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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寻欢第39部分阅读

      花落寻欢 作者:肉书屋

    边,沈浪也一同过来。“别站在风口。”温柔地将人拉到一边。

    李寻欢放下心来,沈浪既然没有紧张,表示并无大事。只是,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沈浪何时用过信鸽。

    信鸽并非寻自己的,而会寻到这里,显然不会是王怜花、熊猫儿这般朋友的信鸽,以丐帮和王怜花的势力,直接派人传递消息也不会多慢,且信鸽也不是容易训练的。

    窗户打开,一只灰扑扑、看起来就是经过长途旅行,个头不小的鸽子飞进来。

    沈浪不待李寻欢询问,便道:“我师父的信鸽……只是没想到会再来寻我,本以为师父已将我丢弃了呢!”

    李寻欢扬起嘴角,看出沈浪心情很好。

    “找你必定是有事……”

    沈浪笑着摇头。“如果你认识他,就会知道有一种人,会让你觉得他就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会送信来,只会是有什么事吩咐我做。”

    李寻欢此刻极为好奇,能教出沈浪这样徒弟的前辈,又能得性情谦逊的沈浪如此评价的人,到底是怎样的高人……

    见李寻欢神情向往,沈浪握住他的手,温言道:“这次消息来的刚刚好,如没有师父的信鸽,我可真真无法寻到他的人呢。”

    看李寻欢疑惑茫然的眼神,沈浪的表情越发温柔,带着淡淡幸福的模样,似乎不想张扬却又忍不住炫耀的神色,笑道:“让他知道我的挚爱啊!”

    某新鲜出炉的探花郎羞红了脸,没了朝堂上的镇定,失了面对皇帝、大臣们仍能维持的言辞稳妥、大方从容、思路清晰、条理顺畅。

    “他,会管这个吗……”

    沈浪见他如此反应,心头大乐啊,不说他的七童何时会有这般忐忑的态度,就是光想到七童会在意、紧张这一点,沈浪便觉得心安通体舒坦了,自己已在七童心中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这辈子、也许他都能敢保下辈子七童也会是他一生相伴的人,这样的七童,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要相生相伴,若非如此,这活着还哪有乐趣可谈……

    一时间,下辈子也能认出对方的想法变得那么清晰、那样深刻,让人如此笃定!

    “……师父对我放手不管了,但我知道师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因为放心我才会放任……呵呵,当然,大概,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他情绪不稳几天,口头上大概会说我不配当他的徒弟……呵呵,所以啊,不只是要将你的人告知他,还要带你去见他!”

    说着,低头在李寻欢额头轻吻,亲昵的,视之为珍宝。

    李寻欢轻轻“嗯”了一声,只是眼睛似乎都不知该盯着哪里才好。

    “呵呵,我都见过你的家人了,你却还没见过我的家人,这怎么行!”

    李寻欢抬手轻锤在沈浪肩头。“看信。”

    沈浪从竹筒里拿出卷起来的信,内容风格绝对是师父他老人家,言简意赅,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正文也短短几个字而已——去解决你师叔的弟子们!

    沈浪一脸无奈,将纸条推到李寻欢面前,然后伸手带着鸽子走到榻上小桌前,提笔写下——徒弟有了爱人,是个男子,哪里能见到师父?

    同样没头没尾啊。

    李寻欢正疑惑着这简短几个字到底有何详情,结果看到沈浪没有遮拦、反而明显想让他看的纸条。

    “沈浪……”

    沈浪嘿嘿一笑,道:“我师父总觉得别人都,呃,世俗,不想知道任何‘俗事’,所以我如果成亲,这种事他老人家绝对没兴趣知道,但如果与我结为连理的是个男子,呵呵,那可就不一定了!”沈浪故作一副无辜表情,“不这么说如何能见到他的面!”

    “但……这也太惊世骇俗……”现在才意识到,沈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怎么比陆小凤还不着调!!

    “哈哈哈……”沈浪爽朗大笑,一扫之前沉闷——他吃醋,是有怕他的七童觉得他无趣的意思,有时候不知该如何与恋人相处使然。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难以自控,真正不自觉的、先于理智一步的行为。此外还有点腻着他,没事找事的意思,也许,还有点不想承认的逗弄七童的意思,不过此刻有了别的事,他当然就不去揪着那个色狼皇帝喽!去气愤一个外人,不如攥紧了七童~~

    ——决心的时候虽笃定,但真要提到皇帝、皇宫、朝廷之类的词,胃里面立马噗嗤噗嗤冒酸泡泡!

    不过,此刻沈浪突然冒出一个心思,之前一直忽略的,也许……呵呵呵,既然已经考完了,还一击即中摘了探花,伯父伯母也放任不管了,李家大哥也外放做官,那么也是时候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了……虽然这个念头从一开始就偷偷盘旋不去。

    七童的性子可不适合在官场,如果是笨一点的人,也许还有可能囫囵过去,可七童不行,他聪明,除了李家人、他面前,七童总会有一种翩然世外局外人的感觉,所以他会看的更加通透。

    而有如此睿智的人,如果心肠硬一点,不管闲事,也许也能在朝堂上立于长久不败之地,奈何七童心太软,枝头麻雀的命都极为珍惜,恐怕如果路上遇到蚂蚁都会让路,又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他人委屈,这样的七童去当官,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何况那还不只是“虎口”,那还有个张的大大的“狼口”!

    李寻欢被沈浪笑的恼羞,伸手捂住对方的嘴,而手心在下一刻便有软软湿湿的触感,当然瞬间便明白怎么回事。收回时,中途被拦,被抓着放在唇边一下一下亲吻。

    二人虽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可七童的脸皮比馄饨外皮还薄……还透明,红起来又迅速、又好看,是一种纯真、却又诱人的颜色,配上一双黑如珍珠、清澈却会在这一刻异样水润的眸子,加之此刻害羞闪动的眼神……简直是引人犯罪的“毒药”!

    “……胡闹……”

    半天似乎是憋出来这么一句,听在沈浪耳中,简直麻酥了半个身子,当然另一半正冲动中~~

    也没忍着,沈浪放开七童的手,这只手虽立刻藏了起来,可沈浪的手更快,揽住腰身,托住下巴,轻轻的、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吻上——他的七童就是如此体贴又心软,动作轻柔他即使害羞的冒热气也不忍心推开~~

    这一刻沈浪嫩豆腐吃的真是美的冒泡,可温存一会儿、已挪到床上之后,沈浪又不免担心了,这不忍拒绝的性子,如果那色狼皇帝也用苦肉计的话……不,不必如此乱想,七童虽心软不忍却不是笨蛋,且答应下来的事、后果严重的情况,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因此,问题还都是出现在那只宫中狼身上——这都给起了绰号了!

    被吻的迷糊好一阵的李寻欢,躺在床上时终于想起来那张纸条,还有那只赏了如此诱人场面的鸽子。询问起时,沈浪也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跳下去先放飞了鸽子。

    李寻欢哪还能不明白沈浪的意思,不禁轻叱道:“也不让它休息休息,起码吃些东西。”

    被骂的家伙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因能见到七童如此一面,高兴的又冲上去啃了几口。

    蜡烛燃尽时,沈浪终于老实了,再继续下去就过线了,这条线虽是自己规定的,但却是他对七童的尊重,死也要遵守——此后才继续说起他师父的纸条。

    “我有几个师叔师伯并不清楚,而且,虽是叫师叔师伯,但是男是女却不一定。”

    “你的师门是个隐秘、却又有名的大派,还是说你曾知道少数几位师叔师伯?”

    “七童真聪明!”亲了一口才继续,“两样都说对了,门派的事我也不是全知,我知道那些等以后说给你听,而师叔的话,我知道三位,呵呵,其实其中一位我能确定的,也许你能猜到……”

    “我……能猜到?”

    “嗯!”

    沈浪也来了兴致。

    李寻欢思索了一下,沈浪其实如此提醒之下,他便可以大胆猜测,所以猜出倒也不难。“是猫兄的师父?”

    “呵呵,你果然猜中,因为猫兄的那个葫芦是吧?那可绝对不是简单的东西,不过,不对。”

    “嗯?”

    “嘿嘿,应该是猫兄的师娘,武功不知哪位高人传授,可那葫芦却是位女师叔的。”

    “原来如此。”李寻欢回答的如此平静,可手却伸出去捏了沈浪的腰间,以示惩处。

    兵器谱

    沈浪故作大叫几声,又继续说其他。“这位女师叔成亲的时候,我师父有去喝喜酒,那时候我正在山中练功,若非如此,也许能更早认识猫兄呢……另外一位复姓诸葛,据我堂哥说,诸葛师叔是门派当中除了我师父之外最厉害的人,但古怪脾气却是门派当中之最。再有一个也是位女师伯,这位同猫兄的师娘一样没有见过,不像诸葛师叔还远远瞧过一眼,那位师伯……”

    沈浪停顿下来。

    “如何?”

    “我也只是从堂哥那里听到一点点而已,剩下的我也只是推测。”

    “推测……难道又是哪位熟人的师父或师娘?怜花兄?”

    “哈,七童~~”

    “真的?”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不知道那位师伯有何绝技,而王夫人来历又甚为严密……”

    “……会如此联想也有理……”李寻欢想了一下,继续,“那让你解决的,是那位诸葛前辈的弟子们?”

    “我也这么猜测。”

    “可这‘解决’二字又是何解?”

    沈浪眼珠一转,笑道:“不会是请我清理门户吧?”

    李寻欢不禁嗤笑出声,低声道:“好一个,大言不惭的沈大侠……”

    沈浪故作生气,从后面抱住李寻欢的腰——呵痒!

    “好啊,原来在李探花眼中我就是个大言不惭的人,看我怎么惩罚你!”

    李寻欢想忍也忍不住啊!

    “……唔……哈哈……不要……”腰上被一碰,几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弯着腰想要躲开,可沈浪的手好像长了眼睛,往哪边躲都会碰到那双手,一时间让李寻欢觉得自己狼狈万分——但不过是他自己以为而已,沈浪眼中的他,这一刻可是脸颊泛红,双眼迷离,软玉在怀、风情万种!

    正面相对,两人靠的很近,笑闹着两人都有些喘,室内此刻寂静的针落可闻。

    长年练剑的手,指肚摸搓着七童后颈的肌肤,感受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坚定,令人心安……低头,轻吻额头,没有任何挣扎,不会像以前那样脸红,当然也可能是此刻的脸本来就挺红……轻吻着鼻尖,脸颊,已能感觉到怀中人有些微微的后侧,但只是趋势而已,并没有真的动……

    他的七童,即使两人已有过比这更加亲密的动作,可还是会害羞,且又要勉强着不想害羞……沈浪心中一阵痒痒啊,怎么~能~这么可爱!!

    不知道这种样子,每次都让人有一种想要欺负他的苗头窜出来嘛!

    沈浪只觉自己在七童面前,会变成另一种样子,自由,自在,有点像是脱匣的猛虎,似乎任何一面都可以在七童面前展示……当然,在亲热这方面,虽有时候冲动的想直接一鼓作气,却也有自己的计划,不能太过。

    沈浪都快成苦行僧了,自我找麻烦。

    在两人亲热这方面,李寻欢虽害羞,可也知道这是必然的,虽不好意思,但也曾有那么一两回冒出沈浪为何不进一步的疑问,当然这种念头只要一冒出来,就会被羞的整个人像煮过的虾子一样掐灭,而会再次想起这个,只因不免挂记着这般是不是委屈了沈浪,沈浪体谅自己,等自己长大,可自己也不能不去想啊……可某红彤彤、最帅气的“虾子”就没鼓足勇气去实施那个主动一点的决定!

    现在能做到的,也就是不去拒绝而已呀。

    但这次甜甜蜜蜜时光却被人打断,沈浪刚从嘴角吻上唇瓣,还没等深入,打算好东西留到后面“吃”呢,结果就有人敲门,一惊之下,李寻欢差点一掌将人推开,好在沈浪动作也不慢,直接握住他手腕。

    敲门出声的是火影。

    “表小姐来了,叫二位少爷呢。”低沉的声音没多少起伏,但对于认识了十几年的熟人来说,李寻欢能听出话语中的……呃,戏谑?!

    意识到这一点李寻欢居然直接将脸埋在沈浪怀中了——没脸见人了,火影知道!!

    沈浪高兴了,七童的反应好可爱!~~

    但嘴上却还要安慰。“没事,没事,都是自家人。”轻拍李寻欢的后背。

    李寻欢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与往常有多大的差别,只在安抚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浪以为他羞的不敢见人,又忍不住心疼了,收起玩笑心思,转移话题道:“火影到底什么来历,这些年来,脸上的皱纹就没有增加过。”

    李寻欢顿了一下,抬起头,表情已经好了许多,倒是认真去思索回忆,摇摇头道:“你以前不也没有试探出来……现在有何种猜测?”

    沈浪道:“两个,一个是恐怕与我师门有关。”

    李寻欢接道:“另一种,也许与‘世家’有关。”

    “不错。”

    随后两人到花厅,不只林诗音回来了,王怜花和徐若愚出现,就连熊猫儿和胜泫、金无望和阿堵,以及小六爷,更有差不多两年没见的“嵩阳铁剑”郭嵩阳也来了,他是去了荆襄那里,这次与熊猫儿胜泫一起过来的。

    一众人把酒言欢,直至凌晨时分。

    随后的日子李寻欢就忙了,殿试结果都出来了,发榜仪式称为“胪传”,一甲已经出来,赐“进士及第”,二甲三甲人数不定,分别赐“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要参加“恩荣宴”,还需同考试官员们身戴一支红花,这副打扮出门时,林诗音惊呼什么红花会这个时候就有了云云,还兴奋的突然冒出想要去看看皇帝长什么样子的想法,一瞬间就让沈大侠黑了脸,随之当然让林表妹绿了眼。

    一路入皇宫,出乎意料的,沈浪居然只跟到宫门而已,隐晦地打了声招呼,说有事就不知所踪——李寻欢心下如浸了蜂蜜,沈浪一直都如此信任他。

    恩荣宴还有教坊司奏乐助兴,进士们官职不会这么快就派发下来,宴席上只为庆贺而已,但李寻欢却自知自身似乎有些麻烦了,源头便是殿试之日情形,同在殿上,皇帝陛下行为太过明显,而恩荣宴上,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的皇帝陛下眼光也时不时会瞄到探花郎这边,更容不得其他人不做多想啊。

    幸好随后本不太高兴的皇帝陛下不知为何突然间恢复正常,不像一开始好似什么人欠了他多少贯钱似的,对进士们热情起来,让各个诚惶诚恐、基本上都是第二次见天颜的进士们激动地忘记给李寻欢异样视线。

    但却有一官服为御史、看起来三十多岁大人,令李寻欢微微有那么点吃惊——

    先是站在李寻欢面前,盯着李寻欢看,上下打量着,也不吭声,李寻欢开口询问也不做声,直把人要看毛,最后才说了一句“以后是官府中人,莫要再有些乱七八糟的事。”

    转身离开时,李寻欢才注意到对方也是身怀武功的,内功虽尚浅,但比之一般朝廷官员可要厉害许多。

    虽是警告,但李寻欢也知对方没有多大恶意,大概是听说过他在江湖上的事,所以才来告诫一二,所以李寻欢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第一位认识的同僚,是个面冷心热之人。随后打听了一下,便知这位御史大人姓胡,名云冀。

    恩荣宴这一晚并没有持续很久,看起来是皇帝陛下不想时间太久的。李寻欢走到宫门口时,又被怀恩大总管拦了回去,这倒不用他再次跃墙再转入了。

    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走入乾清宫呀,由怀恩大总管带他进来后,殿中其他人便陆续从两旁退出,大总管将门关上——

    门外的怀恩大总管无声叹息,摇头晃脑地转身,招呼着周围的人往外走,乾清宫的侍卫长虽不放心,但大总管小声说道:“那位小李飞刀想要对陛下不利,就是站在陛□前也没用,走吧走吧!”

    “可是,这,如果……”

    “走,走!你怎么这么笨呢,唉,还是不开窍呀!”

    “嗯?”

    怀恩大总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对方。“怎么还没懂,你当以前陛下私会,呸呸,陛下暗中相见的人是谁!”

    “啊?是,是这位?”

    “可不。”怀恩这回觉得眼前人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原来如此,没想到啊……总管大人,这是不是,也要上演一出女驸马啊?”

    “哈?”这回反倒将大总管问懵了,琢磨了一下才明白,立刻骂道:“哎,你这榆木脑袋,谁说里面那位是女扮男装来着!”

    而门内,李寻欢进去后,宪宗居然没有如往常那般立刻理会,反而将李寻欢晾在那里。

    只不过,李寻欢径自走到书案前,噗嗤笑出声来,宪宗装不住了,抬头扁着嘴说道:“你,你昨天怎么没来!”

    “对不起……”没有再多解释,心中更重要的人,无论何时,何种状况,都不能以对方是自己人就不去顾虑对方的想法,就因为是最重要的人,才应予最重要的对待。

    这么一句简简单单,让宪宗红了眼。“你,你,你回家就那么重要?!”

    李寻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眼神中不掩心疼——从一开始李寻欢便知宪宗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小孩儿,渴望亲情,渴望不敢说出口的依赖。

    没有反驳却也没有承认而将人有恼怒的理由,宪宗激动过后便有些后悔,这样说如果李寻欢不高兴从此不与自己这样相处了该怎么办——之前明明决定让李寻欢哄自己一下来着,但是,他居然不说话……往常还会说些好听的话呢……

    不过想了一下宪宗又高兴了,因为想到李寻欢不说话只说对不起,是并不想用花言巧语哄自己开心,如果真的那样,日子久了,大概也同其他逢迎拍马的人一样了嘛!

    在李寻欢面前,朱见深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的更快,想明白之后立刻高兴的跟小孩子似的。

    “我,我也知道家人重要……”这回又装作可怜兮兮了——

    果然,得到李寻欢的回应。

    “所以,今天不是来了嘛。”

    “那是因为我找人接你的!”撅嘴,娃娃脸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的撒娇表情。

    李寻欢浅浅笑着,说道:“你不找人来,我今晚也会来的。”

    “是吗?呵呵……坐我这边……”

    朱见深这会儿可真是一会儿一个表情,李寻欢笑得无奈。

    兵器谱

    朱见深殷勤地将格子里的点心端出来,还有些温度,明显刚放进去没多久。

    “饿了吧,宴席上一般都吃不到东西的,我看你都被灌了不少酒……还好这次我让怀恩选了不错的酒,否则喝多了指不定多难受,吃点东西垫一垫。”

    李寻欢并未拒绝,的确有些饿了。心里面对宪宗的举动有些暖意又有些好笑,好笑的原因是他太孩子气,明明事前还让人准备了点心,却特意藏起来,先故意发一通小火。

    “要不要再来点热汤?虽然天气回暖了,但晚上还是冷。”

    李寻欢顿了一下便点头了。虽不想多麻烦,一杯热茶足矣,但看宪宗的表情,明显那小格子里还有东西的。

    果不其然,李寻欢一应下,朱见深就跑过去,先拿出碗勺,再捧出一盅白瓷汤盅。

    李寻欢立刻上前接过。

    “没事,不烫了!”虽如是说,但还是松了手,跟在李寻欢侧面。

    喝汤时,宪宗嘴忙的很,喝汤时候少,多数都在说。

    “呵呵,昨天可丢人了,看见你在殿上,简直不敢相信,你,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我本还以为你晚上才会来,还打算跟你说殿试的事呢……”

    “是我的不是了。”李寻欢歉意道,但此刻除了道歉,也不知还能如何弥补。

    “没事,哈哈,我只是没想到而已,嗯……其实也是我笨嘛,你以前就说过的,不告诉我名字,只因你那时候在考试不是,你本来就已经告诉过我,说我们可能会见面……”意识到这一点,朱见深后悔的不行,暗骂自己怎么那么笨,李寻欢明明说过的——自己脑袋以前都想什么来着!

    “还有你当日会再次来宫中,又说过家中出事,唉,我怎么那么笨,那时候朝堂上最大的事不就是你,你父亲的事嘛,寻欢,这一点我,是我的不是,其实一开始对你父亲我就没有怀疑过的!”虽然此刻说的如此坚定,但事实上哪会真的没有怀疑,不过是这种话绝对不会跟李寻欢说就是。“当时是跟首辅彭大人套好了词的,鞑靼那些部落近来对我大明虽还算老实,可他们的手却还是伸到了朝廷中!”

    李寻欢只在旁边点头而已,这些事他已清楚。

    朱见深看到李寻欢赞许的眼神,立刻鸡血了,挺直了腰板。“为了清除朝廷中的细作,才会,呃,这个,如果事先跟令尊商量一下会更好……居然害得令尊病重……”

    李寻欢噗嗤笑出声来,眼前的皇帝声音越说越小,上一刻还趾高气扬,但随后却渐渐弱下来,好像想将脑袋埋起来一样,明显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面对自己真是一点心机都没用。

    “不碍的,父亲并非病重,而是中毒,被人下毒。”

    “啊?!怎么这样!”说着就站起来。“我派太医去——”刚要往外走,却被李寻欢伸手拦住。

    李寻欢一怔,状似不经意地收回自己的手——叹息,自己还需多加注意啊!

    朱见深依依不舍的表情太明显,坐回去后,右手好像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放在桌案上?腿上?刚才放哪来着!!

    “已经没事了。”

    “……”反应了一下才回神。“是不是已经好了?”废话啊!“呵呵……对哦,武林中有很多能人的……”

    李寻欢点点头,并没有说是自己动的手,并非有何目的的隐瞒,只是不想面对崇拜的视线……他肯定宪宗会有那般反应。

    “……啊,寻欢,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一点李寻欢并没有隐瞒,宪宗能立刻联想到这一点,表示人绝对是聪明的。但也没有什么都说,只将上官金虹说成是自己江湖上私仇引来的而已,毕竟“世家”即使不再守护皇族后裔了,那也是不便于对当今皇上言明的。

    而提起上官金虹时,李寻欢便趁机提起沈浪,这个名字宪宗也是知道的,看来昨天到今天,宪宗已将他江湖上这些年的事,知道了不少。

    李寻欢倒是犹豫着,无论如何也没好意思说出与沈浪的关系,虽然事前本打算要对宪宗言明此事,也使得宪宗以后只是君臣、私下只是朋友关系,奈何,几次话到了嘴边都没有说出……

    李寻欢是没说出,可在犹豫此事时的表情,令宪宗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里面警觉万分——有情敌!

    本来,宪宗打听到李寻欢今年虽已十八岁,却没有婚配时,别提多高兴,虽然还在逃避着即使对方没有成亲也与他没多大关系……但仅高兴了一天,就冒出个情敌,还是个跟寻欢一样高来高去的情敌,怎能不紧张!

    李寻欢没能说出口,也是宪宗打断的结果——让他说出来,那可就真的完全没机会了!

    如此一来,之后也并没有说什么紧要的,不过是零零碎碎,宪宗主导话题,好奇一些李寻欢小时候的事,江湖上的事,以前还有些顾忌,还因不知道对方名姓,所以来历之类一直没有说,但这回逮着机会,宪宗就成了“问题小孩”,一晚上两人都在不停喝茶。

    回去时,李寻欢自己走的,朱见深本想派轿子送,可转念一想,如真送了,明天不知道宫里面会传成什么样呢。

    待李寻欢走了一阵后,朱见深才反应过来,叫人进来收拾,回寝宫休息,躺在大大的空空的龙床上,朱见深想着现在不是傻乎乎美滋滋的时候,情敌啊!

    辗转一阵,朱见深觉得自己的机会更大一些,而且既然李寻欢会因为那个叫沈浪的草莽露出那种表情,就表示他不会介意男人与男人这种事,这个问题在此前可是他以为会面对的最大问题啊!

    要知道,那般飘飘欲仙的人——他对第一次见到李寻欢的印象绝对是深入骨髓啊——让人不敢亵渎,但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这对他还不是好消息嘛!

    嘿嘿嘿……

    李寻欢回府时,直接习惯性翻墙而入了,免得还叫起门房。想了想,先去了沈浪的房间——现在父母不在,沈浪便也不再偷偷摸摸了。

    而进了院子后,发现里面的灯真的亮着,这倒有几分意外,本以为沈浪会在他的房间呢。

    敲门时里面的说话声停下了,能确定里面还有诗音,只是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而已。

    沈浪开的门,看起来没什么不高兴的。

    李寻欢进去后道:“诗音,这么晚怎么还在这里?”他们家男女大防已经很松了,尤其是对林诗音,但这么晚在一个男子房内,即使知道没什么,李寻欢也忍不住念叨一下。

    “楼楼吃醋了?!哈哈?楼楼吃醋了!”

    李寻欢只有无奈一个表情了。

    不过出口时,却立刻让林诗音变了脸。

    “你们在偷偷说什么秘密?”

    林诗音道行还是不够深,立刻表情就不对劲了,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看到李寻欢平静却笃定的表情,立刻捂住脸,假哭道:“妖孽啊!怎么能这么聪明!贼老天,不公平不公平!”一跺脚就跑了出去。“不理你们了!”

    李寻欢看着已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摇了摇头,哪里不知道那丫头是故意的。

    反看沈浪倒是绝对的淡定,可以说让李寻欢抓个正着本就是沈浪故意的,林诗音会说的热火朝天忘记时间,但沈浪却不会,基本上除了面对七童的事情上会感情盖过理智,其他任何时刻他都保持着清醒的大脑,做任何事都是有度有把握的——何况,今晚拖了这么久,可是沈浪故意说明天之后恐怕就没有时间的缘故。

    至于故意露出这条破绽的原因,除却有那么一点点意思是要吸引七童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在七童心里埋个伏笔……呵呵呵,否则,将来事发的时候,七童要是埋怨自己怎么办!

    做事呀,就要想好退路。

    李寻欢没能从沈浪口中得出真正的,只不过就说了他从林诗音那里打听了一下是否知道他师门的事,然后就将话题绕了过去,李寻欢也没揪着问题不放,总归不会是坏事,即使不是好事他也相信沈浪心中有尺度,所以便洗漱一番便睡了——也累了一整天,便没有在折腾,直接在沈浪房间睡下。

    因为此,沈浪兴奋了半个时辰才不情不愿睡过去。

    翌日便都开始忙了,科举已毕,李家兄长的外放官文正式下来,上任期限是四月下旬,虽还有些时间,但因要带着家眷,时间便有些赶了,火影安排了护卫护送,李寻欢也放心不少。

    李寻欢也受职正式进入仕途,宪宗没有给他再搞特殊情况,所以按正常安排了正六品的翰林院编修,私底下虽一直跟李寻欢说只是暂时。这里虽然没有搞特殊,但一般受职哪里是那么快就下来的,即使李寻欢就是住在京城,而不用先衣锦还乡归家祭祖。

    宪宗这“暂时”的承诺也不是随便说的,他可是坚信以李寻欢的文采,在翰林院学习一段时间,就可以直接升官的,翰林院庶吉士平步青云可是极为常见的——何况,他眼中,李寻欢虽是探花之位,但绝对是状元之才,不升他升谁!宪宗可是真恨不得认定天底下的读书人都赶不上李寻欢啊!

    至于沈浪在忙什么?师门什么的都是顺便,最重要的当然是他的七童~~

    兵器谱

    海鸟懒洋洋地窝在树枝上,茂密的树叶遮挡住强烈的阳光,偶尔海中突然出现鱼儿出水的声音。

    岛周围环绕着淡淡的雾气,雾气似乎由岛中央升腾起来,将整个岛屿围在其中,而这层有一海里的雾气所散发出的味道,连天空中的鸟儿、水中的鱼儿都在躲避。

    树木稀少而多沙石的岛屿西面错落着三幢木屋,最新的一座比之前两幢更大,也更奇怪。奇怪之处在于,如果端看屋檐一下的话,那么就是一幢简陋的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木屋,但遮住视线下面,而看屋檐以上的话,就会让人联想到建造精美、奢华的大宅,屋顶南面的一小片还铺着琉璃瓦,但问题是,仅有一小片而已,因此看起来这座小木屋极为怪异——就好像这个屋子,是要跟另外两间比较,想要炫耀,却因为条件不足,因此显得又华丽又穷酸。

    而此时,那怪模怪样屋子里走出一灰白头发的老者,下巴上有着乱糟糟的胡子,眼睛不大,此刻盯着旁边的小木屋,表情可算是贼眉鼠眼,小眼睛倒是又黑又亮,骨溜溜一转,足下无声的、一瞬间仿佛一点人气都没有的,蹑手蹑脚走向隔壁小屋……

    像是期望着能偷看到什么似的。

    但刚走到窗户旁,还没等看里面一眼,就翻身跳开,同时空气中听闻“嗖嗖嗖”的三声,躲过了前两个,但第三个位置刁钻,无论如何落地时都无法避开,正中脑门。

    好在也没用上多少力量,捏着脑门上的黑色棋子,不满地翻身从窗户进去。

    奈何,窗户上的支柄在他翻身进去时被打断,虽然不同,但确确实实被落下来的窗户打到了耳朵。

    “嘶……”其实不疼,不过还是要叫唤出来。“五师兄越来越坏!贼坏贼坏!”

    “哼!”

    只得到这么一声回复而已。

    摸摸脑门,揉揉耳朵,眼睛在棋桌边二人来回转,速度快的让别人瞧见恐怕忍不住喊眼睛疼的。

    那下棋二人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打算,而他可不是有耐心的人。

    “师兄不理我也就罢了,师侄怎么也不吭声,唉唉,都被你师父教坏了!”

    “十师叔——”

    “说了别叫老子编号的!”

    “就你毛病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口口声声是什么?!”棋桌旁边的人一点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而听着语气、以及那张坚毅的脸、冷漠孤傲的眼神,便知此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诸葛师叔早上好。”这一位也没多做反驳,似乎是个不喜好争的人,脸上也是没什么表情的。

    “啧啧,真是什么师父带什么徒弟!”

    “啪”的一声,响亮的落子声后,冷面师父终于正脸看人。“的确,所以有你那样的儿子。”

    “你——”

    似乎被一下子戳中要害,冒火的小眼睛可以看出脑子里在快速地运转中,突然听到外面扑啦扑啦声音,他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信鸽回来了!”不等信鸽的主人动手,他便先跑了过去,而展信一看,忍不住惊叫出声——

    时入五月,沈浪从洛阳回来,进府时午时刚过,李寻欢还没有从宫中回来,因而正适合与林诗音交换情报。

    沈浪出门布置一番,顺便去王怜花家中,向王夫人打听一下师门情况。而本闲不住在家的林诗音,这次却留在京城了,除却给沈浪当间谍之外,她在京城还是很忙的——忙着约会!

    年前那段日子,她在京城中居然巧遇了上京游玩兼替他叔父跑生意的龙啸云,这次她不再假扮乞丐,而是男扮女装。

    现在林诗音虽嘴上硬的很,但除了她之外的人,都知道这妮子根本就已经陷入热恋、盲目、智商退化而不自知,谁还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不过是训练一下”“不过是朋友”“他人还差强人意”这些话有多么口是心非。

    其实,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她居然没有看出龙啸云是认出她、且对她心生爱慕,才会这次京城相遇之后,与之相交、相恋。风影水影早已将二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告诉过李寻欢,李寻欢也私底下找过龙啸云,否则李寻欢怎会放任林诗音与一个陌生男子频繁相交,即使知道原本的林诗音与龙啸云是夫妻的。

    李寻欢找上门时,龙啸云还有几分诚惶诚恐,但这人品行还是不错,除却一开始的惶恐,片刻相熟后,便不卑不亢,沉着以对了。言明来意后,龙啸云也没有隐瞒,直言爱慕已深,非君不娶,一开始有些忐忑李寻欢与林诗音的关系,毕竟二人是表兄妹,更是青梅竹马。

    听过李寻欢否认后,龙啸云本就俊朗的眉宇舒展开来,人显得更加热情,俨然已当李寻欢是自家兄长,亲疏了许多,隐有几分恭敬,些微讨好的意味让人觉得更显亲切。

    龙啸云是个能说会道的,李寻欢既然找上门来,也知是来探底的,因此知无不言,不问也将身家、自己心思全抖了出来。

    龙啸云家中是个不大的镖局,湖广一带还算有些脸面,叔父家做些茶叶生意,规模都不是很大。

    第一次与林诗音见面时并没有认出是女子,会帮助算是一开始当对方是丐帮弟子了,而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曾见过一面,随后多次都能看见,便认出是女子,当时便觉好奇,觉得有趣,还打算慢慢逗她的,偏逢家中需要他护镖,而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那之后就每每想起对方的双眸,梦中出现多次——关键只有一双眼睛能看清楚而已,黑乎乎的脸根本看不出本人啊,而他记住对方的,也是那双眼眸。

    因为记忆着实深刻,所以在京城,街上遇到时立刻就认了出来。

    碎碎说了很久,李寻欢也看出对方的确是真心实意,便叮咛几句守礼不可乱来后,便放任了,反正旁边还有风水二人看着。

    林诗音没有多少情报可说,也就是这个月来有几天晚上李寻欢回来迟了没用晚饭而已。

    但沈浪还是细细追问很久,直到简短说了一下寻到一个叫诸葛刚的人可以帮忙时,李寻欢就回来了,如此正好一同说了询问王夫人的事。

    王夫人江湖上的名号是“云梦仙子”,而沈浪报出自家师门,王夫人才终于松口,原来王夫人的师父曾被称为“云梦仙子”,她是继承了她师父名号。

    但是,她师父恐怕也不是个会话家常的人,那神秘的师门,也就是在她那平时不喝一喝就高的师父,喝多的时候才会说几句。

    她师父与沈浪师父当是同辈,而那一辈居然有十二个弟子,最强的五师兄,便是沈浪的师父。此外,那一辈十二人中,自她与她师父还在一起时知道的,收徒弟的大约只有六个,剩下的并未找传人,而这六人,大部分本也只打算找一个传衣钵的弟子而已。特殊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五师兄收了两个,另一个就是十师弟收了……一堆,而且数目恐怕还在增加中。

    这个消息算有用的,但更多就没有了,他们师门一向神秘,不管江湖上有名的没名的,都有可能。沈浪师父那张纸条上的字,也容易引起歧义,到底是不同师父间的师弟们闹起了别扭,还是单单诸葛师叔的弟子内部闹事。

    除此之外,沈浪还带回王怜花的消息,此次沈浪与王怜花一同去的洛阳,而路上却有人向王怜花和徐若愚挑战。

    半月过去,沈浪每日不知忙些什么,李寻欢也曾问过,不过沈浪推说找人,李寻欢直觉不只如此,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觉得近来,似乎与沈浪有些疏远,心里面有些闷闷的感觉。

    如此,李寻欢犹豫了几天,还专门拉住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