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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天下2 十里红莲艳酒第16部分阅读

      花容天下2 十里红莲艳酒 作者:肉书屋

    ,继续吻。

    总而言之,我如愿以偿地看到老娘恐怖的表情。她老人家也不容易,生个儿子是断袖不说,还要看着儿子被仇人亲来亲去。

    最后我做了比较卑鄙的事。

    看着重莲站在那里想蹲又不好蹲的样子,我的良心也有点过不去。但是抓着老娘跑,老娘却不走了:

    “臭小子,你今天给我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在她耳边小声说:“重莲练莲神九式练出了神经病,这我也是认识他之后才知道的。他最近神经的时候越来越多,说话完全不可信。”

    “你和他发生过什么?”

    “他有亲人癖,只要发病见人就亲,我被他亲了几百次了。”

    “真的?”

    “真的。”

    “你对不起小轩凤。”

    “我知道,可我打不过他有什么办法?”

    “重莲这小子刚才说话一直傲慢无礼,我还当是错觉,原来是真的有问题。”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老娘哄着离开。直到她彻底相信,我才跑到没人的地方躲着擦汗。擦到一半,抿了抿嘴唇,有些别扭。

    只记得他唇边有浓浓的酒味。

    其他的,都记不住了。

    但刚想离开,我又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去了哪里?”

    声音很粗,一时听不出男女。如果这嗓门放在男人身上,那勉强算是较为女气的少年。如果放在女人身上——女人生得出这种声音,不知道是奇迹还是悲剧。

    “我看到宫主在后花园里饮酒,只是这样。小姐不要想多了。”

    这声音我认得,是步疏的丫鬟。可是那粗嗓门完全不似天香国色的步疏。

    “罢了。谁在意?我走了。”粗嗓门道。

    我立刻跃到屋顶。

    但过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无。

    又过了一会,步疏的丫鬟出来,慢吞吞地走了。

    我继续等待。

    一排天山的人提着行李包裹出来,我才意识到屋内可能早已空了。正准备离开,却又看到熟悉的纤长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女子。

    女子头上弯弯的月型银簪闪着微光。

    “凤哥哥,等等我。”

    一听这酥麻到骨子里的声音,我就知道林轩凤又乱抛媚眼了。

    林轩凤站住脚,却没有回头:

    “亏你还记得我。”

    “凤哥哥,对不起。”楼颦珂啜泣着,“可是我一直都在等你,我要知道你活着,怎么会不来找你?”

    “可是我已经无法和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冲过去,抓住他的手,“为什么啊?”

    “重莲想要我的命,我只有投奔艳酒。但艳酒一直限制我的自由。他要我今日死,我活不过明日。”

    “那我离开我爹爹,来天山。”

    “你不会武功,怎么来?”

    “可是,我,可是……我怎么才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只有我才能帮自己。”林轩凤转过身,对她淡淡一笑,迷人得我都忍不住一抖,“我会变强的。这一回我会去剑神陵,虽然拿到宝藏的几率很小,但总要试一试。”

    我知道接下来楼颦珂的反应一定有趣得很。但还是无法不心寒。

    “我爹爹知道在哪里,灵剑山庄早就知道的。我去问爹爹!”

    “傻女孩,我早已被逐出山庄,你爹爹只会阻碍我们继续见面。”他指尖缠绕着她的发,用极其蛊惑的声音说道,“我宁可什么也不要……也不要失去你。”

    他的指尖打着旋,她的发丝也跟着转。一圈一圈,转得落寞的女子失了理智,乖乖顺着他的脚步,进了房间。

    之后香烟缭绕,无法看清。

    两个时辰后,我在船头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林轩凤。

    他一上船就握住我的手:“我们这就去剑神陵。”

    “好,你有准备么?”

    “这我还不确定,去了再说。”他的眼睛明亮,神情温和,“天下第一剑,无名。”

    “有名也好,无名也罢,我只想告诉你,我和重莲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舍弃了男人的信义,甚至两个女儿,是为换回轩凤哥。”

    “无论如何,不该变的永远都不会变。”林轩凤笑道,“但有个人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我觉得很有道理。”

    之后大概有一个时辰我们都在船上。我在想着林轩凤说的故事:

    有一个村庄狼群泛滥,有一位老人送来了怀孕的母狗,告诉村里的人,小狗出生后,不要喂,放在一起,最后剩下来的可以除掉狼。母狗产下九条幼犬,村里的人把它们丢在一个封闭的山洞中。几日过后,山洞里剩下一条幼犬,它已经吃掉了其他幼犬,顽强地存活下来,最后消灭了所有的狼。

    人们称这条猛犬为獒。九犬一獒。

    七二

    不出我所料,才几天时间,白翎即林轩凤的事已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据说灵剑山庄所有人对此都十分气愤。天山最开始名声原本不臭,就是有了白翎这号人物,才渐渐和“残忍”挂上边。

    记得有一次,三个师傅叫我和林轩凤去材房裏宰只兔子煮来吃。我嫌麻烦叫林轩凤上知他喂了兔子三两酒,看兔子半醉半醒著,手裏提著棒子却半天不动。我等得不耐烦了,下去抢了他的棒子,刚抬手,他就抓住我的手。我看他一眼,他松手。我一棍下去把兔子给敲死了,然后趁热提刀扒皮,那叫一个利索,简直跟天生就是干这个的一样。那天我们吃著香喷喷的兔肉,林轩凤不知道缩哪裏郁闷去了。我的完美情人形象似乎在他心中大打折扣,之后几天他看到我都不说话。而且从那以后,他跟兔子玩耍,一看到我,就会默默地抱著它们走开,弄得像我是条大灰狼。

    他这一点特像娘们,而且在他出江湖前一直没改掉,我没好说出去,以免丢他四大美男子之一的脸。

    也不知道是什麼时候的事,林轩凤现在杀人比我拍死只蚊子还快。

    从平湖春园出来往西北方向走,过了玉镖门和雁北便是剑神陵。而武林中的正派人士行事速度总是格外的慢,娘带著其他人回了天山,我和林轩凤都到了目的地,那些人估计还在傲天庄画地图。

    林轩凤拿著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入口。他的方向感一向极好——据说重莲以前的方向感也是惊为天人,只是练了莲神九式以后就越来越差,现在去趟京城都要人带路。

    入口处是一道石门,直通往地下。门上凹凸不平,接缝处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八卦盘。林轩凤把剑放地上,道:“宇凰,这个要我们俩一起开。把八卦盘朝左转半圈,我给你运气。”

    我点点头,抓住八卦盘。林轩凤双掌击在我背上,强大的真气源源不断流入血液,在双臂间翻转。我用力拧它,但居然纹丝不动。林轩凤又输入一股真气,我人几乎都贴上石门,那破玩意才转了大概有头发丝那麼多。

    具体是怎麼开的我不愿意回忆,反正等石门打开,我们进去,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力喘气。林轩凤也有些累,点了火折子,关门靠在墙上,不多说一句话。

    休息了片刻,他擦擦汗,蹲在我面前:

    “这个门一般都要一整个门派的人排长龙开的,只有两个人肯定会损真气。你觉得如何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抬头看看他。他身后是一片漆黑,就火折子的光芒照在脸上,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吓人。我抓过火折子,往自己脸上映,翻著白眼看他:

    “麻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人?”

    林轩凤愣了愣,呵呵笑起来,随手拍了我一下。我手一抖,火折子掉在地上。

    “黑了黑了,快来点……唔,火。”

    他轻轻吻了我一下,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

    没过多久,盈盈火光又燃烧起来。

    我搂住他的腰:“我好像看到墙上有火盆,我们把它们点亮吧,不然……”说著在他嘴上咂了一口,再舔舔嘴唇,“没法走路。”

    林轩凤别过头去,假装看周围的环境。

    我道:“笑什麼呢?”

    他回头,有些惊讶:“你怎麼知道我在笑?”

    “和我在一起,你当然笑喽。”

    这笨蛋。耳后颈后的肌肉那麼一拉,不是在笑是做什麼。

    林轩凤摇摇头,假装无奈地转过身,还笑得更开心了。

    他用小纸片点火,弹到墙上的火盆中,一颗颗弹下去,一个走廊渐渐亮起。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和林轩凤面面相觑。

    有女子道:

    “宫主,我们应该是第一个吧?”

    这声音林轩凤未必认得,但我是一听就知道的。听脚步声,似乎人还不少。

    我用嘴型对林轩凤说:重莲。

    林轩凤没说话。

    重莲肯定是为了无名剑来的。这样和他对立,我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指指裏面,询问他要不要躲起来。

    林轩凤摇摇头,用嘴型说:来不及。

    怎会来不及?我们开这门要一盏茶的时间,重莲应该会快些,但该足够我们躲起来了。

    我刚拽住他的手,就听到门外重莲道:

    “裏面有人。”

    既然如此,更得跑了。

    接下来,嚓嚓两声,石门石盘摩擦的声音极快,也相当刺耳。

    我才走两步,门就被推开了。

    这……也忒快了点?

    重莲站在门口,身后跟了一帮重火宫的人。

    他怔怔地看著我们。

    下一半

    最令人无言以对的是,门只推开一点。他挡在那里,后面的朱砂看不到里面。她突然跳起来,又落下去,跳起来,又落下去,跳起来,再落下去。最后她没再跳,从重莲肩膀那里露出半双圆溜溜的眼睛。

    隔了好一会,他才把门完全推开,朝我们拱

    手,笑得那叫英姿风发:

    “原来两位林公子都在。”

    “莲宫主。”林轩凤抱剑拱手。

    我也学着他俩的样子,拱手:“都好都好。 ”

    重莲道:“二位可是来寻无名剑的?”

    我道:“对。”

    林轩凤道:“不过一时兴起,来凑凑热闹,

    还请宫主不必较真。”重莲避而不答,只摊手超前比了比:“请。 ”

    我给他俩逼得快要断气,只捅了捅林轩凤就 转身撒丫子往里跑。

    重莲的脚步声离又我们越来越远。我那一只 眼睛看路看得不清楚,路是由一条变成两条,两条再变成无数条。我跟着林轩凤走,一直神情恍惚,直到听他轻微咳嗽,才发现这底下温度会越 来越低,他的身体估计受不住。我脱了衣服给他 ,然后搂住他走。

    他的表情我也看不甚清楚,但他说话的声音 很温柔:

    “如果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肉麻死了。”

    “你从来都是这样不解风情。”他是笑着说的,笑着笑着又叹气。

    林轩凤拿着地图,和我一层层往下走。

    空气越来越阴冷。这个陵墓又大得像个城,

    没准儿等正派们到了这里我们还在里面转悠。

    开始稍微嗅嗅就能闻到潮湿味道,到后来是 捂住鼻子都盖不住的浓臭。我估计等我们出去,别说林轩凤的肺痨加重,我也该得风湿了。

    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宝剑,大概刚 拿起来就会裂成一堆碎铁。

    没走多久,我居然产生了幻觉。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

    “老太婆,你总说你想要无名剑,我会想办 法给你弄来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 的。呵呵……”

    我听得毛骨悚然,林轩凤却道:

    “卫老,你怎么叨念到这个地方了?”

    徐徐的脚步声靠近,卫流空的面容渐渐出现 在我们面前:

    “原来大尊主也在这里。是宫主的命令么? ”

    “是。”

    “是不是宫主的命令,老朽心中有数。”

    “那与我无关,你知道我从来不护短。”

    “呵呵,我可未指望大尊主手软。”

    林轩凤没有说话,拽着我的手就往里面走。

    “轩凤哥,卫流空以前对你挺顺从的。”

    “他是挺顺从的,除了遇到他老婆的事。”

    “他老婆是谁呀?”

    “不知道,骨灰都找不着的了。”

    “是重莲杀的么?”

    林轩凤没有回答。我也觉得自己总问答案显 而易见的问题,有些白痴。

    又走了一段,渐渐温暖。隐约中听见不少人 说话。

    林轩凤看看地图,最大的一个暗室也就是剑 神陵的正中央,就在前方的拐角处。

    我们对望一眼,放轻脚步往前走。走到暗室门口,微微探头去看。

    各大门派的人竟然已经聚集于此,每个门派 都在窃窃私语。

    他们面对着一面擎天高墙。墙上有八个巨大 的八卦图,八卦图条纹间是空心的。地面上摆了一堆铜砖。

    当然灵剑山庄的人也在。

    楼颦珂一直在四处张望,很快她的视线和林轩凤交接。

    我立刻往别的地方看去,假装心不在焉。不过多久,林轩凤道:

    “我去那边看看,你等我一会。”

    我嗯了一声,看着墙上的花纹。

    林轩凤亲我一下,走了。

    他离开片刻,我打算跟着去看看。下意识回 头看看,再转头。然后僵硬。

    “林公子现在一定心情大好,是否?”重莲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七三

    “好说好说,有点紧张。”

    “说得也是,我知道白翎大尊主身子一直不好,在这种地方,是怕捧在手心里都会给冻坏的。”

    “说哪去了,我是在紧张今日宝剑归谁手,哈。”

    似乎有点撑不住。

    从和重莲分开以後,每次一看到他,都觉得他再多一句话我就会失控。至於会做什麽,天知道。

    我眼睛已经瞎了一颗,唯一的那颗还总是酸溜溜的。

    重莲武功高是没错,但我还可以顶两招。他现在随便说一句话,就可以把我杀得面目全非。

    “我看你们关系好得很。”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像是没有说话能力的孩童,在尽量寻找适合的词来表达。结果隔了很久,他才只是笑了笑:

    “你对他很好。”

    见他风华绝代惯了,一下笑这麽难看,真是难以言喻的感受。

    “你对别人从来没这麽好过。”他不管我是否有回答,只顾自己说,“好到连我都觉得就这样下去似乎也没错。”

    他按住头,额头上居然略见青筋。

    我连连摆手道:

    “喂喂我的莲宫主唉,你说什麽都可以,见我不顺眼了,打我一个耳光也行。你可别掉、掉眼泪啊。男子汉,不,不好哭的……”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这样对我。”

    我完全呆滞。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说。你这样对我。不,还有芝儿和小紫,都比不过他。他哪里好?”

    “你冷静点,我……”

    “他从来就没有把你摆在第一位过。他因为害怕豔酒,连跟你在一起都不敢。但是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想杀你,我也不会离开。可是你……选他。”

    “啊啊啊,啦啦啦啦啦。”我用双手捂住耳朵。

    真希望重莲看到我这麽讨打的模样,把我揍一顿,或者直接灭了我也成。

    但他只是看著我,不再说话。

    然後有人拍拍我的肩。我转过头,林轩凤挥挥手中的纸张:“破解的方法。”

    上面写著:

    天地神陵,无名无极。

    我呆呆地看著这八个字:“就这样?”

    其实心思全然不在此。

    眼角的余光瞥见重莲在看著自己,但不敢再回头了。

    “就这样。”林轩凤指著里面的八个八卦图道,“八卦乾、坤、震、巽、艮、兑、坎、离,皆由三条连接或者断开的符号组成,看到地面上的铜砖麽,把相应的砖头放入空心八卦图,放对了,机关就开了。无名剑就在里面。”

    “这个密语有什麽人知道?”

    “这是楼颦珂给我的。按道理说,在场的只有灵剑山庄知道。”

    “他们怎麽会知道?”

    我问的问题越发没意义,但重莲还在那里,我根本没法思考。

    林轩凤没有回答我,只抬头看看重莲。

    重莲没多久便离开了。

    林轩凤低声道:“据说薛红以前来过这里,在这里藏了自己情人的秘密,恰好被楼七指看见。这个人似乎是武当山的重要人物。薛红为守住秘密,便把破解暗号给了楼七指。不过这个暗号她也是听来的,一直没解开,所以这个事一直藏著。每年灵剑山庄都会带人来这里一次,但没人能开得了这个门。”

    “那直接打破它不就得了?”

    “这个门是整个陵墓的支柱,一旦打破,宝物到手,性命包除。”

    “也是个问题。”

    我走入暗室,所有人都回头看我一眼,没太大反应,继续研究高深的破解方法。我甚至看到有人拿罗盘算盘,气氛分外凝重。

    我道:“坤的方向是哪个?”

    “西南。”

    “那符号呢?”

    林轩凤在我手中画了三个断开的横条。

    “你把所有八卦图的西南方都装上这个。”

    林轩凤看看四周,道:“这里人挺多的。”

    他还怕丢脸。

    反正我脸皮一向很厚,弄错了,人家顶多当我耍宝。我回头道:“是不是谁打开的宝物就是谁的?”

    “嗯,是这麽说的。”

    我走过去,把铜砖搬起,往八卦西南的空档处摆坤的三爻。人们的目光起先是随著我走的,但看到我摆了第三个相同的三爻後,都纷纷转过去,敢情当我是想试运气。

    其实乾坤神陵,应该是指乾坤中指地的部分,坤为地。而无名在无极的地方,应该是指没有局限,无限延伸。

    不知道是否我理解错误。

    当我摆完第四个八卦图,准备摆第五个的时候,看到另一只的手也在摆放第五个。我转头,看到海棠正在面无表情地摆和我一样的八卦图。

    我道:“琉璃大哥,不好抄袭别人吧。”

    琉璃道:“这是我们宫主叫做的,和你有什麽关系。”

    “没有提示怎麽破解?”

    “谁说是破解了?他知道这个阵怎麽摆。”

    “大哥,说话要讲实际才好吧。”

    琉璃回头淡淡看我一眼:“我问你,剑神陵是谁的陵?”

    “当然剑神。”

    “剑神是谁?”

    “我怎麽知道?”

    琉璃轻轻吐一口气,继续摆:“这个宝物你就不要争了。如果是你爹留给你的东西给人拿走,估计你也不开心的。”

    “什麽意思?”

    “剑神红玉你怎麽可以没听过?”

    红玉?这名字好耳熟。

    红玉宫主?

    ……

    “哈哈,原来剑神是莲他爹爹。”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你知道就好。”

    琉璃把最後一个砖头放入八卦图,大门轰隆隆打开。

    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两道身影同时闪入巨门。前者是我身後不远的林轩凤,後者是离得更远的重莲。按道理说没人能闪得过重莲,但林轩凤的轻功绝对是出神入化,两人居然不相上下。

    只听见里面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和木柴碰撞声,我赶忙进去救助。

    “重莲你手下留情,我这就拖他走!”我人还没进去就大叫。但人一进去,重莲刚好一掌击中林轩凤的胸口。

    林轩凤猛地弹後,重重撞在墙上,灰尘簌簌落下,他一连咳嗽数次。

    我连叫都来不及,飞奔过去接住他。

    林轩凤按住胸口,硬生生将血吞回去。

    我不敢看重莲,只背起林轩凤,快速走出暗室。

    我只瞥见重莲手中握著一把不起眼的剑。

    许久,我们才走出剑神陵。

    林轩凤哽咽道:“宇凰……无名剑很重要。”

    “我知道,但这是重甄宫主留给重莲的东西,我们不好拿的。”

    林轩凤还没接话,又有个老头冷冷道:

    “如果重甄知道重莲是卫流空的种,大概就巴不得别人拿到它了吧。”

    “什麽?”我倏然转身,“望门主?”

    站在我们身後的是望植。他手中飞速转著一个东西,因为速度太快而看不清楚。

    “今天看到卫流空出来,我大概就知道他是出来看儿子的。”望植皮笑肉不笑,“想来重莲现在也该知道自己真正的出身了。不过,他看到这个以後,会怎麽想呢?”

    他忽然把东西扔出来,飞速滚到剑神陵的门口。

    那是一颗头颅。

    面孔已被苍苍白发盖住大半,但脸上胶质皱褶落下,露出的,是一张英俊的中年人的脸。

    一张和重莲像极了的脸。

    七四

    剑神陵前阵阵阴风。

    且不论这人是否与重莲相似,起码他有可能与重莲有关联。如果我们继续停留在这里,肯定脱不了干系。但如果我们走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

    我背著林轩凤,进退两难。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林轩凤愣愣地看著卫流空的头颅,又看看望植,“他是什麽人?”

    望植道:“知道前任武当掌门人是谁麽?”

    林轩凤道:“须眉。”

    “没错。知道武当怎麽会让须眉那个废物上台的麽?就是因为前任掌门突然失踪。要不是今天在这里发现他,我是如何也不会把他和那个掌门联系在一起。”

    “你是说……太华掌门?”

    “号称是历史上最英俊年轻的。他把自己的底子藏得很深麽。”

    我道:“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天山和武当无仇,不是麽?”

    “只要是和重莲有关的人,都该死。更别说是生他这孽种的爹。”

    我握紧双拳。

    不能说话。如果现在做出什麽行为,只会给林轩凤带来麻烦。

    林轩凤微愕:“这人真的是重莲的父亲?”

    “你还怕我杀错了不成?”

    林轩凤欲言又止,搂住我颈项的手用力了一些。但他还没抓稳,我就一拳打在望植脸上。

    望植身材矮小,不禁打,立刻摔倒在地。

    “你给我滚!不准再说一句废话,不然我杀了你!”

    如果卫流空真的是重莲的父亲,那他进入天山的理由十有八九就是为了保护他。重莲早已习惯人情淡薄,倘或知道有一个父亲一直在默默关心他,而他知道的时候,人已去了……

    望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你不说我也会走的。不过林宇凰,做人最好不要做到两面不是人。”

    他消失得很快,想必重莲也快出来了。

    卫流空的头颅还在剑神陵大门口,随著滚动的石子微微摆动。

    “宇凰,我们还是走吧。”

    “哦,好。”

    我又站了一会,但仍然无法离开。直到看到重莲急急忙忙地冲出来。

    他站定在门前时,斜阳碰巧涂红了大半边天。如同盛开的火花,永生的火焰,回照著空中的云彩。

    不远的村庄中有锺声响起。

    蜷爪的秃鹰撑开巨翼,盘旋在空。

    他看著地面上的人头。

    他站在一片惊红绝豔中。

    这样的景色无法言喻,如同这世界上总是缺乏安慰人的语句。

    我想说什麽,想让他不要难过。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他此时的心境,我根本无法理解。

    重莲慢慢走到那颗头颅面前,蹲下,将之抱起。

    灰尘与血迹污染了他的雪白衣领。

    远方的树林间,风动枝摇,水流花香。

    而这片陵墓屹立在夕阳中,蔓草荒烟,像一片废弃数年的空城,赤裸裸的苍凉。

    他动作很慢,他缓缓转身。他像是水墨画中衣如流水发如云的嫡仙。他似乎从来不属於这个尘世,他似乎就要回去。

    我道:

    “莲……重莲。”

    他略停下脚步。

    “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往前走。

    我无论怎麽叫似乎都没有用,想跟著上去,但听到林轩凤按住胸口费力呼吸的声音,还是强忍下来。

    不管怎麽说,先把林轩凤送回去。

    秃鹰在黄昏中泅著,像是永远找不到归处,寻不到来路。

    风雀观的其他人在外面的客栈中等候。经过三天三夜的车程,我们赶回天山。

    刚迈入天山大门,缺右眼便冲出来:“小黄鸟,你终於回来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

    “是啊,手里拿著宝物呢,不敢怠慢啊。”他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今天早上有人送来这个东西,说很重要,要我交给你。我问他们是哪的他们也不说,只说你肯定知道是谁叫拿来的。”

    我瞥了瞥手中的簪子,理了理眼罩:“喜欢我的人这麽多,我怎麽记得是谁?”

    缺右眼一把推在我脑袋上:“得了吧你,老子知道你小子受欢迎。你看你凤哥哥都病成那样了,赶快上去给行川仙人看看。”

    我点点头,回头看到林轩凤刚从马车换到轿子里。拍拍缺右眼的肩往上走:“这麽快就认识大仙人了?”

    “仙人什麽?那根本就是给他面子。他就一神经病,说话跟个二流子似的,还对个女人患相思。没出息。”

    “你好意思说别人。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楼妹妹长楼妹妹短的。”

    “起码我还清楚自己喜欢谁不是?”

    “今天天不大好,看似要下雨。”

    把林轩凤安置好了,把老娘那里骗来的刀子放在桌上。然後回自己房内,收拾收拾衣服。

    给花遗剑还有老娘打个报道,立刻去找缺右眼,问清了这些人住在敦煌的客栈。还好不是很远。

    又去找林轩凤。

    林轩凤房内一股浓浓的药味,他正在喝殷赐给的方子。从小我喝药就像自杀,光是闻闻那味儿都不行,师傅又常说是药三分毒,於是这就变成了我病再严重也不喝药的借口。所以我的身体也比弱柳扶风林轩凤好得多。更比身子骨给邪功毁得不像样的某宫主好。

    想到这,心里特不是滋味,於是飞速坐在林轩凤旁边。

    “轩凤哥,我有事出去一趟,大概两三天就回来。”

    “嗯。”

    “你不问我是去哪里麽?”

    林轩凤弯著眼笑笑,摇摇头:“我等你。”

    我亲了他一下,结果满嘴是药,呸呸吐了几口,给他把被子理了理就冲回去拿包裹了。

    刚回到房间,忍不住把那个簪子拿出来看看。

    果真是那个金簪。只是跟当初的模样差了很多。

    我记得我刚买这簪子的时候,上面有一朵花瓣分明的红莲,为了尽量做得仿真而磨去了光泽,乍一看还真像一朵小花。可是现在红莲的花瓣被磨平了,玉石还晶亮晶亮的。

    这个簪子才送出去不到半年时间。

    这天气真的是害死人,黑黔黔的压得人喘不过气,鼻子酸酸的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关好窗户,披上外套,背了包裹,往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想起我的天鬼神刃还在林轩凤房里,又飞速奔回去拿。

    翻回风雀观的时候,见里面的人都出来了,问他们怎麽一回事,他们对看一眼说大尊主在睡觉。我点点头,也不兴师动众去闹醒他了,干脆从後方树林翻进去。

    好容易挤到纸窗门旁,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花遗剑都知道吧,你和他上床了?”

    这声音居然是豔酒。

    “怎麽可能?”林轩凤轻轻咳嗽两声,但语气还是明显不屑,“和他上了,他便不会再这麽听话。”

    “轩凤啊,你变得还真多。”

    “承蒙宫主指点。”

    豔酒轻轻笑了两声,却有些没精神:“如果你那凰弟知道你装受伤来骗他,他会多伤心哪。”

    “这一回我可没装,他下手不轻。”

    “你的凰弟为了你,还真是死而後已鞠躬尽瘁。”

    “我和他的感情,你这种没血性的人永远不会懂。”

    “我们不是一直肌肤相亲麽。怎麽好这样见外?”

    “你哪次不是把我折腾到重伤?”林轩凤又咳了两声,然後便是翻身起来的声音,“宫主难道就没考虑过温柔一些?”

    豔酒没有回话。

    “你神神秘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你说笑呢。”

    “林轩凤,你现在所作一切是为报仇麽。”

    “报仇?报仇有什麽意义?”林轩凤笑声很虚弱,“不,我该说,做什麽事会有意义?死了那一次以後我才突然觉得,人生来来去去就这几十年,多几年少几年都一样。”

    豔酒笑声很悦耳:

    “是啊。到底是要分开的,还不如连相识都免了。”

    七五

    敦煌的阳关古道上,黄沙四起,风声低沈,天却格外的蓝。

    一个古城,经过历史的洗礼,多少会显得有些沧桑悲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缘故,街道上的人并不很多。

    远处一家客栈中,一点青灯嫋嫋燃烧著。

    我加快脚步跑过去。

    想起我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了窗外的树枝,林轩凤和豔酒两个指不定已经发现了我。我却记不住自己要做什麽,只是匆促地逃离。刀也忘了拿。

    前脚刚迈进去,里面的小二挥挥手说今天打烊了。然後轰人。

    “小二哥,今天的客人中有没有一个高个子男子?他带著一帮人,长得很好看的──”

    “你没看到我这都打烊了吗?”

    “不可能,他的手下说他住这里的。”

    “说了没这个人!你要住不住?不住滚开!”

    我塞了一锭银子在他手里:“瞧您也辛苦了,我只打听打听就走。”

    “哎哟我的爷,真没这个人。我们老板今天提前打烊就是因为没生意,马上就年底了,中原的人都待家里了。你别说是个高个子男人,就是只公蚊子也没飞进来一只。”

    我只得作罢。

    出客栈以後,租了一匹马,往东北方向走。敦煌在中原和沙漠的交接处,难免干燥。没出几个时辰,雨水便淅沥落下。眼见冬天就要来到,水冷薄冻,刺得人骨子生疼。连卖雨具的人都嫌太冷缩回屋里烤火去了。

    雨先是断断续续,然後成条成片,珠帘一般模糊了视线。

    敦煌就那麽一家客栈。

    重莲根本没有去过。

    经过一间间荒凉的小村庄,问过了所有客栈人家,都毫无踪迹。

    他一定是回去了。

    绕过长安和洛阳,直奔重火境。

    等抵达山脚的时候,已是几日未进食,又饿又渴,几乎晕眩。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吃东西,直接把马拴在树上,步行跑上山。

    重火境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我直接从暗道进去。

    可是走了很久才遇到几个人。大殿几近成为华美空旷的摆设。

    只有向人打听。

    “你们宫主在哪里?”

    “宫主自从定下婚事以後基本就没再回来。小的不知。”

    “有没有看到宫主?”

    “对不起,奴婢是新来的,不清楚宫主的事……”

    “重莲呢?”

    “林公子,宫主不是一直和您在一起的吗?”

    “重莲去哪里了?其他人呢?不可能谁都不知道的!不要撒谎!”

    “林公子啊,宫主带著护法和长老离开很久了,小的真的不知道……”

    既然重莲不在重火宫,又会在什麽地方?

    我离开重火宫,天杀的雨已经下了很多天。出登封,快马重回长安,最後去了重莲的旧居。

    可是,就连那里也是空的。

    飞虹桥下,河水悠悠。

    天空灰蒙蒙的,雨丝零星飘落。雨点不断在河面留下一个又一个圆,密密麻麻的圈。

    此时,眼前是雨井烟垣。

    总是想起多年前的这里。

    繁华昌盛的街道。清歌落花,京华少年。

    那一年的清晨,我站在河边等他。阳光明媚却不刺眼,透过波光一点点反射在脸上,暖洋洋的就像他垂目时留下的笑容。

    当时的我也很疲惫很饥饿,却可以在看到他的刹那变成最满足的人。

    他眉目如画,轻裘缓带。

    手放在他肩上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敢搭上去。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要拥抱,也是没有一次下得了手。

    转眼间这麽多年就过去了。

    同样的桥,同样的河,同样的别院,同样守候的人。

    只是大门紧关。

    雨伤旧梦,楼已空。

    却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希望,一切回归原点。就停在那一刻。

    白马金鞍,杨花飞舞,他在晨曦中对我浅浅微笑的一刻。

    也不知是否雨水浸入眼球,整个右眼肿痛得厉害。我跑到飞虹桥下躲雨。

    刚停住脚,没了去处,身上开始发抖。

    突然想起红钉叔叔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自从我变成了狗屎,便没人敢再从我身上踏过去。”

    百叔叔却说:“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挨刀啊。”

    七杀伯伯又说:“人生就像一把剑。要麽刺伤别人,要麽被人刺伤。”

    轩凤哥说:“你仔细看,那河里有三只叠在一块儿的青蛙。大青蛙背著小青蛙,小青蛙又背著小小青蛙。那只大青蛙就是师父,小青蛙就是我,小小青蛙会是谁呢。”

    抱著双臂磨擦了一会,红玉莲金簪掉在地上。我蹲下将它捡起,便再也站不起来。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麽而哭。只知道强忍无用,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越哭眼睛就越痛,但无法控制。

    就只记得雪芝刚长牙的情景。重莲掰开她的小嘴,看著我笑笑,然後哄著她,唤她芝儿。

    可是我最後一次见到雪芝,她却哭得一塌糊涂。

    最後一次见重莲,他在夕阳中抱住父亲头颅离开,头也不回。再也不回头了。

    到後来,声音已经沙哑,咳嗽不断,一切东西似乎都已经消失。

    只隐隐看到雨帘中,有人靠近。

    最後他停在我的面前,递了我一张手绢。我有些窘,擦擦脸颊,却看到他腰间挂的雪扇。

    抬头,愕然发现眼前的人是豔酒。

    他垂头看著我,面无表情,似乎也不那麽丑了,甚至还挺顺眼。

    我站起来,道:“你跟踪我?”刚说出口,听到自己声音跟鸭子似的,扭了扭脖子。

    他不说话。

    我又突然发现他居然比我高──他没有坐轮椅。

    我指指他的腿:“你,你这是怎麽一回事?”

    他依然不回话,用手绢替我擦脸。我拨开他的手:“反正都成了个落汤鸡,擦不擦无所谓的。你这腿怎麽回事?”

    他轻笑道:“有什麽好哭的?”

    “关你什麽事?”

    “不就是少个情人,有必要这样没出息麽。”

    “你懂个屁。”

    他又不答话,还是固执地擦我的脸。我不耐烦了,重重拨开他的手。他把我推到石墙上,埋头就吻下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妖怪,对任何事都是投入三分感情七分理性,已经到达了无情无欲的程度。但当他和我拥吻的时候,我发现这人不像我想得那样沧桑。他啃人的时候,uu1001词语替换得就像个刚陷入爱情的少年。

    只是他很快就被我推开。

    我擦擦嘴,又使劲擦了擦:“你有病?”

    “不管是林轩凤还是重莲,都不要想了。”豔酒吻了吻我的额头,“以後跟著我,我绝对不会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