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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孕圆第39部分阅读

      花好孕圆 作者:肉书屋

    凤眸里头光芒潋滟,温声道:“淑儿,我知道这次不会,我们走罢。”声音温柔,容貌惊艳,竟是明王,亦是凤卿。

    季淑道:“多谢你。”凤卿道:“你要知道,我欠你的不止是一条命而已,你叫我做什么,我自然会应承。”凤卿半扶半护着季淑,两人到了马车边儿上,凤卿便搀着她上车,自己也腾身而上。

    马车得得地往外而去,到了城门口,因是入夜,城门紧闭。见有人来,便有守城士兵喝问,要围上之势,凤卿的护卫挺身便道:“明王殿下要出城,尔等还不快快让开!”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确信,亦不敢动。

    车内,凤卿抬手撩起车帘子,微微露出半面容颜,柔和道:“我有事须出城一趟,请各位行个方便。”火把光下,那人头顶上金冠束发,鬓边两侧垂着珠贝璎珞,略露半面容颜,已经绝世。

    士兵们才知真是明王,个个如痴如醉,跪倒在地,口称王爷千岁,不敢怠慢分毫。

    马车出城,向外急急而行,车内不免有些颠簸,凤卿望着季淑,却不敢上前如何,只道:“因怕夜长梦多,故而要急行。”季淑说道:“我知道。”凤卿犹豫了片刻,道:“你叫人带信给我,我起初还有些不信……如此说来,你、心里头并没有三弟么?”

    季淑垂了眸子,把头转开去,道:“我不想再提这个。”凤卿道:“淑儿……”欲言又止。季淑叹了口气,便问道:“怎么了?……我知道这样求你,是为难了你,你可想到该如何善后?”

    凤卿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我虽然是擅自而为,瞒骗了三弟,可是却对得住你……世间安得双全法,送你走后,我会向三弟请罪。”

    季淑心里难为,便道:“嗯,……多谢。”凤卿说道:“其实……”季淑见他欲说不说,便问道:“究竟如何,你说便是了。”凤卿才道:“其实,若是我可以做主,我宁肯、宁肯跟你同去。”

    季淑一惊,便看向凤卿,不知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凤卿苦笑,道:“可是一来,我知道你是不愿的,二来,我不能就抛下这些,孑然而去。”

    季淑才放了心,缓缓地点点头,说道:“我不知这话该不该说,只是……我自己觉得,你该留在此处,毕竟这里是你的家,你同他们失散恁么久,却又重逢,就该好好珍惜,怎么能说离开?我也知道,皇家规矩多,生活不易,可是哪里不是如此?就说我,上官家的情形你也听到一二,就算我回去,事情也难了局,可是我仍旧想回去,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所牵挂之人在彼,总之大家都是一般的,你可明白么?”想到花醒言,一颗心略觉得酸楚。

    凤卿垂头,道:“我知道的,淑儿。你说这些,也是为了我好,想开解我。”

    季淑叹道:“说句不中听的,你如今的情形跟先前,何异于天壤之别?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绝处逢生,想想你当初气息奄奄,任人欺辱,如今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凤卿,就算千难万难,总也比不过先前去……故而……”

    要撑住呀!

    凤卿道:“你说的极是,只是不知为何,虽说过去的时日艰难,不堪回首,但对我来说,却……就说起我回到北疆这些日子,心中所想最多者,竟是过去之日……罢了,罢了。”说到这里,便将头转开去,他回到北疆,日思夜想东明……又哪里是想哪里不堪的岁月,不过是在想那人罢了,那个他曾经负过骗过,捉摸不透之人,可如今那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又有何用。

    季淑默然,道:“你相送我一段,就回去吧,若是不放心,就派个人跟着便是。”凤卿道:“无妨,这正是半夜,我平明再回来也无妨,你、就让我多送一送也好。”

    季淑叹了声,默默地低下头去,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有车内一点琉璃灯,闪闪烁烁地,季淑不抬眼时候,凤卿便看着她,一眼不眨地,若是她微微一动,他却又极快地移开目光,就当从未看过她、只是在留心别处一般。

    同一车内,两人的心思却又有不同,对季淑来说,恨不得一步就离开北疆,但对凤卿来说,却宁肯这条路永无止尽,就这么安稳地,平淡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纵然马蹄声得得,纵然车轱辘絮烦,纵然车内的琉璃灯盏昏昏暗暗,但是毕竟,那人在身畔。

    从未曾这么铭心刻骨地想过一个人,偏偏,她就算在他身边,他都是唾手也不可得。

    或者说,曾经他有个大好机会就在面前,可……

    生生地错过了。

    再说什么?

    这两日季淑处心积虑地,精神倦怠,起先等待时辰,振作精神不敢懈怠,上了马车之后,还撑着,平稳行了小半个时辰,心底的杂乱思想却沉寂下去,终于倦怠,便微微地合了双眸。

    又因见凤卿安静,她便放下心事,姑且小憩片刻,谁知一闭眼睛,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身子歪在车厢上,也忘了车子颠簸难过,一连几日的辛劳尽数按下,双眸闭着,睫毛一动不动地,在眼睛下方投射出一抹极淡的半晕。

    凤卿借机在旁边相看。

    这咫尺方寸,却是他的欢喜乾坤,或者说,是他的煎熬地狱。

    或许不曾有过,倒也罢了,但他们之间,曾何等紧密,不可分割,如今想来,不过一梦,身边人,陡然到了天边,就算物换星移,他身份变化,可他们之间的丘壑,却不曾缩减,反而壮大,竟成天堑。

    凤卿的手探出,在季淑的肩头上,欲落不落,愁杀人。

    他凝眸看她,熟悉的眉,眼,口,鼻,身……那柔夷,纤腰,蜷缩着的双腿,她身上寸寸,他无有不晓,这份煎熬似火上炙烤,他能听到心焦脆裂之声,极痛。只等什么时候会受不住,爆裂开来。

    那手指尖,柔软的指腹,在她的肩头上一碰,又急急地缩回来。

    不可逾越。

    自上回将她拥住,被楚昭当场相见,他只想把自己这心放入冰窟里头,万年不化。

    兄弟!是兄弟!

    然七情六欲,何其可怖。他自道放下,却终究放不下。那念头野草般地,在心上蓬勃地长。当她秘密叫人约见之时,他明知不对,却仍义无反顾,当得知她要离开楚昭之时,他大惊失色,心中却隐隐地有一抹快意。

    原来她是不爱楚昭的……这想法有些自私,可是他仍觉得有些快活,虽然对不起楚昭。

    他答应了要相助她离开,最大的原因自是成全她的心意,可是另一方面……说不清道不明,情之一字,谁能划分的一三五六清楚?就算是圣人天神,太上忘情,也不能够。

    他在北疆这张强大温柔复杂的网之中,这是最想凭着心意拼一拼的一件事。

    趁她熟睡,凤卿的手指虚虚地自季淑的额头,作势滑过鼻梁,嘴唇,下巴,一路往下,他熟悉又熟悉,陌生更陌生的地方,他愿意一拥入怀,永远不放却永是妄想的地方……不敢碰,只是虚晃而过,却又不舍,于是就极慢地。

    他喃喃地唤:“淑儿,你说这竟是为何?为何我们不再似是从前,是我错,是我错,我认,若是让我跪地相求你能谅我,我也甘愿,可……为何我竟觉得你不会再回头看我一看?”万千思想,都是悲凉,泪忽然涌出,被马车一晃,扑簌簌地,像是落了一天雨。

    最难受莫过于,此处柔情万种,热心系她身,那边已经是人去茶也凉,不肯回头。

    季淑醒来之时,见凤卿坐在对面,身子靠在马车壁上,似是熟睡。

    不知为何,或许是错觉,只觉得他的样子有些憔悴,先头那样秀气的下巴,如今尖尖地起来,像是剪纸画中的人。

    季淑呆呆地看,本以为同他缘尽,那一场当头棒喝般地怒骂,已经是她同他的诀别词,谁知道峰回路转,竟又兜回来,可偏没缘分,没缘分的话,为何又要相遇。

    真是老天的作弄,总喜欢看人煎熬苦受,不由分说。

    季淑回想先前,他的欺骗,他的悔改,他的绝望,以及重逢……一时呆呆地看。

    然后凤卿睁开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季淑呆怔间,目光也移不开,凤卿也是,四目相对,像是胶着在一起。

    顷刻,凤卿单膝跪起,向前。

    季淑本能地一眨眼,向后一靠,背后是板壁,退无可退。

    凤卿探手,手指发抖,像是要摸上她的脸。季淑瞪大眼睛,顷刻却又闭上。

    凤卿的手,最终落在肩上,季淑没来由地紧张,只觉他的身子靠过来,又热,又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而后是他的脸靠过来,贴在鬓角,喃喃地道:“淑儿,我不做别的,只是……让我抱一抱。”发乎情,无法遏制。

    季淑只是听着,他跪在身前,将她拥入怀中,良久之后,手才一动,在她背上抚过,极慢地,像是怕惊到她。

    季淑困倦,却又紧张地等待,半晌,凤卿的手在腰间轻轻地一握,道:“你瘦了许多。”

    季淑身不由己地道:“你也是。”凤卿轻轻一笑,脸颊在她鬓角、脸上轻轻地蹭过,道:“你又怎知道,你又未曾摸过我。”

    三分不自觉的挑弄,七分自然而然的习惯。

    季淑靠在他肩上:“不用摸,我看得出来……”凤卿道:“真的么?”季淑道:“嗯。”凤卿合眼,说道:“我先前也瘦过,你颇为嫌弃,说会撞得骨头疼。”

    季淑心头一动,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凤卿却又喃喃地道:“那时你送了好些东西来给我,让我吃多一些……”

    季淑喉头干涩,只道:“是么,我都不记得了。”

    凤卿道:“我知道你不记得了,故而才说给你听。”

    季淑眉头微蹙,凤卿道:“淑儿。”季淑“嗯”了声,凤卿道:“以后你……会不会连我是谁也都不记得了?”

    季淑一怔,道:“不,我会记得,永不会忘。”凤卿身子一抖,疑问又惊喜般地问:“永不会忘?”季淑笑,自他怀中离开,看看他的脸,道:“这样绝色的美人,这样传奇的身世,又这样……对我好,是,我永不会忘。”

    凤卿听她语气略带戏谑,却又坚定,便莞尔一笑,接着琉璃灯的光,当真美貌不可方物,季淑笑道:“喂,不许对我笑了,我会按捺不住。”凤卿柔声道:“你不必哄我,你若按捺不住,我倒是求之不得。”季淑哑然,凤卿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道:“被我说中了罢。”季淑将头低下,说道:“凤卿,你很好,很好……将来,会有千万女子为你着迷,一个花季淑,实在算不得什么。”

    凤卿静静听着,到最后说道:“纵然是千千万万之人对我好,却仍旧抵不过一个人冲我笑笑。”季淑转头,凤卿却又将她抱住,说道:“我心里头有万语千言,却不知怎么说是好,我怕,怕说错了你不喜,可又怕,怕我不说出来你不知,淑儿,你跟我说,我该怎么是好。”

    季淑说道:“那就不要说。”

    凤卿低头看她,季淑说道:“有些话,说的再动听,不过是空言虚词,纵然一时欢喜,在心头种下希冀,将来若是成空,则更难受,我这人是最实际的,你不用说,只做便是了,我想看的,是结果。”

    凤卿望着她,双眸微微地亮,到最后说道:“我知道了,淑儿。”声音温柔之极,那眼波更是动人。季淑明知不该对他如何,却对这美色无法抗拒,最终哀叹一声,愤愤地闭了双眼,道:“我只是说你不用说出来,你也不用就立刻对我施展美人计吧!”

    凤卿一怔,而后哈哈笑了几声,心中悲凉抑郁略略压下,将季淑抱了,说道:“若是对你有用,我是不吝行之的。”

    两人相拥着,昏昏沉沉里便到天明,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何处。季淑抬头时候,只见凤卿泛红双眸,季淑道:“怎么了?到哪里了?”凤卿说道:“按你所说,过了前头那林子,山下便有人接应。”季淑不由地喜上眉梢,道:“你说我爹爹会不会来接我?”凤卿不语,季淑不以为意,兀自喜滋滋地,仿佛自言自语般,道:“虽然我不确定,可是我觉得大概他是会来的。”

    凤卿看她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便收拾离情别绪,只道:“你欢喜便好了。”季淑道:“凤卿,多谢你!”伸手便把凤卿的双手握了。这是他们两人重逢以来,她初次主动亲近他,却是因感激之情。

    凤卿心中百感交集,却微笑,道:“我说过,我欠你的不止是一条命而已,本以为今生今世是无缘得报了,是上天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得以出一份力,我欢喜还来不及,说什么谢不谢的……”任凭她的手握着自己的,只觉得暖暖地,甚是受用。

    正说话间,外头有人道:“王爷,前面数里开外,山麓脚下,似有人在。”季淑精神一振,凤卿默默无语看着她,打起精神说道:“派人去探一探,再……再加快一些赶路。”当着她,只恨不能说“慢上一些”。

    如此又行了一段,季淑到底按捺不住,便掀开车帘子往外看,遥遥地望见前方似有数道人影闪烁,其中一个,看起来尤为眼熟。

    季淑心头一阵战栗,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那边,人虽在,心早飞了,因此未曾留心旁边凤卿也正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

    季淑看了会儿,越看越是眼熟,浑身战栗,忍不住失声说道:“是我爹爹!凤卿!真的是他,你看,你看是不是?”又是着急认定,又是想要再确认一些。

    凤卿正要探头去看,却听得侍卫道:“王爷,后面似有人来!”季淑正高兴间,竟没留心这句,凤卿却身子一震,急忙挺身出来往后去看,却见不远处的山下,有一人策马,极快地向着这边飞奔而来,遥遥地,身姿矫健,独一无二!

    凤卿一见,出其不意,心头发凉,便唤道:“淑儿!”声音颤抖。不料唤了一声,不见有人答应,凤卿回头一看,却见季淑正双眸盈盈,无限欢喜地望着前方那人影闪烁处,似只恨不能生出翅膀,一下便飞到那边才好。

    前有迎人,后却又有不速之客,往前一步,是她期待之中的、虽并非无忧天堂;但往后一步,情恨生死,恩怨难分,这火上浇油的情形,如何了局?

    116凤仙:金盆夜捣凤仙花

    凤卿见势不妙,急道:“淑儿!”季淑方才听到,便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你说……”尚以为凤卿是看到了花醒言是以作答,面上带笑,不料目光一动,便顺着凤卿视线看过去,猛地望见身后不远处,有一匹马飞快而来,风驰电掣,马上一人,身子随着马背起伏不定,身姿矫健,天地间独此一人,除了他,尚会是谁?

    当季淑望见来者之时,笑便即刻僵在脸上,而后消失无踪,双眸瞪着那人,不可置信,半晌才看向凤卿,道:“他!是……他?!”几乎不能多说一字。

    凤卿微微闭眸,手伸出,搭在季淑手上,道:“淑儿……他未必追得上。”是安抚之语。

    虽说同前头的距离同他差不多持平,但马车行的哪里及得上那人策马狂奔?季淑张皇忐忑,生平第一次如此恐惧,明明希望在彼,偏生后有猛虎,将发致命一击,切断所有前路明路、希冀之路。

    将身子贴在车门边上,心急如焚,水深火热,几乎想要纵身而下,拔足狂奔往前。

    凤卿似看穿季淑心意,手攀上,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转头对马车边侍卫道:“回去,拦着三王爷!”一声“三王爷”,昭示季淑不敢言的答案,一瞬间仿佛利剑穿心,季淑手心出汗,双目发昏。

    难道,终究功亏一篑?不!季淑咬牙,撑着。

    侍卫得令,返身而回,两个侍卫策马,极快地同楚昭对上,却不料,他手起掌落,电光火石的两个回合,竟把那两人自马上拍飞出去,坠入深草,不知死活,他,甚至连马速都未曾放慢分毫!

    天地之间,哪里有人是他敌手?分明不自量力!

    季淑看的分明,一张脸煞白,凤卿的手微抖,却忍着,对那赶马之人道:“快!快些!”这功夫,倒是真心。

    三匹马奋力狂奔,然仍旧抵不住身后那人越来越近,眼前不远处,便是等候接应之人,季淑的心似被那惊雷般急躁的马蹄踩着,一下一下,践踏的粉碎。

    季淑腾地挺身而出,又是急切又是绝望,叫道:“爹爹!爹爹!”厉声大呼,向着那边,盼是那人,更盼他能听到她一声,凝眸看一看。

    那人亦察觉不对,灰袍的袖子一挥,身边儿几个黑衣的卫士得令,不再隐匿,扬鞭飞快地向着这边而来,他亦翻身上马,向着这边奔来。

    马车赶得甚急,这一带地势不平,车厢内颠簸的剧烈,季淑的身子腾空,几番似要跌飞出去,凤卿死死地握着她手腕,后来便抱着她腰。

    风更急,吹得她原本好端端地发髻散乱,伴着烈烈衣襟,纠缠舞动,如黑色缎子,在眼前闪烁。

    身后那人也自看得分明,马上弓着身子,喝道:“驾!”狠狠地一鞭打在胯下名驹身上,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季淑,黑的无边无际,寒的冷意森森,满脸却是铺天盖地的势在必得。

    凤卿见他一刻刻靠近来,把心一横,将季淑拥入怀中,极快道:“淑儿,我下去拦他一拦,你记得好好地留在此处,好么?”

    季淑一双眸子急得发红,泪将落未落,想问什么,却又说不出,只好忍着点头。

    凤卿将她抱回车厢内,道:“在此,休要出去!听我的!”这是他们此生纠葛相识,他首次以命令口吻待她。

    季淑竟答应,见凤卿撇了她,转身要纵身出马车,才急急地道:“要留神!多加小心!”凤卿听她一句,回头看她一眼,道:“放心!”

    凤卿到了马车边上,对那马夫说道:“好生将她送过去!”马夫答应,又道:“王爷,你要下去么?让卑下把车放慢。”凤卿厉声:“不用!”马夫道:“可……”这样快的速度,旁边又是山石嶙峋,山路崎岖,石头坚硬,这样跌下去,不死也伤……可是马夫的话还未曾说完,就见那温柔宽和的王爷,纵身一跃!

    白衣飘动,他已经落在地上。

    马夫的眼前一道白光,竟有些头晕。但这转瞬之间,马车已经将凤卿瞥在后面,也不知那风华绝代的明王,究竟是生是死。

    马夫义无反顾,只能向前。

    凤卿跌在地上。

    仗着昔日演武生的身手,以及那股豁出一切的意气,他纵身而下,落地之时,就地滚了一滚,卸去冲力,饶是如此,隐隐地似听到腿上某处“咔嚓”一声,极快极淡,飞速消失风中。

    凤卿来不及检视伤到何处,也来不及检视几处受伤,撑着身子,自地上爬起来,兀自有些摇摇晃晃。

    转身,眼看着身后楚昭策马赶了上来,凤卿深吸口气,迈步上前,迎上那似疯了一般的骏马,以及马上之人。

    楚昭望着身前不远,那人脸颊带血,身上沾草,白衣狼狈,可是一双明眸却依旧坚定,定定地望着自己。

    一股火从心头升起。

    楚昭不明白,这是为何?为何偷走了自己的人,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纵然是大哥,一辈子的骨血兄弟,又怎能如此待他?!

    有那么一瞬间,心头杀意滚滚,他从来不是善类,逆我者亡,只是输在一个情字之上,才对季淑百般温柔,对凤卿敬爱有加,但……为什么,他最为敬爱的两人,竟双双地背叛他?!

    那一瞬间,双眸带火,带冰,带泪。

    真想纵马而上,将他踏在马蹄之下,才散去心头那满满地愤懑。

    马急急向前,丝毫都不曾放慢速度,主人未曾给令,它是曾随出生入死的良驹,千军万马前也是等闲,何况只是一个人拦在跟前?

    马蹄声烈烈地,像是能将人魂灵劈成碎片的惊雷逼近,凤卿眼睁睁地看着,看楚昭并未放慢速度,他好看的眼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悲伤,同疲惫交加,而后,他不曾退却,反而更上前一步,张开双臂,舍身取义般,再度一拦。

    ——今生算是对你不起,三弟!

    ——纵然你真的绝情,我也无怨。

    ——或许如此一死,才是归宿,亦不必再为情为命,反复煎熬,不得解脱。

    于是,凤卿的心反是宁静的。

    就在烈马将要踏碎凤卿身子的瞬间,远远地某处似传来一声惊呼,听在凤卿耳中,并不真切,可他却知道,那是谁……

    她看到了么?

    凤卿模模糊糊地想,若是此生为她而死,那所有的欠下的,负过的,都会就此尘埃落定罢……于是心更安稳了。

    ——淑儿,愿你此生安乐,一切如愿。

    灭顶预感之前,凤卿心中,竟是如此的想法。

    一直到耳畔一声炸雷般的吼声,一道飓风从身畔旋过般地,强悍的力道逼得凤卿身子摇晃,如风中柳枝,摇摇摆摆,他站定双腿,才不曾跌在地上,而与此同时,楚昭用力一提马缰,那跟随多年的良驹,知道主人的心,于是亦长嘶一声,双蹄奋力一搏,身形腾空而起!

    一人一马,自凤卿的身上跃了过去,好像蛟龙横过,那一股带起的巨大力道,将凤卿头发衣袂吹得凌乱,他紧闭双眸,绝美的脸上带着决然,始终不肯退半步让开半步,先前的伤加上必死的信念,让凤卿只觉得如生如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不料,一片平静。耳闻马蹄声又再远去,凤卿如梦,睁开双眸,那人已不再。

    凤卿如痴如醉,蓦地回神,转身一看:只看到骏马绝尘,楚昭马上的身影,头也不回,决然毅然地。

    季淑回头之时,正看到凤卿以身挡烈马之时,那一瞬犹豫,她几乎纵身而下。

    一直到楚昭提缰纵马而过,季淑才像松一口气,不料身子忽地一歪,竟从马车的这厢滚到了那边。身子撞在木板壁上,一瞬间骨骼都痛!

    季淑不知发生何事,还以为是颠簸的厉害了些,只有前头马夫大惊。

    方才他分心明王,回头一转,正看到明王迎上那急奔而来的马,马夫大惊,手上鞭梢失了章法,前头正搏命而奔的马受了惊,马蹄踏错,歪了路,竟向着旁边那深深沟壑一转。

    马车的轮子一扭,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响,半枚轮子微微一歪,陷入了沟壑边沿。

    一子错,全盘皆落索。整辆马车,摇摇欲坠!

    季淑从这边滚落那边,头撞在木板上,昏昏而痛,心里还惦记凤卿,还想着花醒言,慢慢地爬起来,向着车厢口上蹭去。

    却听得马夫叫道:“娘子,娘子请出来!马车将要坠了!”

    前头花醒言见了,魂飞魄散,后头的楚昭距离这边将有十几步远,见那方形车厢歪向沟壑之中,楚昭想也不想,身子腾空而起,竟自马背上跃起来。

    身形腾空,如神龙行空,身下那匹马失了主人,跑的更快,却仍旧不及楚昭快,那行迹,如闪电过境,连个起落都未曾有。

    季淑眯起双眼望向车厢口上,身子已经呈现下坠之势,这功夫才知道大事不妙,果然,果然,功亏一篑。

    自觉将死时,竟凄然而笑,真的是……今生今世见不到了?明知道如梦幻泡影,却始终不舍,不料,越是不舍,越是失手难得。

    泪顺着眼角滑落,坠入鬓角,季淑伸手探向车厢口那一线亮光上,人生皆苦: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

    一只手探过来,牢牢地,不由分说地握住,将人一拉,季淑身子随之飞出,那人用力抱住,脚尖在马车边儿上用力一踏,飞身向上。

    季淑心头半惊半喜,定睛看去,一眼之下,喜便皆变作惊。

    是他,是他,是他!想见的偏生见不到,想逃的却又逃不了!

    此刻那烈马正到了,楚昭仓促中低头看怀中人一眼,纵身上马,拨转马头而行。

    骏马长嘶,奋力返回。

    而那辆马车,三匹马被马车拽着,向着深壑中坠去,那马夫本能跳出来寻一线生机,但他护主心切,不肯先逃,拼命地驱赶马儿向前,才拖得一线生机等楚昭来救,然一直等楚昭带着季淑离开,马车大势已去,向着下头坠去,三匹爱马拼命向上而不可得,发出无奈嘶声,马夫长叹一声,放了马鞭,听天由命。

    三匹马带着一人,坠落深深丘壑。

    花醒言惊魂未定,匆忙中喝道:“把人留下!”楚昭恍若未闻,在卫士们来临之前,急急返回,与此同时,在楚昭追来的路上,三匹马也急急而来,楚昭沉声道:“将他们拦下!”是他的人!

    天权,天璇,还有一个天玑。三人跃马上来,同花醒言的卫士对上。

    季淑自楚昭怀中挣出来,忍着头晕,拼命叫道:“爹爹,爹爹!”

    花醒言远远听着,双手握拳,扬声怒道:“昭王爷,你不要敬酒不吃!”

    楚昭头也不回:“相爷,你要出什么招,我尽数接了!”

    花醒言眼看自己的卫士抵不过司命七君,季淑又被那人蛮横带走,越来越远,花醒言一横眉,厉声吼道:“都回来!”那样儒雅淡漠的人,竟动了真怒,花醒言手下的卫士们顿时退出战圈。

    花醒言拉住马缰绳,环顾天权天璇三君,于马上凛然道:“回去告诉你们昭王爷,东明在此给北疆下了战书了!你们等着战火连绵罢!”

    一语落地,金石之声。

    他是一国权相,爱女如命,顾及两国之间,关系非同等闲,故而愿意忍一口气,悄悄将人带回就罢了,不料那蛮横子竟丝毫不领情,竟仍是如此。

    花醒言有自己的骨气,他在东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句话,便已经有滔天波澜,惊雷急电,腥风血雨,一场两国大战,便将拉开序幕。

    司命七君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刀口上舔血之人,却因这一句话,微微觉得战栗,烽火征战,绝非等闲。非凡txt

    但,终究因楚昭不在,无法应声。

    这边花醒言扔下这句话,将马头拨转,道:“众人随我回去!”拨马就走,再也不肯回头一眼!

    而这端上,楚昭抢了人而行,怀中季淑咬着唇,忍着泪,情知叫也无用,索性不发一声。

    楚昭带她返回,行经凤卿身旁,却见他的侍卫已经将他照料好,见他来到,凤卿叫道:“阿昭!”

    楚昭神色淡淡地,道:“大哥,我先行一步!”怀抱季淑,打马而过。

    凤卿看不清季淑神色,身不由己追出两步,叫道:“阿昭!阿昭!”却无法令他停步分毫,也无法令他回头。

    楚昭同花醒言,两人分明是绝意要背道而驰了。

    凤卿受伤,动作不灵,侍卫不忍,从旁劝道:“王爷,不如骑马回去,或者追得上。”一语惊醒梦中人,凤卿翻身上马,紧紧追去。

    楚昭在前,凤卿追在后,最后面是天权三人,先后回府。

    楚昭下马,自有人将马牵了去,楚昭抱着季淑入内,进了卧房,把门一关。

    凤卿来到之时,那房门关得紧紧地,凤卿捶打两下,叫道:“阿昭,此事你寻我便是,是我的主意!不关她的事!”

    房内传来一声尖叫,凤卿听得分明,是季淑的声,凤卿心慌意乱,将身扑在门上,大叫:“阿昭,你听我的!阿昭,你若是还当我是大哥,就听我一句,阿昭!阿昭,三弟!”唤了十数声,只换来里头噪乱的声响,楚昭,却始终未曾答应一声!

    凤卿拼命捶打门扇,喊得声嘶力竭,身后却有一人匆匆前来,将凤卿一拦,道:“大殿下!”凤卿怔怔回头,却见来人是楚昭身边跟随着的白衣冷面青年,寒星般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

    117荷花:荷叶罗裙一色裁

    “这是个一个死局。”眼前景物不停变换,是他飞快在走,双臂如铁,拥她在怀,自他一把将她自马车之中拽上来之后,就从未松手过,他的手劲极大,有几次季淑以为自己会被他勒死。

    季淑心中茫茫然地,冒出先头那么一句。头晕且疼,不知是否是先前撞到的缘故,渐渐地那疼加剧,错乱情形,复杂情绪,纷纷扰扰地,叫嚣喧闹,无法停歇。

    一直到他迈步入了房内,一声喝:“都滚出去!”丫鬟们如雀鸟撞见鹰隼,顿时飞逃四散,他单手抱她,回身将门关牢。

    门扇相撞,发出啪地闷响,季淑回过神来,按下满心浮沉,强作镇定,道:“楚昭!”

    他不应。

    季淑伸手握着他胸前衣襟,又道:“楚昭,你想做什么?放我下来!”该知道是无用的,只是想争取而已。

    “楚昭!”季淑提高声音,望着他脸,却见他双眉轩挺,眼珠子黑沉,燃着灼人的冷焰。

    不知怎地,气势上竟差了许多,季淑一时胸口发闷,竟有些呼吸不畅,仿佛紧张。

    见势不妙,她不想再出声,好女不吃眼前亏,何况似也没什么好说的。

    直到楚昭停步,将她往地上一放,季淑以为得了自由,他却挺靠过来,将她生生地压在墙上,二话不说,低头,便撕咬住她的唇。

    季淑心头一颤,本能地抬手去推他,却被他擒了双手,单手束在头顶上,抵住,纹丝不动。

    季淑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一时便极力扭动身子挣扎,楚昭手滑到她颈间,用力一撕,只听得“嗤啦”一声,完好的衣裳被撕开,他用力往下一拉,便袒露出她半边□的肩头。

    他凶狠地亲吻她,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迫切地需要,不由分说的袭击,尽管他并未当真用力,季淑仍觉得双唇生疼,他的舌极有力地缠住她的,像是要吞入腹中才甘心。

    恐惧瞬间而来,山呼海啸般地,有那么一瞬间,季淑真的以为他会把自己吃掉,事实是,她无法呼吸,只有心跳更加剧烈,似要窒息而死,似要心跳加剧而死,似要被他吞噬而死。

    一直到他放开,唇沿着向下,在她无瑕的肤上,印下朵朵紫红玫瑰。

    季淑自觉得疼,这已经超越了亲吻的范围,而是侵犯。

    他咬在自己身上,一次,一次地疼。

    可是他居然不肯放开,更不愿体恤,是故意,绝对是故意。那双黑沉的眸子,看着雪色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紫红印痕,眸子里头的火焰更盛。

    季淑急促吸了口气,她尚在人间,可生不如死,还未曾来得及出口说话,耳畔听到外头的声音,她模模糊糊地想:“是凤卿么?凤卿……”几分怕,几分委屈,几分怒,几分无助。

    他按着她双手在头顶,恁般高大的人,弓起腰来,头低着,唇滑到她的胸前,那双燃着烈烈冷焰的眸子,向上一抬,望了眼季淑的神色。

    那样茫然的脸,带点倔强,双眸发红,水盈盈地,嘴唇红艳,带着水光,那是他方才亲吻留下的痕迹,唇有些肿胀,却更诱人。

    他眼中有火,心中带火,腹内生火。

    楚昭慢慢地,衔住她最娇嫩之处,用力咬下。

    季淑猝不及防,“啊”地一声便尖叫起来。

    楚昭对季淑的反应似很满意。

    季淑忍着痛,道:“楚昭,你不用这样!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行这种无聊的举动……”楚昭动作微停,唇离开那嫣红之处,看着她带着水光,娇娇颤动,他淡淡地笑,轻声道:“无聊?”

    此刻凤卿的声便又传来:“阿昭,是我的主意……你要怪责,便冲我来……”

    楚昭不怒反笑,大手轻轻地捏住那嫣红顶端,略微用力,道:“听到了么?大哥如此担忧我对你不好。”

    季淑闭眸,身体被人控制,忍不住的一股屈辱之意涌上心头。

    楚昭不动声色,细细望着她的神色,缓缓又道:“他对你真好,是不是?”

    季淑咽一口气,终于道:“是,他是对我好,起码他不会像你一样,对我为所欲为!”

    楚昭更笑,低声道:“为所欲为?我想你是未见识过什么叫为所欲为……是了,我到底不是大哥,不会让你对我神魂颠倒,我到底不是他,从前,现在,你都要同他一块儿离开……可是这如何是好?从前我不管,可现在,——你是我的。”

    他的手离开那端,顺势往下,所到之处,季淑的衣衫尽裂,逶迤的长裙被他握在手中,摸索片刻,化作片片坠地,似断翅蝴蝶,而他凑近了来,在季淑耳边轻声说道:“只能是我的,不是大哥,也不是其他任何人,你,——知道了么?”

    季淑来不及反应,楚昭握着她腰,将她往身上一贴,他的长腿分开她的,毫无预兆地,便侵入进来。

    季淑浑身战栗,被他粗莽蛮横的一动,疼地发颤,身不由己便叫了声。

    拧眉,眼泪都逼了出来,本能地想后退,楚昭却按着她的腰,只道:“我先前对你……是太好了些,是么?故而你……才不知何为‘为所欲为’。”

    先前是太好了,那些深情蜜意,怕都是错觉,如今,他果真是想将她撕裂成碎片的,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罢,迟早一日,会露出的。

    季淑含着泪,咬着唇,身不由己地随着动,背贴在墙上,随着动作蹭动,点点刺痛。

    楚昭放开她的腰,将她下巴抬起,低头便吻住。

    “我说过,你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别离开我,别为他动心,可惜,小花,你真的很叫我失望。”冷酷的声音,残忍的神色。

    季淑只觉自己如一个物件,被摆布着,玩弄着,羞辱着,他是故意要如此,故意折磨她,给她惩罚,让她的所有都被践踏成碎片。

    先是泪,后是汗,再便是她竭力忍在喉咙里咬在牙关后的呻吟,可是他仍不饶她。

    楚昭是多么熟悉她的身子,知道该怎么做她最受不了。

    季淑只觉得,先前那种强横不顾一切的掠夺,倒还好些。可如今,她清晰地听到楚昭在耳畔所说:“何必,你本来不也是水性杨花的么?又做什么一改先前,作出一副凛然不可犯的模样?可如何说呢,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瞧……都已经是这样了,是不是觉得很喜欢?”

    他极为可恶,极为阴险地凑过来,道:“喜欢便叫出来……忍什么?莫非你不叫,我便不知道?哦……你是怕,怕我大哥听到对么?无妨……先前你在上官府,不也是一样?出府则同他私会,入府就同上官直弄这些,也不见你有半点儿羞愧隐忍,反而得意的紧呢,如今这幅冰清玉洁的样子,做给谁看?嗯,莫非是故意来勾我的?”

    季淑的泪同汗一并坠下来,就好像有双手,把那颗心生生地撕成两半,可他仍不放过他。

    楚昭看着她的神情,仍旧缓缓地说:“你叫出来,无妨,也让我大哥听听,我把你伺候的好好地,不是么?或者……你更喜欢他多些?那你同我说,你喜欢他怎样儿对你?这样?还是这样?!”他是存心地,一边说,一边从未停下动作,到此,便将季淑抱起,轻易将她身子转开,令她趴在墙上,自己在后,紧紧贴上。

    “楚……昭。”泪合着汗落下,季淑的声都在颤,只好竭力自控。

    楚昭从后靠过来,亲吻她的耳边,手上亦不曾闲,把玩揉搓,“如何?”

    季淑咬了咬牙,逼出一个笑来,纵知道他看不到,道:“你知道么?你……很可笑。”她的声也带笑。

    楚昭的动作一顿,却又继续,双眸一眯,眼带暗芒:“可笑?”

    季淑手上无力,仍撑着墙壁,身子被他带着怒意地一撞,差点撞上来,可他搂在腰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