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绣(完结)第53部分阅读
花开锦绣(完结) 作者:肉书屋
成,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袜子。
待退了下去,吴小姐就悄声问身边服侍的人:“隔壁的赵大人是做什么的?”
旁边服侍的笑道:“赵大是总兵,父母都不在了,他们家是太太当家。”又感叹道,“那赵家的大小姐今年不过三岁,大少爷刚刚才六个月呢”
吴小姐听着不由咋舌。
心里想着自己的妹妹今年都十三岁了,还不曾穿过一件新衣裳,那赵家的小姐、少爷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就穿了十二两银子一匹的衣裳,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那边吴夫人也笑道:“没想到赵太太倒是个大方的”
服侍的妈妈笑道:“毕竟是长子、长女。而且听说赵大人精通庶务,从前在陕西的时候就挣下了大笔家业。”
吴夫人想了想,道:“今年的年节礼,赵家的再添十两银子……不,二十两银子吧”
妈妈笑着应喏。
而傅庭筠此时却正为银子发愁:“……八千两银子,要一口缴清,一分也不能少?”
雨微苦笑着点头:“那牙人正在外面等着。说若是一时手头不便,隔两、三家的别院也要卖。不过是比这院子要小个十亩,离那玉鸣山隔着几座别院。不像现在这院子,背后正好看着玉鸣山。”
傅庭筠仔细回忆去看别院时的情景:“那不成。隔着几座别院,到了夏天,凉风吹不过来,那院子也就白买了。既然如此,你就回了那牙人吧,说价钱太高,手头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让他再费费心,帮我们另找个院子,小一些都不要紧,但离玉鸣山要近些。”
雨微迟疑道:“夫人,要不,把送回西安的那笔款子先用了……”
傅庭筠摇头:“那是给阿森置办田产的,眼看着立冬了,要卖田的人家正是卖的时候,那边是大事,别院今年买不到合适的,明年再买也不迟。”
雨微不再说什么,去了外院传话。
傅庭筠就在心里算着帐。
赵凌这年余也拿了五、六千两银子回来,她都攒着,算上原有的家底,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也有八、九千两银子。西安那边送去了两千两银子帮着阿森置办些田产,还有六千两银子……金元宝的婚事定在了明年的三月十二,到时候也得用笔银子,她还寻思着在京都附近置办个田庄、铺子之类的。看样子要买座合心意的别院,还得再等一年了。
想到这里,她索性把置办别院的事抛在了脑后,盘算着是置办田庄收益大还是置办铺子收益大……田庄也好、铺子也好,都有收益,不过田庄靠天吃饭,遇到风调雨顺也不过是顺利地把租子收上来,若是遇到年成不好,还要赊些种子帮着度过难关;铺子的收益稳定些,投入却大,想收回本钱,得十几二十年……最好是用自家的铺子做点什么小买卖……等雨微回了牙人过来禀告,她吩咐雨微:“你跟外院的说一声,若是金叔叔来,请他到正房的厅堂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雨微应了一声,神色间却露出些许的踌躇来。
傅庭筠奇道:“怎么了?”
雨微没有做声。
傅庭筠和她去了内室的耳房说话。
雨微小声道:“今年来给五老爷送银子的是依桐姐姐的一位从兄,他让人给我递话,说是受了依桐之托,有东西给我。让我到西直门外一家叫做‘曾记’的饭庄见个面……您看……”
“依桐是个十分稳妥的,她的从兄不愿意上门,或是不想惹这是非,不进我们家的门,只当是不知道我还活着,掩耳盗铃,揣着明白当糊涂;或是不想让人发现他来过我们家,万一被傅家的人问起来,不好推脱。我们也用不着管这些,他既然约了你去,你就去好了。”傅庭筠道,“我跟郑三说一声,他知道该怎么办的。”
雨微闻言表情一松,笑道:“我也觉得应该去见上一面才是,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傅庭筠哈哈大笑:“一个饭庄而已,若是哪天我们回华阴的傅家,那才是龙潭虎|岤呢”
雨微扬眉吐气地笑道:“我总是跟着太太,太太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两人嬉笑着说了几句闲话,傅庭筠让珍珠去给郑三回了话,第二天,雨微坐着郑三的车去了西直门。
他们正午时分就回来了。
雨微的脸色很苍白。
傅庭筠把怀里的曦哥交给||乳|娘,丢下吃了一半的饭,和她进了内室的耳房。
还没有等她开口,雨微已道:“大少奶奶没了”
傅庭筠脑袋嗡地一声,心里空空的,嘴角翕翕,有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雨微沉声道:“依桐姐姐照着您的嘱咐,大少奶奶要打听什么消息,就尽量地告诉大少奶奶身边服侍的。过年的时候,大老爷回乡祭祖,大少奶奶求大老爷帮着找左俊杰,不仅被大老爷喝斥了一顿,还被太夫人给斥责了一番。
“大少奶奶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到了端午节祭祖,她当着全族的人闹腾起来,说嗣子已经娶了媳妇,她也算对得起傅家的列祖列宗了,求几位老太太做主,让她去碧云庵修行。
“当时就把大家都给惊呆了。
“六房的老祖宗问大少奶奶这是怎么了,大少奶奶什么也不说,只是哭着求老祖宗可怜她在傅家守了这么多的年的份上,让她去碧云庵修行。太夫人当时气得脸色铁青。几位老太太见了,不敢多言,端午节的祭祖也不欢而散。
“事后太夫人、大太太就和大少奶奶去了正厅,让大少奶奶说清楚,到底想干什么。大少奶奶说,她得了消息,左俊杰在京都俞家大公子俞敬修手中,您的事,全是那俞公子瞧不起傅家要退婚才y左俊杰惹出来的,如今您也还活着,请大老爷让左俊杰和您在祠堂里对质,洗清左俊杰和您的污名。
“太夫人气得昏了过去。
“大太太让人把大少奶奶架了回去,身边服侍的全都卖了,换了新人。
“依桐姐姐也不敢再给大少奶奶传话。
“谁知道九月二十六,刚成亲的五房十少爷和新妇去行庙见礼,打开祠堂的大门,却见大少奶奶已吊死在了祠堂的横梁上。
“如今华阴的人都在传,说傅家欺世盗名,虐待守寡的媳妇,逼得守寡的媳妇自缢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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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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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相遇
傅庭筠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忙道:“祖母现在如何了?”
“不知道。”雨微摇头,“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傻了眼,只顾回来告诉您,没问太夫人……”她说着,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傅庭筠倒没有责怪她,问道:“依桐的从兄什么时候回华阴去?”
“他见过我后就启程回华阴,”雨微道,“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出了城。”
傅庭筠有些失望。
雨微道:“要不,我们让人给依桐姐姐送个信,问问太夫人的事?”
“也好,”傅庭筠想了想,道,“大老爷和五老爷可知道这件事?”
“两位老爷都知道。”雨微道,“大老爷已于上个月赶回了华阴,至今还未回金华,而五老爷则写了封信给在陕西做参议的同年,请他帮着出面平息谣言。”
受此一役,傅家纵然能把谣言平息下去,恐怕也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若是家里再出什么事,百年的清誉也许就会这样慢慢的失去,很多立世百年的家族不就是这样的吗?
傅庭筠默然。
雨微也有些伤感。
两人静谧无语。
一时间耳房落针可闻。
外面传来呦呦噔噔噔的脚步声:“娘,娘,你和雨微在说什么悄悄话?”她撩了帘子朝里张望。
傅庭筠和雨微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迎过去抱了女儿:“你不知跟着童妈妈好好吃饭,跑来干什么?”一面说,一面往外走,“童妈妈没有告诉你食不言寝不语吗?”
“告诉我了。”呦呦低了头,偷偷抬睑打量着母亲的神色,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的,“可我想知道娘在干嘛吗?”撒着娇儿。
外面童氏端着小碗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神色尴尬地喊了声“太太……”
呦呦看了忙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娘,娘,不关童妈事,是我自己要去找你……”满脸的着急。
傅庭筠佯板了脸,道:“以后不可如此。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的吃,知道了吗?”
呦呦连连点头。
傅庭筠笑着把女儿放在了摆了饭的炕桌前。
待吃过饭,一双儿女去午觉了,她却执了三注香,在神龛面前恭恭敬敬地揖了三揖,在心里默默念道:“大堂嫂,望能你早日转世投胎,来生父母双齐,子孙延绵,再也不做伤人伤已之事。”又选了个日子去了趟潭柘寺,请寺里的僧人帮着做三天的道场。
出了殿门,竟然遇到了吴夫人。
“您也来上午啊?”突然遇到个相熟的人,傅庭筠有些惊喜。
吴夫人却显得有些扭捏,与平日遇见她就热情洋溢很是不同,指了身边一个模样儿十分标致,神色间却带着几分赧然,看上去刚刚及笄的小姑娘道:“这是我们家老爷的远房侄女,来京都走亲戚,我带她到潭柘寺来上个香。”
有家乡的亲戚来京都,带着转一转也是很寻常的。只是那小姑娘长得很出挑,听了吴夫人的话神色间又羞又愧的样子,让傅庭筠不禁多看了几眼。
“京都的潭柘寺气势宏伟,我虽然走的地方不多,可也没见过比潭柘寺更巍峨的禅寺了,”她客气地和吴小姐寒喧,“后殿供奉的观世音菩萨特别的灵验,寺里的斋菜也是一绝,是应该好好逛逛才是。”
吴小姐低头敛衽,喃喃应是,腼腆中带着几分瑟缩。
傅庭筠更是奇怪。
这吴小姐看上去斯文有礼,怎么应酬起人来像小媳妇似的,畏手畏脚的。
更让奇怪的吴夫人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向吴小姐介绍她自己才是,可吴夫人始终没有这个意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笑着和吴夫人、吴小姐又说了几句闲话。
吴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般。
傅庭筠也是个闻音知雅的,何况吴夫人待人处事有些势利,她虽然不太喜欢,可这样的人多着了,她也不会看着这样的人就横眉竖眼的,笑着辞别了吴夫人。
吴夫人就如释重负的长透了口气。
把自家的亲戚介绍给别人做妾,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抬眼看见吴小姐满脸好奇地望着傅庭筠远去的背影,她不禁道:“那是住在我们家隔壁的赵太太”语气中颇有些告诫她不要乱说话的意思。
吴小姐却是心神一震,呐呐地道:“就是那个给女儿做十二两银一匹尺头小袄的赵太太吗?”
“是啊”吴夫人随口应道,然后低声嘱咐她,“在大雄宝殿上了香,我们要快快赶到菩萨殿去才是。俞夫人应该马上就到了,她是个爽快的性子,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你见了俞夫人,要大方些,俞夫人问你什么话,你直管照实的答,若是赏你什么东西,推辞一番后见俞夫人依旧很坚持,就道谢接下来,不要在那里推来推去的,显得小家子气……”
吴小姐忙收敛了心绪,一一应是。
吴夫人见她乖顺,满意地点了点头,爱怜地帮她理了理鬓角,领着她朝大雄宝殿去。
原来这就是赵太太啊
吴小姐有些恍惚。
她长得可真漂亮啊
挺首挺胸地和吴夫人说着话,笑起来像那太阳似的,明亮耀眼,光芒四射……像她这样的人,生在富贵之家,嫁得显赫之夫,儿女成双,衣食无忧,恐怕一生都不知道什么寒微、卑贱、隐忍、委屈吧?
想到这里,吴小姐忍不住回头。
就看见赵太太被个挽着用竹篮、包着帕子兜售杂货的妇人拦在了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
赵太太身边的媳妇子有些不悦地上前,一副要喝斥那妇人的样子,赵太太却笑着按住了那媳妇子的肩膀,笑盈盈地和那兜售杂货的妇人说着话。兜售杂货的妇人就忙从竹篮里拿出了双虎头鞋,赵太太接过鞋子,很感兴趣的和那妇人又说了几句,那妇人面露感激,又从竹篮子拿了几个小孩子的玩意出来,赵太太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一个大一点的丫鬟几句,旁边一个小一点的丫鬟忙上前接了那妇人手里的东西,大一点的丫鬟则笑着从荷包里掏了几块碎银子递过去。
兜售杂货的妇人微微一愣,然后连连摆手。
赵太太又说了几句话。
兜售杂货的妇人就面露感激之色,接过了碎银子,朝着赵太太福了又福。
赵太太笑着那妇人笑了笑,着带了簇拥着她的丫鬟、媳妇子转身下了台阶。
不知道为什么,她如吴夫人那样长长透了口气。
有人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喊着“表小姐”。
她忙回过头来。
就看见吴夫人拨在她身边服侍的那个大丫鬟正瞪着她:“夫人喊你呢?你东张西望的这是干什么呢?”然后又低声道,“你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乡下来的,你好歹忍着点。”语气十分不满。
莫名的,吴小姐脑海里突然浮现赵太太和那个兜售杂货的妇人说话时的笑脸来……
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朝着大丫鬟虚弱地笑了笑,快步进了大雄宝殿。
※※※※※
郑三娘看见前面的是下坡,就扶了傅庭筠,嘟呶道:“吴夫人这是怎么了?平时看着我们都是亲亲热热的,这次却一副巴不得我们快点走的样子。难道真如黄婆子说的,吴大人要升礼部尚书了?”
礼部尚书是六部之一,通常都由内阁大学士兼任。
傅庭筠笑道:“若是如此,以吴夫人的性子,应该对我们热情才是——她与人交往,一向是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的。”
“也是哦”郑三娘失笑。
傅庭筠就笑道:“黄婆子又来找你了?这次是为了什么?”
黄婆子,是前面本司胡同厉大人家的粗使婆子,傅庭筠刚搬到史家胡同的时候,手头紧张,临时请人清扫庭院,吴夫人家的管事把成家的两个婆子介绍到傅庭筠家做活,这黄婆子就是其中的一个。或者是刚来京都认识的人,两个婆子也都是实在人,郑三娘和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郑三娘不好意思地笑:“她说过几天白云观有庙会,问我去不去?”
“你想去就去吧”傅庭筠笑道,“只是要把家里的事交待好才是。”
主家宽和,郑三娘自然是高,笑道:“我已经回了她——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哪像她,厉夫人在老家,厉大人在任上,买几斤肉就能过年,我的事我着呢,哪有时候出去瞎逛啊”
雨微几个听着都笑了起来。
迎面碰到个丫鬟、婆子簇拥着的贵妇人。
两人四目相对,俱停下了脚步。
“赵太太”望着神采奕奕的傅庭筠,俞夫人心里五味陈杂地和她打着招呼。
傅庭筠这才敢肯定眼前的人是谁。
没有惊骇,没有错愕,有的只是意外和晦涩不明的表情,看样子俞夫人对她的事早已知道了。
傅庭筠只是淡淡地喊声“俞夫人”,和她擦肩而去。
俞夫人愕然,转过身去高声喊了声“赵太太”。
傅庭筠没有应答,扬长而去。
俞夫人在诬陷她的事上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她还不敢肯定,见面时她保持了基本的礼貌,这已经足够。至于说以后会怎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事都会浮现出现,只有到时候再说。
她思忖着,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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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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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吵闹
回到家中,雨微服侍傅庭筠更衣,有些懊恼地道:“真是,上个香,竟然会遇到俞夫人。”
傅庭筠梳洗一番,只觉得神清气爽,接过珍珠捧上的龙井茶喝了一口,道:“我们都住在京都,遇上是迟迟早早的事。”然后笑道,“这个时候才遇到,我还觉得晚了点呢”
雨微见傅庭筠毫无芥蒂,自己却念念不忘,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些,不由脸色一红,道:“太太,李夫人明天来和你商量金大人的事,您看是吩咐厨房里整桌酒席呢?还是去东来顺饭庄叫几个菜来?”
因陈石氏是石氏的堂姐,石家还要和她商量些成亲的细节,不好做了金家的的媒人,傅庭筠就请了旗手卫左卫同知李云翔的夫人给金元宝做媒人。
平时这些事都是雨微安排,根本不用她操心。傅庭筠知道这是雨微在转移话题,笑道:“你做主就行了。只是别让李夫人来了没吃的就成”
雨微笑着应了,下去安排不说。
第二天李夫人拿了石小姐的嫁妆单子给傅庭筠:“……我算了算,最少也有三十六抬,若是装得宽松点,能均出六十四台来。金大人的宅子买得怎样了?”
金元宝和赵凌和之前赚的钱都买了田地,这几年的俸禄刚够嚼用和人情客往,如今要成亲了,照赵凌的想法,不如依旧住在家里,互相也有个照应。
傅庭筠自然愿意。
金元宝却不愿意,笑道:“吃大哥的,喝大哥的,如今要成亲了,还拖家带口的赖在大哥家不走,我脸皮还没那么厚。”
赵凌不以为然:“你我兄弟,算这么清楚做什么。何况你大嫂又不是那不能容人的人……”
傅庭筠见金元宝虽然语带调侃,眉宇间却透着几分毅然,知道他主意已定,笑道:“既然金叔叔打定了主意,我们就随他的意思吧。”然后笑道,“难怪你听说石家小姐会做四十几种咸菜,立刻就应了这门亲事。想必那石家小姐也是个十分惠淑之人,你们成了亲,可要好好过日子才是。”
金元宝忙道:“一定,一定。”
赵凌见了,只好长叹了口气。
傅庭筠就问金元宝:“那你准备怎么办?”
金元宝道:“我准备赁间宅子先成了亲再说。等过两年手头宽裕了些,再想办法置个小院子也不迟。”
晚上,傅庭筠就和赵凌商量:“你不如问问金元宝能拿出多少钱子来,到时候我们帮着帮衬帮衬,给他买个小的院子做新房好了。”
赵凌道:“一个小院子能置几个钱啊我看,这银子我们全帮他出了算了。”
傅庭筠就瞪了他一眼,道:“你比金叔叔还小几岁,已经成家立业支应门庭了,金叔叔说不定也有这样的心思。要不然,他也不会坚持搬出去了。”又道,“难道他搬出去就不是你的兄弟了?”
赵凌觉得妻子的话很有道理,笑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吧也别问我了。”
傅庭筠看他那地无可奈何的样子,大笑起来,和金元宝都找了熟人帮着找合适的宅子,就是牙行里,也去说了一声。只是卖房子的虽然多,可想要买,不是这里有毛病,就是那里不满意,或是太贵,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见李夫人问起,傅庭筠摇了摇头,道:“实在不行,只能先赁个宅子了。”
李夫人就道:“你们要买个怎样的?”
傅庭筠听着李夫人这话问得有点意思,道:“莫非您有合适的?”
“合不合适,要去看了才知道。”李夫人笑道,“是我们家大人手下的个总旗,在三条胡同那边租了个宅子,不过两进三间,屋主想卖,开价六百两银子,那总旗想买,借了几处银子都没能把房钱凑齐,那天正巧听说,就放在了心上。”
“这可是件好事。”傅庭筠笑道,“等金元宝回来了我就跟他说,让他去看看。”
李夫人留下了地址,傅庭筠给了金元宝。
金元宝回来道:“地段倒是个好地段,房子也好,就是有些贵。”
傅庭筠道:“你能拿多少出来?”
金元宝迟疑道:“若是全拿了出来,就没什么积蓄了。何况成亲还要花一笔银子。”
“这样好了,”傅庭筠道,“我帮你出五百两银子好了,你先把房了买下,等收了礼金,办了酒席,再还我一部分,除下的,你再慢慢的还。早几年你大哥在京里,俸禄还不够他自己花的,这两年外放,还有拿回来的。你还年轻,还能让债给难着”
把个金元宝说的豪气冲天,笑道:“那就依嫂嫂所言,行向您借五百两银子使使。”
傅庭筠笑着亲自去开了匣子,拿了五百两银票给他。
金元宝又找我跟屋主攀了攀亲戚,以五百六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了,待牙人帮他到官府换了地契,他又找人把屋子粉了一遍,请了和尚、道士各做了场法事,安了家神,请了傅庭筠、呦呦、张氏等亲近的女眷先去玩了一天,第二天请了同僚。
石家那边得了消息,自然是高兴。结果石家小姐悄悄给傅庭筠带信:“嫂嫂帮我跟金大人说一声,我手里还有两、三百两体己银子,到时候慢慢还债就是。”
傅庭筠把话传给金元宝,还不忘调侃他:“这还没有进门就向着外人了,这要是进了门,还不得把石家的东西都扒拉到金家来。”
金元宝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学回来的阿森听了个音,在一旁哈哈大笑。
金元宝又急又气。
阿森快活的不得了:“我们常被元宝哥说的哑口无言,这次也轮到元宝哥说不出话来了。可见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东,风水上轮流转的。”
把傅庭筠逗得笑了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我去看看。”金元宝逃似的快步出了厅堂,又换来傅庭筠和阿森一声笑。
阿森就问傅庭筠:“嫂嫂,您什么时候开始送年节礼?今天元宝哥这么忙,我已经是童生了,今天就让我帮着郑三去送年节礼吧”说着,涎了脸笑嘻嘻地望着傅庭筠,不像是要帮家里办事,倒像是要求傅庭筠帮忙似的。
傅庭筠看着心中一动,道:“也行啊人情练达即文章,你就帮着给陌大人家、陶大人家、林大人家、秦大人家送年节礼吧”
阿森一愣,道:“除了这四家,还没有别家?”
傅庭筠在心里暗笑,面上却肃然地道:“这四家都是你大哥的好友,最是要紧,所以安排了你去送。”
外面的动静越发的大了。
两人都觉得有金元宝在很是放心,并没有放在心上。
阿森“哦”了一声,神色间露出几分沮丧,却并不急着走,搔了搔头,吞吞吐吐地道:“那,那王大人家,难道不算是大哥的好友啊?”
傅庭筠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正色道:“王大人那里,我亲自去送。”
阿森听着眼睛一眼,忙道:“那,到时候我陪着嫂嫂一块去吧大哥走的时候跟我说了,让我别偷懒,嫂嫂有什么事让我机敏点,帮着跑跑腿……”
傅庭筠再也忍不住,眼底开始荡着笑意,还想打趣他几句,金元宝撩帘而入。
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沉声道:“嫂嫂,四喜胡同的傅大人要见您,郑三几个不让他见,他就在门口闹起来,听那口气,好像是说九爷使了什么手段,让他失去了升迁的机会……”
“失去了升迁的机会?”傅庭筠皱了眉头,“九爷不过是个外放的武官,怎么可能管到六部去,何况他自己就是吏部的官员。他又想干什么?”说到这里,心里有点烦起来。
他科场作弊的事她到如今也帮他守口如瓶,他倒好,还有脸到她家里来闹。
傅庭筠眉角一挑,道:“把大门大开了,我就和他站在大门口说理。不拿出证据来,我反而要告他个血口喷人”
金元宝有些犹豫:“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傅庭筠冷冷地道,“他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既然来我家大门口闹,就存了心让我丢脸的。我索性打开大门和他说清楚,免得他没事就到我们家来摆长辈的款——要不然他怎么不敢去别家闹?不过是仗着我是他女儿罢了。”又道,“他说我什么也就算了,把九爷拖下水,我却是不能不和他说个明白的。”说着,自己撩了帘子,出了厅堂。
金元宝和阿森忙跟着出了垂花门。
傅庭筠吩咐郑三:“把门打开,让郑大人进来。”
郑三就了声“是”,开了大门。
傅五老爷穿了件丁香色的袍子,不知道是因为气急败坏还是疏于打理,他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没了半点的平日的儒雅,显得很是狼狈。
看见傅庭筠站在门后,他跳起来就指了她骂了起来:“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像乌龟似的,在赵凌背后躲一辈子呢?我见过女人心狠手辣,可没见过你这样的。为了自己一己私利,竟然连养育之恩也不算了,养了条狗还会冲着主人叫两声,你倒好,巴不得家里的人都倒霉才好……”
胡同里没有人,各家的侧门却都留着道缝。
傅庭筠在心里冷笑,身姿如松地静静地看着傅五老爷。
她目光如冰似霜,眉宇间着不掩饰的鄙视与讥讽,让傅五老爷觉得很是别扭,骂声渐渐小了下去。
“你骂完了?”傅庭筠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要是骂完了,那我想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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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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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毫不畏惧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语气让傅五老爷愕然,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傅庭筠。
傅庭筠不屑地冷笑:“傅大人的话说完吗?若是说完了,妾身想说几句。”
傅五老爷在傅庭筠出来之前已经先后对着砚青、郑三和金元宝骂了一通,虽然像做文章一样,字字句句都不重复,但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完了,再说,也不过是那几句话。可看着傅庭筠那轻蔑的样子,傅五老爷心里那股无名的火烧得更旺了,他暴跳如雷地道:“我还没有说完……”
傅庭筠听了就吩咐郑三:“去给我端张凳子来,随便沏壶茶。”
郑三高声应着“好”,转眼就端了张锦杌来放在了傅庭筠的身后。
傅庭筠坐了下来,郑三的茶水已到了手边。
她端起茶盅吹着茶盅上的浮茶,细细地品了几口。
“你……”傅五老爷指着傅庭筠手臂发抖——被骂的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中,当你如跳梁小丑似的在那里事不关己地看着热闹,他的一番痛骂又有何意义?
傅庭筠看着将手中的端盅递给了一旁服侍的雨微,整了整衣袖,淡淡又问了一遍:“傅大人的话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妾身想说几句”
傅五老爷气直全身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庭筠就站了起来,柔声道:“听刚才傅大人的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指责我自私凉薄,不报养育之恩……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她说着,眼神骤然间变得税利如箭,眉宇一派凌厉,“你是我什么人啊?任什么跑到我家门口来冲着我骂大街啊?”
金元宝等人猝然变色。
虽然大家都没有把这隔窗户纸捅破,但他们都知道傅五老爷是傅庭筠的生父。
这要是传了出去,生父到女儿家门口来骂人,女儿还站在大门口就对……只怕京都十年之内都会有人时不时拿出来说叨一番。
纵然不是傅庭筠的错也是她的错了。
傅五老爷跳了起来:“我是你……”
“父亲”两个字就在舌尖,他却一个激灵,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俞阁老尽管失望却依旧带着几分温和的声音浮现在了傅五老爷的耳边:“……你在吏部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六部虽好,若想再进一步, 没有治理地方的资历,却属不易。正好河南按察司副使要丁忧,有个缺,那河南按察使已年过七旬,过几年就要致仕了,我就向沈阁老推荐了小傅大人。
“谁知道报到皇上那里,皇上不知怎地问起小傅大人的儿女来,当时在皇上身边当值的是行人司的陈中铭大人,他和小儿是同僚,私交甚好,因和小傅大人不熟,就答了声‘不知道’,皇上提笔不语,陈大人忙去了吏部打听。
“皇上听说大人早世,只有一儿时,说了声‘不合适’,就把小傅大人的名字划了。
“陈大人知道小傅大人是我推荐的,忙告诉小犬……
“小傅大人,我琢磨着,这件事只怕是令婿令爱在皇上面前告了御状。我也无能为力了”俞阁老满脸可惜地叹着气,“只有等过几年,皇上把这件事忘了,我们再做打算了。”又道,“这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看,你还是走趟史家胡同,劝劝令爱吧这冤家宜结不宜解,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五品到四品,不知道多人人终其一身难迈这道坎,他不仅有个机会迈过这人人羡慕的坎,甚至还有可能升到三品,成为封疆大吏,为傅家挣得一座荣恩牌坊,把自己的名字记得在傅家祠堂的中堂上,传世后人……这样的机会,不仅白白地被傅庭筠破坏了,而且还因为她的缘故,得了皇上的一句“不合适”……俞阁老说得好听,等哪天皇上不记得了,再想办法推荐他,可皇上今年才三十三岁
比俞阁老年轻二十八岁,比他年轻二十五岁。
就算皇上不记得了,皇上的起居注却记着呢。
就算是他能守到当今皇上驾崩,可继位却是皇上的儿子太子。他一个小小五品官员的任免,难道做儿子还会为了他驳了自己父亲的话不成?
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傅五老爷如坠冰窿,两眼一翻,闭过气去,还是俞阁老的小厮又是拔冷水,又是掐人仁,他这才缓过气来。
从俞家出来,他就直接杀到了史家胡同。
谁知道却被赵家守门的小厮拦在了门口,无论如何不让他进去,还说“太太交待过了,只要是傅家的人来,一律不见”,他再也忍不住大骂起来……
他已失了帝心,又正在风口浪尖的时候,若是有风声传出他早年去逝的还在世上……追究下来,他科场作弊之事只怕就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脸色铁青,望着傅庭筠的目光充满了阴骜。
傅庭筠却是淡然地一笑,道:“傅大人,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跑到我家前来闹事。我相公自幼父母双亡,能有今天,全因为他等人真诚,胸怀胆荡,有风光霁月的君子之德,不论是与他认识的朋友还是与他相交的上峰,都愿意帮助、提携他。你口口声声说我家相公坏了你的前途,不知有什么证据?”
俞国栋是阁老,向皇上推荐贤能,是他的责任。若是把这件事声张出去,俞阁老不被人说成结党,也有以权谋私之责,傅五老爷怎么能说?
何况这件事已经黄了,说出去了,只会被人嗤笑而已。
他支支吾吾地道:“你们做的好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还敢大言不惭地向我要什么证据……”
他的这个父亲但凡有一点担当,就不会想到用女儿的性命保全自己的身家了……傅庭筠算死了他不敢和她父女相认。
事实不过是再一次证明她是对的罢了。
“傅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傅庭筠冷笑着打断了傅五老爷的话,“无凭无据的,仅靠猜想,你就认定了是我家相公所为。照你所说,我家田庄的牛不见了,隔壁是刘老爷的田庄,那肯定就是刘老爷家的庄头把我家田庄的牛悄悄牵走啰?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胡同里陡然响起几声不合时宜的笑声,又戛然而止
傅五老爷的脸涨得紫红。
傅庭筠道:“傅大人在在吏部为堂官,我家夫相在外做武将,井水挨不到河水,傅大人却找上门来,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吹。京官不得结交外臣。傅大人在京都,故旧满天下,想必不怕,我家相公却在外带兵,庙堂之上全仗着皇上的提携,这样的事是沾也不敢沾的。还请傅大人将那用心险恶之人交出来,免得坏了我们家相公的名声”
她正义言辞,满脸凛然。
傅五老爷一愣,心里却暗叫糟糕。
没想到这死丫头这样利害,三言两语就被她找到了个空子把他置于险境。
他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来,心头掠过一丝后悔。
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在家里想好的再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冒冒然地跑过来……
可这丝后悔很快被愤怒所代替。
她毁了他的前程不说,现在还把“京官结交外臣”这样的大帽子戴在了他的头上,她这是要他死啊
想到自己以后什么都没有了,傅五老爷也没了顾忌,上前就要打傅庭筠:“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
金元宝和郑三一左一右的把他给架住了,眼睛都朝傅庭筠望去。
傅庭筠冷哼着吩咐阿森:“快去顺天府报案。”
阿森有些犹豫,金元宝和郑三睁大了眼睛,就是傅五老爷,也忘记了挣扎。
一时间,大门寂静无声。
傅庭筠喝着阿森:“还不快去难道还要让他在这里闹腾吗?”
阿森见傅庭筠板了脸,立刻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大门。
傅五老爷此时才相信傅庭筠不是在和他耍花招。
顺天府的府尹和他也有几分交情,难道还敢动他不成。
可傅庭筠那毅然决然的模样却让他害怕。
“傅庭筠”他高喝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嘶哑,“你就不怕我把事情都给抖出来……”
“抖吧,抖吧”傅庭筠有些疲惫地道,“正好,我可以回华阴去看看祖母,也可以去给大堂嫂上炷香,”她喃喃地道,“我不再也不用为你守口如瓶,也不必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伤害到其他的姊妹……你去向顺天府的人说吧,我行的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傅五老爷哑然。
欲言又止。
说出来,他就是傅家的千古罪人。
傅家百年的清誉将毁在他的手上。
他脸色苍白,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傅大人,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和你除了同占了个‘傅’字,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傅庭筠道,“我有什么事,不会去找你,你有什么事,也用不着来找我。你做的那些事虽然凉薄无情,但我已用我的性命还了你的养育之思,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还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到我家里来马蚤扰我的家里人。我见了你,也会当不认识的。既不会雪中送炭,也不会落叶下石。”说完,她昂首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垂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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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俞阁老却面沉如水地盘腿坐在书房的禅师椅上。
“你可打听清楚了”他问着垂手立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声音低沉而凝重,“皇上真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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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