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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孕圆第27部分阅读

      花好孕圆 作者:肉书屋

    楚昭不动声色地,最后便去擦季淑腿上的伤,这才是最要命的,季淑疼得嘶嘶发声,又往后抽那腿,奈何楚昭的手宛如铁铸地一般,季淑动弹不得,只好忍痛,泪只在眼睛里打转。

    楚昭擦好了她腿上的伤,便把毛巾扔进热水里头,刹那间水都染红了,楚昭便从瓶子里倒了药出来,替季淑上药,又是好一番痛疼折磨,季淑几乎没疼得晕过去,几次缩手缩脚却被楚昭制止,只好生生忍痛。

    如此足足忙了小半个时辰,才弄好了。

    楚昭将那药瓶子盖了,道:“身上怎么样?”季淑吓了一跳,道:“没什么事,好好地。”楚昭说道:“给我看看。”季淑说道:“你休想。”楚昭将她擒住,问道:“休想?”季淑一怔,却见他狠狠地盯着自己,那种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两人靠得极近,季淑说道:“你有话就说,瞪什么?”楚昭说道:“我说的,你肯听么?”季淑道:“你不说怎知道我不会听?”楚昭道:“你肯听?却挑拨那些人来捣乱然后偷偷逃了?”季淑说道:“是因为你不说我才走的,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对了,”她望着楚昭,忽地一笑,说道,“不过你根本就不打算跟我说,就算说了,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会是实话,——在上官府的时候,你问我能不能跟你走,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问我的意见,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带我走,是不是?”

    楚昭垂眸,说道:“是。”

    季淑哈哈笑了两声,道:“如今你还来指责我?我逃又如何?还不是你逼的?我以为你是忠实可靠的黑背狼狗,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只狼!”

    楚昭说道:“我是狗也好,是狼也罢,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你自己不也是厌了留在上官府么?”

    季淑说道:“我要留要走,我自己决定,我不喜欢有别人来左右我的人生!”

    楚昭说道:“所以你怎样也要逃么?”季淑说道:“你不用问我,你自也该记得,我曾说过我讨厌被人骗的感觉,尤其是被我……”她欲言又止,转开头去,说道:“你现在放我回去还来得及。”

    楚昭说道:“倘若我不放呢?”季淑说道:“总之我一定要回去!”楚昭道:“大奶奶……”季淑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奶奶么,你当我是什么?……你这样威风,这样能耐,要多少女人不能够?你何必要缠着我?还是说,——你非要我跟着你,底下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昭神色一变,季淑心头发冷,望着他,问道:“被我说中了么?”楚昭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你自管说。”季淑气道:“我跟你没有好说的了,只最后再说一句……楚昭,你别逼我恨你,你现在放我回去还来得及。”

    楚昭说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应承你。”季淑怒道:“你去死,你这混蛋!无赖!”楚昭将她的手捉住,道:“大奶奶。”季淑说道:“你根本没当我是!”楚昭道:“淑儿。”季淑一怔,而后怒道:“你更没资格这么叫我,放手!”楚昭却仍唤:“淑儿。”季淑刚要再骂,楚昭将她一抱,低头压下。

    79含笑:搴帏跛客相迎处

    季淑吃了一惊,双眸瞪大,还想要挣扎,可是却分毫都不能动,楚昭这厮简直如个自动的人肉捆绑机一般,且又充满了技巧,竟没有碰到季淑的伤处,却将她压得气衰力竭。

    楚昭含着那花瓣儿似的双唇,气息咻咻,吻得缠绵热烈,像要把人吞了,季淑挣了会儿,终究无能为力,只任凭楚昭纠缠着,虽然在脑中极力催眠自己是被一只狗在舔着自己,可是狗儿是不会把舌头也探进来的,加上他身上有种极特殊的味道,并不难闻,却似会让人骨软,将季淑包围其中,好像置身深潭,越沉越远。

    季淑一边拼命说服自己不用在乎,一边却又觉得这厮的动作简直是在招火……无可奈何,只好死忍,心怦怦乱跳,好像要心悸过度而亡,终于撑到他主动停止。

    季淑只觉得自己浑身火热,像是一块儿刚被烧过的炭,浑身散发着炙热的气息,此刻若是有水浇过来,定会发出嗤啦一声,冒出白色水汽。

    季淑含羞带怒地瞪了楚昭片刻,才道:“放手!”楚昭看她脸颊红扑扑地,眼中水光烁烁,偏生怒意勃发之态,甚是可爱,便一笑,果真将手抬起。

    季淑回手捂着自己嘴唇,又用力擦了擦,一时说不出其他话来,楚昭瞧着她的唇瓣,此刻真是娇艳欲滴,便将她的手握了,道:“再擦就伤了。”便将她牢牢抱着,硬实坚韧地身子贴在季淑身上。

    季淑身着单衣,衣不遮体,更觉得难受,只好挣开手去,闷闷说道:“用你管?滚开。”

    楚昭反将季淑抱得更紧了,那股热乎乎的古怪的感觉袭上心头缠绕全身,季淑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楚昭却又重新将她的手握住,垂眸望着她,道:“淑儿,你不愿我这么唤你么?”季淑冷道:“你不如还唤我大奶奶好些。”楚昭道:“那个不好。”他思忖片刻,道:“不如我唤你小花好么?”

    季淑一惊,转头看向楚昭,问道:“你说、说什么?”楚昭打量她面色,道:“你喜欢这个,对么?”

    季淑心头惊疑,犹豫片刻,试探问道:“你打哪里听来的?……你偷听的?”

    楚昭说道:“偷听?谁还如此叫过你么?……这我自己心里头想的。”

    季淑道:“骗我?”楚昭说道:“骗你作甚,本是想叫你淑儿的,你不喜欢……才又想了这个。”

    季淑心头发酸,却道:“这个更不喜欢,不许叫。”楚昭看了她片刻,将她抱了抱,伸腿压住她的腿,道:“我知道,你喜欢的。”季淑道:“不喜欢。”楚昭说道:“喜欢。我看得出。”季淑说道:“总之不许叫,你敢叫的话……”楚昭低低一笑,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口,道:“如何?小花……”他将声音放得极低,季淑从没有想到他的声音竟能如此魅惑,或许是她对“小花”这个称呼实在太过敏感,当楚昭压低声音又略微拉长点儿叫她这一声的时候,季淑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呼吸好像亦静止在此刻,灵魂却轻轻颤抖,而眼睛发酸发涨,呆呆怔怔地,连反击的话都忘了。

    楚昭望着她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是对了,手轻轻摸过季淑的脸颊,手指在她脸上那伤处停了停,道:“我知道你在上京那里,放不下之人,不是上官直。”

    季淑回过神来,急忙眨了眨眼,将那股奇异的感觉挥去,便看楚昭。

    楚昭道:“你放不下之人,是花相,对么?”

    季淑咽了口唾沫,道:“你想说什么?”

    楚昭微微一笑,说道:“花相是个人物,你若是担忧他的安危,是不必的,你若是想……回到他身边儿……将来也有机会,何况,花相也已经派人来找你了。”

    季淑屏住呼吸,有些紧张,说道:“爹爹派人来找我?他们会找到我么?”

    楚昭见她担忧的样子,分外可爱,便凑上来又亲了口,道:“我说过,花相是个人物,我……咳,总之,迟早是会察觉你的踪迹的。”

    季淑心头一喜,却又极快皱眉,警觉地看着楚昭,说道:“你怎么会跟我说这个?你……你有何用意?”

    楚昭说道:“我同你说这个,因我知道你会担心这个,说出来叫你安心。”

    季淑望着他带笑的双眸,忽地问道:“我看还有一个原因。”

    楚昭道:“什么?”

    季淑慢慢说道:“恐怕你知道我爹爹是找不到我的,或许……就算知道我在你这里,要救我出去也难,对不对?”

    楚昭眼中笑意加深,说道:“淑儿,你不用这么多心……不过……”

    季淑道:“不过什么?”

    楚昭叹道:“没什么,我只想跟你说,以后别再逃了,像是今日,吃了这些皮肉之苦,还是轻的,若是遇到了歹人,又或者虎狼,我未曾及时赶到,又如何是好?”

    季淑不屑一顾,说道:“假惺惺地,你是怕我有了三长两短,便影响你的谋划么?”

    楚昭眸色微微一沉,片刻却又一笑,说道:“你这样说,倒也好,起码比先前说我只垂涎你的美色要好些罢。”

    季淑一怔,而后哼道:“你肯对我说这些,就是铁了心地不愿放了我了?”

    楚昭道:“嗯……我好不容易将人抢出来,又怎么能再轻易送回去。”

    季淑无法,沉吟片刻,便道:“你休要后悔。”

    楚昭说道:“我此生从不做会令自己后悔之事,这件,更是如此。”他说完之后,便又轻吻季淑脸颊,手也顺着她肩头往下滑去,季淑伸手推向他胸口,道:“你这臭流氓,别乱动!”

    楚昭一怔,便笑着将季淑拥住,道:“我若要乱动,还需等到这时?委实是你今日气到我了,本来我也知道你挑拨那些人的意思,我也并未将些区区匪类放在眼里,谁知道中途杀出那个讨嫌的西罗人来……坏了我的好事。”

    季淑冷笑说道:“原来你是太过自信,栽了跟头又气不忿了。”

    楚昭说道:“我并非气你趁乱逃了,只是气你素来聪明,怎么今日却做这种蠢笨之事,逃不过,就要认命,似你这般,只是自己吃尽皮肉苦楚。”

    季淑瞠目结舌,说道:“认你的大头鬼!你的脸皮倒是厚的令人匪夷所思,居然说我逃得蠢笨,那你说说,何为聪明的逃法儿?”

    楚昭笑道:“你跟我跟久了,便自会知道。只是我不妨同你说,若论起荒漠追踪,山野伏击这些,是我的出身行事,别说你这般娇滴滴的深宅女子,就连是久经于此的老道之人也逃不出我的双眼双手,故而我叫你别再如此贸然行事了,只是白费力气。”

    季淑气的冷笑,说道:“行,你能耐,那叫你说的,我落入你的手里,就要乖乖地坐以待毙就行了?总归怎么逃都是成不了的?”

    楚昭说道:“坐以待毙?我对你有恁么坏么?只是,我虽不怕你逃,却恨你如今日一般伤到自个儿。”他说到这里,便凑过来,在季淑唇上亲过,季淑将他推开,怒道:“你别总是动手动脚的。”楚昭说道:“小花……”季淑一怔,楚昭却趁机又凑过来,手也滑过她的肩头,将那残存的衣裳轻轻一扯,季淑一震,道:“楚昭!”

    楚昭俯身,一寸一寸吻落下去,季淑胸口起伏不定,感觉他的手探上胸前,用力揉捏了两下,身子也压重了几分,季淑无法动弹,她自知不好,慌乱之中灵机一动,便叫道:“好疼啊!”

    楚昭一怔,便果然停了动作,抬头看向季淑,季淑皱眉道:“你这混蛋,你弄的我的伤口疼了!”

    楚昭惊了惊,急忙来看她臂上的伤,见无什么大碍,就又低头去看她的脚腕,季淑趁机缩起身子,坐了起来,说道:“我宁肯你痛快点杀了我,也不想被这么羞辱,你当我是什么?我如今还是上官家的人!你总是这样像什么!”

    楚昭见她伤口上渗着血,也未及说其他,只道:“对不住,我一时……”季淑说道:“我很累,我要休息,你出去!”楚昭说道:“小花,叫我留下好么?”季淑道:“别这么叫我,你出去,我不要同你一块。”楚昭道:“我留下,不会对你做什么。”季淑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说这样的谎话,你还不如就立刻扑过来直接了当些!”

    楚昭啼笑皆非,却是不恼,听季淑说罢,就伸手将她抱过来,动作却是轻柔许多,道:“我说不会动你便不会,何况这不是时候,我方才一时忘乎所以了,你别怪……”

    季淑被他牢牢地抱着,见他软硬不吃的,反陪好话,她也没了法子,又怕惹怒了他,他真个就不顾一切,就叹口气,说道:“楚昭,你说话算话,别让我看低了你。”楚昭道:“行啦,睡罢。”在季淑脸上香了香,又将身子望她身上靠了靠,手上一挥,桌上的蜡烛竟然无声而灭,季淑吃惊地叫了声,黑暗里楚昭笑道:“行了,有我在,安心睡罢。”

    季淑道:“有你在我才安心不了。”话虽如此,到底是困了,硬撑了会儿,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季淑醒来,却不见了楚昭,她急忙检视身上,却见那残存的衣物尚算完整,也没其他异样感觉,季淑松了口气。片刻,摇光送了一套衣裳来,却是男装,道:“这地方偏僻,没店铺,这一套是店家小儿的,干净未穿过的,娘子委屈些。”

    季淑正愁没衣物穿,当下便将那套衣裳穿上了身,想必那店家的儿子也十几岁,她生的娇小,穿上倒极为合身。

    季淑身上腿上有伤,就撑着下地,洗了脸,把头发简单地挽了个男子的发髻,便要往外走,正出门,就见楚昭迎面而来,见了她,便意味深长地笑。

    季淑只觉得他的笑很是玄妙,便白了他一眼,楚昭却上前一步,将她扶住,道:“我抱你下去。”季淑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楚昭笑道:“行了,你脚上有伤,没人笑话你的,就娇弱些又如何?”季淑便瞪他。

    楚昭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低头轻声说道:“小花儿,你这一身儿打扮,别有意思。”季淑本要呵斥他几句,可听到他在自己耳畔的低语,这味道十分熟悉,季淑心头一动,便看楚昭,楚昭笑道:“怎么了?”季淑问道:“你昨晚……”楚昭双眸之中笑意更浓,道:“昨晚?如何?”

    季淑心头突突地跳,想来想去,说道:“没什么……只不过,以后你别再跟我……睡一张床。”她说这话极小声,可脸却红了。

    楚昭无辜道:“为何,莫非我做了什么?我明明一直极为规矩老实。”季淑有苦说不出,看着他这幅贼兮兮的样儿,便更笃定他昨晚上没“规矩老实”过,只不过她睡得沉了,哪里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便只哑巴吃黄连,把所有先都吞了,只恨恨地瞪了楚昭一眼了事。

    众人出了客栈,又急走了半天的路,季淑留心看经过的路径,楚昭看在眼里,也不说话,渐渐地季淑听到耳畔哗啦啦地,好像有水声,正在惊奇,果然见前方竟是极宽广的一条长河,横亘眼前,除此之外,再也无路。

    季淑吃了一惊,楚昭他们放慢了马,均都翻身下来,季淑变了脸色,握着楚昭袖子道:“不是要从这里走吧?”刚问这句,就见前头一艘船从旁边的芦苇荡里头出来,两个船夫跳出来,上前跪地行礼,道:“君上!”

    听到这个新鲜词儿,季淑几乎一口血喷出来,便斜着眼看楚昭,楚昭咳嗽了声,道:“起身罢。”天璇急忙上前接洽。

    楚昭望着季淑,说道:“怎么了?我们要改走水路了。”季淑说道:“可、可是……”楚昭说道:“可是什么?”季淑望着那滔滔江水,又看楚昭,脸如纸白。

    季淑奄奄一息地趴在船舱之中的桌子上,头晕脑胀,方才那一番吐得死去活来,几乎心肝肺都翻了个个儿。楚昭又是好笑又是疼惜,道:“怎么竟晕成这样?”将她抱过来,搂在怀里,手便去轻轻抚她胸口,道:“还有两日水路走呢,来,将这碗热汤喝了,你若是早些说……”季淑道:“若是我说了,你会不走水路?”

    楚昭道:“你……唉,来,喝了这碗汤。”季淑忍着喝了两口,楚昭抱定了她,说道:“小可怜儿的。”季淑软软地偎在他怀中,仿佛是个猫儿一般,脑中昏昏地,只觉得气不忿,就道:“你才小可怜的,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老娘结婚早的话,你这样大的儿子都有了。”楚昭听得模糊,却知道她是不服之意,便笑着香她的脸,道:“你喜欢如何就如何。”季淑按捺着心头的翻涌之意,道:“我喜欢你滚开。”楚昭笑着说道:“那可不成。”

    如此又走了一日水路,季淑已经不知晨昏,更是滴水不沾,一粒米也吃不下,如此在第二日午后,那船竟靠了岸,楚昭将季淑抱了跳上岸,季淑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楚昭道:“上岸了,好些了么?”

    季淑揉了揉额头,说道:“怎么我记得还有一日。”楚昭笑道:“好啦,乖乖地别动。”

    季淑本以为楚昭这一句不过是寻常叮嘱的话,不料过了一个时辰后,才算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80含笑:射雉春风得意时

    壁立千仞,几无落脚之处,隐约有几缕白云自旁边悠悠飘去,季淑扭头看了几眼,又往下看,却见底下那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都化作小小一点。

    季淑咽了口唾沫,想说话却又不敢开口,转回头来看着身下负着自己的楚昭,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蚕宝宝,被楚昭绑在身上,只剩了头可以转来转去。

    似乎察觉她的不安,楚昭道:“乖乖地休要动弹,不然就糟啦。”

    季淑问道:“明明还有一日水路,你为何忽然又爬起山来了?”楚昭不答。

    上头天璇道:“天枢留神!此处有些凶险。”

    楚昭道:“上去再同你说,现下你闭上眼,只当自己睡着。”季淑本想说几句,抬头一看,却见上面的山岩几乎是被人用刀劈开地一般,哪里有落脚之处?她心里担忧,便紧紧地闭了嘴不言语。

    自楚昭下船,随身只带着天璇同天权两个,开阳天玑同摇光却依旧乘船,此刻天璇天权两人攀在上头,天权走在最前,季淑仰头,却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就好像一片白云飘在头顶相似,身边又有山风缭绕,季淑不由地有几分心颤,若是在此处失了手落下去,那便是有死无生。

    天璇极慢地过了那宽壁,便停了脚看楚昭,季淑想看又不敢看,勉强眯着眼睛望,却见楚昭一手握着块突出石头,另一只手向前,向着山石上插进去,正在此刻,一阵急急山风忽地吹来,楚昭脚下没踩中,整个人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季淑刚要叫,却又死死地咬住唇,一瞬间仿佛像是梦境之中出现的一般,从高空直直坠下,没想到过了片刻,却未发生,季淑仔细一看,却见楚昭一手探向前,五指成爪状,五根手指头都深深地插入山壁之中。

    季淑的心大跳,这才发现,原来山石上头微微地露出几个小小的窝洞来,季淑仰头看,却前面也同样,她心中一想,便想到是天权跟天璇经过时候留下的,只是这窝洞甚浅,只能容手指前关节没入,仅仅供一时着力罢了。

    楚昭不言语,提着口气,将手指探入之时,却竟是没了进去,竟好像探手插入豆腐之中一般似的,深深直入,季淑心惊胆战,没想到他竟有这种功夫,她看的目眩神迷,又想想自己的处境,人在半天空,又是如此凶险的毫无保险措施的攀岩,一瞬间真个是“欲仙欲死”的滋味。

    楚昭将手探出来,复又往上,季淑屏息静气,恨不得自己就化身重小小虫儿,缩成一团减轻他的负担都好,如此又过了会儿,季淑渐渐地见到楚昭抬手入洞之时,手指上隐隐地竟透出血迹,季淑心头一颤,问道:“楚昭,你……”

    楚昭道:“叫你闭着眼的,放心,无事。”季淑一皱眉,不再言语,只是心中忽地有些沉重。

    过了那宽阔的岩壁,上头终于有可供落脚把手之处,前头已经不见了天权的影子,只望见天璇还在,爬一会儿,便回头看一看。

    如此又行了会儿,上头便垂下一道绳索来,楚昭攀了阵儿,便捉住那绳索,绑在腰间,如此上的便更快了些。

    片刻功夫,上面天璇天权两个用力一拉绳索,楚昭双手握住绳子,身子腾空而起,季淑终究忍不住,便惊呼了声儿,楚昭背负着她,借着那绳索之力,飞身直上,季淑眼睁睁地望着那白色的云烟从自己眼前被劈开,整个人身不由己,晃晃悠悠地随着楚昭落在悬崖顶上。

    楚昭落地,胸口一阵起伏,天璇天权两个急忙过来相扶,道:“天枢无恙么?”楚昭伸手将他两个的手臂一搭,道:“放心。”天璇见楚昭双手带伤,便去腰间囊里头掏出伤药来,楚昭笑道:“这点儿不碍事,好了,继续赶路罢。”

    天权望望楚昭,又看看他背上的季淑,默默转过头去,将绳索收起来。

    楚昭这才将自己身上绑着季淑的绳子解开,将她放下地,季淑坐在地上,看看楚昭,又回头看看刚刚爬上来的山崖,有心想去边儿上看看,怎奈浑身似虚脱了一般,丝毫力气都没有,连惊叹的声音都没了。

    楚昭将她抱起来,道:“怎么,吓到了么?”季淑摇摇头,望着他问道:“你本来可以乘船的,忽然换了,是……为了我么?”楚昭一笑,道:“这样儿也快些。”季淑说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冒险?”楚昭道:“我知道。可是有我在便不会有事。”

    季淑听着他自傲的口吻,不知道是该敬佩他胆大好还是要恨他不把性命当回事好,心情复杂之中,季淑垂眸,却见楚昭抱在自己腰间的五指渗血,她回想方才楚昭五指入石之态,一时间连心尖儿也忍不住颤了起来。

    四个人在山野之间走了许久,天璇说道:“过了前头的那座山,便快要到月陵了。”季淑说道:“你让我自己走一会儿。”楚昭道:“你这几日都未曾吃东西,怕是没气力的,等到了月陵,在客栈里歇息一夜再说。”前头天权闻言,那清冷的面上,两道剑眉微微一蹙。

    如此将到了天黑之时,果然翻过了一座山,在草木葱茏之中,隐约见到个客栈,高挂大红灯笼。

    四人入内,天璇便去要房,楚昭将季淑放下,低声问道:“可有胃口了么?”季淑依旧脚软,便身不由己地靠在楚昭身上,说道:“嗯,我有些饿了,你做主。”楚昭听到一句“你做主”,便微微一笑,季淑说道:“让你弄些饭菜罢了,笑得那样。”

    楚昭将季淑扶着坐在桌边上,季淑回想先前悬崖上惊魂一刻,忍不住叹了口气,便趴在桌上。

    楚昭见她如此,便伸手轻轻地抚摸她背,又低声地说道:“不如我先带你回房歇息些儿,要吃东西,也可以在房内吃。”

    季淑哼哼了两声,心中却烦乱不已。

    季淑身上穿着的,是早先从客栈里取得掌柜之子的衣物,是个男子打扮,又加上赶路风尘仆仆,整个人有几分灰头土脸,可却依旧难掩绝艳之色。

    又加上楚昭对她百般疼爱举动,旁边之人看了,不免会有些邪思乱想。

    季淑闭眼稍歇之时,楚昭便只望着她,不料旁边桌上的几人,其中一个,生的尖嘴猴腮,却穿着鲜艳锦衣,一眼不眨地望着季淑,同旁边之人道:“你们看那孩子,生的可真真地标致。”

    旁边一个养的肥胖,说道:“可不是么?这一身衣裳煞风景,要是给他沐浴一番,换件儿衣裳,我保准这月陵里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人儿。”

    第三个却是个红脸膛的男子,笑道:“叫我说,应该给他换上女装,再细细地打扮起来,那才真个儿。”

    这若是在先前,季淑定巴不得要生点事,可经过上回,又因进行了“野外徒手攀岩”那么刺激的活动,惊魂未定地,季淑便只瞪了那三人几眼了事。

    没想到她不瞪还罢了,这样含怒带嗔的一眼,却更惹得那三人心火上升,三人彼此互视一眼,便不知死活地上前来,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是哪里人士?看来面嫩……的紧,大概不是月陵人罢?”

    季淑趴着不动,懒懒地道:“老子是哪里人士干你鸟事,有多远滚多远。”

    楚昭“噗”地笑了声,连旁边的天权也变了脸色,吃惊地看向季淑。

    这三人见季淑开骂,楚昭却笑眯眯地不语,便以为他们软弱可欺,那尖嘴猴腮者见季淑懒洋洋趴着之态,更加神魂颠倒,便邪笑起来,道:“好个泼辣的可人儿,瞧你这一身褴褛,怪让人心疼的,……不如你就跟了大爷们,大爷们好好地疼你,保管你穿金戴银,受用不尽,如何?”

    季淑见这几人有眼无珠,竟当自己是娈童一类,她满心恼怒,目光一扫,见楚昭不冷不热地坐在身边儿一脸安然,她便心念一转,道:“好啊,我正愁所托非人,日日伤神,不知大爷们能出什么价儿?要是价儿好,又有何不可?”

    几人见季淑竟真个开了口,愈发心动,加上季淑微微笑了笑,这几人色迷心窍,骨酥筋软,凑上前来,道:“好孩子,你要多少,就给你多少……”

    那瘦猴便伸出手来,想往季淑的脸上摸上一把,不料手还没碰到季淑,便有根硬邦邦的胳膊挡过来,那人一愣,道:“怎么?”

    楚昭微微一笑,道:“这人是我的,要卖的话,自是要跟我议价的。”瘦猴三人松了口气,笑道:“自然自然,那不知阁下开价几何?”楚昭说道:“此处人多口杂,叫人听了不好,我叫我兄弟跟三位谈如何。”

    三个一愣,楚昭扫了天权一眼,道:“小权,你去跟他们说说。”天权脸色有些难看,却仍站起身来,道:“三位请。”

    这三人见是个面色清冷如雪的少年,便笑道:“好好好。”天权迈步离开桌边儿,竟向外而去。

    季淑转头望着天权那一袭白衣消失门口,楚昭握住她的脸,道:“还在看什么?”季淑哼道:“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怎么我不知道?”她本是想说自己什么时候卖给他了,不料楚昭却道:“在我心里你早便是了,你若觉得还不算,那今晚上……”

    季淑的脸极快红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怒了。”楚昭笑道:“我不说了就是,我最怕你不快。”季淑看看周围,有几个食客频频往这里看,季淑道:“还是上去吧。”楚昭无有不从。

    当夜,楚昭并未来厮缠季淑,季淑本就累的几乎魂魄都散了,才得舒舒服服睡足一晚,第二天醒来,精神大好。便洗漱了出来,楚昭早等在门口,一并下楼时候,正巧听小二同掌柜的道:“昨儿那三个客人不见了影子,也不知去了哪里,是住不住了。”

    天权冷冷清清地走过去,天璇却淡淡地道:“昨晚上见那三个鬼鬼祟祟跑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因缺了银子……故而偷偷走了。”

    掌柜的自叹倒霉,季淑同楚昭出了门,便问道:“那三个人真的跑了么?”楚昭道:“嗯……”季淑道:“昨儿天权怎么他们了?”楚昭笑道:“这个我不知,你问天权。”季淑看看天权那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不知为何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天璇跟几个客人买了三匹马,三人向前急行了片刻,却望见有几道熟悉影子出现,其中一个飞马而来,竟是摇光,笑道:“天枢,你们来啦!”

    楚昭笑着点头,拥着季淑上前,翻身下马,季淑才见旁边竟停着一辆极大的马车,楚昭抱着季淑入内,说道:“再忍三日就到了。”季淑说道:“唔。”心中却忧虑想道:“这加起来将要到十天了……也不知道究竟会到个什么地方,爹爹会找到我么?”她虽然曾因楚昭之事跟花醒言“决裂”,可是心里仍旧不知不觉地将花醒言当成自己在这异时空中的不舍牵绊。

    这一天行到野外,天璇天玑几人都不见,只剩下楚昭守着季淑,因入了夏,天气渐渐炎热,季淑心里头也有些烦躁,就下了车在地上闲步,她脸上的伤好得只剩下了一道浅印子,手臂跟腿上的伤口也养得好了大半,当下便挽起袖子用手扇风。

    楚昭走到旁边,折了一枚大叶子递给季淑,道:“用这个好些。”季淑接过来,无意问道:“怎不见他们?”楚昭道:“前头有个湖,他们都去洗身子了。”

    季淑很是羡慕,便咂了咂嘴,这将近十天来她一直赶路,因行路处处不便,顶多便抽空儿拿帕子略微擦擦身,夏季炎热,此刻一提起来,便觉得身上黏糊糊的,简直不能活。

    楚昭似明白她的心意,便道:“是不是也想去?”季淑望着他那貌似正经的眼睛,道:“你想干吗?”楚昭笑道:“仆下哪里敢。”季淑道:“呸!”

    楚昭才说道:“不过你若是去,我便陪你去。”季淑道:“谢啦,你不陪还好些。”楚昭正色道:“这山上野兽极多,不防不成。”季淑仰头,哈哈哈笑了三声,嘲讽之意甚浓,楚昭却又问道:“真个儿不去么?从这里再走许久才能到客栈。”季淑咬牙。

    这样夏夜,草虫喓喓,热气蒸腾,真要晕过去,季淑撕了撕领口,又抓了抓头发,觉得头上同身上痒的厉害,简直疑心招了虱子,楚昭在旁边见她抓耳挠腮,也不做声,闪闪的眸子里不知埋着什么,终于到季淑忍无可忍,暴躁说道:“好吧,我要去洗澡!”楚昭才咳嗽了声,笑笑地道:“仆下遵命。”季淑看着他惫赖之态,心头打个转儿,便道:“且慢。”

    81月季:谁言造物无偏处

    季淑说道:“稍等一下,你不许去。”楚昭道:“为何?我若不去,谁来护你?”说到此刻,便听得有人叫道:“天枢,我们回来了。”

    楚昭转头看,却见天璇五人相继自林中出来,其中开阳更是敞着襟子。

    季淑淡淡看了众人一眼,便同楚昭说道:“叫天权陪我去。”

    楚昭颇有些惊讶,却也没有直接就说不成,便道:“可……”

    此刻摇光蹦跳过来,问道:“天枢,你们在说什么?”楚昭道:“没什么,嗯,洗好了么?”摇光笑道:“好了,水甚是清凉,天枢你同我们一块儿去才好。”

    楚昭一笑,此刻众人也围了过来,见楚昭跟季淑“对峙”,就有意无意走开了去。

    季淑说道:“你该信得过你的兄弟,只不过愿不愿意也在你。”

    楚昭道:“既然你信不过我,那也罢。”他略一沉吟,回头叫道:“小权,你来。”天权正在同开阳说笑,闻言便走过来,刚沐浴过,仍旧一身白衣,越发剑眉星眸,乌发白衣相衬,格外出尘精神。

    楚昭无奈,心里头有些酸酸地,道:“你陪娘子去前头那湖,听她差遣。”说着便使了个眼色。

    天权甚是惊讶,道:“天枢?”旁边四人也听得分明,各自惊了一跳,均都无声看过来。

    季淑冲着楚昭一笑,转身便走。

    楚昭道:“小权,好生照料。”天权皱了皱眉,便道:“天权遵命。”

    天权便跟上季淑,他用剑,一手握剑,替季淑开路,不一会儿便到了水潭边上,此刻月亮初升,照的水面波光粼粼,甚是美丽。

    季淑看了会儿,有些犹豫,回头看天权,道:“水深么?我不会水。”天权说道:“不是太深,若是娘子你怕……我带你到那边岩石边儿上,那边试过,只及腰深。”季淑大喜,道:“如此有劳了。”天权便领着季淑到另一边而去,却是几块大石头,围着一潭水,倒似个天然澡盆。

    季淑很是喜欢,便说道:“此处甚好。”天权道:“我便等在下头,娘子有事便唤我。”

    季淑应声。天权回身往前走了几步,便才抱剑站定,背对着这边儿,竟不用季淑指使。

    季淑远远地看着,也放了心,便去解衣裳,刚过片刻,却听得天权叫道:“娘子,这个。”

    季淑慌忙掩起衣裳,探头去看,却见天权仍背对自己,却抬起一只手臂来,季淑道:“何事?”天权说道:“这种果子,搓在头上……”说着,手上一动,那两枚绿色皱皮的果子越空而来,正好落在季淑身边儿的水面上。

    他是背对着季淑,只不过听声而为,竟能有这个准头。

    天权说的虽然简略,季淑却再明白不过,将那绿色果子捡过来,弄开了表皮嗅了嗅,散发出一股似薄荷似柠檬的气息来,季淑心喜,扬声笑道:“多谢啦!”

    季淑将衣裳脱下,放在岩石上,自己慢慢进了水里,只觉得水沁凉无比,顿时之间身上的燥热一扫而光,整个人像是在冰雪天里走了一遭。

    季淑心情转好,便撩着水,一边高声问道:“天权,你多大啦?”那边天权沉默,季淑见他不答,就又问道:“你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不过武功倒是极好啊,你几岁开始练功的?”天权还是不说。

    季淑看看头上月亮,便又问道:“算啦,那么我问你,前几日那三个在客栈里无礼的家伙,你把他们怎样了?”又补充道:“是打跑了?杀了?……我问楚昭,他只叫我问你,你肯说么?你若不说,我再回去问他。”

    这回天权却出了声儿,道:“那三人来路不正,已经除去。”

    季淑心头一凛,果然是没有猜错,便叹了口气,说道:“看不出来,你年纪小小地,竟如此的下手毫不留情。”

    天权颇有些闷,道:“我的年纪怕跟娘子差不多的。”

    季淑道:“真的?那你跟楚昭哪个大,你大?”

    天权本想回答,忽地转了转头,便道:“此处山风甚大,娘子要留神别着了凉。”

    季淑“哦”了声,也不再追问,便拨开那果子表皮,在头上擦来擦去,擦了会儿,便又去涂手跟身上,那果子看起来不起眼儿,没想到竟是极好且天然的去污好物,味道又清香,季淑洗了会儿,很是快乐,忍不住便想唱两句歌儿,想来想去,便哼道:“……你让我梦见了太美的梦,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你证明了每一颗流星都遥不可及,你因为了我每个所以,所以了这一百年孤寂……哼哼……”她唱着唱着忘了词儿,便只哼哼,哼哼了几句,又绕回来捡着自己会唱的几句唱,如此断断续续,好好一首歌被唱得气衰力竭。

    如此过了片刻,季淑忽地听到“啪”地一声,很是轻微,吓得她停了声,便转头看,隐隐地望见旁边岩石上滚落一枚小石子,季淑便松口气,以为不过是石子滚落而已。

    大概有一刻多钟,季淑怕泡太久了会着凉,就爬出来,拿一件底衣擦干净身子,嗅着阵阵淡淡的香气,越发觉得喜人,极快地把衣裳穿了,才又往岩石下爬。

    因泡了会儿,腿上的伤处有些疼,季淑停下来,就想歇歇脚,不料目光一动,却见在自己脚下不远处,蜿蜿蜒蜒拖着一条色彩斑斓之物,月光下几分妖异,季淑以为是自己错看了,便探头看过去,没想到这一探头却看得越发明显,竟是一条蛇!

    季淑大叫一声,那边天权已经如闪电般掠了过来,道:“娘子如何了?”

    季淑几乎没连滚带爬摔下山石,天权急忙过去扶着她,季淑便指着那条蛇,颤声道:“蛇,有蛇!”说着,就死死地揪住天权的衣裳,恨不得跳到他身上去。

    天权想推又不敢就推开,见她脸色发白,头发地贴在脸颊边儿上,着实可怜,便道:“此处是有蛇虫出没的。”

    季淑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变了声音道:“什么?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过?”天权道:“我以为娘子不会在意。”季淑道:“难道我的样子长得像老鹰或者猫头鹰,会喜欢这种东西?”天权咳嗽了声,道:“那倒不是。”他见季淑气咻咻地,便安抚说道:“娘子不必吃惊,这蛇已经是死了的。”

    季淑呆了呆,道:“死了?”天权点头。季淑问道:“怎么死的?”天权看了眼,道:“被石……”话出口,却又嘎然停住。

    季淑望着他,疑惑问道:“被石?”忽地想到方才石子卡啦啦从岩石上落下之声,便问道:“被石子砸死的?”天权略微犹豫,却仍点了点头,季淑道:“你做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