。

    “你未饱腹,可以继续——”简随云缓缓地开口,眼里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抬步离开桌前。

    唐盈又怔了怔,同时也发现了周围聚焦的目光。

    但这一次的聚焦让她很不舒服,比先前那些含着好奇与惊艳的目光要不舒服一千倍、一万倍。

    仿佛那些人的眼中,是在看着她们下一刻就会变成死人一般。

    唐盈自然不相信自己下一刻会成为死人。

    因为她不是他们。

    对这些突然出现的来客制造出的恐慌并不真正往心里去,即使对方有高深莫测的武功和出手即伤人的狠酷,让她意外与吃惊,却不会让她害怕。

    她是谁?唐家儿女,宁死也不会说个怕字。

    何况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唐家荣誉的唐三小姐?

    于是,唐盈随着起身,发现一桌子菜自己几乎没动一筷,肚子还是空的,而在饿肚子与跟上青衣的她之间选择,她自然选择后者。

    望了望对面的那锭银子,足够付这笔帐,青衣的她并没有打算让她请客?

    略一迟疑,移步跟上——

    简随云已向那道门而去,看来果真是要离开这里。

    行步间,淡淡清风牵动了凝滞沉闷的空气——

    原本似陷在封闭地窑中一般的死寂气息里,因这抹青色添上了微微的“生”意。

    她,并没有多看旁人一眼,似乎只是吃饱了便应该上路,这里既不是家,也不是投宿的客栈,自然没有多留的必要。

    没有必要留,就不留,在去与留之间,她似乎不受任何的干扰。

    唐盈静静地盯着前方的身影,在想,如果不是她在此,叫简随云的女子会连刚刚那句话都不会说,便迳自离开了。

    而从她们的座位到门口,是店里最远的一角,整整需要走二十一步。

    在唐盈迈出第一步时,她就发现那个始终不动声色的男子睁开了眼——

    迈出第二步时,那个男子慵懒的目光缓缓地扫了过来——

    第五步时,她发现与那男子同来的所有女子都在看着她们,包括那两个总是直视前方,无视于人的红衣女子。也包括那个扣着大汉的少女,已因此而停顿了挥起的掌势。

    当走出第十步时,她的手心又微微地出汗,并且在想,如果这些人果真瞅着她们离开很不顺眼而出手时,自己能抵得住几招?现在虽只有两三层功力,但以对方那伤人于无形的身手,自己就算是以前的自己,又是否能胜得过那些少女中的任何一个?

    她相信那些女子不会只有出手的两个是高手,而是个个都有一身同样让人咋舌的功夫。

    当走出第十四步时,她发现那个男子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一直都在懒懒地扫着青衣的她。而那些女子的视线也仅仅是盯着她们,冰着面孔的依然冰着,甜蜜笑着的依然笑着,没有半分要动的迹象。

    当走出第十七步时,她甚至听到了周围屏着呼吸的那些人喉咙中滚动着唾洇,并已想像得到那些人紧攥着的双拳中,手心已经湿透。

    唐盈垂下头,微笑——

    青衣的她是不欲看到杀人的场面才要离去?

    如果那些人没有提到要杀人,应该不会现在起身,至少会等她也填饱肚腹后。

    她并没有想过青衣的她会插手这件事,那个大汉即使真要赔出命去,也是咎由自取。

    虽然因为色心而搭上条命的惩罚有点重,但不难想像他之前的作恶曾带给多少人麻烦。

    关于那个单人单斧劫下第一镖局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依照对方的穿着打扮和使用的兵器,还有那使斧的路数,他应该就是那个罗五爷罗昆。

    罗昆在江湖上也是出名的角色,因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而被江湖人称作罗五爷。年幼时就以力大无穷闻名,但性好渔色,传闻中,他便是因为j滛自己的亲妹而被世间不容,要捕到官府时竟然将衙差杀害,奔到龙虎山做了三大王。

    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后来似乎是通过了某种关系买通了当地的府衙,找了替身做了替死鬼,致使当年j滛与杀伤的案子成了一桩已了结的陈案,这一点,是江湖中的传闻,无法考证,但今日一看这厮果然好色到无法无天。

    并且他身上的命债已是不少。单是劫镖一事就犯下了几十条人命,且不算因失镖,而被拖镖方追究责任,后因抵不过压力而自杀、以死谢天下的老镖头的那条命。

    这就是江湖。

    有血腥的江湖。

    她唐盈不会插手管这趟闲事,而她竟然忘了进食,说到底,自己还是不够饥饿,仅仅是断一顿饭而已,如果三天没吃,应该不会这样失神到忘了填饱肚子?

    又笑了笑,抬头看着前面青衣的她就要步出店外了,自己也离那道门越来越近,突然间,她想再看看那个男子,如果这是一场奇遇,也许也是一场偶然的奇遇,不会天天都碰上。

    想到这里,望向了那张桌子——

    发现那个男子的视线在她望过去时,转向了她。

    又是“咚”的一声从心口传来!

    唐盈立刻别开眼,这个男子看似无害,却有最大的杀伤力。

    他几乎能让所有的人为他而失神,甚至为了得到他的一个目光而惴惴不安。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看到那两个女子的无情与下手之毒时,也无法将那些血腥与残狠与他联系到一起,仿佛那些女子是另外的,而他是他,之间并无联系。

    依旧是优雅的干净,干净的优雅。

    这样的人,如果成为对手,是十分可怕的。

    此时,简随云已出了店外,同之前任何一次留给唐盈的背影一样,舒展自在,春日暖阳罩在她颀长的身上,映衬着那条显得单调的黄土路也有了几分流畅的写意。

    而门外投进的阳光,笼亮了店内门槛前的一块地面。唐盈已走进了这团亮,也几乎要跨上那道高高门槛时——

    她的全身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有任何动静,都会做出最灵敏的反应,哪怕现在的她功力未复。

    只剩这最后一步了,也是第二十一步!

    只要跨过这一步,她们就算离开了这家店。

    而那些人,是否会允许她们就这么离去?

    在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另一只脚也在抬起的欲动非动中,唐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但这声音让她顿住了足,神情一怔!

    第十八章 有车来了

    唐盈的最后半步欲起未起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在自己全身的每一根神筋都做好了应敌的准备时,听到的声音不是飞扑而来的攻势,也不是带着风声的“暗器”,而是一道纯粹的用口齿吐出的话语。

    而她发怔,也不仅仅是因为那句话中的含义,更是因为那道音质在入耳的一刻,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

    眼前仿佛看到了一滴圆润的、清亮的凝露,正缓缓地、缓缓地顺着新绿色的长叶,滚落——

    滚落的过程,透着优雅,优雅的就像说话的本人站到了面前。

    唐盈瞬间确定,是那个始终没有开口男子在说话,但他的声音竟然也如此的有魔力?

    是她听过的声音中,第二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却能浸入骨髓的音质。第一种带给她这种影响的,就是前面青衣的她。

    两个人,不同的感觉,但同样影响人。

    那声音说了些什么?

    “三思,你,似乎忘了这是在用膳时——”

    语气间是慵懒,慢条斯理,甚至能想象得到说话之人的神情。

    唐盈并没有回头,就听到控制着大汉的女孩儿在听了男子的话后急忙回答,“公子,是奴家考虑不周!”

    那声音中带了些恐慌,与先前纯粹的甜美有了不同,仿佛那个男子吐一个字,就足以让她们发颤。

    而少女的名字叫作三思?

    “公子,这等肮脏之人怎可在您用膳时还横在眼前?就算饶他一命,他也不配在公子面前呆着扰了您的心情,奴家这就干净地处理掉他——”话未落,就听到“嗖”的一声,有异响从唐盈的耳侧窜过,伴着一道黑影——

    接着就是“噗通”的巨响,还有惨烈的叫声。

    在唐盈看过去后,就见到店外的大路上,那个独目冒着血的大汉四仰着倒在那里,摔得似乎很重,而在着地的一刹那间,有骨骼断裂的声音从他的肋间传来。

    他显然是被人从窗户里丢出来的。

    唐盈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这样一个人,不值得去搭理,更不值得去帮助。

    江湖是什么?

    就是强者为王。

    “强者”,靠的不仅仅是武功和智慧,但好身手却绝对是缺少不得的。

    她唐盈现在自顾不暇,不会去管他,而那些人没杀了他,竟然是因为不屑于杀,怕脏了眼睛,乱了用膳的气氛?

    在那个大汉龇牙咧嘴地半爬起来,并手脚并用地爬到不远处的那把巨斧前,一把抡起斧子,狠狠地想要又冲回店里时,她开口了——

    “你最应该做的是先去找个大夫,看看你的眼,还有你断了的肋骨。”

    说完这句话,她就再也不回头的走了。

    那罗昆虽是力大无穷,却是个莽夫,连审时度势都不会,现在还想冲进去,无疑是找死。

    但在听到唐盈的话后,怔在了原地,愣了一愣,随即一跺脚,狂吼一声:“我罗昆迟早要报这个仇!”

    然后,大踏步向北而去。

    他的吼叫很有声势,奔走的速度却很可疑,似乎是怕店中人因这句话而改变了不杀他的原意后再抓他回去?

    任何人都看的出,他除非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突然变得神勇难敌,否则,这一世也休想谈得上报仇。连一个小姑娘的一招都敌不过,拿什么来报?那句话,十之八九是他为了自己的面子撑场子的。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唐盈笑,笑着笑着不笑了,脸上换上了思索——

    店中的那男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是江湖中人?又或者不是?

    如果江湖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以他的容貌与排场,还有那几个婢女的身手,早已会名扬天下,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想到这里,又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些人的出现之前有丝竹声相伴,但为何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奏乐的人儿?还有,前面青衣的她,遇上这样的人物也竟然声色不变,若是对方果真是非常不讲理的,真动起手来,后果会怎样?青衣的她,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盈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在那种气氛中,选择了跟着简随云离开时,就已打定了主意,即使会动手,也要一同面对,共担当。

    而现实的结果是,她们很好,毫发无伤地出了那座店,没有人阻拦她们。

    她再笑,快走的几步,与青衣的她并行。

    脚下的路,在正午时分被晒得颇有暖意,尘土微扬中,直直通向前方,依然看不到尽头一般——

    二人不语,默然无声地走了数里路后,“咕咕”的叫声从唐盈的腹部传来,她的脸迅速红了,想找些话题来掩过这种小小的尴尬——

    于是,看了看青衣的她,笑着说:“那些人出手极狠厉,江湖中竟然不曾听闻过。”

    开口后,发现肚子的叫声被话语声遮去,不再明显了,又瞧瞧延伸到远方的路,照这么走下去的话,最快也得三个时辰才会感到下一个城镇,而那时天色就会入黑。

    如果能有一辆马车,再在车厢中摆有几道食物,将是目前最美满的安排。

    心中小小的臆想了一下,唐盈很快回归现实,看着青衣的她行在春风中,有几丝发被风拂起,明净的容颜在暖日下找不出任何的粗涩毛孔,宽阔淡然的眉间仿佛凝蕴着清风明月。

    即使是在白昼中,也似沐身在朗月下一般,浑身上下流泄着一种明月松间照的静谥与清灵。

    “他们的出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简随云在此时,缓缓地回应了唐盈的话,唇边又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唐盈怔了怔,从盯着那张容颜的迷蒙中清醒,这话何意?

    “姑娘,你……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她问的有些犹疑,心中是不确定。

    “嗯——”淡淡的回应,化在了风中——

    唐盈满目诧色地盯着青衣的她。

    虽然只是一个语音的回复,却是个肯定的答案。

    她有些不可思议。论江湖见闻,她唐家有最好的情报探子,几乎搜罗了天下所有的大、小道消息,如果连她唐家也不知道的事,青衣的她知道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她这么想,既是对自家消息来源的自信,也是觉得青衣的她未曾在江湖中露过面,就算有些背景,但看起来如此年青的一个女子,至少不应该比得上她唐家人多势众的耳脉。

    但青衣的她却说知道?

    发现自己还立在原地,唐盈快走了几步,赶了上去,盯着那张容颜,“姑娘知道他们的来历?那,他们来自——”

    问题还未完全出口,青衣的她转过了脸,微微地笑着。

    那笑容,仿佛长了翅飞入了路旁,与细柳轻绕,分不清是微风将绿柳婆娑,还是她的笑容让那些青绿生动地舞了起来——

    但她似乎看得透一切的眼神,让唐盈的另一个猜测不由的泛起。

    “莫非……姑娘原本识得他们?”

    平时的唐盈绝不会这样追问,她不是一个多嘴多舌又好奇心强的人,只因那些人在武学上的造诣太过诡异,行事作风又十分乖张,如果真是江湖中人,所有的门派都应该提高警惕。

    为了唐家,她想弄个明白。

    “从未见过。”简随云的回答简洁明了。

    唐盈又怔了怔,回忆那男子初入店中,扫向青衣的她时虽然眼中有一丝波动,却绝不是熟人相遇的波动,而是很多的人看到青衣的她时都会有的诧色。

    “那他们——”

    仍欲追问,却没有想到青衣的她突然反问了一个让唐盈万万没有料到的问题。

    “再见店中食客,你,可还能记得他们的样貌?”那不急不徐的语气并不像在问问题,更似在婉转的拒绝她的追问。

    唐盈却并不认为这个反问有那么简单,微怔中,仔细地盯着那张容颜,无法从中瞧出什么。

    浓浓地疑惑在心头泛起,她开始认真去想自己如果再见那座野店中的食客时,还能认得出几个?

    但想过后,她突然发觉,那些食客的容貌都很平常,平常到换一袭装扮后,再站到她面前时,就会无法辨别。

    她从小便是以记忆力极强,善记、聪慧而声名在外的,也正是这种潜质才让她在唐家的后辈中脱颖而出。

    莫非这其中带着玄机,有什么深意在里面?否则为何青衣的她会好端端的那么问?

    “姑娘的意思是……”

    “也许,你很快就会有车坐了——”青衣的她又看向了远方,唇边浅笑不断,说出这句后,不再言语,也没有就唐盈的问题进行回复。

    唐盈又怔了怔,青衣的她是想让我唐盈自己去思索、判断,才没有一言点透?

    正思念间,便听到有辘辘的车轮声从身后传来,伴着一道清凉的歌声——

    有车来了?

    而她也许很快就会有车坐了?

    第十九章 路遇东方谨

    唐盈回头望去——

    果然有一辆车。

    一辆最普通的乌蓬马车。

    除了车身宽大外,毫无出众的地方,双辕双骑,正由从东而来的岔路中驶向这条大道,轮边扬起一路风尘。

    但那车身虽不显眼,车上的人却十分醒目,尤其是坐在车夫旁的那个红衣少女。

    远远的,她就似一朵艳红的榴花,张扬而热烈的绽放着,脸上明媚的笑感染了周遭,如五月的太阳挂在了那里,让车身附近因她而熠熠生辉。

    风中,送来的是她的歌声,音质清亮、穿透云霄,唱的似乎是首牧歌。而少女在放声清唱的同时,将双腿荡于车辕外,昂着脸看着天际——

    天上有流云在飞,就似少女的无拘无束——

    但在马车拐上这条正道后,少女的歌声越来越低,似乎是在放低视线后看到了前面的唐盈与简随云是,就开始睁圆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

    渐渐地,歌声停了,整驾车也离得越来越近——

    当近到只有几尺距离是,唐盈就不得不对上了一双闪着奇异亮色的瞳眸。

    “你们在赶路?”

    是少女在问,她看起来十七八岁,面孔的线条并非多数少女那样圆润,而是带有几分刚性,声音则十分清朗利落,不含甜腻。

    她的问题是盯着唐盈问的,眼珠子则在同时瞟着较前方那抹青色的背影。

    唐盈反盯着她,没有回答,但少女脸上热情爽直的笑意让她回了个笑容。

    “你真漂亮!”少女的眼睁得大了些,眸中有惊艳闪过。

    唐盈没料到这女子如此直接,微微一怔。

    “你们要去青河镇吗?”少女又问,眼睛也再一次瞟向前方,似乎对青衣的她十分的感兴趣。

    唐盈微蹙眉,这个女子的问话毫无遮掩,但脚下的这条路通向的下一个镇确实是叫青河镇。

    “姑娘不回答,是防备我吗?”少女眨眨眼,笑得明朗。

    一旁的车夫也在笑,似乎是为了配合少女而故意扯了扯缰绳,放缓了车速。

    唐盈心中警惕,看那车夫一脸老实相,憨厚朴实得就似个农家人,一手拉僵,一手扬鞭,眼睛也不停地扫过她与简随云身上。

    于是,又笑了笑,仍旧没有回话。

    “这位公子……”少女的眼望向了青衣的她,眨了又眨。

    车夫在此时仿佛明白的她的意思一般,加了一鞭子,车轮迅速向前转了几圈,便超过了唐盈,也超过了简随云。

    接着,少女的脸上是怔忡,红唇都已微微地张开——

    她是看到了简随云的面孔,而看到后的神色同许多人都一样,似乎没有想到这个远远望着便飘然如云的男子,从正面看,更加的有种说不出的意态。

    唐盈发现少女的脸上现出些晕红,眼睛从简随云的身上别了开来。

    原来是青衣的她在此时偏转了视线与她探索的目光对上了。

    唐盈心中好笑,这少女的表现其实也是单纯直白的。但自己当日初见青衣的她时,在那客栈厢房的门前因说出一句不雅的话而被她听到后,那匆匆关门的神情是否也如这少女一样?

    “你们,打算就这么走下去吗?”少女别开的眼又望向了唐盈,脸上的红意也退了些,仿佛看到她就恢复正常了。

    唐盈再笑,她当然不想这么走下去。

    在少女眼里也许很是奇怪她们为何会苦苦地步行?至少她与简随云的衣着看起来也不是寒酸到雇不起车辆的那种。

    尤其她是个皮相不错的女儿家,抛头露面的出门本就少见,虽然是习武出身,却没有佩刀带剑,也非劲装打扮,自然不会让人联想到江湖儿女。

    但这少女却是一身红色短衣靠,腰间佩二尺短剑,长发只高高扎成一束,利落地垂着,尤其眼神极亮,可以确定她定有武艺在身,并且内力不错。

    “先生,我们载这位公子与姑娘一程如何?”少女又问,头微微向后偏了偏。

    但这句话似乎不是在问她们?唐盈立刻看向了那道稳重而朴实的深蓝色布帘。

    就听帘内车厢中传来一个声音——

    “燃儿,请二位贵客上车就是。”

    声音儒雅干净,是男子在说话。

    车辕旁的少女神情中明显的怔了一怔,似乎很意外车中人会这么说,眼睛再瞅瞅唐盈,又瞅瞅简随云,“两位上车吧,我家先生请你们呢。”

    唐盈的眼中闪了一闪,看向青衣的她。

    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也转了过来,淡淡地说:“你,正需要用车代步。”

    这句话是对她说的,而话中意是在说她们可以上车?

    唐盈微微发怔,在入野店前,一路上经过各式各样的车架,她们都未曾搭乘过其中的任何一辆,而此时,突然出现这么辆乌篷车,车主又突然邀请她们同乘,这——

    并非她不愿相信对方仅仅是出于善意欲捎她们一程,而是最近发生的事,让她随时都充满戒心。但戒心归戒心,她更信任青衣的她。于是笃定地点点头,对着简随云一笑,决定搭这辆车。

    再看那红衣少女,竟早已让在了一旁,生怕会碍着她们一般,空出一大片地方,脸上是热力四射的笑容。

    “姑娘先上吧——”她对着离车最近的唐盈邀请着。

    唐盈也不多话,微低头,稍一使力便攀上车辕,而双脚刚刚离地,就听车厢中又传来声音——

    “二位,请到里面来。”

    唐盈又怔了怔,回头——

    看到简随云立在地面,微笑,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她是聪明人,不需太多语言便能领会,于是,挑开帘子钻进车厢。

    在身子未完全进入时,她的眼便已去搜寻车中人,身上也有着惯有的防备,崩紧了每一条神筋——

    而她搜寻的眼,直接就对上了一双黝深的双眸——

    那双眸,如墨海汪洋,深不见底,又似乎在很深处缀着点点的亮色,似极小的星子撒入沉在了那里——

    如此深邃,又如此沉静,仿佛蕴潜着无限的智谋,并且带着一点笑意,正盯视着她——

    但那种幽深却似要看到她的骨子里去,直透她的灵魂——

    “姑娘请坐。”男子说话了。

    唐盈心神一凛,“多谢!”

    暗中急忙将注意力从那双眼中拔回,坐到了左侧的位置上,开始仔细打量对方。

    他,似乎有三十余岁,又似乎像四十左右,年龄让人无法看得准确,但面孔白皙俊雅,虽非特别的俊美,却也是不俗的。

    尤其眉间较宽,鼻与唇间的人中也比较长,脸型饱满,穿一袭素白的长衣,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有一种沉静似水的气息。

    唐盈的视线最后放在了这个人右手执着的一面颇大的折扇上——

    扇面绘有泼墨的山水画,虽寥寥数笔,却勾出了山水意态,并题有一硕大的草字。

    那是一个“坤”字,极有力度,洒脱飞扬,仿佛一字间透尽乾坤奥妙、宇内极秘。使拿扇的主人也多了一些沉静外的飞扬和气度。

    帘子再一次被掀动——

    青衣的她飘然而进,即使是略弯着身子,却似卷入一叶落花,车厢内便立刻多了些舒缓的气息。

    而她进入后,男子的视线转了过去,用盯着唐盈时的那种深邃的目光盯着。

    但在瞬间,他的神情中出现短暂的、几不可察的怔然,眸中也似流星一闪,带过一抹异彩。

    很快又归于平静。

    “请坐——”同样开口请青衣的她坐下,男子的视线并没有立刻移开。

    简随云浅笑,未在话语上回应,便坐身于唐盈的对面,也就是车厢的右侧。

    这时红衣少女也跟了进来,明亮的眼左右看了看后,与唐盈坐在了一起。同时间,帘外有双马轻嘶,车轮滚动,车夫“驾”地一声,扬起鞭子驱车而行,并且在渐渐地加快速度——

    在这种微微的颠簸中,唐盈环视车厢内——

    发现这辆车外边看起来不起眼,里边却十分舒适,谈不上华美别致,但一应俱全,包括当中的小桌上,置着一些茶果点心,而那茶壶的茶嘴中正萦着淡淡的氤氲。

    “两位不弃,肯搭乘这简陋篷车,东方谨万分荣幸。”男子又开口了,唇边含着微微的笑意,并且伸手翻转桌面茶盘上倒扣的茶盏——

    唐盈看了看对面青衣的她,笑着回答:“小女子还要多谢先生肯载我二人一程,哪里会嫌什么篷车简陋?”

    这个男子叫东方谨?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唐盈心中暗忖,但她并没有在回应中透露自己的姓名。

    男子又是一笑,“相逢即是客,姑娘与这位公子一路徒步,在下这里有区区碧螺春,可供解乏提神,还望二位不弃——”

    说着,桌面已有四只茶盏被翻转,而男子修长的手正要去提那只壶。

    “先生,我来。”红衣女子此时离开了坐位,探到桌前,半跪于旁边抢过了壶,一一向四只杯中注入——

    她似乎非常尊敬这位男子,言行举止中都透着一种毕恭毕敬。

    唐盈盯着那些杯中渐渐添入的液体,色泽碧绿,茶香浮萦,那就是碧螺春?

    洞庭碧螺春向以形美、色艳、香浓、味醇“四绝”闻名于天下,她身在蜀中,一路上虽有天然地理做屏障,却使得蜀道艰险,难与外界相通,整个川蜀一带的货流交易便远远不及中原,就算唐门家大业大,也难得能饮上这南方的上等香茶。

    正想着,红衣女子已斟满四只茶盏,并且双手捧起,向青衣的她先递去一盏——

    “公子,这是东方先生亲手烹好的,虽然不及现烹的来得味醇,却已比别家同样货色的碧螺春入口的感觉要好上百分,您不妨尝尝。”少女笑得爽直。

    唐盈紧紧盯着对面的她,见简随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就接过了那只茶盏,并且送到了自己唇边,浅浅地饮下——

    她怔然——

    “姑娘,这是你的。”一只杯也递到了她面前,让唐盈回神,放低视线去看盏中清绿,以及那螺旋形的茶叶——

    “姑娘面色苍白,像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且口唇有些干裂,正好拿它来解解渴。”少女的眼里是明朗一片,毫无扭捏之态。

    唐盈闻言一笑,她确实口渴,在野店中并没有饮过茶水,而且已确定了面前的茶中没有问题,即使再出现紫金香那样的毒,她也会有所辨别了。

    于是也接过,移近唇边——

    当舌尖品到那一缕淡淡的苦涩,接而是鲜醇甘厚、回味无穷时,她赞叹,这果然是好茶。她在同时也已注意到,少女在对青衣的她敬茶时,似乎是不由地带出了“您”字,而在敬她唐盈时,则只是普通的“你”字称呼。

    正思忖间,红衣少女又捧起茶恭敬地送到男子手中后,自己也端起一盏——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茶香弥漫,四人各有姿态的浅品着——

    若有外人能再此时瞧见,会觉得眼前是一副无比雅致的画卷——

    画中的男子似水沉静,鹅黄衣衫的女子则温婉端庄,红衣少女是明朗如日,而青衣的她是悠然飘逸。

    但接下来的路程中,四个人竟然再也没有说话,仿佛主人不多问,客人也正不欲多言——

    就算主人多问,这两个客人可又会多答?

    总之,车厢内的气息静谥,却不凝重,只有窗外传来马蹄得得,车轮辘辘,还有红衣女子的一双眼在其他三人身上不停地移来移去——

    当再下车时,日色西斜,散着淡薄的金色,而在金色的笼照下,是人声鼎沸,一片繁华——

    这就是青河镇?

    看着脚下的青石大路,以及路旁鳞次栉比的房屋,唐盈突然觉得这几日过得很漫长,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又遇到一连串的事情,使得这短短五日竟有半生那么长。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就是刚刚乘过的那辆车——

    车厢内——

    “先生,那二人气质不俗,尤其那位公子,似乎不沾凡尘半点污浊。”红衣少女掀着帘,从缝中一直望着青衣的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燃儿,她,也许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男子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先生?”红衣少女怔住,回头看男子,脸上是极度的意外。

    “寻了多年,一直未肯死心,幸得今日出门前占了一卦——”男子静静地说着,脸上有微微的笑意。

    “先生曾卜了一卦?”少女惊讶,“莫非卦象显示,今日我们就会遇上先生多年来一直寻找的奇人?”

    “是,也非是,相差不远——”男子唇边的弧度加深,“卦意中,我们会在路上有与之相逢的可能。”

    少女又怔了怔,“相逢?先生,我们今日一路行来,只与他二人有过交集,莫非在遇到他们时,先生曾在车内掀帘看过了外面,见二人仪态不俗才一反常态的将他们当贵客请上车来?”

    东方先生从未轻易的说过谁是“贵客”,即使再京城见到那等人物去府上时,也不曾用过这两个字,今天竟然对未谋过面的陌生人用出,让她在当时很是惊讶。

    男子折扇轻摇,晒然一笑,“能让燃儿停消歌声,与之攀谈,并特意邀请同乘的人,自然不会是常人,毕竟燃儿的眼光一向甚高——”

    他的回答让少女脸上有点赧然,“先生又夸奖燃儿了,可先生仅仅凭此就在那时断定了他们中的一个,是一直以来要寻找的人?”

    车厢内因那折扇的轻摇而流动着婉转的气息,男子回答:“她们未入车厢前,并不能肯定。”

    少女有些不太明白。

    “燃儿,天下有几人如那青衣人一般?”

    少女又怔了怔,偏头细想,然后摇头,“先生,世上再难寻那样的人了。”

    “是的,世间难寻——”男子幽深如海的眸中闪过一些亮光,“从她的眉目气宇间,略能猜知,她应是我们要找之人——”

    燃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猛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又透过帘子,见那两个身影已漫入人流中,有些焦急地问,“先生为何不把他留住?哪怕是打听清楚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刚刚一路上都没有说几句话,下车时,也仅仅是那个鹅黄衣衫的女子道谢,他们则是说些“不客气”之类的客套话。这下子可怎么办?

    “燃儿,不必急——”男子沉静地唤住了少女已动的身形。

    少女只得重新坐好,疑惑地看着她的先生。

    “你应已瞧出她身旁的女子戒心极重,如果冒然相问,必不肯以实相告——”

    “可是——”少女的表情是一种急躁,仿佛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走吧,通知雷石传书京城,说我们要找的人可能找到了,派些人过来——”男子往后一靠,微微闭上了眼。

    “先生是打算?”少女仔细地盯着男子,但车厢内因天色渐黑而不再明亮,男子的面容掩在了暗影中,让她瞧得不太分明。

    “燃儿,如果我看得不错,她,应该是个女子——”

    “女子?!”少女的眼瞪得很大。

    这一次,深深的弧度扯在男子唇边,他没有再回答。

    少女也没有再问,而是陷入了某种神思中——

    第二十章 山涧中

    青河镇外,有绵山环绕,虽不算高,却是绿意葱葱——

    山间小道中,走着二人。

    其中那鹅黄衣衫的女子,脸色红润,眉间含喜,步履轻而稳,眸光流转中秋水为神,似香玉一枚,将山色点缀。

    而她身旁青衣的另一人,意态拂云,舒缓从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她出现的一刻,蒙上了一层流转的惬意——

    她们曲曲折折,脱离了小道,越来越深近山林中,似乎是要寻幽探密的游人一般。

    “姑娘,转过这个弯就到了。”当有隆隆的巨响声传来时,唐盈便盯着青衣的她笑意浓浓地说。

    简随云唇边浮起一抹弧度,似花开又落,并未回话。

    “走吧,姑娘——”唐盈早已习惯她的淡然,当先引路,在又转过一处山势时,二人便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道飞瀑从陡峭的石壁间劈挂而下,似白虹饮涧,玉龙下山!轰然奔流的同时,如烟似雾的飘动着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隐隐的霞光……

    “这里很美!”唐盈轻喃,不由顿住了脚步,专注地看着那道白练。

    简随云则继续向前,直直行到了一处崖边,低头盯着崖下——

    唐盈笑了笑,跟上前去,立在简随云身旁。※非※凡※手※打※十※二※献※

    这道崖与飞瀑正面相对,中间有十几丈的距离,崖壁下便是瀑水积起的山涧,但瀑水的落差引起的冲势,使她们站在这里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带来的飞沫如丝丝的细雨,打湿她们的衣衫。

    深山密林中本就寒凉,如果是普通人,即使是在盛夏季站在这里,也会感到寒气逼人。但她二人却似毫无感觉一般——

    “姑娘,此处幽深,行人罕至,两年前随着我那二哥出门时曾路经这里,才知晓这儿有处山涧……”唐盈温婉地笑着,她似乎仍然无法直接称呼青衣的她的名字。

    简随云低头看着崖下清澈透底的欢流,微微一笑,解开了颈间第一只扣子。

    唐盈见她先动了,也开始宽衣解带——

    她们要做什么?

    当青袍退落,素白的中衣也被简随云轻扯腰间束带展开后,唐盈怔怔地看着——

    这个女子被贴身衣物裹着的身形,曲线毕露,既不是普通女儿家那般的娇柔,也不是多数习武人那种略显粗壮,而是柔中带韧,纤合有度,线条之修长、体态之纤雅,让她看得有些失神——

    但是,这个女子还在脱?

    竟然连最贴身的衣物也要褪去?

    “姑娘?!”唐盈停了自己的动作。

    她没有想到简随云竟然真的全裸了躯体,露出了一副光洁的女儿身,并且一扯发间束带,满头青丝飞下,如瀑一般流泄在那张女性的躯体上,构成一幅最天然的画面——

    再看那张明净的侧颜上是悠然一笑,合上了眼睑,平展开双臂,俯身向崖下投去——

    唐盈一时看呆了眼,怔怔地盯着那身子,没有疾速,似翱翔在天际的飞鸟,又轻盈地如同一片羽毛,像碧绿的涧水中缓缓地、缓缓地浮入——

    有山风吹过,将那青丝飞扬,而碧水为底,瀑水为音,映衬着那副女儿身——

    原来裸露的躯体也可以如此的写意自在,仿佛与天地为舞!竟让同为女子的她也无法拔开目光,似欣赏山间浮云飘入涧水一般。

    直到简随云投入了水中后,她才渐渐地回神,并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轻咬了咬下唇,最终没有脱去全部的衣物,而是穿着亵衣,跟着跳了下去——

    跳入的过程中,她无法做到像一片云那样飘下,落水时溅起的水花极小,一看既知她水下的功夫也是不弱的。

    唐门虽非处在多湖泊沼泽之地,但唐家后院却有池湖水,她幼时也曾专学过泳挤,并且刻苦习练,才在这里毫不畏惧,表现出了一套高超的水下功夫。

    就见山林清涧中,一赤裸光洁的身形,如游鱼一般,墨发尽散,悠然游弋于其中。另一个,则裹着丝质的亵衣,躯体半露未露,用丝帕轻拭着自己——

    周围是林木葱茏,脆鸟鸣啼,山花摇曳……

    她们是在清洗身子?

    如果去问唐盈,她会点头回答“是”!

    这时的她,笑得露齿,红唇间看到了八颗牙齿。仿佛这是她长大以来,笑得最无拘无束的一次,而她盯着旁边的另一道身影,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天下间,有几个人能见到这女子如此的一面?

    “姑娘,我知道附近有处清泉,人迹罕至,想去那里洗浴一番,你,去吗?”清晨,她紧紧盯着简随云说出了自己今日醒转后最想说的一句话。

    “好——”

    简简单单的回答,在当时似含着花香的清风拂进她的心中。

    女儿家本就喜爱干净,不管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