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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4部分阅读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花树下的良辰美景。

    心绪起伏间,她得出最后的一个结论——

    就是面前的女子,真正是随心而为,不能用世人的眼光去看、去评论。

    “唐盈还是要多谢姑娘。”

    她只有感谢,因为对方也完全可以不救她。

    然后低头看着册子,“那贼人莫非真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

    “要看它的价值。”青衣人似乎没有瞧那册子一眼。

    “价值?”唐盈思索,对面人的话中之意,是要看这册子的有没有被人掠夺的价值?

    “不瞒姑娘,这是‘唐门毒笈’,上面记载了我唐门从建门以来,世世代代的唐家掌门人与门中长老对毒物的研究和心得,可说是我唐门要代代留传的瑰宝,也可以说是集中了江湖中与江湖外数百年来所有毒物的精华。”唐盈轻轻语。

    “那贼人只说要一样东西,却未说是什么,而我身上只有这本册子最为重要,宁死也不能流于他人之手断了唐家的心血,但不论怎样,它不是武功秘笈,更不是能增加功力的灵丹妙药,也不是价值连城的奇世珍宝,尚不至于引起其他江湖人的觊觎。”

    说到这里,她眉间拧成了一团,突然自嘲一笑,“但这东西在姑娘你来说,却是不值分文的,姑娘既能解天下第二奇毒,可见在毒物的造诣上要远甚我唐门子弟,可笑我唐门自恃精于用毒,在江湖上总是气势凌人,得罪了不少江湖人,也许是因平日太过嚣张,才引来这场杀劫——”

    她的嘲意很浓,在此之前,她虽不像其他门中子弟那样总是横着走路,但也一直认为天下间只有唐门对毒的了解才是最深的,今日今时,眼前就坐着一个超过唐门所有人的高人,还是个不比她年长多少的女子,这让她深深的领会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一直以来,她唐盈在女子中便算是出类拔萃的,与对面的人比起来,她不算什么了。

    于是,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姑娘是高人。”

    “何谓高人?”青衣的她轻笑,手中花瓣随风而去。

    唐盈没想到对方反问,又怔了怔,“姑娘,我唐盈是明白人,此时已想通一些细节,你在昨日傍晚轻敲门,快入内,入内既道出紫金香三字,让我惊讶之余,为免让旁人听到便用最快的速度掩好门,而这一切,你应该都是避免让那个小二发现你曾进过我屋内,避免打草惊蛇——”

    她静静地说着,越说心中的起伏越大。

    “姑娘在欲离开时,曾经说‘不走,会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也应该是指会遇到那个贼人。姑娘前脚刚刚走,他便出现询问我晚膳事宜——”

    唐盈分析着,并紧紧看着对面那张明静的容颜——

    “后来姑娘突然折回掩我口鼻,应是察觉了门口有人潜伏,我唐盈却是丝毫不知,这等眼力、听力与武艺远胜我许多,甚至可以说在江湖中少有人能及得上,姑娘自然是高人。”

    想到了那时被眼前人轻易制住无力反击。她有感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亲自遇到,她不太相信江湖中竟有如此人物,尤其对方同样是女子,同样很年青。

    但“简随云”这个人,算是江湖中人吗?

    “那是你心浮气燥,失了平常心,被人趁隙而入——”对面的人喝尽樽中茶,不急不徐地说。

    唐盈微微点头,“是,唐盈知道了,姑娘当时让我离开客栈治疗,也是因为形迹可疑的小二才如此安排,而我由此一事得了最大的教训,要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更要谢谢姑娘将此物带了出来,让唐盈没有犯下对不起唐家的大错。”

    她将手中的册子重新装入布囊内,收入怀中后,“唐盈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姑娘,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傍晚后,你应已有所防备,不会再把东西随身携带,它在你寸步未离的情况下,自然仍在屋内——”

    她讶然地看着对面的人,“所以姑娘在当时就在客栈厢房内搜寻?”

    这东西被她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非常隐蔽。

    她以为它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是。”

    唐盈又一次惊讶。

    当时她是飞越于屋梁上,在椽木最不显眼的一处,小心地用匕首轻轻的开一个小槽,然后将册子藏于内,又将原本的木头削薄,照原来的样子合了回去。

    整个过程她做的极为谨慎细致,让那块木头合回去后,没有缝隙,加上那里处于阴暗的角落,光线难达,肉眼便难以看出那里被开启过。

    而那槽也做的大小合宜,装进册子后便被塞得满满当当,即使用手在梁上敲击,也不会听到有空洞的声音,更不会被轻易发觉。

    可以说,非常隐蔽,

    但即使这样,也被对面的她找到了。

    她倒底是谁?

    为何这般高深莫测?

    “我傍晚时能有所防备,也是因为姑娘离去前的突然举止让我生了警觉心,自讨不能再将它随身携带,才藏了起来。”唐盈看着那张让任何一个人见了都觉得舒适的容颜,心中再做猜测,莫非青衣的她在当时那样做,也有提醒自己的意思?

    对面人只是轻轻笑,没有语。

    唐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贼人,后来怎样了?”

    问出口后,她的牙关一挫,眼里爆出了冷意,想起了昏迷前的无法形容的痛楚。

    那是一种让每一处血脉都像被毒蛇攒动噬咬的痛。

    若非她是唐家儿女,若非她是唐盈,在当时被那种痛折磨时,她会大喊出声,会呻吟,会满地翻滚,会……

    但她不能,不只因为她姓唐、名盈,更因为她不能在那样一个龌龊男人的面前显出自己的懦弱来!

    现在想来,实在是难以甘心,她想杀了那个人!

    “他未死。”对面的人缓缓语,低下眼为自己斟满茶,似乎没有看唐盈的表情,却知道唐盈在想什么。

    “没有死?”唐盈又是一怔,很快思及那个人阴险狡诈,擅于伪装,莫非又使什么暗招,才在这位女子的面前逃走?

    “人已痴狂。”青衣的她斟好茶后,执起,送到自己口边,透过茶水漫起的氤氲看着唐盈,说得淡淡。

    “痴狂?”这是何意?是受伤?

    “中毒引起。”

    “毒?”唐盈眨眼,脸上很久没有出现过往常温婉的笑了,被一重重意外包裹。

    “原是他用在别人身上的毒粉,还给了他。”

    这时,一只彩蝶闻香而来,在唐盈与对面的她之间翩跹而飞。

    “别人身上?”唐盈看着那彩蝶落在青衣人的肩头。

    “收你十两纹银的人。”

    谁收过他十两纹银?与那恶人的对话浮出,她想起那个好色又凶恶的员外。

    “那贼人用的是怎样的毒粉?”

    “随风而扬,形成白色烟气,中者会双目发蓝,胡言乱语,形同痴狂。”对面的她没有去看彩蝶,但明净的脸因那只蝶的相衬,显得似青山绿水一般。

    唐盈却在听到毒粉的症状时吃惊了,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中,“难道是白日做梦?”

    她话里的“白日做梦”自然不是指人们通常口中所说的那个成语,而是毒药!

    并且是她唐家的毒!

    毒性之强,在毒物排名榜上排第十三位,但凡上了前二十位的,都是天下巨毒。

    那个人怎么会有她唐家不会轻易外传的毒药?

    是对面的她又将毒粉还在那人身上?

    唐盈想到这里开始往起站,似乎要离去,口中说着,“恶贼如果是中了白日做梦,十二个时辰没有解药,便会一直痴狂下去——”

    “现在已过了三日,你若去,已晚。”

    唐盈怔了怔,颓然坐下,“原来我已昏睡了三日?”

    原以为留下了个活口,便于她盘问对方,却不知事情已无法挽回。

    “过了时辰,就是我唐门也不好再解那毒了,‘白日做梦’虽不会至人于死地,却会让他神智失常,胡说呓语,仿似日间做梦一般,”她摇了摇头,“我也无法再盘问出什么了。”

    青衣人没有就此说任何话,仿佛这些已不关她的事。

    唐盈有些惆怅,知道现在再返回也未必能找到对方,那贼人如果真有同党,也不可能将人留在那里等着她回去。而那人对一个给了自己一巴掌的人竟然下那么重的毒,结果自己也中了招,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不知那个好色的员外,是否已被眼前人救下?

    定了定心,温婉的笑,“简姑娘,你将我带来此地,配药、煎熬,为我蒸浴,定然花费了许多精力——”

    未服下珍珠粉前,解毒的过程已是十分复杂,而在紫金香的毒性加强后,会有多难解?

    “只需有银,自然有人相助。”

    唐盈怔忡,随即一想,自己昏迷后,所有的一切如果只是一个人来做确实不太可能,她当时只有三个时辰的活命,而三个时辰内要准备好一切,还要带她来这里,如果没有人手帮忙跑腿,是不会这么有效率的。

    但这女子单身而行,找人出手,自然不会有陌生人肯白白相助。又想起刚刚那个老人临走前的话,似乎有不少门人弟子可听这女子差遣,而青衣的她却似乎不会那么做。

    一时间,真是无法猜透这位女子,唐盈再一次诚挚的说:“姑娘破费了,唐盈会加倍奉还给姑娘——”

    “不需,一切花费皆取自于你。”

    唐盈再怔,看着对面的人眼中的悠然,想起了自己原来的衣物中有不少银票。

    原来是用了她的银票?

    “不论怎样,姑娘对唐盈的再生之恩,唐盈会谨记在心,日后,只要是姑娘的事,唐盈与唐家定当在所不辞职,全力而为!”唐盈双拳一抱。

    而她的话,在唐家人中是有份量的,此言既出,便代表了唐家人从此将会视对面之人为恩人。

    青衣的她似乎并不在意唐盈的承诺,浅饮茶,“你不防起身活动,催进药性的发挥,稍后,房屋主人会送来早膳。”

    唐盈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仿佛随时都会离去一般,而她到时将如何报恩?眼下是要让自己尽快回复才能谈及其它,于是点点头,依言站起。

    再看院中,除了她刚刚在内的小屋,还有两间屋子,其中一间似乎是灶房。另一间可是青衣的她所住?

    那房主呢?住在哪里?

    风过含香,再看小院有草木芬芳,篱笆外有秀色春光,在这样的情景中,她的心开始平静。

    正复平静间,篱笆门外传来人语——

    “请问,在下能否进贵院叨扰一二?”

    声音十分干净,干净得让唐盈耳中一跳,向外看去——

    当看到声音的主人时,便定住了眼神——

    好一个男儿!

    原来这世上真有能与二哥相比一二的男子。

    第九章 突变

    当唐盈随着声音望去时——

    觉得自己有短暂的失神,眼眸忘了眨动。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子?

    她的心神在春的气息中,在绿柳间娇莺的鸣啼中,看着立在篱笆前的人——

    干净!

    镇定!

    是的,干净,镇定!

    她最先想到的两个词,就是这两个!

    但这两个词,能遮得过天下许多男儿的俊俏风流,胜得过太多男子的肤白齿红中浅意的漂亮。

    因为这个男子的神,韵,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他像刀,一把干净的刀。

    刀?不错,是刀!

    还是刚刚从水中提出、被阳光吸去了水份的刀!

    刀身上,正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清亮,静静的、无声的。

    没有咄咄逼人的厉气,也没有锋芒毕露的杀意。而是隐隐的勃发,更多的却是一种镇定、从容,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一下面色。

    “姑娘,在下路经此地,可否讨碗水喝?”

    男子说话了,声音如刚才一样的干净,神情间没有笑,也不显冷漠,微身一礼间是不卑不亢、长身舒展的雍容气度。

    唐盈没有很快回答他,而是从这个男子给她的第一印象中拔回思绪,仔细打量对方。

    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是她需要注意的,尤其在连番遭遇暗杀的情况下,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而这人不是一个人出现。

    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立在两丈多远外,手中牵着三匹马,正将马放饮在穿出篱笆外的溪水中。

    最值得注意的是,那两个随从的太阳|岤高高鼓起,眼神睿练,体格也十分健壮,虽是在那里饮马,眼角却是瞟向这里的,身体也处在一种蓄势待发中,仿佛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扑杀过来,护住这个为首之人。

    至于立她最近的这个男子,体形修长,带着几分健硕,却不是孔武有力的那种“粗壮”,而是像经过了长年累月的的煅练,使身体显得饱满、紧实,仿佛少一分则嫌偏瘦,多一分则嫌累赘。

    这样的一幅躯体,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袍,腰间有玉带紧束,头上是紫色方巾扎发,看似衣着从简,可那份雍容是发自骨子里的,即使没有太多的语言和举止,也透了出来。

    而五官上,不算一等的俊美,至少比她的二哥差了几分,但却搭配的极好,形成一种干净、线条极为端正的轮廓,配上一双看起来宠辱不惊的眼,让这个男子有一种比太多普通人强了百倍的气度。

    也正是这种气度,让唐盈给了他个高分,认为是她走江湖以来见到的种种人物中最出色的一个,也是与她的二哥稍微能相比的一个!

    唐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把别的男子与二哥相比,也许是因为唐家几百年才出了一个精品,而这精品又比外面的所有精品都要出色,从内到外,从容颜到神韵,都让她生出了一份天下男儿兼不如的自豪的感觉。

    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而且来历不明!

    在唐盈打量他的瞬间,他也扫过了这院落中的每一处,最后将眼神定在了坐着的那个青衣女子身上。

    眼里闪过的东西虽然很浅,唐盈却能想像得到对方心中的诧异。

    任谁来此,见到这样一幅画面,都会失神片刻——

    本是农家小院,也本以为会看到的是粗布麻衣、脸色黝黑通红、身形健壮、手大脚大、满身子土气的普通农人,却不料看到了美景如画中,一道写意悠扬的背影似出世之人,坐于桃花树下,而小径蜿蜒的院中,还立着一个鹅黄衣衫,体态娴雅,姿容胜比月中嫦娥的女子——

    鹅黄衣衫的女子自然是指她自己。

    如果对方确实是偶然路过这里,也确实是突然看到这种画面,诧异便显得很正常。

    唐盈从那份浅浅的诧色中判断着面前人是不是真的偶然经过这里,并开始考虑着是让他们入内,还是拒绝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

    “姑娘醒了?”

    声音是女人发出的,不但唐盈顺着声音看去,连那个男子也看去。

    就见一个粗布衣装,脸上带着乡土气息的妇人左手牵着一个女娃儿,右手臂弯中还挎着一个枣红色的食盒,正从柳林中走来。

    她们身后还有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背着一大捆柴禾,低埋着头紧跟着。

    “这位大爷是……”妇人走近后,看着紫衣的男子和那两个随从,一脸的疑惑。

    “在下一夜赶路,途经此处,欲向主家讨几碗水喝,并购些干粮以备路上之需。”紫衣男子向这个农妇施了个礼。

    农妇的脸红了,似乎从没有瞧过有这般端正好看的男子,甚至低下了头从眼角处瞅着对方。

    “你是主家娘子?”唐盈则盯着这农妇臂弯中的食盒。

    而那个十来岁的女童像是农妇的女儿,整个身子都躲在母亲背后,仿佛是见了生人颇为羞怯,连个头也没露出来。

    “瞧这闺女害羞的,没见过个世面,”妇人拍了拍身后的女娃儿,又转过脸来冲着唐盈说,“姑娘,你这两日昏睡,没见过奴家,这院子被那位姑娘给重金包了下来,奴家一家子是借助在了亲戚家。”

    妇人说到这里又指了指身后的老者,“这是奴家的公公,送些烧火的到这里来,等会儿好给姑娘们烧些热水。”

    她一边说,一边从眼角里还在偷偷瞧着那个紫衣男子,“奴家可是天天送些饭菜来的,也帮着那位姑娘烧烧水、跑跑腿,今儿个还是那姑娘说了你清早就会醒来,花了不少银子让奴家给置了些好吃的送来,说是让姑娘补补身子,好快快恢复体力。”

    妇人说着,又瞧了瞧院内石桌旁始终没有转身的青衣女子。

    从篱笆门这里看去,青衣的她,只有一个斜侧的背影(那石桌的位置在院落的靠西处,而房屋位北,篱笆门位南,无论是从屋内开门而出,还是从篱笆门向内张望,看到的都是她的背影。)

    现在的她,似乎不受任何的影响,舒展臂,自斟自品,任春风将发丝飞扬,没有回过头,更不曾注意过这里。

    仿佛篱笆门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唐盈也看着青衣的她,微笑,然后转过来,盯着陌生的男子。

    发现那男子的眼也随着妇人的话,又望向了桃花树下,眼神中瞧不出什么,似乎是自持的冷静,但那多看的一眼,还是透露了他对那个背影的关注,即使只是一点点。

    “这位朋友,主家娘子已来,你有什么需要向她讨取就是。”唐盈看着他。

    男子听闻这句话后,转回眼来冲着农妇施礼,“既是主家娘子,尚请能赐些清水与干粮,在下定当重金回馈。”

    农妇的眼眨了眨,黝黑的脸上扯起一个笑容,“大爷,这院里没啥吃的,这样吧,你顺着这条小路向前再走个两里来路,那就是俺们村子,这会儿女人家正在屋里洗锅刷碗,还没随着男人下地,你们不防去那里看看——”

    紫衣男子眼微低,神情间没有什么变化,又是一礼,“既是如此,在下不便打扰,多谢。”

    然后又冲着唐盈礼节性的一礼,单手置于身后,脚步一移,转了方向,朝着农妇来的那条路走去,而一举手一投足间,雍容自现。

    唐盈看着男子离去前,似乎又扫了一眼桃花树下,明白那幅画面实在让人心留连。

    换作是她,在看不到青衣女子的正面时,心中也会想像着这样一个写意的人,会是什么模样的?也会同样的多望几眼。

    而此时,溪水边饮马的两个随从见紫衣男子折身,立刻牵马跟上,显得沉默、干练。

    在路过篱笆门前时,唐盈看到轻微摇晃的马背上,有简单的行李和水囊之类的,而三匹马的皮毛中有隐隐的未干的汗水透出。

    看起来的确是风尘朴朴,像那个人所说的赶了一夜的路。

    “小姐病体初恙,还是快快歇会儿吧,让奴家把饭菜备上后,小姐要多吃些才是。”妇人说着,挎着食盒走向石桌。

    而那个女童始终扯着她母亲的后衣襟将身子藏于背后,没有出过一声。

    至于那个老者,则是到了自家院中,不显拘礼,沉默的在妇人与男子搭话时已径自走到了灶间去,要把一背的柴禾卸下。

    唐盈笑笑,陌生人已走远了,于是返回石桌边。

    看到农妇一边摆菜,一边笑盈盈地看了看青衣女子。

    随着桌面上一点点丰富起来,她也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虽然都是农家风土,但那碗粥看起来格外香甜,正适合她几日以来空腹后食用,甚至引得她腹中“噜噜”而叫。

    “姑娘好几日都没进过什么食,饿了吧?要多喝些,奴家带来的不少,喝了这碗还有。”妇人看着唐盈,笑得露出了几颗不算白的牙齿。

    唐盈道声谢,就去取那只碗——

    在手碰到碗的一瞬间,一双筷子拦在了碗边——

    唐盈意外,疑惑地望向阻住了自己的她,难道现在喝粥不是自己最好的饮食?

    青衣的她浮起了笑,撤走了筷子,手臂划过一道如云浮动的弧线时,轻缓地说:“紫金香无色无味,如果以你现在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再接连中此毒,即使能医治,也绝不会恢复健康体魄——”

    这些话,似清风漫入空气中——

    唐盈怔了怔。

    农妇的眼闪了闪。

    而此时从灶间走出的老者离得越来越近。

    接着——

    动了!

    唐盈在动!

    农妇在动!

    老者在动!

    农妇身后的女童也在动!

    原本安祥静和的清晨,突然之间就充满杀气!

    老者与农妇的动,是扑向了唐盈。

    在眨眼间,老者抽出了一对银钩,明晃晃、寒洌洌!农妇手中则多了一条韧带,是在稍退一步后抽出了腰间的腰带,“唰”地抖展,笔直如钢棍一般的击向唐盈。

    而那个女童,则从农妇的背后像个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扑向坐着的青衣女子。手中无兵刃,却是双掌赤红,暴涨如蒲扇,同样没有声息地向青衣的她胸前而去——

    一切的变化都很快!

    是在青衣女子的那句话还没完全落地时,就开始变了!

    而唐盈的动,就是为了躲避突来的变化,但她体力未复,全身酸软,内力根本无法提起,随身的暗器与毒药又在被换去衣物时离开了她。可以说,此时此刻的她,没有什么攻击的能力。

    甚至连抵御攻击都成了一种困难!

    因为,对方一出手,她就知道了,农妇与老者,是高手!

    非常高的高手!

    她堪堪躲过农妇的腰带一击,就觉得浑身出汗,而她无法去注意另一边的战场了,只有眼角余光扫到的结果告诉她,青衣女子还没有动。

    在那个女童的攻击已到了面前时,仍然没有动。

    而唐盈这边,却觉得自己躲不过了。

    真得躲不过了。

    因为自己的衰弱,因为对方是高手中的高手,更因为对方的合击,配合的是天衣无缝!

    就在她要被击中时,脑海中电闪一般地窜过许多设想——

    也许,青衣的她会过来救下自己!

    在躲过那女童的双掌后,会神鬼莫测一般的插入这老者与农妇的合击中,救下自己!

    但那个女童肯定不是女童,掌上的赤红是巨毒,也是普通人几十年也难练成的“血毒掌”。她听说过,江湖中只有两个人能将这掌法练到这种程度,发掌时是如此悄无声息,而那两个人中最年青的一个至少也应该是五十岁以上了。

    所以,青衣的她会不会躲过?

    而自己又会不会就这样死在两个高手的合击下?

    种种的猜测都只是一个电闪间的念头,甚至只有像唐盈这样聪明又反应极快的人才能在如此短的瞬间想到这么多。

    但接下来的,会是什么?

    在唐盈躲得了长带如棍棒的击打、就躲不过那双钩的挑刺时——

    在赤红的双掌已离青衣的她只有堪堪一寸时——

    让唐盈怎么预料也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是她先前的设想中,完全没有料到的!

    第十章 紫衣如宝刀

    在唐盈躲无可躲时——

    在青衣的她没有任何动作时——

    冲着唐盈来的那对银钩与长带,已经笼向了她的周身大|岤,一切都即将定型。

    而唐盈在迅速做着反应,并且在两者选一、只能躲过其中一样武器时,决定了要避开那双钩的锋芒,任凭妇人手中的长带夹着内力,打向自己前胸——

    但就在她合上眼睛,以为自己逃不了会受重伤的结果时,“嗖嗖”几声,有突然的异物飞向攻击她的二人。

    唐盈听风辩位,发觉那异物去势之快、袭势之猛,是少见的暗器手法!

    而且是后来者居上,抢入了那两个人对她的近距离攻势中,使得对面二人如果不回身自救,就会被暗器所伤。

    显然那老者和妇人还不想自己就这么挂了彩,硬生生地撤回了双钩与长带,去闪避暗器,并且眼露诧异。

    唐盈也诧异,是谁有如此功力?

    也就在这个间隙中,半空飞来两个身影,带着明晃晃的亮光,挟着疾风卷向了老者与妇人。喘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的唐盈望过去后,怔忡——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转机,完全不是她刚刚脑海里浮出的揣想中的任何一个。

    闯进来助她一臂之力的人,竟然是他们?他们怎么会出现?又怎么会去而复返?

    更让唐盈吃惊的是,这两个人正一人手执一把快刀,与老者和妇人缠斗起来,出招迅疾、凌厉,简单又有效。一招一式,使得准而狠,竟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是两个随从,就有这种武功,如果排名江湖至少也算得上前几十名的身手了,却从没有听人提到过,今日又以别人随从的身份出现,莫非不是江湖中人?那他们的主子呢?如果不是因为某种原因受他们保护,就是在武学上比他们更强。

    想到这里,自然想到那个为首的紫衣人,而旁边传来的打斗声让唐盈闪眼望去——

    当望过去的第一瞬间——

    她再没有办法先去捕捉是谁在交斗?

    是谁和谁之间的拳脚,激出了厉气扫落一树花雨,让那粉红的霞色在迅速单薄的同时,也织起了更加密集的网?

    桃花瓣瓣,落了又飞、飞了又落,婉转起舞中,她只看到一个人。

    青衣飞扬,面容平静,似笑非笑隐在眼中、浮在唇边,轻轻地、悠扬地展臂收臂间,夹食着桌上的菜,而手中执着的是先前的那双筷——

    也正是那双筷,阻住了她喝下有毒的粥。

    透过花网,青衣的她看起来是那般的平静,从容,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只是偶尔挥起衣袖,将要落在饭菜上的桃花拂开——

    唐盈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觉得一种安定的东西从心中升起——

    似乎是那张容颜上的波澜不惊影响了她,让她觉得现在就是有百倍的敌人围在身边,也不会再感到危险。

    因为有青衣的她!

    这种感觉越来越浓,唐盈不觉微笑起来,放松全身,开始打量这场面中腾转闪挪的另外两个人——

    那正在拳来脚往、兔起鹘落的二人中的一个,正是那个紫衣男子。

    他是怎么介入的?唐盈没有看到,但一定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横空出世,挡去了悄无声息地青衣女子的那对掌。

    而之前,男子还像一把静静的、没有戾气的刀,含着隐隐的勃发,又在先前离开时,仿佛归了宝匣中一般,隐去。

    以为只是一面之缘,仅仅是个过客,却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折返,相助于她们,并且从一把安静的、清亮的刀爆发。

    一但爆发,才知他的不简单。

    那两个随从至少能从太阳|岤的高鼓,眼神中的精亮看得出是身手不凡的,而这一个却从面容上无法提前预窥出他的深浅。

    只有武学上练到一定境界时,才能这样的返璞归真,但他使得不是名家的武功,招式上也不精奇,仅仅是出手干净利落,身形有如蛟龙。但就是这样,也明显得占了上风,如果不是那个“女童”的双掌上有毒,他不能掌掌对实、只能采取游斗的办法外,可能早已将对方击中。

    并且他的拳脚间带着雷霆之势,像是内力深厚,开合间推山倒海一般,不比那几十岁的老江湖差,就算对手同样内力不浅,也未必能从他手中讨得了好去。

    于是唐盈再一次惊讶,这个人年青轻轻就有这般修为,他倒底是谁?又为什么会突然折回?

    如果他们真是一夜策马而驰、急于赶路的话,自然不会随意停留脚步、耽误行程,却在明明离开后,又出现,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心中有疑问,看着对方在施展拳脚间,身上的雍容气度也丝毫不减,唐盈不得不承认,对方就算像一把刀,也是一把出身非凡的宝刀!

    也是在此时,她注意到另一个所谓“女童”的身形,粗鄙、矮壮,完全没有小女娃儿的轻巧柔和,而且四肢粗短,不像正常的比例,甚至在过招时露出的正面面容上,看到的虽是一张幼女的脸,却有一双老沉阴毒的眼。

    易容术?

    微皱眉,她想起了江湖传言中的那两个会将“血毒掌”用到这般境地的其中一个,正是个侏儒。

    会不会就是面前这个人?

    如果是,那另外两个的身份就值得揣摩了。

    正在她的思索间,只听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传来。

    看去,发现那个老者的双钩被击落了,并且肋间中了一刀,深入骨,血在眨眼间浸透衣衫,使他没有了强势反击的能力,甚至几乎立刻歪身倒下。

    与此同时,另一处的妇人也在随时落败的边缘,口中猛猛地喘气,肩上中了两刀。

    但与那个老者一样,竟然都没有痛喊出声,而是像觉不到痛的机器,任鲜血喷涌,咬着牙,继续拼打,甚至都在这关头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方法,宁愿自己受伤一分,也要把对方弄挂彩。

    尤其是眼神中,都多了一份狠意,和大雪封天后,饥饿过度的恶狼猎杀食物时的凶狠一模一样。

    唐盈的神经被那种眼神挑动,也看到那两个随从忙于招架他们不要命的打法,明明得胜在望,却还是无法快速拿下。

    “长风、雾影,以不伤自己为准。”

    干净的声音从空中划过,是紫衣人在开口,而他是说给那两个随从听的。

    就见两个随从点点,眼紧紧盯着对手,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此时的小院中,真正是人影翻飞,热闹至极,如果不是有两个身染血迹的人混于其中,远远看来,只觉是美景如画中填了动人的一笔。

    ……

    打斗场分为了三处,唐盈退了几步扩大视野也无法将所有的变化都看在眼里,等听到一声闷哼时,就看到那个“女童”飞了出去,带着一串血迹,跌在了几米远的地上。

    紫衣人落下了身形,单臂背于身后,呼吸匀称,面色不变,就像刚刚在自家花园中耍过一套散拳后,要停下来欣赏园中的繁花美景一般。

    至于地面似雾喷洒的血迹,是那个“女童”口中喷出的。

    正欲将视线投向跌飞出去的身体时,唐盈只觉耳旁“轰”然巨响——

    接着是迷烟重重——

    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躲闪开,在迷烟渐消中,她就看到整座小院中,少了一个人。

    “火遁?”讶然出口后,发现是那个农妇不见了,就在迷烟散起的一刻间消失。

    “长风,不需再追——”紫衣人的声音再度传来,阻住了刚刚与那妇人相斗的随从,“你等江湖经验不多,那女子极其狡猾,采用火遁离去,必还有其他遁术,穷寇莫追。”

    已纵出数丈远的随从便立刻停了脚步,而另一个则提着手中抓到的受了重伤的老者请示紫衣人。

    “爷,这厮拿他怎么办?”

    紫衣人闻言,神情间依然镇定,没有笑,也没有冷意,目光看着坐在石桌旁青衣的她——

    似乎是在刚才收手落地后,他便一直望着那个她了。

    “这,要看两位姑娘的意思了。”紫衣人缓缓语,眼睛仍然没有转移视线。

    而那个青衣的她,此时停了手中筷,微微一笑,抬起眼来,却是望向了唐盈。

    唐盈心中猛跳,在对上那双眼时,种种的疑惑泛上心头——

    如果,青衣的她并不认识这主仆三人,却仍然这般稳如泰山、不动声色,莫非是早已料到会有人出手相助?

    而她又是怎么发现那碗粥里有毒的?

    紫金香无色无味,当时只有一碗粥被盛出,离她有一个桌面宽,甚至都没见她用眼睛去看过一眼,怎么就会发现粥中有异样?

    还有,这三个农家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成了杀手?

    是原本就潜在这里伺机而为,还是根本就不是前几日她昏迷中的那家人?

    杀手来此又倒底是冲着谁来的?为了什么?

    第十一章 杀手中的杀手(上)

    仍是小院中——

    仍是桃花树下——

    晨雾已散,桃花翩然婉转,没有了先前的横舞乱飞,只是偶尔凌星几片点缀在春风中。

    娇莺也跃回枝头,伴着溪水欢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株桃树上秃露出的许多枝桠和地上铺了一层的粉红,显出了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打斗的蛛丝马迹。而石桌上,有四个座,正坐着三人。

    一个是青衣女子,一个是鹅黄绢衣的女子,还有一个是袭淡紫长袍的男子。

    他们围着的桌面上,一道道菜被陆续摆置好,上菜的正是那两个随从,不时地从灶间出出进进。

    唐盈看看桌面,还算丰盛,其中一大半本是这里的主家为自己的苏醒而特意做的一些很补的食物,也是青衣的她嘱咐过的。

    在先前打斗时,那个她曾稍稍进食了一些,因后来的事情停顿,饭菜又凉得极快,便重新加热。

    至于紫衣人,不但没有离去,甚至留了下来,与她们同食。

    “小女子唐盈,多谢这位朋友的出手相助。”鹅黄衣衫的唐盈先开口了,看着紫衣人双手抱拳。

    紫衣人听了这句话,回视唐盈,露出了他出现后的第一个笑容。笑得收敛,只有三分,却与他的人十分相衬,雍容而沉稳。

    “姑娘不必言谢。”他回应,眼睛转向了另一边,盯着青衣的她,“也许,两位姑娘并不需要在下的间入——”

    他的话似乎未完,又似乎已尽,说得很慢,话尾放得是余音悠长,而盯着青衣女子的眼是直接又专注的,在专注中又闪过一些迷惑。

    唐盈怔了怔,这个男子眼神中的迷惑可是因为看不透青衣的她而引起的?又看向那张舒展明净的脸,依然似笑、也非笑,即使被一个男子直视着,也未曾有半丝的波澜。

    如果真没有这主仆三人的介入,青衣的她是否依然会这样从容不迫、处变不惊?唐盈心中早已是疑惑重重,比这个男子的要多得多。

    “两位姑娘,还有这位大爷,快趁热吃吧,俺们这里没啥好吃的,只有这些精食,但管饱。”此时,一个妇人的声音插进,并且在手中捧着个笸箩,笸箩里是几张大饼,一边放上桌面一边笑着说。

    而这个妇人,穿着碎花的布袄,头上扎着方巾,黝黑的脸和说话的神情,包括那个笑容,都与先前借火遁逃走的女子一模一样。

    除了衣衫不同外,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位大爷,俺灶上还烙着饼,待会儿给您和那两位爷带着上路当干粮……”妇人笑呵呵地看着石桌上被摆了个满满当当,似乎很是满意。

    “多谢。”紫衣男子对这妇人淡淡一语。

    “哪里哪里,刚刚要不是那两位大爷救了奴家,奴家这会儿还躺在柳林中受冻呢。”妇人不好意思地搓搓沾着面粉的手,眼珠子从眼角里瞅了瞅这位公子,红晕爬上了脸。

    虽然她皮肤较黑几乎看不出那种红色,但唐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的外形让这个农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人有了羞赧。她之前不也看这个男子看得有些失神?

    “下去吧,将那两位壮士招呼好,他们还要与这位公子在饭后赶路。”唐盈温婉地笑,对着妇人安排。

    “是,是,那两位爷这会儿正在灶里吃着,姑娘与大爷就放心吧,奴家再给他们烙几张饼去。”妇人又搓搓手,离开。

    唐盈看着她返回灶间的背影,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

    只觉身上再次打了个寒颤。

    “简姑娘,那三个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却几乎连累了简姑娘。”她轻轻地说,看着对面的她。

    “何以见得?”青衣的她,话语悠扬,不急不徐,并且当先执筷,夹取桌上的食物,动作仍是那样的舒缓,有清风拂云的意态,似乎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惊急、变色。

    “三个杀手,有两个都攻向我这身虚体弱、几乎没有招架之力的病人,只有一个去对付姑娘你,显然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致我于死地。”唐盈笑笑,盯着对面那张容颜,只觉青衣的她虽是在反问自己,却早已心中有数,洞察一切。

    因为她记得,当时在抓住那个老者与“女童”时,两个随从请示紫衣人,而在紫衣人说“要看两个姑娘的意思”时,青衣的她停了手中筷,透过花雨浮出了一个微笑,并且在风中轻缓地说了一句话——

    “粥不能食,菜却不算油腻,处理好事情后,先过来饱腹。”

    那个笑,是对她唐盈笑的,那句话,也是对她说的,而当时的她因那个含着香气的笑,脚下不由地想向桌面走去,并且在已经起步时,又突然定住。

    只因那句话中有一句“处理好事情后”。

    心中震动,思量几番,便觉出那句话是在点明,这突然杀出的三个杀手是针对她唐盈而来的,事情也应该由她来处理。她也立刻反应过来,欲知真相,便得先去盘问那两个人,但在她提起那二人的脖领时,更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对方既是为唐姑娘而来,在下建议两位姑娘不防速速离开这里,转去安全的地方。”紫衣男子又开口了,打断了唐盈的回忆。

    唐盈看到他的视线仍然放在青衣女子的身上,可以说从先前到现在,几乎没有离开过青衣的她。

    而这个男子的眼神中虽然没有什么,非常干净,但能这样毫不避讳地盯视陌生女子的男人少见。

    非常少见!

    心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