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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第20部分阅读

      花间一梦 作者:肉书屋

    送过去了。”

    婉玉淡淡道:“你确是个办事伶俐的,连一碟子糕饼也巴巴的端着送过去,回头我问问大奶奶,若是她也相中你了,就把你拨到她身边伺候,守着她,也守着大爷,省得你一趟趟的跑,大冷的天,再冻出什么病。”

    心巧心中“咯噔”一沉,抬头一瞧,只见婉玉脸上静静的,怡人站在她身边垂着头端茶伺候,她素来伶俐,听婉玉口气不似以往,脑中一转,忙道:“姑娘是我做错了!今儿个采纤回家,正是院儿里用人的时候,送点心派小丫头去就是了,我全凭姑娘责罚!”说着便跪下来。

    婉玉道:“你先起来,我有事跟你说。”

    心巧惴惴不安,只得站了起来。婉玉道:“我昨天听娘说,咱们家有一房远亲,早些年对老爷有恩的,如今他妻子身子骨不大健朗,伺候的下人只有个年老的婆子和一个不经事的小丫头,娘看着心酸,要我派个丫鬟过去帮衬伺候几日。我想来想去,我身边这些人儿里,就属你最机灵,也最妥帖,便让你去罢。那户人家就住隔着两条街的胡同,也是个殷实人家。你待会子收拾收拾,坐了马车去罢。”

    心巧听了,只觉头上打了一个焦雷一般,立刻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哭道:“姑娘我错了!我……我万万没有那个心离开姑娘……姑娘打我骂我,万万不要赶我走……”

    婉玉道:“你哭什么呢?要你去是因为你最会办事,只不过去几个月,待病人好了,你再回来也不迟。”说着对怡人道:“快拉她起来,地上凉。我记得我还有一件半新的缎子棉袄,待会儿收拾出来给心巧穿了去。”

    怡人应了,忙上前去拉心巧。心巧死活不肯起,跪在地上痛哭,暗道:“适才她点我那几句,怕是知道我的心思了,索性也不瞒着,好好央告,姑娘心软,也就不让我走了。”一咬牙,哭道:“姑娘,是我不对,我不该存了那个心……你饶了我罢!”

    婉玉面露惊奇之色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放心去罢,你的月钱还是咱们府里给发,短不了你的。”说完站起身对怡人道:“跟我去太太屋里,各房的亲戚应是都来了。”

    怡人忙取了斗篷来,婉玉披上便往外走,心巧在后苦苦哀求,怡人拦了她的去路道:“姑娘既这么安排了,你心里也清楚是怎么档子事儿,再求也无益,不如收拾好了赶紧走,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再替你求求情,姑娘便把你接回来了,你安安生生的当差就是了。”

    心巧冷笑道:“你在这儿又充什么好人?这事儿指不定是谁挑唆离间做的!”

    怡人冷冷道:“我敲打过你三四回,你都当耳旁风,今次被姑娘装个正着,你自己做的事又怨得了谁?”

    心巧满腔怨恨,但转念想到怡人是婉玉身边第一得意的人儿,只得强压下愤懑,对怡人百般央告道:“好姐姐,我适才是气迷心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你替我好好求求姑娘,若姑娘不赶我走,我定重重的报答你!”此时只听婉玉在前头唤道:“这么久忙什么呢?”怡人方才舍了心巧走上前来。

    婉玉道:“她刚跟你说了什么?”

    怡人道:“不过是央求姑娘别赶她出去。”说着抬起眼看着婉玉的脸色道,“姑娘真打算赶她走?她……她也未犯什么大错。”

    婉玉道:“其实心巧去的那户人家虽然小门小户的,家道却不单薄。男的三十二三岁,论起来该叫我一声姑姑,他媳妇病在床上已经一年了,说话也就这几个月的光景好活,家中已经悄悄的准备后事。他娘来咱们家串门子,跟娘提起想讨咱们家个丫鬟去做填房,娘如今是大小事一概不管,让我看着办,只说要我物色个体面些的丫鬟。我一直也没个拿捏,恰好又有了心巧这桩。我先让她去,若是她也有这个心了,等她回来,人家上门一求,刚好把她打发出去,两全其美。若她没这个心,在淡她一两个月,她再回来也就知道轻重了,她不胡闹,我就留在身边让她再当几年差,等年岁大了再打发她嫁人。她若还是冥顽不灵,我就拉她去配个小厮。”

    主仆二人一路走一路说,不久便到了吴夫人院中,婉玉进屋一瞧,只见屋中已坐了十几个女眷,见婉玉进来纷纷站了起来。

    吴夫人满面春风,指着婉玉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说到你了,好孩子快过来,外头冷,先喝个热汤暖暖。”

    婉玉便坐到吴夫人身边,展眼一瞧,只见屋中人当中还有七八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女,细一看,有些竟是认识的。

    第二十六回【下】

    此时旁边有人道:“怪道嫂子见了这婉儿如此喜欢,硬是让人家割爱过继到自己跟前,这般品格儿,真是没得说了,我竟没见过还有如此标致的人儿。”

    婉玉扭头一瞧,见有个身材微胖的妇人坐吴夫人右手的位置,发色乌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玉石抹额,脸长圆,双目细长,容貌倒也干净整齐,身穿一身雪青镶领碧色寒梅暗花缎面袄裙,怀里抱着个手炉,满面挂笑。婉玉认得,此人正是自己爹爹堂弟梅海洲的妻子董氏。

    这梅海洲只与梅海泉相差半岁,当年一同读书,后梅海泉蟾宫折桂,高中第一榜进士,梅海洲却仍是个童生,四十岁上才勉强考了秀才功名,梅海泉提携他做了通判。董氏是礼部员外郎之女,年轻时才貌俱全,一心要结一门好亲。彼时梅海泉和梅海洲均未婚配,梅家便有意结交,董氏却非要亲眼瞧一瞧梅家这两兄弟,自己亲自来定。于是寻了个机会躲在帘子后头看了一眼,见梅海洲生得浓眉大眼,比梅海泉要英俊上几分,芳心一动便选了弟弟。谁知梅海洲读书几十年都未有长进,而梅海泉一路做官至朝廷重吏大员,风光无限。董氏每每想起都懊恼悔恨不止,见了吴夫人心中亦有几分酸溜溜的滋味。

    吴夫人笑道:“婉儿不光是生得好,她的好处多着呢,媳妇有了身子,我前几个月又病了一场,整个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管着,一丁点的差头都没出。”说完拍拍婉玉的手道:“她是你婶子,快去问个好。”

    婉玉忙站起身,行礼道:“婶子好。”董氏口中赞着,命丫鬟送上红包和见面礼。吴夫人又命婉玉一一给屋中长辈行礼,见过诸位姐妹。此时奶娘和丫鬟把珍哥儿抱了上来,珍哥儿穿了一身墨绿色的缎子棉袄,脸儿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外祖母、外祖母”的唤个不住,众人见他可爱有趣,也过来逗他。

    董氏抱着珍哥儿笑道:“这孩子长得跟他爹爹小时候长得一样,性子也像,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昊哥儿小时候嘴也那么甜,跟抹了蜜似的。”

    董氏这番话本是说出来凑趣,但吴夫人和婉玉却都不自在起来,婉玉心中暗道:“如今我还活在世上,一半就是为了这孩子,日后不指望他做官做宰,但求他平安成|人,若是他真成了杨昊之那般,即便我死了,也闭不上眼。”

    正想着,吴夫人命人在厅堂里摆桌椅,要跟各房亲戚女眷们抹牌取乐,婉玉忙跟在身边伺候,吴夫人一拉她的手,让她到了里屋来,低声道:“还有件事忘了跟你提,昨儿个杨家来人了,说杨老太太想曾孙子,想让人过去接过去住两天,正月十五的时候再送回来。我本来也不想让珍哥儿去,但那头好歹是他嫡亲的祖奶奶。我跟你爹爹提了这件事,你爹已经点头了,叫吃了中饭就把珍哥儿送回去。”

    婉玉听了心里不由一沉,道:“这可不成!杨家上下除了老太太谁还真心疼他?珍哥儿还那么小呢,上回因我不在身边,他就病了一场,这次送回杨家去,说不准又病了。”

    吴夫人劝道:“就几日的功夫,等过了正月十五,我一早就打发人去接回来。你若不放心,我便多派婆子和丫鬟过去,万不会委屈了孩子。”

    婉玉道:“去也行,不过只准两三日,待杨家看过孩子,就马上接回来。”

    吴夫人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一向是个明白人,怎么这一层还想不透?珍哥儿到底是杨家的长子长孙,日后在杨家当家作主的也应是他,他怎能一辈子呆在咱们家里不回去呢?若是跟杨家冷淡疏远了,日后可该如何是好……我明白你的心,当娘的自然是心疼自己孩儿,可……可你也不能跟他一辈子,如今你再世为人,总要为自己以后打算……也要为珍哥儿打算……”

    婉玉浑身一颤,低了头不做声。

    吴夫人拍了拍婉玉的手道:“我待会子就让丫鬟给珍哥儿收拾收拾,等过了元宵节一准儿接回来。”

    婉玉只得答应了,回去默默给珍哥儿收拾东西,将各色需用的物品都细细想了一回,又把珍哥儿搂在怀里叮嘱一番,最后叫了奶娘和丫鬟过来一一嘱咐。等吃过中饭,门口便套了马车将珍哥儿送走了。

    婉玉闷闷的回到屋中坐了片刻,想到吴夫人处还有一群亲戚在,少不得打起精神前去招呼客人,等进了待客的偏厅,却见屋里静悄悄的,唤过小丫头子一问,只听道:“刚姑娘去送小少爷的当儿,太太已经带人到后头看戏去了。”

    婉玉点了点头,听后面隐约传来丝竹管乐之声,便披了斗篷慢慢往前头去,过了穿堂,只见不远处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手拉着手走在一处,均披着猩猩晕的毡斗篷,婉玉细一瞧,认出是梅海洲家的两个女儿梅燕双和梅燕回。这姐妹俩是双生女,今年不过十六七岁,生得一模一样,肤色如雪,容貌娟丽,和董氏甚为相像。婉玉记起这两姐妹小时候常常来梅府上做客,穿着一色的衣裳,如同一对瓷娃娃一般,格外招人欢喜。心中暗叹时光飞逝,这一对小姐妹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想着戏台子就在眼前,却见那二人身形一转,反倒进了旁边一处耳房,婉玉心道:“刚吃过午饭,这两人想来是乏了,想找个屋子歇歇,那耳房倒也还空着,我去瞧瞧,若是里头不干净,就找几个小丫头子给换上新被褥枕头。”于是跟在那二人身后走了过来,还未进屋门,便听梅燕双道:“想不到婉玉那小蹄子竟然有这个造化,攀上了大伯家的高枝儿,如今还管着家呢,大妈也宠着她,我看她头上戴个灯笼簪子,是原先莲英姐姐出嫁时候戴的呢,如今也赏了她了。”

    梅燕回笑道:“你倒精乖,连一根簪子都记得那么清。”

    梅燕双道:“那簪子怪好看的,我还磨着娘亲也给咱们俩打一支,可惜没那个精致。”说完又道:“原先我就瞧着婉玉别扭,这么个粗俗泼妇有什么好的?听说还为了个柯家的二爷跳河呢,啧啧,大伯和大娘也是不长眼睛,把这么个人儿招到家里来。我还记得两年前她为了一个荷包就和我打架,把我头发都扯下来一把,就这么个人儿竟然成了咱们的亲戚,真是丢尽脸面了!”

    梅燕回听了登时一惊,一把捏住梅燕双的嘴,瞪了她一眼道:“我的好姐姐,你还在人家家里呢,若是让旁人听见可怎么好。”

    梅燕双拍掉梅燕回的手道:“你怕什么,屋里就咱们俩。”

    梅燕回道:“那还能说什么,是婉玉的命好,听说大娘对她爱如珍宝,连远哥儿和达哥儿都靠后了呢。”

    梅燕双哼了一声道:“不过就是大伯大娘有丧女之痛,这才让她得意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梅燕回看了梅燕双一回,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只怕是你讨厌她不光是因为两年前那桩事儿吧?”

    梅燕双见梅燕回一脸促狭,不由心虚道:“不因为这个还因为什么?”

    梅燕回咳嗽一声,忍着笑意道:“自从你听说吴家有意让芳哥儿和婉玉结亲,你就一直拉着脸,只怕是……只怕是……”

    梅燕双的脸“噌”一下便红了,啐道:“你这小蹄子嘴里有的没的乱讲,如今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就目无尊卑,欺到姐姐头上了!”说着手出手在梅燕回胳肢窝下面乱挠。

    梅燕回咯咯直笑,口中告饶道:“不敢了,不敢了!姐姐饶了我罢!”梅燕双听了方把手停了下来,梅燕回缓了缓气,眼睛转了转,趴在梅燕双胳膊旁边道:“姐姐,芳哥哥是大娘的外甥,跟咱们毕竟还差着几层关系,你若真有意思,就赶紧去把大娘哄得了,她一高兴,兴许就留你在家里住几日,我听说芳哥儿的娘这些时日总上门来拜访呢。”

    梅燕双脸上发红,咬着嘴唇,垂着头不做声。良久,方道:“只怕是,只怕是大娘也看好这个亲,听说芳哥哥经常托人从京城里送东西过来给婉玉那小蹄子,看来他也有这个意思……”

    梅燕回道:“婉玉不过就是生得好,除了那皮相,哪一点能跟姐姐比了?再说姐姐也是个美人,虽说咱们俩长得一样,但细分辨,姐姐比我还要好看上几分。”

    梅燕双听了一点梅燕回的鼻子笑道:“就属你嘴甜会说。”

    婉玉在门外站了半日,将屋中的话听个分明,不由蹙了眉,此时有小丫鬟端了茶过来,看见婉玉刚欲行礼,婉玉一把拽住,低声道:“不必了,你就当做没看见我,也别跟屋里头的人说看见我了。”说完转身便退了出来,心道:“莫非爹娘真有意把我许配给吴其芳?我若嫁了人珍哥儿又该如何?”又想起这段日子吴其芳确实命人从京城给她捎来不少吃食和玩意儿,心中添了两分烦恼,闷闷的往回走。

    待到了戏台子底下,只见台上正在演《游园》这一出,吴夫人见婉玉没精打采,还道她因送了珍哥儿走心里不痛快,便把她叫到跟前百般安慰,拿了戏折子让她点戏。婉玉不忍拂母亲兴致,只得打起精神道:“既然有《游园》,我就点一处《惊梦》罢,两出一起听才相宜。”

    吴夫人道:“过会子听完戏,还有女说书先生来说书,你喜欢听什么也尽管点了去。”

    婉玉点头笑道:“娘想听什么?我说得比她们还好听呢。”说着又想问吴夫人是否真要让她与吴家定亲,可此处人多又问不出口,只能忍了下来。

    吴夫人笑道:“今儿个不用你说,你累了这些日子,合该好生歇歇。今儿中午你急急忙忙送珍哥儿走,饭都没好好吃,这会子也该饿了罢?”说完把跟前的几碟子果子糕饼推到婉玉跟前道:“先吃点垫垫肚子。”

    婉玉见碟子里乃是油炸的各色小黫果子,便摇了摇头道:“不想吃这个。”

    文杏在旁边连忙道:“厨房里熬了薏米红枣粥,还有乌鸡酸笋汤。”

    婉玉道:“那就红枣粥罢。”吴夫人听了一叠声让人去盛。婉玉把粥吃了,又听了一会子戏,心里头仍是空落落的,想告辞退了又怕扫了吴夫人的兴。

    正此时,只见香草走了上来,先对吴夫人和婉玉行礼,后道:“太太,大奶奶想请姑娘过去一趟。”

    吴夫人忙道:“莫非是媳妇身上不好了?”

    香草道:“奶奶身上好得很,不过是午睡刚醒,又懒得动弹,想请姑娘过去说一会儿话,还告诉我,若是姑娘忙就先不必过去了。”

    吴夫人想起紫萱一向与婉玉交好,女孩儿家若是能凑在一起说话,也可解婉玉心中烦恼,便推了婉玉一把,笑道:“既如此你就去罢。”又命人拿来两个大捧盒,端几碟子菜给紫萱送去。

    婉玉趁机告退,随香草到了罗香馆一瞧,只见紫萱正歪在床上,手里抓了一把果子吃,见婉玉来了,忙直起身子道:“好妹妹,你可来了,我有一桩大新闻讲给你听!”

    婉玉坐在床沿上笑道:“你天天在屋里关着,哪里知道什么大新闻?”

    紫萱道:“这个真真儿是一件大新闻,刚绿萝从柳家回来告诉我的!”说完附在婉玉耳边轻声道:“杨昊之和妍玉在柳家后园子里幽会被巡夜的婆子撞见,妍玉如今寻死觅活的要嫁杨昊之,孙伯母气得晕了过去,这事儿怕是要闹大了!”

    婉玉脑袋“嗡”的一声,一把抓住紫萱的胳膊道:“当真?你没骗我?”

    紫萱摆着手道:“我怎么能骗你呢?如今柳家热闹着呢,姐姐安胎都安不好,只说身上不爽利,叫人把屋门紧紧关了,凡事都不理睬呢。”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上】

    婉玉道:“妍玉真和昊哥儿有了丑事了?难不成这两人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紫萱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了。绿萝只说两人正在后园的假山后头被巡夜的婆子瞧见的,昊哥儿趁着乱跑了,妍玉被柳家伯父打个半死,锁在房里不让出来……啧啧,和那么个名声不好的鳏夫有染,不但是妍玉难做人,只怕柳家也抬不起头!”

    婉玉心中想的是另一桩,拧着眉道:“你说这两人是怎的凑到一块儿去的?妍玉心里恋着瑞哥儿,原先是非君不嫁的,即便柯瑞和杨蕙菊有了婚约,凭她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必然也要找个极体面的人家,嫁到杨家只能做个填房,她怎咽得下这口气?”

    紫萱咬了一口糯米凉糕,一边嚼着一边道:“我还纳闷这事儿呢。”说着直起身凑到婉玉跟前压低声音道:“要不,我让夫君打听打听去?”

    婉玉原本心中烦闷,但听了紫萱说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哥哥是朝廷命官,每日里公务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功夫替你打听这些三姑六婆的事。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打听这个也让人笑话。”

    紫萱哼了一声道:“你哪里知道,男人比女人更爱说这些。我有五个哥哥两个弟弟,弟弟们小倒也罢了,哥哥们凑在一处吃酒,兴致来了无非是说些风流韵事,什么哪家的姑娘美貌,丫鬟里哪个出挑,谁家又新纳了小妾,我趴在窗户根上偷听过好几回了。”

    婉玉道:“若是这样倒也罢了。”叹了口气道:“但愿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妍玉真嫁到杨家,只怕珍哥儿的日子不好过……”

    紫萱一愣,道:“我光想着看热闹,差点忘了那个小乖乖……唉,若是杨家老大娶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进门倒还算了,若是他真娶了妍玉,那珍哥儿确实……妍玉哪有容人的性子,珍哥儿还是长子长孙,若是她以后也有了儿子,珍哥儿免不了要受挤兑,况且他还有个糊脏了心眼的爹……”说着又低声道:“我听夫君跟我说,原先杨家老大和柯颖思勾搭成j,害死了他妹妹!可知杨昊之不是什么好东西,珍哥儿在咱们家这么多天了,他这个当爹的不闻不问,即便是没脸上门,也该派个丫鬟婆子来送点子东西,或者捎信问候体贴两句,如今看来一概全无,珍哥儿是杨家老太太派人求着接走的,可见他也未将这孩子放在心上。”

    婉玉冷笑道:“呸!他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只怕是这会子跟妍玉打得火热,心里头正惦念着新欢,哪里想得到自己的骨肉!”

    紫萱见婉玉气得咬牙,心中不由疑惑,但转念想到珍哥儿和婉玉情同母子,也释然了几分,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原先他勾搭柯家的小姐,这回勾搭了妍玉也不足为奇,倒还真有几分手段。”

    婉玉道:“不过是有个好皮相,又会说哄人欢喜的话儿。”

    紫萱道:“会哄人欢喜那也叫本事,你哥哥就嘴笨,镇日里不过是问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旁的好听的话一句都讲不出。”

    婉玉道:“哥哥的话虽不是抹了蜜的,但却是真心实意,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说完想到自己原先被杨昊之虚情假意蒙骗,心中再后悔一番,又担忧珍哥儿,不免又添几桩烦恼。

    紫萱从床头贮物的木格子里取出一个青花瓷的小罐,打开盖子,只见里头放的均是玫瑰花瓣蜜腌的梅子、杏干等吃食。紫萱让与婉玉,婉玉摇头,她自己便竟自取了吃,一边吃一边道:“眼下柳家是乱了,连过年的心思都没有,听说前些日子柳淑妃和姝玉还从宫里赐了过年的东西出来,淑妃娘娘自然不必说了,金银首饰和各色的针线、绸缎颇为丰富;姝玉只拿了几样东西,虽人人都有,但不过是书本、针线,只有长辈才得了点子金银的东西,怕是在宫里过得不好。”

    婉玉心不在焉道:“她只不过是个才人,比宫女稍稍高一些,刚刚进宫,哪里能拿出体面的东西?只怕是这几样也让她掏光了家底了。”

    紫萱道:“是了,而且宫里都是美人,她容貌品格不算顶顶拔尖的,进去了也难争出个头。”

    两人又叙叙说了一阵,一时间到了婉玉下午理事的时候,怡人过来请,婉玉便告辞,去了平日理事的小院。丫鬟婆子和管事的媳妇早已在房外间等着,婉玉将账目和物什一一核对,发放了对牌和银子。一切事毕,待人都散了,婉玉方才从小院里出来,听得仍有隐隐约约的丝竹声,知道戏还没散,但此时也没有看戏的心思,命怡人到吴夫人跟前回一声,自己低了头慢慢往自己住的绮英阁走。

    进了屋子只见几个小丫头子在厢房里投骰子做耍取乐,婉玉知自己进去必然扫了大家的兴,便退出来入了正房,只见银锁一人坐在外间里罗汉床上坐着,捧了一本书看。银锁听见门响,抬头见是婉玉来了,忙站起来迎上前道:“姑娘回来了。”说着帮婉玉除下斗篷,又取来手炉递了过去。

    婉玉抱着手炉在罗汉床上坐下,见银锁看的书摊在身边,拿起来一翻,见是自己平日里教珍哥儿的《三字经》,不由诧异,抬头道:“你看这书做什么?”

    银锁奉上茶来,笑道:“我看怡人姐姐和采纤都是认识几个字的,会看账簿,还会给姑娘誊写经文,我羡慕得紧,就想跟着学学,这会子屋里没人,我又得闲,拿出来翻翻,让姑娘笑话了。”

    婉玉笑道:“认字是个极好的事,我笑话你做什么?不过是有些男人恐女子读了书、明了智,强过了他们去,这才编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浑话,依我看,女子不但要读书,还要多多的读,最好也能出去立一番功名事业去,如此自己的事便能做主了。”说完又道:“都看过什么书了?”

    银锁道:“不过刚看过《百家姓》,这本《三字经》还是刚认了两页,我笨笨的,一页要看上几日才能把字记在心里头。”

    婉玉道:“多学勤看,自然就记得牢了,哪怕一天认上五个字,天长日久的也不愁记不全。”暗中将银锁打量一番,只见她生得平常,无怡人之秀气俏丽,也无心巧白净娇艳,但五官倒还端正,面圆多肉,身量微胖略宽,头发乌油油的,绾了个发髻,别一根鎏银的簪子,因是过年,发髻边插两朵红绒宫花,身上穿一件水蓝底子花卉刺绣镶领淡青袄裙,看着十分整齐干净。

    婉玉默默点头,暗道:“这丫头是个有心人,交代她做的事情每件都尽心竭力,虽不如怡人聪慧事事尽如人意,但胜在诚恳老实,又肯吃苦。大过年的,仍有这个心静下来认字,可见心性沉稳,知道求知上进,有这样见识的丫鬟实在不算多的。像她这样的倒好,知道自己容貌上不及旁人,绝了攀高枝儿做姨娘的心思,反倒能踏踏实实的跟在主人身边谋个前程。”心中想着,便问道:“你是家生子罢?听说有个姐姐在二爷房里头当差,爹娘又跟着谁?家里还有什么人?”

    银锁道:“我爹原是给老爷赶车的,娘在二门的茶房里,哥哥是大爷身边的长随,还有个弟弟,在二门外头当小厮。”

    婉玉道:“你弟弟多大了?”

    银锁笑道:“已经八岁了,成天净知道淘气。”

    婉玉道:“八岁也不小了,回头你领来给我看看。”心道:“若是银锁她弟弟也是个憨厚的,就拨给珍哥儿使唤,他回了杨家,好歹身边也有个自己家里的小厮。”

    银锁一愣,继而喜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婉玉摆了摆手,在屋里闷闷坐了一会儿,心里头记挂珍哥儿,又担忧杨昊之真个儿把妍玉娶进来,此时怡人回来,婉玉便将事情跟怡人说了一回,从柜里取出几样东西用布包好了交给她道:“唯有你办事我最放心不过,你去杨家一趟,就说是给珍哥儿送东西的,悄悄打听打听杨家有什么打算。”怡人领了命去了。

    正此时吴夫人房中的丫鬟来请,婉玉去吴夫人院中一瞧,只见戏已经散了,众人正坐在厅里说笑,吴夫人招呼婉玉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婉儿,你两个姐姐要在咱们家住几日。正好你们姐妹可以一处说个话儿,做做针线,一同吃一同睡的,跟你做个伴。”

    婉玉抬头看了那对双生女一眼,只见梅燕回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梅燕双跟她目光一触便低下了头,佯装看衣服上的花样。婉玉对吴夫人道:“咱们家北边还有个紫霞苑,一直空着,我回头派人收拾收拾,给姐姐们用。”

    吴夫人本想着珍哥儿被送走,婉玉心里不自在,紫萱又怀了身孕,正好来亲戚家的女孩陪婉玉同住,一起说话也可解她烦闷,但见婉玉神色懒懒的,这才想起如今婉玉管家,每日里繁忙,自己又将两个人招进府里反倒给女儿添了乱。再见婉玉眉目间并无喜色,便知女儿并不喜这两人住进家里来,心中不由有些后悔,但话既已说出口,便想了想道:“那就住紫霞苑罢,横竖也住不了几日,等到初八顺星祭祖之后,她们也是要家去的。”

    梅燕回心道:“适才明明要留人住到正月十五的,娘不过客气推脱一句,说正月初八祭祖之后就让我们家去,大娘还不让,这会子竟又改了口。”又抬头看了婉玉一眼,心中慢慢思量。梅燕双则暗暗欢喜不与婉玉住一处,心中盘算着让丫鬟回去取几件上好的衣裳首饰来。

    此时董氏道:“不必收拾什么新屋子,让她们俩跟婉姐儿住一处就是了,这两人平日里也常常睡一张床,婉姐儿屋里要是有暖阁儿,便只管让她们俩住了就是。”

    婉玉笑道:“怕是委屈了姐姐们。”

    董氏道:“什么委屈不委屈,你的屋子是顶好的,住你那里只怕比别处还强呢,你们小姐妹的,本来就该多亲近,住一处才好,嫂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梅燕回抢着道:“正是呢,我也想和婉儿妹妹一起住。”梅燕双心中自然不愿,梅燕回忙向她使了个眼色,梅燕双只得忍了下来。

    事已至此,婉玉便只好道:“只要姐姐不觉得委屈就好。”说完命人去绮英阁告诉银锁收拾准备。

    至晚间,董氏告辞回家,临行前将双生女拉到无人之处嘱咐道:“你们俩在这儿住着不可淘气,听你爹说衙门里有个同知的位子是个缺儿,他这几日正想跟你们大伯提,想顶上去,在这节骨眼上,你们多跟你大娘说些软和好听的话,有些眼色,让你大娘多在大伯面前说你爹的好话,懂了么?”

    梅燕双道:“爹是大伯的亲堂弟,大伯自然要顾着自己人了。”

    董氏道:“那可未必,如今巴结他的人多着呢,就连柳家的大儿子他都提拔了个都转运使佐官,比你爹的职位还高些,你爹怎样也要当上正五品,咱们的面上才有光,你们日后也能说个更体面的婆家。”

    梅燕回道:“娘放心罢,我们自然是知道了。”

    待董氏一走,梅燕双立刻埋怨道:“娘说要咱们跟婉玉那小蹄子住一处,你该拦着才是,怎反倒答应下来了,我看她就心烦,大过年的没白的给自己找堵心!”

    梅燕回道:“姐姐真糊涂,你想想看,咱们是大伯这边的亲戚,明日大娘娘家的戚来,咱们隔了一层,再住在别处,还不一定能得着信儿,见着芳哥儿的娘呢!又或是得着信儿了,大娘不派丫鬟来请咱们,咱们又怎么好意思直接过去,倒显得少了规矩教养似的。咱们跟婉玉在一起,等芳哥儿的娘一来,咱们便能立即知道了,到时候大娘也不好不请咱们过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梅燕双一想果然如此,便拍着手笑道:“你这小蹄子鬼精鬼精的,这心眼子比天上的星星都多,还真是那么档子事儿。”

    梅燕回道:“我倒瞧着婉玉跟往日不同了,许是过了几年,性子变了也未可知。”

    梅燕双哼了一声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却没瞧出她有什么不一样。”

    姐妹俩又说了一回,一时间丫鬟请她们二人回去歇息,这两人方才住了嘴,手拉手回了婉玉的绮英阁。

    第二十七回【下】

    因怡人去了杨家,采纤探亲,心巧又被婉玉送了出去,故此时绮英阁里只剩银锁一个管事的丫鬟,另还有水晶、琉璃、玛瑙等几个小丫头子,婉玉将梅书达房里的玲珑和琥珀借来在自己房里当两天差,将暖阁收拾了,被褥重新换过,金猊里也焚了新的蘅芜香,将床帐内外细细熏了两遍。

    当下怡人回来了,婉玉一见马上将她叫到卧室之内,怡人冻得脸儿通红,忙捧了一盏热茶暖手。婉玉问道:“怎去了这么久?都问出什么来了?”

    怡人道:“我开始一丁点的消息都打探不出,偏我又不好舍了珍哥儿到外面逛,只好在屋里坐着。可巧碰见了个旧识,姑娘在杨家住着的时候,有个丫鬟叫喜儿的,曾经服侍姑娘一场,今儿个凑巧是她来给珍哥儿送晚饭,我和她说笑了几句,悄悄问她杨家大爷去哪儿了,喜儿说大爷初二那天晚上离家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等我出门的时候,看见柳老爷的马车停在杨家侧门口,我只匆匆瞧了几眼就赶紧回来了。”

    婉玉道:“我知道了,今日的事辛苦你,这个月的月银多给你加五百个钱。”说完蹙着眉在床上坐了下来,暗道:“杨昊之定是见事情败露,所以脚底下抹油溜了,怕是要在外头避一阵风头再回家,他这般害怕,定是已经跟妍玉有了不才之事,如此一来便难办了……”正想着,只见双生女来了,婉玉忙起身迎上前道:“床已经收拾好了,两位姐姐看看可不可心。”

    梅燕双和梅燕回一瞧,只见暖阁儿里设一张雕花绣床,上头铺着亮堂堂的闪缎泥金被褥,端端正正摆两个玉色纱枕头,床幔为肉桂色,绣百蝶图。床畔有一张黄花梨缀螺钿的小方几子,上头摆着茗碗、痰盒、烛台等物。梅燕回看了笑道:“婉儿妹妹真真儿细心妥帖,色色都想周全了。”

    梅燕双见这暖阁儿里的陈设家具就比她闺房里的要精致贵气,心中不由羡慕,抬头看了婉玉一眼,心中不是滋味道:“怎的偏偏是她有这个福气?明明是个庶出的,还有个盗跖的气性,连足都没缠,大伯和大娘怎会抬举了她?”再一看婉玉丰姿雅丽,确实出落得比自己标致,言谈举止接人待物,竟真和原来不同了,心里又暗暗吃惊。

    婉玉笑道:“姐姐们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便只管说,姐姐带来的两个丫头就睡在暖阁儿外头的床榻上,盥洗的脸盆、手巾、香皂和文具镜匣,自有丫鬟端来。”梅燕回和梅燕双均点头应了。

    婉玉见交代完毕,便道:“已经一更天了,姐姐们也早些换衣裳歇着罢。”说完转身便要走。

    梅燕回忙道:“妹妹急什么,我们都还不累呢,好容易凑一起,咱们一同说说话。”

    婉玉见梅燕回笑眯眯的,也不好推脱,只得坐下来,命琉璃看茶。梅燕回极擅言辞,先给婉玉看她闲暇时打的络子,又夸了一回婉玉穿的衣裳,最后道:“听说达哥儿和吴家的表哥进京赶考去了,要我说,这两人定然能金榜题名,尤其是芳哥儿,桂榜上就是头名解元,这次保不齐能中个状元回来。”梅燕双适才神色懒懒的,与婉玉说话不过面子上的虚应,但听自己妹妹提起吴其芳,便立刻朝婉玉看了过来。

    婉玉心中有数,笑道:“他学问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二哥哥却是顶顶有出息的,做出来的文章据说连文渊阁的大学士都赞不绝口,爹虽然当面不说,但背地里没少夸奖他。”

    梅燕回本是想勾着婉玉说些吴其芳的事,没想到婉玉竟扯到梅书达头上,只得笑道:“达哥儿从小就聪明,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不赞他的。”

    梅燕双心道:“不过是个柳家小妾生的,千方百计扒进我们梅家,这会子口中爹、娘、二哥哥的唤的挺亲。”心中虽不屑,但面上绝不带出一分,问道:“不知达哥儿和芳哥儿是在京城里一处读书么?年下了,可曾来过什么信儿?我爹娘还说要备些过年的东西,命人给捎过去呢。”

    婉玉道:“多谢费心。娘上个月已经派人送过了,倒是没捎回什么信儿,只说两人悬梁刺股,刻苦攻读呢。”

    话音未落,只听有人道:“怎么没信儿?这不是捎信来了。”众人扭头一瞧,只见吴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娇杏走了进来,怀里抱一个包袱。

    婉玉忙站起来道:“你怎么来了?拿的什么东西?”

    娇杏道:“二爷从京城里派回来的人,说过年了,要给家里捎点子京城的东西回来,这一份是给姑娘的。”说着将包袱放在床上打开,只见里头有一幅画和几部书。娇杏道:“二爷信上说了,送给姑娘吃食和首饰未免落了俗套,里头的字画是他在京城淘换来的前朝的旧物,书是吴少爷送的,说是什么珍本、宝本的,我也分不清,就只管全都抱来给姑娘了。”

    梅燕双听说这书是吴其芳送的,心里头又酸又涩,但外人在旁又不好表露,仍强装着笑脸,把茶杯举起来佯装喝茶,又凑上前,将书拿起来翻了几页道:“这书怎的看起来又脏又旧的?”

    娇杏道:“大凡是古董都是又脏又旧的罢?刚我还听太太说,像这样的书,一本就要十几两银子呢!我的乖乖,抵得过我一年的例银了。”

    婉玉偷瞥了那姐妹俩一眼,忙道:“我看没那么贵重,又不是金子银子做的。”说完唤道:“银锁,将东西收了罢。”

    娇杏道:“太太说了,这到底是二爷和表少爷一番心意,姑娘不能白白受人家的礼,总要有些回敬才是,太太的意思是等正月过了,便让姑娘做两色针线送过去。”

    婉玉想了想道:“既然是回礼就不必等过正月了。怡人,把柜子里那两个紫檀木匣子拿出来。”不多时怡人将东西取来,婉玉打开匣子,只见两个木匣子里各放一块玉璧,一块雕独占鳌头纹样,另一块雕鲤鱼化龙纹样。婉玉亲自用帕子把玉璧擦了一回,然后装好了递到娇杏跟前道:“这两样送过去,算讨个好彩头,祝他们两个都能金榜题名。”娇杏领了东西去了。

    梅燕双放下茗碗,拽了拽裙子,漫不经心道:“妹妹和达哥儿、芳哥儿倒是很相宜,只怕是原先同柳家也未曾这么亲近罢?”

    婉玉听得分明,扭过头似笑非笑道:“哥哥们多疼我,愿意送来玩的用的,我岂有往外推的道理?姐姐这么说反倒像是我嫌弃了柳家似的。”

    梅燕双没想到婉玉反将话说了出来,这一愣的功夫,梅燕回连忙道:“姐姐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妹妹你别多心……”

    话还未说完,婉玉便接上来道:“燕双姐姐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了,我适才跟你们闹着玩呢。”说完站起身道:“夜了,我忙了一天也乏了,来日方长,明儿个咱们再好好说话儿,我先去歇着,姐姐们若是不想睡,就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