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人生路 作者:情知起

    第三章

    这天，母亲带着弟弟妹妹逛街，父亲大早就去出摊了，云飞扬个人躺在家里，中午自己撑着起来煮了碗面条吃，又昏昏沉沉睡下。

    他精神很疲惫，边回想着重生前那些让人心情糟透的破事，边盘算着未来的很打算。

    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次的机会，那么他定不可以浪费。他要阻止家庭的变故，让父亲不再酗酒，他要给妹妹准备好嫁妆，不能再稀里糊涂被拿走铺子，他要好好教育弟弟，不让他跟大姨家那个无可救药的表哥混在起……

    【哼。】脑中传来声轻哼。

    云飞扬没在意，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再次入睡。

    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大门正巧打开，云山和云月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妈，下次我们再去吃那个酱烤大排好不好，我还没吃够呢！”

    “对，我还要吃烤脑花和烤棒豆！”

    谢冬梅没好气地说：“你俩还真会吃，知不知道今天花了少钱？啊？你们爸爸和我，这个月白干了！”这话颇有夸张的成分。

    云飞扬躺在床上听着，嘴角弯了起来。16岁这年，他们家还是很温馨的。

    “哥，你看，这是我的新大衣，帅气吧？”云山穿着衣服就跑到卧室来跟哥哥哼唧炫耀，在床前左转右转了番。

    云月跟了进来，也抱着件新衣服，展示着手腕上的表，“妈给我们人买了块，我的最好看。”她是女孩子，戴着块粉红色表带的手表，的确很打眼。

    谢冬梅拿着云飞扬要的手表走过来递给他，“飞扬，好点了没有？”

    云飞扬笑着接过，“好了。……妈，你们今天去哪儿了？”

    “逛了会儿市西路你弟妹就不干了，非要去百货商场。这件大衣简直是死贵！”谢冬梅揪了把小儿子的手臂，“……你哥哥还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你要知道，我们那个年代，弟弟都是拣哥哥穿不得的穿，哪会买新衣服！”

    “我才不穿哥哥剩的！”云山撅嘴，揉着手臂跑了出去，跟着云月去了她的房间——他们家三室厅，父母间房，云飞扬、云山间房，云月最受宠爱，又是女孩子，单独间房，只有她的房间里有面大镜子——云山是跑去照镜子了。

    云飞扬心底吐槽他弟：不穿我剩的，那你还惦记我的球鞋干嘛。

    谢冬梅问问他的情况，看他好得差不了，也就不再说，到厨房做饭。

    天擦黑，父亲云廷回家来，家人坐在客厅的大桌子上边吃晚餐边看《新闻联播》，厨房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响着，云山和云月为了块嫩黄的白菜心用筷子打架，父母在谈论着今天的见闻。云飞扬鼻子又酸又涩，几乎流下泪来。

    云廷瞧见大儿子脸色，皱眉问了句，“怎么了，还在不舒服？”

    母亲和弟妹都望过来。云飞扬连忙摇头，“没有。”

    “嗯。”云廷不是个啰嗦的人，不太在意，继续咀嚼，腮帮子动动。

    谢冬梅环视自家的三个孩子，个个长得俊秀漂亮，心中十分满足。这些孩子可会长，都挑着他们夫妻的长处，糅合起来比他们夫妻好看了。鼻子挺，眼睛大，额头和嘴唇饱满。谢冬梅最心疼小女儿，给她夹了筷子肉丝，“月月，别尽跟小山抢白菜。”

    云月反而皱着鼻子嫌弃，“今天中午吃了好烤大排，再吃就胖了，我们有同学都在减肥呢。”

    “减什么肥，小姑娘家家的。”

    云月吐吐舌头，把肉丝搛到云飞扬碗里，“哥，你吃。”

    云飞扬不以为意的笑，正要低头刨饭，手抖，筷子掉在了桌面上。

    他马上知道是系统搞的鬼，想要捡起来，手指头怎么都动不了。桌子人看着他，莫名其妙。

    云飞扬有点生气，暗暗问着脑中的系统，【这你也要管？】

    【怎么不管？你妹妹不能自己吃？为什么把不吃的东西夹给你？瞧瞧你这个甘之如饴的样儿，她是你女儿啊？我劝你，教训教训她，把菜扔回她碗里，让她自己解决，以后别老这么做，要不然就夹给云山。你又不是垃圾桶，不吃的都塞给你。】系统哼哼着，这才归还了云飞扬手的控制权。

    哪知云飞扬捡起筷子，西里呼噜几口就把肉丝和饭扒到了嘴里，吃得欢畅。

    云月乐了，笑眯眯低头啃白菜。

    谢冬梅叹口气。

    系统气得咬牙切齿：【云！飞！扬！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

    云飞扬非常无奈地嚼着菜，【都到我碗里了，我不能那么做，要是扔回去，她定不吃，岂不是浪费了，而且她会难堪的。……系统，谢谢你为我好，但是能不能让我慢慢来？】

    【慢慢来个屁！】系统发飙，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起来。

    云飞扬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搐，连筷子都拿不稳！他竭力用左手压着右手腕，可是还是抖得像鸡爪疯样。

    这次，他的异样全家人都看见了，谢冬梅吓跳，“飞扬，你这是干什么？手怎么了？”

    “我……”云飞扬有苦说不出。他以为系统的惩罚就是头疼之类的，忍忍也就过去了，谁知道居然还有手抽抽，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只能匆匆起来说了句：“我上个厕所。”就离开了饭桌。

    【系统系统，你在吗？都是我的错，我刚才不该不听的话……哎哟……】在洗手间的洗脸镜前，云飞扬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手抽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会儿猪蹄会儿鹰爪，会儿还差点插进鼻孔，实在太无语。

    系统没有回应。

    云飞扬就这么抽抽了至少五分钟，才见备受摧残的右手耷拉了下来，尝试着动了动，终于恢复了行动力。

    可怜的少年欲哭无泪。不听系统话，真的会被打……

    系统似是闹别扭了，直未曾响应他的呼唤。

    云飞扬只得洗了洗手，活动活动手腕，这才走出了洗手间。

    饭菜差不了，家之主云廷已经吃完了饭，在用牙签剔牙。谢冬梅招呼大儿子声，又给小女儿搛了块肉，“快点吃，不许挑食。这都没少菜，吃不完剩这么点儿干什么？”

    “妈你别老管我啊！”云月条件反射往云飞扬碗里送。

    这次云飞扬手脚麻利地端起碗就躲开了，急忙道：“你自己吃！”他不想手再抽疯了。

    云月愣住，筷子上的肉没夹稳，“吧嗒”声掉在了桌子上。

    这下云山幸灾乐祸道：“云月你浪费粮食！”

    谢冬梅脸也沉了下来。

    云月叫屈，“我是要夹给哥哥的，哥哥怎么不接？”

    云飞扬镇定自若捧着碗，“是妈妈给你夹的菜，你自己吃。”

    “人家吃不下啊……”云月撒娇。

    云飞扬依然摇头，“你不吃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吃？下次也不要再拿你不吃的东西给我。”

    此话出，桌子上的家人都呆住了。云飞扬第次如此严厉跟妹妹说话，云月觉得很尴尬，眼圈马上发红，“哥你居然嫌弃我。”

    谢冬梅立刻安慰小女儿，“别哭别哭，你哥哥不是这个意思。……飞扬，妹妹给你夹菜，你咋说这种话？”

    云飞扬脑仁疼，“妈，她哪是给我夹菜？明明是你夹给她，她不吃才给我，她都成习惯了！以后不能这样了。难道您没看见吗？”

    “我就看见妹妹给你夹的菜你弄在了桌子上。”谢冬梅偏心不是天两天，在她心目中，小女儿是最可爱乖巧的，两个儿子就该让着她。

    在母亲的偏袒下，云月也不难过了，斜眼睨视自己大哥，脸不开心。

    云飞扬说不通，懒得说，自己低头继续吃。

    云月撅嘴，谢冬梅也不好拿早上还在生病的儿子怎么样，只能唠叨了几句，什么哥哥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啊，不能浪费粮食啊，什么你们爹妈年轻时想吃肉还没那么容易啊，买布买菜还要票啊，巴拉巴拉。

    云山不堪其烦，放下碗筷抹嘴回了房间，云月也受不了，假装喝水去了厨房。只有云飞扬坐着，边听边吃。

    毕竟重回人世，能听到妈妈说话么难得。他上世因为跟归海风行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母亲骂了句“变态”，逼着他跟归海风行分了手。那以后，母亲就再没好好跟他说过话。

    云飞扬可不是受虐狂，当然没觉得现在是在享受，他只是懒得回应，再加上肚子还没吃饱，不能像弟弟妹妹样找借口离开罢了。

    谢冬梅终于唠叨够了，离开饭桌，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云飞扬吃完饭，自觉地收拾饭桌，然后把碗筷送到厨房，回来擦了桌子扫了地，又去洗碗——跟从前样。

    寂静了半天的系统又找到新的存在感：【我说你这个大哥可真失败。所有的家务事都是你在做，你懂不懂什么叫分配均匀？以后让你弟妹也分担点，别老个人全做了。】

    云飞扬叹气，【他们还小啊，又不会做。】

    【小个毛小！几岁了？吃奶的娃娃吗？十岁的人了，连个碗也不会洗？扫地也不会扫？完全没点生活技能！你这是在害他们你知不知道！就是你惯得你妹妹屁事不会做，她以后的婆家才会嫌弃她，她才会想方设法管家里要钱，觊觎你的店铺……咳咳咳，这些事情我就不说了，这次也还没发生，可是你不能还按着过往的路子走，你得学着训练他们，让他们懂得什么叫做责任……】

    云飞扬的手泡在洗洁精的水里，停了下来。

    原来，这也有份原因在内？他不由得反思自己从前的行为。

    是不是真的因为他和父母把双弟妹保护得太好，他们天真不谙世事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哄骗？

    个被贪得无厌的男朋友和婆家哄得团团转，每次被欺负只能回家哭诉，只知道找娘家、找哥哥庇护；个涉世不深之际就被人骗进了瘾君子的行列，最后害得自己倾家荡产……

    云飞扬对弟妹的疼爱绝对不是虚假的，他打心眼里喜欢自己的弟弟妹妹。他还记得他们在襁褓里的模样，小脸蛋儿白嫩白嫩，眯着眼睛砸着嘴，吐着小泡泡，长大点之后，走路都走不稳，扶着桌子着，还对自己笑，口齿不清地用软糯的声音喊“锅锅果果”。他对他们的溺爱，丝毫不比父母少。

    这，全都错了？这，就是根源吗？

    他还能够让他们改过来吗？

    云飞扬深深担忧。眼看这俩小的就快进入叛逆期了，这种时候，他这个哥哥说的话，他们能听么？

    【我明白了，我试试吧。】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似是舒坦些，还十分善解人意：【你尽力而为吧，只要问心无愧。如果他们就是不改，也不能赖到你头上不是？……得得得，你自己能别再包子就不错了！瞎操什么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