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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6部分阅读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钱充物盈,足够住最好的旅店,吃最好的食物达一年之久。

    而那些东西,也是简随云交还给她的,除了原来衣物中的银票,还包括置在客栈床头的包裹。

    她没想到,简随云在当时连她的行李也从客栈中带了出来。这种心细如丝,让她有种古怪的暖流从心底升起,虽然简随云什么都不说,但行为中表现出了一点对她唐盈的照顾。

    尤其刚刚在路上,一直在迁就着她的速度。

    “唐盈连累姑娘的行程了。”她又轻轻语,脸上有些愧色,语音低得只能让青衣的她听到。

    简随云未有任何反应,恰好小二端来开胃的小菜,连同着那陶瓷壶中的酒置在了桌上。

    “公子与姑娘慢用。”小二退了下去。

    “来,我为姑娘斟上一杯。”唐盈探过手,为青衣的她斟满杯。

    杯子不大,一口即尽的那种。

    “姑娘,你现在是男装而行,我在旁人面前唤姑娘什么合适?”唐盈问,看着这张容颜,笑意盈盈。

    那份笑,让周围的目光立刻又集笼。

    “随意。”简随云似乎并不在乎称呼的问题。

    “简公子如何?”

    “显得拘束,由你。”

    唐盈怔了怔,思索了片刻,心思转了几转后,眼睛紧紧盯着那张明净的脸,“我,可否叫你……”

    她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问出口:“我叫你随云如何?”

    “好——”这一次的答案简洁明确。

    唐盈的笑又加深,一颗心就像泡在了醇香的酒中。

    她们的菜一一上桌,周围浓烈聚集的目光渐渐变淡,那些人依旧各自继续自己的,只是在交谈中偶尔会抛出视线看看她们。

    唐盈却将满桌子的菜都忘在了脑后,即使她原本很饿,此时也没有去看桌面,而是怔怔地盯着青衣的她——

    简随云正一手执杯,缓缓送到唇边,浅浅的品着那杯酒。

    杯子虽然很小,品起来时也不会很快入肚,而她的意态,让唐盈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雾——

    仿佛在雾中看到了墨色的远山山头,终年漫绕着浮云,正有三两只白鹤长鸣着,悠然飞过,隐入了天际云端。

    她甚至听到了一曲流水般的乐音,从心底潺潺流出,配着鹤鸣、墨山——

    曲乐中,又渐渐的夹了一些丝竹之音,填了些清雅愉快的味道,让这雾隐峰峦的写墨画中渐渐的有了颜色。

    山变青了,水变绿了,从悠然忘尘的意境转入了另一种清新靓丽的春色中——

    丝竹之音?

    唐盈怔了怔,她确定自己的确是听到了丝竹奏出的曲乐,并且是越来越近,将她的神智从盯着简随云的意态中扯回。

    转头寻去,发现店内其他人似乎也听到了,突然间又变得安静,个个脸上颇为意外地停止了进食的动作,竖直着耳朵去捕捉曲乐的来处——

    捕捉的同时,那些人的神情中渐渐现出向往痴迷,仿佛这曲乐让他们神往——

    唐盈愕然,丝竹之音清雅、曼妙,似从天边传来,引人心神。

    就似一位娇娜清丽的江南少女,甜蜜的笑着,款款地、踏着莲步走来,腰间还缀着小小银铃,伴着那笑容,“叮当叮当”的响着——

    但这家店靠着大道,从哪里传来的曲乐?

    正当几乎所有的人都望向门外时,开着的窗前有人影随着这丝竹声的接近而闪过,然后,洞开的门外,有鲜花洒进——

    花瓣是蓝色的,薄而大,被一阵风卷着到了店内,像一只只蝶轻舞在空中,起起落落,没有很快的坠下。

    接着,众人就看到一条红毡被铺了进来,原本是卷着的,从门外抛进的一瞬间,便随着滚势展开了。

    一路展到酒家正对门的第一张桌子前,停住。

    那长短就好像是提前量好了尺寸一般,正停在那张桌子前。

    桌上有两个客人,也是最能直接看到门外的客人。

    他们的眼珠子在此时睁大,嘴也张得似一个山洞,手里的筷子“吧嗒”两声落了地。

    是什么让他们这们失神?

    其他人正自猜疑,就看到裙裾翩然,在丝竹声中,门槛处进来了两个属于女子的衣裙下摆——

    那裙摆荡漾如花,艳红色,镶绣着金边,翻着波浪涌进——

    店里静悄悄一片,仿佛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吸。

    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那下摆中露出的两只浅浅的绣鞋鞋尖,似凌波微步,点在红毡上,将比毡子还要红的纱裙曼舞于蓝色的花雨中,似真似幻、似远似近——

    就像梦一般编织在众多男人的视线中,让满室人忘了呼吸。

    直到丝竹声嘎然而止,众人才发现那两具裙摆也停止了荡漾,立在了红毡的尽头,也是立在了那张桌前。

    然后,大家想起了应该看看这两个女子的庐山真目,便顺着裙摆上移着视线,一边移,一边发出了叹息——

    最后将目光定在那两张脸上时,店内是一片倒抽气声。

    就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倒抽气。

    包括正端着盘子上菜的小二和划拉着算盘珠子、翻着帐薄的掌柜先生,也瞪大着眼睛,像木头一样地盯着那两个女子……

    有人不由地脱出而出:“她们,莫非是瑶池仙子下凡?”

    说这话的,是个戴着文士帽、先前还正摇头晃脑、现在已经像只呆头鹅的书生。

    其他人没有发声,仿佛都受了盅惑,盯着那两张脸,痴痴不动。

    唐盈也几乎无法转开目光——

    这两个女子真得够美!

    美得清冷,美得华贵,美的艳盖群芳!

    她甚至在这一刻,也要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女子比她还要更甚一畴。

    那两张脸上,面如桃花、发如乌云、鬓似蝉翼、眉如春山、眼如秋水、鼻似琼瑶、唇如红菱、肤似昆玉……

    五官中的每一点每一处,都无可挑剔,最无可挑剔的是组在一起后,用尽天下形容美色的词语,都不显夸张。

    而且不只是五官,两个女子体态妖娆,被裹在样式精致曼妙的纱裙中,曲线极为魅惑,又在魅惑中透着说不出的典雅,衬着那华贵衣衫长长的后摆,就像怒放的玫瑰,艳得夺人心魄的同时,散发着贵族的气息。

    尤其那高挽着的宫髻,与她们的衣着极为相衬,仿佛人间难寻这样的女子,似画中的仙人。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这般的美人,竟然有两个,活生生的,而且一模一样,似乎是双生子。

    可惜,是两个冰一般的人儿!唐盈暗暗想着——

    那两个女子美则美矣,只是面上没有表情,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不屑将目光盯着凡间众人,冷冷地直视着正前方的一片空气,手中各自提着一盏灯笼。

    如果这两个女子能再嫣然一笑,恐怕身为女儿身的她,也会忍不住心荡神驰。

    她必竟是个女子,即使再惊艳,也比那些瞪突了眼睛的男人们要清醒些,眼角余光在顺着那两个女子往上打量时,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透着些“古怪”,于是,努力抽回心神,开始去寻找——

    很快,望向了那两盏灯笼,也找到了让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灯笼的本身古怪吗?

    不古怪!

    古怪的是灯笼上竟然贴着两张红纸。

    纸张裁成了菱形,大小相同,一盏上面贴一张,好像遮去了什么。

    唐盈觉得奇异。

    通常的灯笼上,都会写些“李府”“王府”之类标明宅府的字号,但这两盏灯笼上为何要特意用红纸贴住?

    莫非红纸下也有字?或者是画了一幅画?

    如果红纸下的东西需要贴住,不如去换两盏新灯笼,为何要费这些麻烦?灯笼并不值钱,普通人家都换得起,何况是这等场面的人物?

    就在众人的目光在两个如画中人一般的女子身上流连、惊讶和流谗涎的时候,门外抬进了一顶轿子。

    一顶看起来不算大,但绝对精致得挑不出一点暇疵的轿子。

    轿子停在了入门的五尺处。

    也停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然后,所有人便发现了,抬轿子的人竟是四个女子,而且是妙龄女子。

    并且也是天香国色一般的妙龄女子。

    虽比前面两个稍差些,但其中的任何一个,也都是万人中也难挑出的。一律的杏黄衣衫,与前面那两盏灯笼的颜色相仿,衣料薄透,是上等的绢纱做成。

    所有的人还发现一件事,就是这四个抬轿的女子都带着笑。

    笑得甜甜的,似秋日长熟的苹果,可爱而甜蜜,甜蜜到了人的心里。

    众人都不能再眨动眼睛,看看提灯的女子,又看看那四个“轿夫”,最后,把视线都集中向了那只轿子。

    开始猜测,轿了里的人会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排场?

    天下,就算有那金山银山堆成堆的人家,能做得出这般轿子,但能有几家找得出这般的轿夫和挑灯的丫头?

    于是,店内静悄悄一片,静得能听到众人的心跳声。

    几个十人的心跳,就像训练有素的军人迈出的步伐,有力而整齐的博动着——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盯着那顶轿子时,轿子里伸出了一只手——

    缓缓地、缓缓地——

    一点点的露出指尖、露出五指、露出腕脉——

    而这只手完全伸出后,店内是一阵猛然的咳嗽声,接着,又是抽气声。

    好像所有的人,都因为这只手而紧张得继续提着那口气,终于无法再坚持时,猛松了气,便开始剧烈地咳嗽。

    但在新鲜空气又被吸进肺中的瞬间,他们急忙再次抽气凝神,让店内悄然。

    包括唐盈也不由地紧紧盯着那只手,呼吸紧张——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

    她无法形容。

    觉得天下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失了灵,都不能贴切形容得出这只手。

    如果非要找出词语来形容,那就只有一个词——

    美。

    非常美。

    除了这个词,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它,

    它既像男人的手,又像女人的手。

    但它不是“玉指纤纤软”,“十指剥春葱”的女儿气,也不是男人的宽厚、粗糙。什么“修长、如玉”等等等等之类的形容都在这只手面前变得苍白。

    而这只手,就已带给人这种感觉,让所有的人都不能不盯着它,都不能不盼望它的主人的出现。

    手的主人,又会是什么模样?

    是男?

    是女?

    是老?

    是少?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得思绪空白。

    却只有等,不能再去猜测。

    第十五章 轿中人

    当手的主人一点点、又一点点地探出手臂后,轿帘的下端翻起,露出了一只脚。

    有人开始惊呼。

    因为,那只脚上穿着的是一只男人的鞋。

    更因为那双鞋子的大小,是只有男人的脚才有的尺度。

    惊呼声中是叹息,似乎在为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个男子而惋叹。更多的人却还是摒蔽着呼吸,继续等——

    男子又怎样?能有一双这样的手的男子会长成什么模样?

    他们看着那只丝绸为面、洁雅无垢的鞋在缓缓落地的同时,心中的紧张没有半分减少。

    店内的静谥,似乎已影响了店外,窗口原本有风丝丝的吹进,也在此时变得死寂,就似仲夏雷雨前的沉闷,整个空间没有流转的气息。

    众人的视线,随着轿帘的逐渐拨大,又看到一袭袍裙在渐渐现出,接着是一副完整的身形缓缓地呈现——

    而当那身形双脚落地,全部现在轿外时,原本还在惋叹的人突然打住了,张口结舌地望去——

    他,的确是个男子!

    却是个从一开始,就让人无法把目光拔开的男子!

    即使他的脚已立在地面,在众人心中却似浮在空中一般,让人无法反应。

    不是不做反应,而是忘了反应,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着他,头脑一片空白。

    角落中的唐盈,在此时突然听到“咚”的一声,狠狠地从心中传来——

    仿佛有人钻进她的胸腔中,把那颗心给猛猛地搬起,一直搬到嗓子眼,在她快要承受不住时,突然又“噌”地放手——

    一颗鲜活的、跳跃的心,便带着风声,以极速落回心窝中——

    怦然落回的同时,痛,更多的是慌!

    她的眼里与脑中都出现了片刻的迷惑。迷惑对方是真是假?世上怎会有这样从头发丝到穿着鞋子的脚,无一处不优雅的人?

    是的,这个男子非常优雅!

    颀长的身形,着袭淡淡的浅绿色的长袍。

    那绿,绿得恰到好处,仿佛深一些就显浮滑,淡一些就是浅薄。

    材质似绸非绸,似缎非缎,泛着舒适的光泽,极有下垂感。

    长袍外,笼着一层淡金色的轻纱,纱质飘渺、似有若无,随着那个身形的每一分轻动而缓缓舒扬,不夸张,不剧烈,只有优雅。

    优雅的程度,甚至已掩过了他的面孔所带给旁人的惊艳。

    唐盈怔忡——

    美男子,她不是没有见过;有神韵的美男子,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能如此优雅的美男子,她就是第一次见到了。

    见到前,她绝不相信世上还有如此人物,见到后,她开始真正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中神韵极佳的男儿不仅仅只有她的二哥。

    店内依然很静,静得依然能听到众人的心跳声。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持续地望着那个男子,甚至比盯着其他几个女子时还要专注。

    只因男子的容貌,在他们眼中,比那几个女子要更为出色。而一个面孔如果出色到了一定程度,就没有性别的差异,只有让人心神俱迷的惑力。

    他既不阴柔,也不阳刚,面孔是与他周身散发的气质一样的优雅,五官的配合,让人只觉得的那提灯的两个女子也及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而他在双足落地后,一双略为慵懒的眼开始淡淡地扫过店内——

    众人的气息又乱,明显的听到又是一片摒着呼吸的抽气声,这一次,是用鼻子抽的。

    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渴盼这个人能望上自己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但他的视线扫过时,却仿佛是掠过了一片空气,眸中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那平静,就似他衣袍上浅浅的、微微的绿。

    坐在角落中、身旁就是一棵原木柱子的唐盈,在那目光就在要掠到时,刹那间,突然紧张,紧张地在想,他是否会看我一眼?

    这种感觉让她熟悉,在记忆深处,很小的时候,随着母亲去唐门会议大殿迎接多年不见的二哥时曾经有过。

    那一年,二哥从外学艺归来,踏进高高门槛的一刻,便像带进所有的阳光,受到了万众瞩目,而她缩在人群中,看到二哥的一双眸缓缓地扫视殿内所有的人,那一刻她就像现在这样,希望那目光能扫到自己身上,并做半步停留。

    二哥是亲人,在后来的日子待她也极好,在那种亲情中,朝朝相处,她渐渐的对二哥浑身散发的吸引力有了抵抗,也正因为身边有那样一个人物,多年来,从未将其他男子看在眼里,更不曾因哪个男子心乱过。

    也不对,昨日的紫衣男子也让她失神了片刻,但那种感觉与现在这种不同。

    完全不同。

    定性极强的她,竟然在今天手心微微出汗,无法去想其它的,也无法去看其他人,只是盯着那个男子的视线,在渐渐移向这里——

    手心的汗越来越细密。

    终于,那视线到了这个角落。

    也终于,到了她唐盈身上。

    她用习武人的好眼力对着那双眸子,没有回避。仿佛因太过在意而不晓得回避,当发现那双眼在扫过这里,竟真的有了一些波动时,她很意外。

    心中轻轻地一跳,似有涟漪在心湖泛起。

    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再仔细感觉,仔细去捕捉,发现那双眸中的波动虽然是冲着这里的,却并非对着她。然后,她的神智有了些清明,摇了摇头,想起了另一个她。

    转眼望去,青衣的简随云,唇间是那只小杯,正似先前一样的品着酒。神情中是一惯的飘然自在,仿佛早已看过周围,又仿佛根本没有看过。

    一双眼也随着品酒的动作,微微低垂,掩去了眸中惯常的似笑非笑。

    似乎在众人失神的空档,她早已自斟自饮数杯,并且已经开始动筷。

    唐盈笑了,有点说不清的引以为傲。

    在那个男子的扫视中,所有人都不动,都在盯着他呆若木鸡,只有一个人仍旧做着自己原本在做着的事,即使那件事非常平凡无奇,在此时也像突出的一笔。

    青衣的她,只是在用膳,与平常一般无二,甚至因坐在角落中,本身并不张扬。

    唐盈的笑中又有些吃惊。

    自己也像众人一样失态,被那个男子蛊惑,并不是一件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只因那个男子是天下少有。她的反应是正常的。

    但她吃惊的是,青衣的她见到这样的男儿都不动声色,那——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寻声望去,发现正对门的桌子上,多了一锭金子。

    亮闪闪的,不大不小,却足够吸引很多人的视线。

    “离开。”

    有人说话了,声音就像冬季纜|乳|芟陆崃说谋樽孤溆谟裰实氖妫辞謇洹?br />

    说话之人是那两个提着灯笼的女子之一,金锭也应是她放在桌面的,话则似乎是对桌旁的两个食客说的。

    她们的眼却并没有低下,也没有看着那两个男人,仿佛前面的空气抵得上世人的形形色色。

    两个食客眨了眨眼,再眨了眨,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的一声,又有锭金子摆在了桌上,与刚才那个排在了一起。

    “快走。”

    两个食客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要他们让出桌位。

    那般美丽的女子亲自开口“请”他们,又有两锭明晃晃的金子开路,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几乎是同时地立刻站了起来,像屁股底下着了火一般地让开了。

    他们却没有离去。

    依照桌面上被吃了个七八成的菜,还有两罐空了的酒坛,以及那两大盘包子也被清空的情形来看,他们已经吃饱了。

    但二人每人一手金锭入了怀后,只是换了张桌子,继续坐在那里,眼睛瞅着这些人。

    仿佛怕离去后,就看不到这么好看的人物了。

    此时,呆怔的小二被掌柜的胳膊肘捅了几下,反应过来,连忙迎到那张被让出的桌前去。

    而且不只一个小二迎去,是三个。

    三人一齐动手,很快将那张桌子收拾了个干干净净,轮流替换着抹布,把桌面擦拭了三遍。擦得叫锃明瓦亮,亮得都要反出光来。

    掌柜的拈了拈胡子,在柜台后笑嘻嘻地看,如果不是那两锭金子刺疼了他的眼,他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

    然后,他看到那个优雅的公子,缓缓地踩着红毡,走向了那张桌子。

    即使只有短短数尺,也吸引着所有的视线跟着他的步履移动,看着那优雅的行步间,微荡的金纱如笼了一层雾在他周身。

    而他站定到一张椅前时,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已取出了一方丝帕,弯身拭抹了那张椅,动作似春风拂柳。

    男子落坐,姿态缓而慵懒,没有再看周围任何人一眼,半合上了眼睑。两个女子则分别立于他身后一左一中。

    轿子在同时被抬在了一旁,让出了门口,四个轿夫也立于了轿侧,排成一排。

    “客倌,要……要点些什么菜?”一个小二哈腰问,喉咙似打了结。

    “招牌菜只管上,不要多,只需精、干净,没有杂物。”左边的红衣女子开口,脆珠一般的声音,分外动听。

    小二怔了怔,点头应是。

    右边的女子也开口,“如若菜中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这里,将不复存在。”

    她的声音同样的动听,入耳后是种享受,却与左边的女子不但长得相同,声音也一模一样,让人难以分辨。

    小二再怔了怔,又点头应是。

    但在点头后,突然猛抬头,一脸的错愕,他们莫非听错了?这两个女子的意思是,如果菜里出一丝差错,就让这家店关门闭户?

    其他食客也听到了,彼此觑望,想从旁人的眼里证实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些女子好大的口气。

    “快去。”

    桌上又出现了两锭金子,伴着红衣女子的冷冷催促。

    掌柜的眼里立刻闪闪发光,看那几个小二还在发呆,从柜台后冲了出去,亲自上阵。

    “是,是,老朽一定吩咐灶里格外的用心,把姑娘与公子们的饭菜准备得妥当又干净——”他一把抓起那两锭金子,眼睛弯成了两条缝。

    “我等的菜食稍后再备,先侍候我家公子用过膳,再将饭菜置在其它桌面。”红衣女子没有看掌柜的一眼。

    “好、好……”掌柜的一路答应着,一路后退。

    富贵人家多讲究,主仆不在一起用膳是正常的,只要有钱赚,他不管那么多。何况今天要赚的是两锭金子,足够他三个多月的收成,是他开店以来遇上的最大的客户。

    他心里很乐,这大客户让旁人移个桌位时都那般大方,自然不会再向他讨要扣去酒菜钱后的余银。

    两锭金子他是赚定了。

    边想边退出数尺,掌柜的一个转身,掀起帘子,亲自到灶上去安排了。

    这边,众人正自对这些人的阔绰与大方连连惊奇时,发现轿前的女子竟然从轿里取出几只木盒来。

    那些盒子较长,描漆绘金,一看即知是上等的木材制成,被她们捧在手中,莲步款款地走到桌前,再将盒子打开,一一摆出了里事的物什——

    众人的眼又瞪圆了。

    撑大的嘴里露出了他们全部的牙。

    震惊地看着那些东西,竟然是几只白玉碟子,一双镶银的象牙筷和一只样式精致、带着脚的、半透明的玉杯。

    尤其那些碟子和那只杯,看起来洁白、光亮、温润、细密、油脂。

    但那些是做什么用的?

    分明就是吃饭用的家具,为何摆在了这里?莫非是为了用膳?而且是随身带了出来?

    “出锅的菜直接盛在玉碟中再呈来,我家公子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红衣女子看了一眼在那立着的三个小二,淡淡一眼,已让那些小二浑身一震。

    那般漂亮的女子终于瞧了他们一眼,让他们的脸上都发出光来,连忙去端那几个玉碟。

    “小心了,这每一只碟子都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磨成。”

    红衣女子的话让小二们刚刚碰到碟子的手,突然停了。

    “还不快去。”

    两个女子似乎很有默契,你一言我一语,不紧不慢,虽是催促,却让人觉得像在平平地陈述着什么。

    小二们又开始动了,但手指在发抖,脸上的神经都绷了起来,额上也见了些细密的汗迹,唯恐一不小心就打碎其中的一只碟,让他们卖了全部的家当也赔不起。

    食客们久久憋着的那口气,在此时也坚持不住地呼了出来,又带起一阵咳嗽声,并且夹杂着又一轮的惊呼。

    那些碟子全是羊脂白玉磨就的?

    “羊脂白玉”为玉中极品,非常难得,价格也极为昂贵,因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而闻名。

    但这些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古以来,只有帝王将相才有资格佩这种上等白玉。听说当朝皇帝使用的玉玺,便是专用的羊脂白玉为玉料。

    这些人,竟然拿这么珍贵的玉做碟子和酒杯?

    众人都在猛喘气,在心中揣测这些人的来路。

    那旁红衣女子不再开口,立在了那位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公子身后,静静的,似两座最美的雕塑。

    小二们吞咽着口水,小心地捧起了碟子,低着头离开了,那样子是如临大敌的谨慎,腰弯得已经像几只虾米。

    店内的咳嗽声在渐渐平复,又变为一片静谥。

    静谥中,没有人想起继续喝酒吃菜,而是仍在发呆。

    发呆地看着那两个红衣女子中左边的一位,在此时慢悠悠地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执起了桌上的象牙筷,轻巧地、无声地,也是动作曼妙无比地擦拭着——

    仿佛在轻柔地抚着最光滑的肌肤。

    也许她们在沐浴中,擦拭自己光滑如玉的身子时,也未必有这样温柔。

    那温柔蛊惑了众人——

    “娘的,饿死老子了。”

    突然,有道震天一般的嗓门从门外传来。这声音本不出奇,但在这种气氛中,就似将一块大石摔入了一面平静的湖中,溅碎了一汪如镜的碧波。

    有人甚至捣上了胸口,仿佛被惊了一跳。

    而说话的人,在话声落时人也跨了进来,进来后,骂爹骂娘的叫声突然停了,眼珠子似鱼眼一般突出几分,盯着正对面桌上的人——

    他眼神似乎很好,第一时间就瞅着坐在居中的男子,咧着嘴、歪着牙说:“这丫的莫非是个娘们?够漂亮。”

    他在发呆,眼里赤红一片,脚下似中了魔一般往前走了几步,。

    但他的一步却顶得上普通人的三步,眨眼间就到了那张桌前,吧嗒着嘴,嘿嘿笑着,“就算不是个娘们,也是个小倌,细皮嫩弱的比姑娘们还要精致,让爷爷我乐呵乐呵也不错——”

    说着,他的一只手就向那男子的脸上伸去,完全无视于店内其他的人。

    就好像天下是他家,所有的东西,只要是被他看中了的,自然就是他的。

    没有人料到会有这一出,大张着嘴看着大汉伸出的那只毛茸茸的手,离男子的面孔越来越近——

    而男子,依旧坐着,半合的眼睑似乎是在小憩中,连微微的掀动都没有。

    身后左边的女子,也依然在擦拭着那双象牙筷。

    右边的女子,照旧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的空气。

    仿佛都没有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更没有听到那几句话。

    第十六章 选择一个死法

    在那个大汉的手,离男子的面孔越来越近时——

    众人的神色中,有各种各样的情绪闪过。

    如果有人能在此时纵观全局,细看那些人的面部,会发现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的神情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要摸到那个男子的人就是他们一般。

    一双双发光的眼,眨也不眨,瞅着那只手已离那张脸不到一尺距离时,突然——

    那只手呢?

    食客们面面相觑,兀自发怔。

    在他们聚焦的视线中,那只手就突然消失了,消失得很快。

    “啊——”

    一声惨叫似青天霹雳般响起,几乎要刺穿众人的耳膜。

    顺着声源找去,就见刚刚还是一脸横狞、满目张狂的大汉,竟然钻到了桌底,似杀猪一般地叫着。

    “啊——”

    又是一声叫,大汉如暴发的猛兽,猛弹起了身子,抬起了头——

    那一抬头,全客栈中是一片惊呼,还有接二连三的筷子与杯盏落地的声响。

    惊呼声与先前的不一样,是含着恐惧的。

    他们当中很多的人甚至捂起了双眼,却又从指缝中继续看向那个大汉——

    就见那大汉正一手捣住了自己的右眼,而在他的指缝间,露出一只筷子。

    是只竹筷。

    与其他桌上筷筒中插着的筷子,没有区别。

    是谁?

    是谁在瞬间,竟然将一只筷插进了那个人的眼?

    鲜红的血,配上那大汉撕心裂肺的叫声,与痛得狰狞的表情,让众人脸上变了又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看那个坐着的男子和两个红衣女子。

    他们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就算想到了大汉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得逞,但也没想到连个拼打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是这个结果

    桌旁的男子,依旧无比优雅地坐在那里,眼眸也依然是微微半合的,就像在闭目凝神,没有半分改变。

    包括他摆在桌旁的一只手,也依然是那样摆着的,似乎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再看他身后的两个女子,擦象牙筷的还在缓缓地、轻柔地继续,另一个也同先前一样静静地垂手立着,眼睛直视着前方。

    他们如果没动,那竹筷从哪里射出的?

    另外四个杏黄衣衫的女子,此时也仍立在通向后厨的那面,脸上挂着甜蜜的笑,而她们离有竹筷的地方甚远。

    “谁?谁暗箭伤老子?”大汉吼了出来,血在汩汩的冒着,用另一只完好的眼像恶煞一般地瞪着桌旁三人

    他忍痛的功夫竟也超出常人,在短暂的呼痛后,便站了起来,呲牙咧嘴中,能把话囫囵地吼出。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丫的,你……你们竟然敢阴老子?”他冲着那个男子和身后的两个女子再次大吼。

    仍旧没有人回应他。

    似乎他一直都不存在。

    “老子灭了你们!”又是一声狂吼,风声突起。

    众人就看到一把巨斧被抡了起来,劈天盖地一般,向桌旁的三人劈去——

    原来大汉身后一直别着一把斧,很大,比通常的都要大,但之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那把斧的钢刃斧头暴出寒芒,被大汉单手抡圆了,去势之快,比他拔斧的速度还要快。而那一斧下去,在一招间就将三人全笼在了斧刃下。

    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个人一斧间的功力,是能在江湖上数得上名头的。如果三人不躲,会在同时被一劈两半,变成六块。

    但有眼力的人也更能看出,即使他厉害,也厉害不过那三人。

    他连刚刚是谁出手伤他都没瞧出来,已经落了下风,拿什么去争?

    此时唐盈的心中在猛跳,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里,面部表情中没有太大变化,但她的心中已掀起巨浪。

    因为,连她也没有看清楚是谁出的手。

    而天下间,能让她看不到出手的人,不多。

    对方倒底是什么来路?

    在大汉痛叫出声时,她的眼角余光只扫到红衣女子中没有擦拭象牙筷的那个,衣袖似乎有浮动,刹那间便归于平静。

    是那个女子吗?

    对方立在稍微靠后的位置,离桌面有近一尺远,而桌上的筷蒌又位于桌子的靠里处,整个距离足足有三尺。

    但对方竟然在眨眼间把抽筷、射出、收手的一连串动作都做完,让她这个高手也几乎闪了眼,那功夫,是何等境界?简直是伤人于无形。

    他们绝不是普通人!

    即使看起来更像是官宦人家,但哪个官宦能有这手功夫?就算会点本事的高官子弟,也是花拳绣腿居多,怎么会连个侍女也如此身手了得?

    虽然为首的男子并没有出手,但他更加深不可测,绝非外表看起来那么无害。

    唐盈的心念只是一闪间,那边的巨斧已经劈了过去——

    就在又有人惊呼出声时,突然风声停了。

    是巨斧劈中了?

    不是。

    是那个大汉出招不成,反被摞倒了?

    也不是。

    而是巨斧被一只纤纤玉手捏住了。

    捏住斧子的手很漂亮,嫩得似青葱一般,小指微微地翘着,就似捏着一只绣花针。

    有人又开始惊讶地喊出,好像这一刻,除了喊,便是叫,没有其他能做的了,包括正从灶间出来的掌柜的与身后挤着的三个小二,一个个活像刚刚生吞了几只未褪毛的鸡崽,合不住嘴的同时,脸上是一片扭曲。

    “放手!”大汉狂吼,更多的是惊怒。

    抓住了他巨斧的少女甜蜜地笑着,没有听话的放手,而是露出几颗可爱晶亮的贝齿,眼中是温柔的水波。

    那笑容,就像暖暖的春风,被弄残了一只眼的大汉竟然吼不出来了。呆呆地盯视着那张万里挑一的脸孔,嘴巴张着似乎流出口水来。

    唐盈摇头,这厮太过好色了。

    但在面对着那样一个丽人儿时,不好色的男人又有几个?

    有的人,有那个本事去明目张胆地好色。有的人,只有色心,没有色胆。

    但凡有本事的,就不会掖着藏着;但凡藏着的,便是没本事的,

    这个大汉看来一直都是很有本事的,并且也一直都是明目张胆地好色,不但好女色,还好男色,一进门就盯上了那个男子。

    唐盈甚至在想,如果这些人没有出现,大汉在扫过店内后看到了她时,会不会也上来伸手就摸?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个男子的姿色太过出众,才盅惑了他?

    “小娘子,你笑个啥?”大汉在这种时候,一只眼眯了起来,标准的色像,掐着嗓子说,“你笑得真是甜,让大爷我心里麻酥酥的,就像有虫子在挠——”

    女子仍在笑,一边笑,一边探起了一只手抚向大汉的脸部,似乎要为他擦去额上因痛而渗出的汗珠。

    大汉也在笑,竟然被那女子迷得忘了钻心的疼痛。但那女子的笑,实在太甜了,甜得周围的人也跟着忍不住的笑。

    猛然——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

    这喊声对众人来说已并不陌生,因为刚刚就曾听过。但众人扯起的嘴角在这声喊中,以最快的速度僵冷,并且又都是一片惊呼。

    那个女子做了什么?

    她那红酥手探起时,一股鲜血洒过旁人的视线,红得炫烂、耀眼,就似最美的红杜鹃在盛开。

    “老子要杀了你!”大汉抽着气忍住痛喊,巨斧再度抡起,改变了原本的方向,向那个少女而去。

    少女依然在笑,笑得依然甜蜜,而她已在血溅出的一刻闪身、退后——

    退到了原本的位置。

    “你应该感谢我,没有将它直接穿过你的后脑。”这就是少女的回应,语音柔柔得,要醉了旁人的心。

    在那轮巨斧已经到了她的面门前时,她的话尾才刚刚落地,好像为了回答那句话,没有来得及去躲。

    此时有人竟然开始叹息。

    是为了那个少女叹息。

    仿佛是不忍心看到那样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儿,就要在巨斧子下被劈开了——

    这样想的人,不是全部,却占了那些食客中的一大部分。

    他们只看到了少女娇秀的外表和超出许多女子的甜美笑颜,也只看到现在的巨斧就要到了她面门前,似乎已躲无可躲。

    但他们却忘了那个大汉才是受重伤的人,更忘了那个少女刚刚还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用他们没有看到的速度插过去截下了那只巨斧,并且残忍地一把拔出了那壮汉眼中的竹筷。

    筷子拔出时,才带出那样一溜灿烂的血花,远比往进插时还要痛,加剧了血流量,如果不迅速止住,一条命也会保不住。

    但看明白的人自然不会为少女叹息,而唐盈就是其中的一个。

    所以,当大汉的巨斧飞出店外,远远地落在地上发出呯然巨响时,她一点也不意外。

    其他人却意外了。

    他们不清楚那只原本劈向少女的斧头,怎么就倒飞了出去?

    最让他们意外的是,那个大汉不但手中的兵器没了,整个人也跪在了地上,面朝着那个少女,将头高高仰起。

    而少女的纤纤玉手就放在他的下刻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原本你可以活,可惜——”少女用怜悯的目光盯着那个大汉,温柔地说着。

    大汉在一瞬间似乎成了一个哑巴,不但跪着,连话也不会说了似的,只是吱吱唔唔地任那个少女掰着下巴。

    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后仰的脑稍。

    可惜什么?

    很多人心里都在问,那个少女要说的是什么?

    “可惜在你第二次挥起你那可笑的斧子时,就犯了我家公子的大忌,想饶你一命都很难了。”少女甜甜地补充。

    众人倒抽一口气。

    “那……那是‘一斧定乾坤’罗五爷。”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

    “哪个罗……五爷?”又有人颤着声音问。

    “是龙虎山的三当家,江湖中有名的黑罗刹,力大无穷,曾经一人劫下了‘天下第一镖局’的镖……”

    “什么?!是那个罗五爷!”人群中似开了的锅在沸腾。

    仿佛听过单人单斧劫下第一镖局的“英雄”传说的人很不少。

    但那样闻名天下的人物,竟然在这座店中,被一个小姑娘一招之间就制住了?

    “你似乎还是个人物,看在你不是无名小辈的份上,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少女瞥了瞥众人,甜甜地对大汉说。

    大汉没有回话,但所有人都看到他跪在地上的背影在左摇右动,似乎是想说,却说不出,想动,也动不了。

    少女眼里的温柔如同春江水,快要溢了出来,红唇也格外显得粉润,一张一合着,“你,可以选择一个死法。”。

    没有人再觉得她甜美了。

    从那样一张菱形小嘴中说出那样一句话,让鸡皮疙瘩一排排地爬上众人的后背。

    而她言语间,并没有去请示她们主子的意思,似乎杀个人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完全不必要向谁去报备。

    众人在想到这个问题时,望向了那个始终半合着眼的男子——

    男子与先前没有任何的不同,优雅得仿佛世外之人。

    他不开口,就意味着那个大汉的一条命就在少女的一掌间了,而这家客店中即将多一个死尸。

    对于奉公守法的平常百姓来说,这是一场躲之不及的“热闹”。

    恐慌在急剧的蔓延,食客们大多都离开了座位,往里缩去,如果不是那些人就守在门边,他们更想夺门而出。

    也许爬窗子会来得快些?

    在有人蠢蠢欲动时,轻轻的“吧”的一声传来。

    正准备开溜的人突然身子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