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绣(完结)第33部分阅读
花开锦绣(完结) 作者:肉书屋
驿站歇息,武山县的县令和县丞都赶了过来。
简护卫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任武山县的父母官满头大汗地朝他解释为什么武山县会有土匪出没。
阿森兴奋地讲给傅庭筠听,傅庭筠却暗暗叹了口气,心痛起赵凌来。
欠下了颖川侯这样大的一份人情,他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还得清呢
她决心到了京都后就和这群护卫分手,然后让郑三送一份厚礼到辅国公府以示感谢,至于买房子的事,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之后的旅途很是平静,当天空飘起雪花的时候,他们到了西安府。
傅庭筠想到这一路上的辛苦,郑三在西安府比较繁华的地段找了间客栈,包下了客栈里一个安静的院子,整了几桌酒筵招待那些护卫。
西安是陕西首府,治安自然非寻常的县州可比,那些护卫放下心来,和郑三喝酒划拳,只留了两个当值的,另派了两个护送傅庭筠去了杨柳巷。
吕老爷和吕太太看见她大吃一惊,拉着她的手就问:“出了什么事?九爷呢?”神色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两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看就不寻常的护卫。
“九爷好得很,立了军功,升了百户。”傅庭筠忙安抚了他们一番,然后道,“……京都的亲戚身体不适,我赶去看她。”
当初赵凌派了金元宝去给京都的亲戚报信的事吕氏夫妻是知道的,闻言立刻释怀,知道赵凌升了百户更是喜出望外,吕太太还要去广仁寺还愿:“我可是许了菩萨要捐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的。”
吕老爷则热情地邀请两个护卫进屋去喝杯茶。
“不用了”两个护卫门神似地站在那里,“我们奉命行事,就在这里等好了。”神色有些冷淡。
吕老爷想着这些人是颖川侯的护卫,站在门口,岂不是怠慢了客人?还要相劝,傅庭筠却想到阿森说起简护卫见武山县父母官时的情景,知道如果不是奉了颖川侯之命,这些人正眼也不会瞧他们一下,赶在吕老爷之前笑道:“既然是奉命行事,那就有劳两位军爷了”又对吕太太道,“天气冷,等会让丫鬟给两位军爷送杯热茶来暖暖身。”这样,也算是全了礼数。
吕老爷和吕太太见傅庭筠说了话,不再勉强,笑着把傅庭筠迎了进去,又是热茶又是点心的在吕太太的内室坐下。
知道傅庭筠进京后还要买宅子,吕老爷想了想,道:“那我也跟着进京好了,免得你们上了当。”
“这怎么好?”傅庭筠忙道,“你年纪大了,这大风大雪的……”
“就让他和你们去吧”吕太太见了,笑着在一旁道,“你们年纪轻,不懂事,这买卖房子窍门多得很。见你们是外面来的,或是一人装作牙人、一人装作屋主合起伙来骗钱;或是把那梁柱都要烂了的屋子重新漆一遍当八、九成新的房子卖给你们;或者拿了亲戚的房产忽悠你们的几个订钱……有他跟着,也多个帮着跑腿的人。再说了,他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去京都看看热闹也好啊”态度很是诚恳。
傅庭筠打定了主意不麻烦辅国公府的,而郑三之前不过是个走镖的镖师,让他看家护卫还行,和官府的那些胥役打交道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她正愁没有可用之人,听吕氏夫妻这么一说,不免心动。略一沉思,笑道:“那就有劳吕老爷了”
“看姑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吕太太见她没有把他们俩口子见外,很是高兴,“我们受了九爷那么大的恩惠,如今不过是做些举手之劳的事……傅姑娘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客气了。”
傅庭爽快地了笑着应了,吕老爷说起卖地的事:“三间铺子的租金,长安县田里的收益都在我手里,加起来也有一千二百两,我这里还能想办法凑个五百两,我看,不如先卖两百亩地,这样一来,也解了京都那边的燃眉之急。”言下之意最后还是别卖地。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傅庭筠笑道,“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卖。我这次来,是想劳烦你给找几个老实可靠的租户。”
赵凌总觉得给了她的钱就是她的体己钱了,不愿拿出来用。
“这好办,这好办。”听说不用卖田,吕老爷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现在租我们田的几户租户都很老实。”
两人说了会儿田里的事,看着天色不早,傅庭筠起身告辞。
次日,吕老爷把一年来的收益送了过来,吕太太又陪着她买了些西安的土产,休息了两天,吕老爷辞了吕太太,随着他们去了京都。
腊八节那天,他们歇在渭南县的驿站。
傅庭筠站在窗棂边望着飘飘洒洒的雪花良久无语。
郑三娘笑嘻嘻地端了腊八粥过来:“姑娘,我做的,您尝尝”
傅庭筠笑着坐到了炕上,尝了几口。虽然如同嚼蜡,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味道还不错。”
郑三娘听了笑着用围裙擦了擦手:“那您先吃着,我给简护卫他们也端些去。”
傅庭筠笑着颔首。
郑三娘撩了厚厚的棉布帘子,一阵哭泣责骂声传了进来。
“……臭/婊/子,我让你偷,我让你偷”有男子大声地骂着。
“我没偷,我没偷,是你们丢在那里不要了,我才捡的……”
傅庭筠一怔。
争辩的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倔强,听着却十分的耳熟。
她神色一变,不由走到了门口。
那责骂声就更清晰了。
“老子丢的也是老子的,谁让你在这里捡了,你捡了,就是偷……”男子声音蛮横无理,随后发出几声“嘭嘭嘭”,像是踢人的声音。
奇怪的是并没有听到那女子的哭泣或是求饶声。
傅庭筠循声走了过去。
驿站的后院,一个穿着靓蓝色粗布棉袍的瘦小男子正用脚踢着一个蜷缩在雪地里的女子。
大冷的天,那女子身上裹了几件破破烂烂的夏衫御寒,骨瘦如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又青又紫。
“住手”傅庭筠皱着眉着喝道,“她偷了你什么东西?”
瘦小的男子满脸戾气地抬起头来,待看清楚是今天持辅国公和颖川侯名帖住进来的那人,立刻恭顺地低下了头,有些诚惶诚恐地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是个堕民,常常到驿站来偷东西吃。我是怕她把脏东西带进了厨房,贵人们吃了拉肚子、得了痢疾可怎么办?那小人可就是万死也不足惜了。我这才教训教训这个丫头的……”
“你撒谎,我从来没有进过厨房。”蜷缩在雪地里的女子喃喃地辩着,艰难地支肘抬头。
傅庭筠转头望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在了一起。
傅庭筠如遭雷击,面色如霜地呆立在当场。
那女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置疑:“我,我这是在做梦吧……难道我已经死了,所以看见了小姐……”她说着,流下两行清泪,“小姐,小姐,”她匍匐着朝傅庭筠爬过去,“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雪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印记,“她进府的时候就跟着我,我告诉她梳头,告诉她穿衣,告诉她怎样站,告诉她怎样笑……像我的妹妹一样,她帮我收拾您的箱笼,我还夸她乖巧懂事……小姐……”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颤颤巍巍地拽住了傅庭筠的裙角,“是我,是我害了您,是我害了您……”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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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端午节合家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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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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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微”傅庭筠哽咽着,泪珠滚滚落下来。
瘦小的男子惊愕地望了望傅庭筠,又望了望趴在傅庭筠脚下哭泣的雨微,眼睛珠子乱转:“原来是贵人相熟的人啊这全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朝后退,“这大冷天的,站在这里说话,小心冻着了我看,贵人们不如进屋喝口热茶,有什么事,再慢慢的说。”他拔腿就跑,“我去给贵人们烧壶热水沏茶……”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驿舍的拐角。
而跟在傅庭筠身后的郑三娘听雨微话中有话,知道两人不仅是旧识,只怕还有些纠葛,而傅庭筠却全无责任之意,只有悲泣伤心,忙上前扶了雨微:“姑娘快请起来我们家姑娘最是宽厚不过的了,你有什么事,好好地和我们家姑娘说就是了……”眼角瞥见那打人的男子一溜烟的跑了也顾不上。
“你们家姑娘”雨微抬头看了一眼郑三娘,然后仰视着傅庭筠,眼中全是困惑。
傅庭筠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从前服侍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雨微,更没有想到雨微落魄到如此的境地,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不知道从说起,不知道从何问起,直到郑三娘去扶雨微,她这才从震惊中缓过来,沉声道:“你起来说话吧”
那熟悉的面容,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神态……逼真的让雨微心底的恍惚迷离一点点的褪去,目光渐渐变得清明。
“小姐,您,您难道真的是小姐?”她痴痴地望着傅庭筠喃喃地道,甩开了郑三娘的手不肯起来,“您真的是九小姐”她嘶声惊叫,紧紧地抱住了傅庭筠的小腿,“九小姐,您真的是九小姐,”她说着,她失声痛哭,“九小姐,我找得您好苦啊我没脸见您,可我要是死了,谁来给您做证……九小姐,九小姐……”
从前的过往如一帧帧画,一幕幕地出现在傅庭筠的脑海里,让她泪盈于睫,可曾经的过往又如一根刺般扎在她的心里,让她不能释怀。她目光复杂地望着雨微,虽然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有礼,却还是透露出淡淡的疏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微雨素来心细如发,小心谨慎,想到从前的事,已经明白几分,心里就像误食了苦胆般的难受,偏偏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嘴角翕翕地应了声“是”,连哭都觉得没有资格哭,在郑三娘的搀扶下,无声地流着眼泪,随傅庭筠进了驿站的客舍。
他们这一路行来,傅庭筠虽然不是官员,却住的都是最好的客舍,一来是有辅国公和颖川侯的名帖,二来因为她是女眷,那些官员不好与她计较。尽管如此,驿站的客舍比起好一点的客栈,还是简陋了许多,不过是张挂着白色的帐子黑漆架子床,一张茶几,左右各放两把官帽椅,墙角是放着铜盆的镜架。
傅庭筠坐在了官帽椅上,微雨低头跪在她面前,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瑟瑟发着抖。傅庭筠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吩咐站在一旁的郑三娘:“你先带她下去梳洗梳洗,然后找件冬衣给她换了,再弄些热粥让她暖暖身子。”
郑三娘笑着应是,上前携了雨微:“姑娘,随我下去吧”
“九小姐……”雨微欲言又止。
傅庭筠淡淡地道:“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
雨微恭敬地给她磕了个头,随着郑三娘退了下去。
傅庭筠一个人坐在屋里良久,这才喊了郑三,让他帮着送了个火盆进来。
炭噼里啪啦地烧着,立刻驱散了屋里的清冷,傅庭筠却拢了拢身上的皮袄。
红彤彤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阴晴不定,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沉。
雨微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乌黑的青丝虽然还湿着,却整整齐齐地绾了个纂儿,露出张梨花般白皙细腻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瘦骨伶仃的身子袭在郑三娘宽大的穿了的酱紫色细布棉袄,,又因眼底的那抹惶恐,就有了弱柳扶风般羸弱的风情。
傅庭筠在心底微微地叹了口气。
母亲的眼光果然不然,当初买雨微进府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她的漂亮,打算让自己带去夫家,因而女红针黹,管帐管事,都曾请人花了功夫教她,她性子沉稳,又肯花心思,不过几年的工夫,走出去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未必有她的气度……想到这时里,她轻轻摇头,把那些念头都抛在了脑后。
事过境迁,不管是谁,都有了改变,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傅庭筠吩咐郑三娘:“你到外面守着,无论是谁来,都不准进来。我有问请雨微。”
郑三娘低头应喏,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带上门,站在了屋檐下。
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想到傅庭筠和雨微相处的情景,她眼里有些许的困惑。
傅姑娘虽然说话还是那么柔和,举止还是那么从容,可不知怎地,好像又与她所熟知的傅姑娘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清楚……好像,和九爷一样,身上透着淡淡的威严,让人不敢随便地说笑。
想到这里,郑三娘不由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感觉。
就像她每次见到九爷似的。
难道,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有点像似?
郑三娘笑了笑。
管它呢?傅姑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仅待自己夫妻很好,就是待临春,也像子侄般。丈夫也说了,能跟了傅姑娘,有个像九爷这样厉害的人庇护,是他们的福气。
手冻得有些僵硬。
她使劲地搓着手,跺了跺脚。
雨微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她知道傅庭筠会问她些什么,心中愧疚难当,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傅庭筠看着有些怅然,过了片刻,她才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傅家当着外面的人都说她“病逝”了,可雨微见到自己却口口声声地说她找自己找得好苦。
“是依桐姐姐告诉我的。”依桐比雨微只大三个月,今年都刚满十七岁,雨微吸了吸鼻子,含泪道,“夫人问我们,是谁偷了我们的贴身物件给左俊杰,”她说着,咬了咬牙。
傅庭筠默然。
从前她们都喊左俊杰表少年,如今,却是直呼其名了。
“小姐的衣物都是由我收着,贴身的物件都由折柳帮着浆洗,今天穿了什么,明天穿了什么,各有多少件,都是一清二楚决不会弄混的。可我们怎么也想不出有谁能将小姐的东西偷了去,当着夫人的面把东西都清点了一遍,也没有少一件。”雨微低下了头,一滴水珠就落在了酱紫色的棉袄上,渐渐洇开,如还新鲜的血迹,“我们当时都松了口气。夫人还叮嘱我们,让我和折柳好好地看着小姐的箱笼,一点差错也不能说,过几天,大太太、太夫人,甚至是大老爷都有可能叫了我们去问话。我和依桐姐姐应了,心里却都生出股不好的感觉来。当即依桐姐姐就和我商量,说小姐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负责屋里的东西,她负责屋里的人,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现一点点的差错。
“我觉得依桐姐姐说得话有道理,带着折柳连夜地清点东西,依侗姐姐把屋里服侍的全都进了东厢房,厉令她们谁也不许离开,若是有人擅自出了东厢房的门,立刻禀了夫人叫人牙子来。
“大家心中惶恐,却没有人敢违令。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正在用早膳,大太太和陈妈妈就带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来,先是把我们全堵在了屋里,然后一处一处的搜,完了说折柳得了恶疾,要把我们都送到田庄去。
“我和依桐姐姐都明白出大事了,可猝不及防的,心里又惊又怕,一时间呆在了那里。折柳却大声嚷嚷起来,陈妈妈亲自抡了折柳一耳光,还冷冷地道:谁要是敢再嚷嚷,立刻打死。”
雨微说着,当时的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们被带到了乡下的田庄里,被分置在不同的厢房里,由黎妈妈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亲自审问……”她的声音渐渐低如蚊蚋,“可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又不能冤别人……折柳受不住,当天晚上就走了……”
她语气微顿,傅庭筠却如晴天霹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她杏目圆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雨微。
雨微哽咽着:“折柳……当天晚上就去了……”眼泪簌簌落下。
傅庭筠看到的,却是雨微藏在衣摆下的手。
“把手伸出来”她厉声地道。
雨微打了个颤儿,抬头望着傅庭筠,如梨花带雨,颤颤悠悠,手像灌了铅似的,始终不能爽爽快快地伸出来。
傅庭筠的脸色沉了下去,拔高了声音:“把手伸出来”
语气平静,呆板,冷漠,却让雨微脸色发白。
她慢慢地把手伸了出来。
右手还算完好,大拇指和食指却没有指甲盖,右手的指甲盖完整无缺,食指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傅庭筠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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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节日愉快
o(n_n)o哈哈~
ps:有姊妹好厉害,猜中了是雨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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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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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谣言
傅庭筠的表情很平静,可熟悉她的雨微却能感觉到她心中熊熊的怒火。
是因为她和折柳的遭遇吗?
雨微心中五味具体。
“小姐,我,我已经没事了”她急急地道,因为紧张有些磕磕巴巴,“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说着,眼眶又红了。
傅庭筠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有水光闪动,却更显得黝黑清亮。
“然后呢?”她沉声地问,声音有些嘶哑。
雨微垂下了眼帘:“然后,剪草病了……黎妈妈就说,不能再死人了,要不然,没法交待……”
她屋里服侍的,除了雨微和剪草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依桐几个的父母都是傅家的世仆,几代下午来,颇此间都有些姻亲关系,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大家都知道了。她屋里的丫鬟得了恶疾,死一个,两个还好说,要是死多了,又全是她屋里的人,加上她又“病逝”了,肯定会有父母兄弟起疑心、追查自己子女、姊妹之死的,若要是真的查出蛛丝蚂迹来,傅家恐怕会落下个虐待仆妇的名声,到时候傅家几代人攒起来的积善之名就会被抹黑了。这是傅家人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请了大夫来给剪草瞧病,隔着帐子,手上搭了帕子,只说是突然发热发烫,大夫开的全是些去风解热之方,剪草吃了不仅不见效,而且很快就……”雨微喃喃地道,“正好庄子里有人向了风寒,黎妈妈就说,是被我们传染的。这话越传越厉害,越传越邪乎。我心里十分的害怕……万一要是……我们全死了,也没人追查……有天傍晚,不知怎地,依桐姐姐突然摸到我屋里,说了句‘她们已无所顾忌了,小姐那里危险,不管谁有机会,都要想办法跑出去给小姐报个信’的话,就如来时一样悄悄地跑了。我想着依桐姐姐的话,没人给我水喝,我就喝自己的尿,没人给我饭吃,我就吃蟑螂……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雪蓉也死了……我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想着,我是完了,只盼着依桐姐姐能跑出去,只眼着小姐能给我们做主,还我们个清白……外面人到处是哭喊声,有群人冲进了我住的柴房,火把在我眼前晃动,我想说话,求他们救救我,却有人道:这女的染了时疫,快快丢出去……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都是死人,有个老汉翻着死人的东西,我喊了声救命,他吓得撒腿就跑,不一会,又折了过来,把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去,还喂了点水给我喝,我感激得不得了,”她说着,表情却变得有些呆滞起来,“那老汉把我放置在一大堆从死人身上扒来的东西里,推着我走走停停,不时给我喂点水和吃的,我渐渐缓过气来,他就不再给我东西吃了,眼睛偶尔留在我身上,眼神就像看他每日都要拿出来擦上两下银锞子般,充满了贪婪。这眼神,我在我爹身上也看见过……我就装死,他又开始给我喂水喂吃的,有一次还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要是不能卖上十两银子那就亏了’之类的话……我就装着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样子,他继续喂我吃的,我渐渐能爬起来了……有一天趁着他给我喂水的时候,我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她低下了头。
傅庭筠缓缓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屋子里只闻噼里啪啦木炭燃烧的声音。
“后来,我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点水和吃都藏在了怀里,在驿道边躲了五、六天,才遇到一家逃难的好心人,我这才知道我就在离庄子不远的孟家镇,我又想办法摸回了田庄。
“田庄空无一人,屋里的陈设或被砸了,或不见了,那些不容易搬走的床、香案也都被砸坏了。我记得田庄的有个粮仓,想办法开了粮仓。里面早已没有粮食,地上却落了些麦粒。我花了七、八天的工夫把那些麦粒一颗颗地都捡了起来,也有一海碗。就靠着这一海碗麦粒和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我活了下来。”
或者是想到了那些艰苦的日子,她捂着脸,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傅庭筠别过脸去,眼角润湿。
她有赵凌护着,尚且九死一生,何况是雨微。
想到这些,她心里又是暖暖的。
赵凌……
在心底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声,心中那些积怨好像都变得没有那么沉重了般。
“风刮在身上有点冷的时候,下了场大雨。”过了一会,雨微擦着眼角,轻声地道,“有人回了田庄。我知道,田庄不能再待了,就偷偷回了华阴城。谁知道在城里一打听,大家都说小姐夏天的时候就已经‘病逝’了,夫人也因为思女心切而病倒,被老爷接到了任上。”她说着,神色激动起来,“我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那时候大家都在议论灾情,再打听,就些什么‘傅家九小姐根本没有死,而是和左俊杰私奔了’、‘傅家小姐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那些流民掳走了,傅家只好说九小姐病死了’之类的话……”
傅庭筠很是惊讶。
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
和左俊杰私奔之类的话至少还有些影子,可被流民掳走了,这又从何说起呢?
她眉头微蹙,听见雨微道:“再多的话,却是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了。我想找个傅家的人问问,可我们房的人都跟着夫人去了京都,留下管事的管事我又不熟悉,怕被人发现,我只好在傅家附近徘徊,结果遇到了||乳|娘的干姊妹米婆子。”她说着,面露感激之色:“米婆子悄悄把我带到了后巷的僻静处,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快点离开华阴,还说,小姐身边的人不是病死了,就是远嫁了。只要依桐,因为早就订了亲,对方也不嫌弃她得了时役,她父亲求大老爷给了个恩典,让她嫁了过去。
“我一听说依桐姐姐还活着,就像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忙问米婆子依桐姐姐嫁到哪里去了。
“米婆子说,依桐姐姐嫁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城西村霍家,还说,让我别去找她了,依桐姐姐已经嫁了人,她的父母、兄弟姊妹都在傅家当差,我去找她,就是害了她。让我还是快点离开华阴县,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是啊,就算依桐再怎么惦记着她,也不能不顾生她养她的父母,如同手足的兄弟姊妹。
傅庭筠眼神微黯。
“可我当时没有去处,不死心,去了城西村。”微雨道,“依桐姐姐已经有了身孕,见到我,喜极而泣,当着霍姐夫只说是远房的亲戚,逃荒逃到这里,听说她嫁了人,特意来看看她的。霍姐夫为人敦厚老实,特意上街买了斤五花肉招待我,还把炕腾出来让给我和依桐姐姐说话……”她一边说,露出狐疑不定的表情来,“依桐姐姐告诉我,说,小姐立的是衣冠冢,实际上,碧云庵曾流民抢劫,大太太派去服侍小姐的人,全都死了。”
“你说什么?”傅庭筠再也沉不住气,骇然喝斥,“大太太派去服侍我的人,全都死了?”
她立刻想到了赵凌。
清醒后她曾问他,寒烟了绿萼怎样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还有那含含糊糊的说话……让她心悸。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傅庭筠顿时心乱如麻,她连珠炮似的问道:“依桐是怎么知道的?她还说了些什么?大太太派去服侍我的人都死了,那碧云庵的果慧果智两位师傅呢?她们难道也死了?”
微雨摇头:“依桐姐姐说,来傅家报丧的就是果慧果智两位师傅。两位师傅来的时候,是依桐姐姐大哥小姨子的婆婆去通禀的大太太,当时在大太太身边服侍的小丫鬟,是依桐姐姐表姐的小姑子稻香,两位师傅进门就要大太太遣了身边服侍的,然后没一盏茶的功夫,大太太就惊慌失措地和两位师傅去了太夫人那里,没多久,大老爷也来了,所有服侍的都退到了院子中间,可太夫人的责骂声和大太太的哭声还是能听见,而且大老爷从太夫人屋里出来的时候,大汗淋漓的,膝盖处还有跪过的灰尘……当天晚上,稻香就从大太太那里听到了您‘病逝’了的消息。
“稻香怕依桐姐姐受牵连,就连夜让人给自己的嫂嫂送信,依侗姐姐的表姐又连夜赶到了依桐姐姐的父母处,依桐姐姐的父母忙将依桐姐姐的两个哥哥喊了回来,想把依桐姐姐从田庄里接回家里来养病。可他们越商量越觉这件事不简单,天一亮,依桐姐姐的两个哥哥就四处托会打听,结果先是传出您在碧云庵‘病逝’的消息,接着就传出碧云庵被流民打劫,陈妈妈等人都被流民杀了的消息。可稻香和依桐大哥小姨子的婆婆却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果慧果智师傅都只登过一次门,怎么碧云庵那边却一前一后地传出您病逝和流民打劫碧云庵的消息呢?”
傅庭筠脸色煞白,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似的,浑身软绵绵的。
杀人的,是赵凌吗?
或者,是赵凌的手下?
陈妈妈灌她毒药,他失手杀了陈妈妈还说得过去,可寒烟和绿萼呢?她们怎么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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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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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谁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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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筠想到陈妈妈等人灌她药时寒烟和绿萼的悄无声息。
她们俩人是最后服侍她的人,也是了解内幕的人之一,既她都要“病逝”了,陈妈妈等人又怎么会放过寒烟和绿萼呢?
她之前虽然担心两人的处境,可想到赵凌因为母亲的遭遇,特别反感那些欺凌孤幼之事,如若陈妈妈等人要害寒烟和绿萼,赵凌当时看见了,肯定会援手相助。抱着这丝侥幸,她选择了掩耳盗耳,可现在……恐怕赵凌去的时候,寒烟和绿萼早被陈妈妈害死了,所以他看见她被灌药的时候才会那样愤怒,以至于杀了陈妈妈等人。
因此果慧、果智两位师傅才会安然无恙,知道她被人救走了之后家里的人才会那样的慌张,对于陈妈妈等人的死,傅家只能说是碧云庵被流民抢劫,否则,死了这么多人,官衙是要介入的……
赵凌,赵凌……要不是他,她早就只是一缕冤魂了
傅庭筠在心里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不告诉她,也是怕她伤心吧
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是先顾着她的。
傅庭筠不禁落下泪来。
寒烟也好,绿萼也好,甚至是死去的折柳和剪草,不过是因为服侍她,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们是何其的冤枉
想到这里,傅庭筠不由咬牙切齿。
都是左俊杰
要不是他,柳折他们怎么会死?要不是他,寒烟和绿萼怎么会被害?
她问微雨:“是谁帮你收拾我的箱笼?”
微雨伏了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身子瑟瑟如秋风中即将凋落的枯叶。
她哽咽:“是大奶屋里的墨香”
“你说什么?”傅庭筠闻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堂嫂屋里的墨香,原是她屋里的小丫鬟,不仅长的漂亮,而且识书写字颇有天赋,别人花上一天的工夫才能背下一段佛经,她不过一个时辰就背熟了。大堂嫂因常年要抄佛经,特意向母亲讨了她去,还给她取了墨香这个名字。她刚进府的时候,不过八、九岁,是由微雨带的,两人亲如姊妹一般。墨香后来又做得手好诗,在傅家渐渐得了些文名,府里的仆妇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都喜欢请她写喜联或是挽联,她渐渐有些倨傲,等闲人等从不搭理,傅庭筠虽然不喜她的性格,但见她在微雨面前却始终如一,念着她这份真性情,有一次六婶婶训斥她的时候,傅庭筠还曾帮她劝解六婶婶。
仔细想想,她的确有机会到自己屋里偷东西
傅庭筠立刻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怎么知道是她?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何不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顾着她一个人,却是害了这么多的人”
“我当时不知道,”微雨哭起来,“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我和她虽情同手足,可我也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何况出了这样的大事,弄不好小姐屋里服侍的都要死,我就是有心护着她,可也不能睛睁睁地看着和我一个屋里住了好几年的折柳、剪草她们被冤枉甚至是丢性命啊”她泣不成声,“我想着她是大奶身边的人,左俊杰又是大奶的兄弟,我回了华阴甚至不敢去找她。是后来和依桐姐姐说起,依桐姐姐说她自缢身亡了,死的时候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我这才想起来……有段日子她不知道跟谁在学画画,每天高高兴兴的,我给大奶绣的那幅观音像就是她画的,她嘱咐我,让我千万别说出去,还说,家里的姊妹因为她会做两诗首就对她满心忌妒,要是知道她跟着他学画画,还不要把她给恨死。我追问她是谁,她怎么也不肯说。当时四房的八少爷总是围着她转,我以为是八少爷,还告诫她,四太太精明能干,八少爷性情软弱,她要是有这心思,趁早让八少爷过了明面,要不然,等四太太发现,八少爷肯定不会护着她,而且她在孀居的大奶身边服侍,只怕大太太、大奶也不会饶过她。她听了只撇嘴,很是不屑地说,八少爷也就哄哄那些不识字的小丫鬟,想告诉学着古人要她红袖添香,先把《千家诗》背利索了再说。
“我知道她喜欢那些有学问的,听她这么一说,放下心来,准备过些日子再好好问问她。可后来,先是有小姐的及笄礼,后有俞家来信说过夏天的时候派人来商定婚期,我们转得团团忙,我暂时也顾不上她……现在想起来,那人肯定是左俊杰。除了他,没有谁能随意进出大奶的屋子。
“而且墨香平时来我们屋里不过是坐坐就走,只有事发前的那几天,她连着两次来看我的时候都是在黄昏,我和折柳正忙着将小姐凉晒的衣裳、被褥收进箱笼。有一次小姐的贴身衣物收了没来得及叠,就放在床上,她一边和我们说话,一边帮着叠衣服。还有一次,放你贴身衣裳的箱笼我明明记得关上的,转身却发现又打开了,我只当是忙糊涂了,没有放在心上……她女红不好,却会画画,分明就是她动了手脚”
雨微的表情有些呆滞。
“再就是依桐姐姐那儿,以为我已经死了,想为小姐、为姊妹们洗清冤情,曾悄悄打听过左俊杰,不仅发现墨香的死是被大奶给压下去的,就是左俊杰逃走,也是大奶通的风报的信,因为这个,如今大太太对大奶很是不满,不仅借口天害人祸,把大奶身边的人全都换了,还让大奶搬到了后花园的汀香馆住,让大奶没事不要随意在家里走动,免得惊吓了家里的小姐、少爷们。”
雨微说完,“砰砰砰”地给傅庭筠磕着头:“小姐,我知道,这些全是我的错,我就是死一千遍,死一万遍,也不足以弥补我犯下错。可我要是死了,小姐的事就更说不清楚了。我要活着,要去京都找到老爷,找夫人,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到时候就是老爷夫人不说,我也会去跟折柳她们做伴,求她们原谅……”她抬起头来,洁白的额头一片殷红,“可我没有户籍没有路引,只好在驿站周围的徘徊,看有没有好心的人愿意买我为奴,带我去京都。可大半年过去了,偶尔遇到几个好心的,或无力带我去京都,打发我些碎银子让我另谋生路,或是仔细地盘问我的来历我露了马脚,可大多数,却是觊觎我的美色。我是罪孽深重,只要能让我见到老爷、夫人,我还有什么怕的,可我怕我就是如了他们的意,也不被他们哄骗,成为是第二个墨香罢了……小姐,”锦衣怒马,她不敢问傅庭筠的遭遇,额头的鲜血爬过她的面颊,“我们去京都吧?我把这些都告诉老爷和夫人,老爷和夫人知道您是冤枉的,一定会为您做主的。那左俊杰既然诬陷我们,他不仁,我们为什么还要义,我们也可以诬陷他啊……”她的表情狰狞,“我就是死,也要咬那左俊杰两口”
“好,我们去京都”傅庭筠站了起来,表情冰冷,下颌微扬,整个人仿佛突然间变得肃穆庄重起来,隐隐有种令人不敢忽视的威严。
这样陌生的傅庭筠,让微雨心头一颤。
※※※※※
马车轻快地走在通往京都的驿道上,傅庭筠面沉如水,闭目靠着大迎枕,心念万千。
雨微乖巧地抱着已经睡着了的临春坐在车门口,低声答着郑三娘的话,偶尔抬头带着几分怯意地瞥一眼傅庭筠,显得有些拘泥。
郑三娘看着就掩了嘴几声地笑:“你不是说你从前曾经服侍过我们家姑娘吗?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家姑娘是很好的人,你不用怕。像我这样和无姑娘无亲无故的人,姑娘都赏了口饭吃,更何况你这样孤身一个逃荒逃到这里的”说完,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且安下心来,好生生地服侍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不会亏待你的。”
既然编了个理由重新相认,雨微就恪守着先来后道的规矩,在郑三娘面前毕恭毕敬地应“是”,垂下了眼帘,掩饰住眼底的那一抹苦涩。
曾经何时,她已是九小姐身边的一个陌生人?
她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临春。
小姐现在……应该也算不错吧?
能住在驿道,有护卫护送,决定带她去京都,叫了那位看上去很稳沉的吕老爷来,吕老爷一听说她和小姐是旧故,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第二天一大早,不仅拿了银子和那个简护卫请了牙人去官府里去办妥了卖身契,还给她穿了几件过冬的衣裳,给了她几两碎银子,也和郑三娘一样,只叮嘱她要好生生地照顾小姐。
想到这些,她又抬头打量了傅庭筠一眼,目光却和坐在傅庭筠身边那个叫阿森的小少爷看她的好奇目光对了个正着。
阿森面色一红,忙侧过脸去,又立刻望了过来,而且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甘示弱地又瞪了回来。
微雨不由抿了嘴笑。
旋即微微一愣。
她已经多久没有笑过了?
有多少没有这样轻松的心情了?
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傅庭筠忙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郑三娘满心狐疑。
按理说,这个微雨不过是从前服侍姑娘的人罢了,可看她掏帕子那轻柔敏捷的动作,却像个大家闺秀似的。
难道她也是个落难的人?
郑三娘不由生出几分怜惜来。
这该死的天灾,把好生生的人家都给毁了。
想到这些日子雨微说她靠捡到驿站丢弃的吃食活命,她怜惜地道:“路途遥远,姑娘歇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