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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孕圆第23部分阅读

      花好孕圆 作者:肉书屋

    季淑再度追问叫道:“没想到我如何?你说啊!”

    花醒言皱眉,道:“淑儿,你受了惊吓,精神未曾恢复,你、你回府来也好,就在府内住几天,上官家那边我会派人去说。”

    季淑用力将他的手臂推开,叫道:“没想到我如何?——是不是你也在怀疑是我杀了上官青?”此刻声音也变了,动作之间,泪落如雨。

    花醒言喝道:“淑儿!不要再说了!”

    季淑垂头,心头酸楚,无法言说,尽数化作悲恸泪水,从眼中滚滚滑落,她伸手,扶住桌子,才得以站住脚步。

    花醒言见她不语,浑身颤抖,隐约泪落之态,终究不忍,当下叹了声,上前道:“淑儿……”

    季淑摇头,忽地说道:“我、我还以为……我有了爹就有依靠了,我还以为他会为了我好疼我,信我,护着我……”

    花醒言脸色微变,双眸之中透出无奈之色,轻声唤道:“淑儿,爹爹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季淑摇头,说道:“你不是为了我好,你要思谋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或者一件……”

    花醒言双眉深锁,季淑看着他,忽地一笑,说道:“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永远都不再离开你了,因为我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原来我错了!”

    花醒言脚步骤然停住,而季淑说罢之后,泪越发止不住地自眼中跌落下来,她看不清面前花醒言的样子,或许,看不清楚更好,倘若花醒言不是这个样子,倘若花醒言不是长得跟花风南一模一样,那么她对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依赖爱慕,甚至将他当成自己会穿越的目的跟生存下去的目标,可是……

    或者,庄生晓梦迷蝴蝶,这都不过是一场错觉或梦幻而已。

    68杜鹃:望帝春心托杜鹃

    季淑扔下那句话,闭了闭眼,转身向外,快步离去。身后花醒言似叫了一声,季淑头也不回,走的更快。

    出得门来,夏知正低头等候,见她出来便伸手相扶,季淑停住脚,二话不说,挥手一个耳光打去,夏知吃了一记,手捂着脸退后,跪地道:“小姐!”

    季淑停了步子,看了她一会儿,终究又摇摇头,咬牙说道:“我不怪你,我自己所做之事,我绝对不会否认,只是今后你休想再让我信你一次!”

    夏知哭着上前,将季淑的腿抱住,道:“小姐……求你饶恕我,我、我也是……”

    季淑将她绝情一推,说道:“别再跟着我!”

    季淑自己出了相府,站在门口,一时茫然,黑夜茫茫,她将去往何处?这天大地大,可似乎又并无能容她之处。

    一瞬间季淑心中想道:“倘若从此一走了之,天涯海角,两两相忘,或者是好的……”

    但是不成,这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季淑定了定神,把脸上的泪擦干了,府内小丫鬟追着出来,季淑认得是素日跟夏知的一个,便道:“你回去,不必跟来。”小丫鬟望着季淑,迟疑着不走,这时侯花醒言跟夏知两个从相府内追出来。

    季淑正自己上了马车,扫了两人一眼,冷冷地说道:“走,赶紧回府!”

    马车骨碌碌往前,季淑靠在车厢内,一动不动,更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在东方放光之时,马车停在了上官府门口。

    季淑下车,自己入内,府门口的仆人躬身相迎,不敢直视,季淑目不斜视往前而行,一路回到自己屋内,春晓上前迎了,看夏知不见,想要问,却见季淑脸色冷峭,当下也急忙收了声。

    季淑坐定了,道:“取茶来,要热,要浓浓地。”春晓忙地答应一声,出去吩咐小丫鬟准备茶,见季淑脸色极差,便悄声说道:“先前大小姐来过一次……”季淑不以为意,也不搭腔。春晓察言观色,就只静静地守在身边。

    片刻,外头有人报:“大小姐来了。”季淑转头看,却见秋霜从外头进来,见季淑坐着,便上前来,道:“大嫂你回来了。”

    季淑点点头,说道:“妹妹你这么早?有事么?”见秋霜一脸惶急,双眸通红,精神不振地,似是哭过,就以为她是因上官青之事而伤心。

    果然,秋霜望着季淑,双眉蹙着,说道:“嫂子,昨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的糊里糊涂的……嫂子无恙么?方才我来过一次,见嫂子不在,只好先回去了。”

    季淑见她问的急,且有些语无伦次的,便道:“昨晚上的事,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人死不能复生,——秋霜你也别太难过了。”

    秋霜摇头,却道:“真的是楚昭杀了二哥么?大嫂,是你亲眼所见么?”

    季淑心头一动,略觉得异样,抬头看秋霜,便道:“妹妹……怎么问起这个?”按理说,她不是该恨楚昭么?此刻应该露出痛恨之情吧?

    秋霜说道:“我……我觉得楚昭不会杀二哥哥的,怎会如此……”说着,眼中便又落泪。

    季淑心头转了转,打量着秋霜的面色,终于慢慢说道:“妹妹你说的没错,据我所知,绝对不可能是他。”

    秋霜瞪大眼睛,眼中掠过一道亮光,忙问道:“那是谁?嫂子你可知道?怎么大哥哥说楚昭自己认了呢?”

    季淑望着秋霜,心里思忖着,缓缓地说道:“妹妹你当时没在场,我心里这疑惑也不知道要向谁说去,如今谁也不会信我,我说怕也是白说的,不如不要去惹这些是非了。”

    秋霜伸出手把季淑的手握住,道:“嫂子你说,我信的,一定信的!”

    季淑又叹息了一会儿,才说道:“昨晚上,我自老天太屋内回来,路上遇到你二嫂,你二嫂说二爷不见了,我看她大着肚子,又没个丫鬟陪着,就叫她先回去,可她着急非常,举止张皇,为防意外,我只好送她回去,不料我到了她屋内,却见二爷已经死在了屋中,我大惊之下想要叫人,却被人打晕在地!”

    秋霜吓得握着胸,道:“二哥那时候就死了?可是……”

    季淑说道:“别急,——我醒来之时,发现你二哥死了,正要叫人,楚昭却忽然来到,我大惊,问他怎么在此,他说是你二嫂说二爷有事叫他前来,我当下就觉得有些不对,偏偏这时侯你大哥哥就带人来了。”

    秋霜瞪大眼睛,愕然说道:“怎么会……如此,难道说……”

    季淑说道:“楚昭是被逼无奈才说自己杀了二爷的,不然的话,一定会被人以为我跟他有私才杀了二爷,到时候更是无法脱身,”她叹息说道,“楚昭也知道他中了计,他当真是个英雄,光明磊落的好汉,竟不肯连累我,反而自己承担了罪名!”

    秋霜怔怔听着,眼睛更是红了,也隐隐地泛出泪光,嘴唇微动,想说什么似的。

    季淑望着她,又说道:“我一醒来后,就去找你二嫂,本是想说清楚你二哥的死跟我们无关的,可是她竟然对我百般讽刺,丝毫不似以前那样恭顺谦和,甚至说楚昭死有余辜,还说不知道楚昭因何出现在那里……可是楚昭分明亲口对我说,是她命人传话叫他去的,——她竟然推得一干二净,我没有法子,便只好回来。”

    秋霜听到此处,脸色急变,双眸闪烁,片刻后咬牙说道:“嫂子,你不用生气,我知道是谁杀了二哥哥,不是楚昭,绝对不是……我就知道她按捺不住的,那个下作的贱人……”

    季淑压着心头激动,问道:“秋霜你说什么?”

    秋霜说道:“我知道那个贱人向来有可疑的,或许、或许是她杀了二哥,就想嫁祸大嫂你跟楚昭!”

    季淑问道:“她?秋霜你说的那人,莫非是瑶女?”

    秋霜道:“可不是么!”

    季淑忙作出害怕之态,说道:“秋霜,这话万万不能乱说,给你大哥哥知道了,还说是我们乱嚼舌头,定不会饶了我们的。”

    秋霜说道:“我并非乱说的,大嫂子……你、你有所不知!”

    季淑说道:“我不知什么?”

    秋霜迟疑,季淑就点头说道:“我为了不叫楚昭枉死,先前是特意回了娘家一趟,本是想让我爹出面儿的,没想到我爹不听我的,我实在是没了法子……可惜了楚昭一条好汉,白白丧命……我也真咽不下这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算计,还连累他人……”她说到此刻,便落下泪来,便拿了帕子轻轻擦拭。

    秋霜犹豫到此,终于说道:“嫂子,你可还记得上次你问二嫂她肚子里那孩子多大了么?”季淑心头一动,道:“如何?”秋霜冷笑,说道:“她记得可清楚呢……可是嫂子你又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季淑问道:“为何?”秋霜说道:“因为那天,正是府内的一颗珍奇蓝昙绽放的一日,嫂子你不记得了么?那晚上本是要歇在雪夜阁的,只因这花开了,所以就巴巴地跑去看,可是……我却凑巧见到二嫂子偷偷地跑到了雪夜阁……”

    季淑吃了一惊,说道:“这是什么意思?”秋霜说道:“什么意思?那几晚上大哥哥总是歇在雪夜阁的,嫂子那日本来是在等他,可因那花儿而出去了,难道嫂子你忘了?”

    季淑变了脸色,道:“你……你说什么?”心中百转千回,似有千丝万缕在冥冥之中交汇在一起,织出了一个令人不能置信的真相。

    许久之后,秋霜离开,季淑垂头,手无意识地捏着指上的香血玉牡丹,转了几番,终于说道:“春晓你去叫个人,悄悄把暮归叫来。”

    春晓急忙答应,此刻茶来了,春晓便道:“奶奶,喝杯茶暖暖身子。”

    季淑点点头,取了一杯茶,入口尝了尝,因季淑吩咐,这茶沏的极浓,入口又苦又涩,季淑皱了皱眉,却极快地把剩下的全都喝光。

    这一天,上官府将上官青的死讯报了出来,便开始准备丧事,置办各种须用之物,外头前来吊唁的也络绎不绝。

    季淑一整日就呆在屋内,一直等到天黑,草草地用了一碗粥,又喝了杯茶,才道:“春晓,你素日会说话,如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去二奶奶屋内,不管用什么法子也好,务必要好好地把二奶奶请来。”

    春晓精神一振,说道:“奴婢遵命。”

    季淑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果然才见吕瑶女姗姗而来,季淑见她刚进门,她也起了身,微微笑着迎了过去,道:“妹妹来了,如今非常时候,还让你劳动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瑶女看她一眼,淡淡说道:“嫂子不用客气了,嫂子让春晓自己过去请,她又真的会说话,说的可怜见儿的,我不来,反显得我铁石心肠了,只好过来一趟……怎么了,嫂子找我有事?”

    季淑亲自扶着她到了桌子边儿上坐了,瑶女看她一眼,忽地笑道:“嫂子怎么了,这么殷勤的,反而让我心里头不安。”

    季淑说道:“我请妹妹来,是为了给妹妹道不是的。”

    瑶女挑眉,说道:“嫂子这话什么意思?”

    季淑说道:“我昨儿受惊非常,人也吓得颠三倒四的,不免出现许多古古怪怪的幻觉,今早上有些冲动冒犯之处,还请妹妹海涵……要知道,妹妹没了二爷,我该多多体谅才是,竟又失礼说了那些话,我如今回想起来,甚是内疚不安。”

    瑶女打量着季淑,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件,嫂子你放心,我虽然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但也不至于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何况我心里头难过,嫂子也是被惊吓坏了的,我又怎么会不体谅呢?”

    季淑微微笑了笑,说道:“妹妹实在是贤惠难得,就如大爷先头所赞的一模一样……妹妹不怪我言语冒犯,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瑶女也笑了笑,说道:“嫂子不用这样儿,若是没别的事,我该回去了。”

    季淑说道:“妹妹且慢。”瑶女道:“嫂子还有何事?”季淑伸手,便握了瑶女的手,说道:“妹妹你就算回了那屋内,也不过是孤苦冷清,不如就陪着我坐一会儿,免得两个人都是孤苦无依的,如何?”

    瑶女看她一眼,将手缓缓地抽回来,说道:“嫂子这话说的古怪,如今大哥哥好好地,又不似二爷一般,嫂子可别乱说……我听了没什么,让别人听了,恐怕不大好。”

    季淑苦苦一笑,说道:“妹妹不用说这些门面话了,现如今这府内谁不知道,你大哥哥跟我不是一条心的?我有这个人,就等于没有一般,”她靠近了瑶女,低低说道,“当着妹妹的面儿,我也不怕说句更不好听的,在我心里,早也就当他是死了的。”

    瑶女双眉一皱,说道:“嫂子何必这么咒大哥哥?”

    季淑将腿一搭,翘起了晃了两下,哼道:“这话不过是话糙理不糙,如今二爷是死了没错,大爷在我心里,也就如这样儿了,妹妹大概也知道,我也不在乎大爷这个人,此人迂腐无趣,木讷愚笨,亏得当初还有人夸他是什么风流才子,我呸……我真是被这几个字鬼迷了心迷了眼睛……现在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就巴不得他也跟二爷一样……”

    瑶女眉头深皱,道:“嫂子,这话有些过了罢?”

    季淑微微一笑,低了头,小声说道:“有什么过不过的,妹妹也是个过来人,自然懂得,这男人不是单看外面一张皮就顶了万事的,如今想想,我倒是觉得二爷虽不成器,但却更强过大爷,起码他是个风流场中的人……咳,哪里像是上官直,你看我嫁过来三年,连个子嗣都无,难道只是因我不成么?我不成也就罢了,怎么苏倩也没有呢?我看定是他的问题!”

    瑶女眼中掠过一道得意之色,冷冷地笑了笑,说道:“这话可不能说个十足十的……”

    季淑说道:“倒也是……如今就看暮归了,要是暮归也无所出,我看八成就是他的问题了。”

    瑶女微笑不语,手轻轻地抬起,极为缓慢自得地抚摸肚子。

    季淑目光一动,却笑着说道:“不过也不一定,就算是那两个妾室有了种子,也保不准是哪得来的,万一是因爷怎么也有不了,挨不住寂寞出去偷了回来的……野种……”

    瑶女皱眉道:“够了!”季淑怔道:“怎么了?”瑶女说道:“什么野种,嫂子你不会生,也不用敢说的这么难听罢?”季淑说道:“我不过是说爷罢了,事实如此,我,苏倩,暮归都没有子嗣,忽然有天真的生了个出来,那十足十就是个野种了,他头上的绿帽子上明晃晃地王八乌龟几个字呢。”

    瑶女冷笑着看季淑,望着她那副浪荡之态,便说道:“野种野种,你够了没有!大爷才非无用,不能生的是你!”季淑道:“妹妹你又不是我们这房内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话也就说说罢了,若说知冷知热知道深浅,还得是我们屋里的人知道。”瑶女越发冷笑,说道:“我虽不是你们屋里的,却比你们更清楚些。”

    季淑笑道:“我知道了,妹妹能掐会算,那不知能不能算到我们这没用的王八爷命中有几个野种?戴多少顶绿帽?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上官直,没用的大乌龟!命中注定只能有野种现世!”吕瑶女气的起身,怒道:“你嘴巴不要如此下贱,大爷若没用,我肚子里的孩儿又是从哪里来的?!”

    69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

    屋内一时死寂,吕瑶女说完之后,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如死灰,急忙伸手捂住嘴。

    季淑却靠前一步,望着她问道:“妹妹你说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吕瑶女后退,却仍说道:“我是说……你积积口德罢!不要信口开河,有损阴鸷……”季淑说道:“信口开河的怕是妹妹,怎么我听你刚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大爷的呢?”

    吕瑶女转头看看屋内,却见丫鬟都不在内,才略定了定神,便笑道:“嫂子是昨儿受惊匪浅,如今还在梦中呢罢,我哪里说过?——我是说我肚子里的都是上官家的种,二爷跟大爷都是一脉相承的,所以我说漏了点儿,想必是嫂子这脑中想错了故而也听错了罢?”

    季淑见她倒是急智,便一笑,也不追究,只说道:“我真的听错了么?或许是的,哈哈,说起来也是,……妹妹肚子里的孩儿怎么会是我们爷的呢?那这不是乱囵了么?地下的二爷死也死的不安生呢……不过,妹妹,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些不解了。”

    瑶女说道:“嫂子有什么不解的呢?”

    季淑说道:“我今儿闲着无事,就叫了个你屋内的丫鬟过来,怎么我听得那丫鬟说,昨儿妹妹自宫内回来,就跟二爷两个吵架,二爷说什么‘野种’又有什么‘不能要’之类的……吵得不可开交。”

    瑶女脸色发白,却哼了声,说道:“这些下作胚子一日不管,就爬到我头上来了,她们敢在嫂子跟前嚼舌头?待我回去都打死了!”

    季淑说道:“她们嚼的的确太过了些,竟说妹妹跟二爷打了起来,然后二爷大叫一声后,就不再做声了,这跟二爷素来的行径不大一样,按理说这样定会打的惊天动地呢。”

    瑶女神色镇定,淡淡地说道:“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无非都是如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季淑说道:“是么?不过妹妹刚才那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莫不是二爷发觉妹妹肚子里的真的是野种,于是就跟妹妹反目了,妹妹一时气愤难当,就失手杀了二爷?妹妹没法子,又知道我跟二爷不对付,就设计引我过去,嫁祸给我?”

    瑶女笑道:“嫂子这梦发的极好。只可惜嫂子凭空说这些,没人肯信,连我都觉得好笑呢。”

    季淑说道:“妹妹你这就是说我说的不对?”

    瑶女道:“自然不对,我们夫妻恩爱,一时口角了而已,谁家做夫妻的不口角呢?我怎么会为了丁点儿不快做那种天理不容之事?我又不像是嫂子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她一边说,一边靠近了季淑,低声地道:“嫂子,你也不用处心积虑的指望诓骗我,想从我这里套话?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笨。”

    季淑说道:“妹妹别自卑,我从来没瞧不起妹妹的意思,先前还以为你真的如上官直所说的贤惠淑德,渐渐地才发现,妹妹你才是个不让须眉的人,心机竟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枉我以为自己算计明白,却还中了妹妹的局不是?我套话又怎样?我不过是想死也死个明白,就算我知道真相也是白搭,阖府上下,哪个信我?”

    瑶女嘴唇一挑,面露得意之色,说道:“哈,你以为只有你最聪明,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上,告诉你……这府内不是只有你会设局的,你也并非无所不能。”

    季淑说道:“是啊,如今我四面楚歌,百口莫言,就连最疼我的爹爹也都不肯信我,在这府内,我也只能忍气吞声,幸好楚昭他是个讲义气的,自己把罪扛了,我就该见好就收……我要是多说一句话,恐怕大爷会疑心我杀了二爷也不一定,他一怒之下,还不知要把我怎么着。”

    吕瑶女面带微笑,眼神轻蔑看季淑。

    季淑叹了口气,说道:“妹妹你看,你竟逼得我束手束脚,但求自保,只这一招,我就甘拜下风,要对妹妹你写个服字。”

    瑶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道:“我要回去了,嫂子在这里慢慢地服就是了。”季淑说道:“等一等,我还有重要的一句话说。”

    瑶女站住脚,说道:“嫂子你还想如何?”

    季淑望着她,慢慢地说道:“我想……报仇。”

    季淑说完之后,极快地上前一步,用力一撞吕瑶女肩头,瑶女站不住,身子往后一倒,靠在墙上,不由地低呼一声,抬手护住肚子。

    季淑将她腿抵住,右手一擎,捏了一把金钗,竟然极快地横在了瑶女的颈间。

    瑶女大惊,颈上刺痛,便说道:“嫂子你要做什么?”

    季淑望着瑶女,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四面楚歌,走投无路了,俗话说休要赶狗入穷巷,狗急了是会拼了命咬人的,我自诩聪明算计所有,竟然栽在你的手中,你说我这口气怎么能吞下?”

    吕瑶女垂眸说道:“你想如何?杀了我?你也逃不脱的,有何益处!”

    季淑笑道:“没关系,妹妹你刚才也说过我是个心狠手辣的……我只需要按照你的套路,杀了你之后,对外只说你悲痛之下,自尽身亡跟着二爷去了,如何?是不是很合情合理呢?”

    吕瑶女说道:“你敢!”

    季淑手上金簪一送,说道:“我不敢?细细算来,也算是赚了,别说我无事,就算我因杀了你事发,都是赚了,我不过是一条命,妹妹你却是两条命呢!”

    吕瑶女目光下垂看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你不要胡来!”便又看周围。

    季淑顺着她的目光一动,说道:“妹妹你也别叫,你叫一声,我就刺下去了,何况你叫也没用!丫鬟们都早早地给我赶的远远的了,就如同昨儿妹妹你做的一般,说起来要谢谢妹妹,教的我也能布置一个好圈套。”

    吕瑶女说道:“嫂子,有话好好说,你把钗子放下!”

    季淑说道:“说起来,妹妹你可认得这钗子?”

    吕瑶女垂眸一看,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说道:“你……拿开她!”

    季淑笑道:“怎么了?妹妹认得?怕什么呢?”吕瑶女说道:“不、我不认得,你拿开!”

    季淑说道:“你怎么会不认得,昨儿我戴着入宫的,妹妹看了好几次,现在又不认得了?让我教教你,我不是问你是不是曾拿他来假冒刺死二爷的赃物的,你全否认了,反而让人觉得你心中有鬼。”

    她说着,便把钗子尖儿在吕瑶女颈间划了一下,阴森森地说道:“不过,昨儿这钗子在二爷胸口,如今又在妹妹身上的话,岂不是大妙?夫妻两个殊途同归,竟死在同一把钗子底下,何其有缘。”

    吕瑶女皱眉说道:“你、你究竟想如何?”目光闪烁。

    季淑盯着她的双眼,沉声说道:“我不想如何,只不过我这个人,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讨的,你害的我走投无路,我怎么肯善罢甘休?正好二爷他走的凄惶,你们这般夫妻情深,你为了他竟然要设计陷害我好替他报仇,如今我就遂了你跟二爷的心愿,送你跟你肚子里的这个,一起上路陪他吧!”

    吕瑶女叫道:“不要动手!”感觉钗子尖锐的一端刺入颈间,拧眉叫道:“我并非是为了二爷报仇才害你的!”

    季淑手上略微一松,说道:“妹妹,你又想骗我么?如今你说的那句话我都怕是自己听错了的呢。”

    吕瑶女呼吸急促,望着季淑,求着说道:“嫂子,有话好好说,我跟你都是可怜人,我向来憎恨二爷,不错,你先前说的对,二爷的确是我亲手杀的,我又怎么会为了他报仇呢?”

    季淑沉默,疑惑说道:“二爷当真是你杀的?你为何要杀他?”

    瑶女说道:“因为他……他对我甚是不好,时常出言侮辱,拳打脚踢。”

    季淑说道:“这不是理由!你想骗我?”瑶女叫道:“他、他还扬言要杀了我腹中的孩儿!”季淑说道:“虎毒不食子,你不会这也信罢?”瑶女道:“不不,因他知道……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个不是他的孩儿!”季淑道:“不是他的?那又是谁的?”瑶女却不再回答。

    季淑伸手扼住她喉咙,钗子往下移去,抵在瑶女的肚子上,说道:“这里头真个不是二爷的种?”

    瑶女微微点头。季淑一笑,笑里带几分狰狞,说道:“妹妹你看,我先前说上官家的都是野种,你还说不是,这回又如何?你肚子里的这个岂不是也是野种?”

    瑶女仍旧咬唇不语。季淑说道:“我们爷可怜,二爷更可怜,居然为了个谁是爹都不知道的野种死了……二爷再不济,也是上官家的人,妹妹你也太心狠了,竟为了个野种杀了二爷,让我也忍不住可怜起二爷来了,不如这样儿……我把妹妹肚子里的这个野种弄死,二爷在地底下想必也极为欢喜的,如何?”

    瑶女先前还带几分镇定,此刻却叫起来,道:“不,不行!你不能!”

    季淑将簪子挑起瑶女的衣裳,说道:“这一切都是从这个野种开始的,若没有他,二爷也不会死,我也不会被陷害,索性就一了百了最好,我也出了气……”

    季淑把簪子向前一抵,瑶女吃痛,惊心动魄叫道:“不行,你不能杀这孩子,他不是野种,他是大哥哥的!”

    季淑说道:“你说什么?”吕瑶女说道:“我肚子里的孩儿,是大哥哥的,不是野种,你不要害他!”季淑说道:“我不懂。”瑶女说道:“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你把簪子移开,休要伤了我的孩儿!”

    季淑看了她一会儿,手上的簪子松开,吕瑶女惊魂未定,向后退出几步,摸摸肚子,又摸摸脖子,暗暗提防季淑扑上来。

    季淑说道:“原来你肚子里这个,真是上官直的种?你这么能耐,竟能跟他勾搭上?”

    吕瑶女皱眉,说道:“你……你疯了!你瞎说什么!这种无耻下作的话你也说得出,哼,你方才还想害我,待我回复了太太……大哥哥也放不过你。”

    季淑说道:“噫,我说的明明是妹妹你刚才说了的那些话,究竟是放不过谁呢?”

    吕瑶女向着门口退了几步,冷笑说道:“你这疯妇,你当别人会信你么?只能说你嫉恨成狂失心疯了而已,你若是去大哥哥跟前讨没趣,便会越发激怒了他,死的是你,哈哈哈。”她说罢之后,便又换了声调,凄然叫道:“人呢?来人啊!救命!”踉跄到了门口,准备开门。

    季淑看着瑶女,笑了笑,道:“妹妹你方才说我发梦没人信,我如今要把这句话还给妹妹……”

    瑶女手握着门栓,越发稳了下来,盯着季淑的眼睛,冷笑说道:“你还不死心么?你若想要不顾脸面鱼死网破,大可就去试试看这阖府上下是信你还是信我!你不也说过么?大哥哥说我贤良淑德,而你……不过是泼妇滛妇,如今还狗急跳墙的疯了……”她冷冷一笑,又正义凛然说道,“花季淑,你今晚上把我引来,企图谋害,还编排了诸多匪夷所思的言语污蔑我跟大哥哥,实在其心可诛!”

    季淑不恼,只一笑,说道:“妹妹,别演戏了,你不累么?”她说完之后,便又道:“这一场戏是落幕了,观众呢,出来给点掌声吧。”

    瑶女一怔,眼神闪烁不定,正在此时,身边儿的门扇却自己打开,瑶女一惊,却见门口上一人呆呆站着,面白如纸,一动不动。

    吕瑶女见了此人,浑身血液都似僵冷了,大叫一声,向后踉跄退出,倒在地上,浑身发抖,盯着那人,不能言语。

    身后,季淑将那金钗扔在桌儿上,轻轻笑道:“说真的,妹妹,你这梦的确该醒了。”

    70杜鹃:蓝田日暖玉生烟

    门口那人指起头来,一张脸煞白似雪,两只眼睛却宛如两点寒虽,寒意沁然,望着地上瑶女。

    瑶女瞪大眼睛,看着此人,魂丢了七魄。回头再看着季淑,却见季淑笑微微地站在身后。

    瑶女嘴唇抖了两下,终干自地上踉跄爬起来向前几步,抓着那人的袖子,叫道:“大哥哥,你来的正好,你……你若是早来一步,便能看到嫂子她手持金钗要杀我,还逼拱说出若干令人难以启齿的言语,大哥哥,求你为我做主……”声泪俱下。

    季淑动也末动分毫,只是淡淡看着瑶女七清上面,演技娴熟。

    来入正是上官直。上官直着看季淑,又低头着看瑶女,说道:“她……逼你?”

    瑶女点头,泪涟涟地,着实可怜。

    上官直轻声说道:“就算她真个逼你,甚至以死相逼,试问一个贞节妇人,在那生死关头,又怎么会说出那么大逆下道的话来?”

    瑶女一怔,上官直垂眸望着她,说道:“瑶女,我只是下明白,为何你要拖我下水,为何要说你腹中孩儿是……我的?你这样诋毁我对你有何益处?你诬赖我是害死了无澜的凶手,对你有何益处?究竟是谁其心可诛!”

    上官直手一挥,将瑶女撇到旁边,瑶女后退几步,手撑着墙壁勉强站住,一瞬间冷汗涔涔而下。

    上官直进门来,望了季淑一眼,转身看同瑶女,说道:“你下用怕,你把事情的经过真相,一五一十同我说清楚,念在你腹中还有孩儿的份上,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瑶女望着上官直,说道:“大哥哥,你、你信我……是、是她逼我的!”

    上官直说道:“瑶女,说出来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就难了,今日之事若非我亲耳听到,任凭她说一万遍我都不会信一个字,可是你?你素日娴静,就算被她逼得走投无路,又怎么会凭空捏造这般离奇之事,无澜是你杀的?是,我听到了,你诬赖说你肚子里的那个是我的?是,我也听到了,——故而你不用指望我会当什么都未曾发生而听你一面辩解,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也会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上?”

    瑶女摇头,泪刷刷落下,走前几步,叫道:“大哥哥,我怎会这么想,我向来敬你爱你,她们都并非真心待你,只有我才是……我当你是天神尚来不及……”

    这话若是平日听来也无什么,可是此刻,上官直听来却甚为呕心,当下怒道:“闭嘴!”

    季淑看向上官直,她虽然未曾说话,上官直却无法面对她的目光,只说道:“你心里究竟藏着什么龌龊的想怯我不管,既然无澜临死之前说你肚子里的那个是野种,那必然不是无澜的孩子,你把j夫招出来自然是好,但你若再敢诬赖我半个字,休怪我翻脸无情!”

    瑶女伸手护着肚子,说道:“别人都可以说是野种,但你不可以说!”

    上官直说道:“为何我不能?”

    瑶女说道:“是,我是杀了二爷,我没说谎,而且我肚子里的这个的确是你的,我也没有说谎!”

    上官直上前一步,一巴掌甩过去,骂道:“贱人,你敢再污蔑我一个字,我杀了你!”

    瑶女捂着脸歪在地上,却又转头看向上官直,眼中水火交加,道:“你不信我也无妨,但找说的的确是真的。”

    上官直浑身发抖,没想到她竟会如此……一时也说下出话来。

    旁边季淑静静坐在桌边上,看到此此刻,便说道:“瑶女,你记得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是么?”

    瑶女转头看她,冷笑道:“又如何?”眼中恨意滚滚。

    季淑笑,看看手上的红玉牡丹,轻声道:“瑶女,你别恨我,你自己做下的孽,迟早是要还的,你不惹我的话,这秘密或许无人知晓,谁叫你心心念念要算计到我的头上?你自己身上有那么多破绽,就该小心些别让人看出来,我问你,——你既然记得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必记得地方?”

    瑶女目光一缩,季淑嘴角一挑,带笑说道:“你知道,却不能说,是补是?怕什么,现在大家都撕破脸了,还有什么下能说的,你既然有勇气说这孩子是上官的,就该说出地点时间来,寒碜寒碜他啊,他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我也还下知道他竟是个勾引二嫂的主儿呢,你说出来,不是正好让他哑口无言?如果真个是他的种,骨血连心阿,他又怎么会忍心害你呢,你说?”

    上官直皱眉看向季淑,嘴唇一动,却不曾开口言语。

    瑶女目光闪烁,说道:“你,你这毒妇,你会真心为了我好?”

    季淑笑道:“我当然不是真心为你好,我补过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有趣,想看上官直吃瘪的样儿罢了。”

    瑶女转头看着上官直,上官直着看季淑,又看瑶女,瑶女说道:“这孩子,的确是大哥哥你的,大哥哥你还记得,年前府内那一棵蓝昙盛开的夜晚么?”

    上官直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便无言。

    瑶女望着他,说道:“你那些日子跟……她闹得不快,一连几日都歇在雪夜阁里,那晚上,她想去纠缠你……我听说了,就用法子把她引开了……当晚上,我便同哥哥……”她的脸上得出淡淡的晕红,似平又回味起往日之好,难以割舍。

    上官直的脸色却如见鬼了般,看看瑶女,丑看弄淑。

    季淑说道:“好好,看样子爷你也没法儿抵赖了,只下过我想……爷怎么也不是个傻子,竟会乖乖地听由你摆布?”

    瑶女此刻已经豁了出去,便也不再隐瞒,说道:“我知道你的手段,就也偷巧用了点药,大哥哥进来后……那药催动了……”

    上官直陡然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幻不定,身子却轻轻地发抖。

    季淑忍着笑,道:“说什么红颜祸水,我看,爷你这也够祸水的了。”

    上官直咬了咬牙,回过身来,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只说道:“那晚上之后,你便有了孩子?”瑶女见他并未发怒,就也点点头,说道:“是,那几日我并未跟二爷同房。”

    上官直神色一变,沉声问说道:“那,你为何要对无澜下手?”

    瑶女心中暗暗叫苦,可是此刻否认已经晚了,就说道:“大哥哥,我实在是有苦衷的,我不是故意要杀二爷,那不过是个意外而己……”

    上官直道:“意外?”

    瑶女闭了闭眼,说道:“是,自从二爷被老爷打断了腿,他性子竟是越发变本加厉,不能出去风流,就在家中胡闹,时常拉扯着丫头不放,作出种种丑态来……我劝一两句,他就非打即骂,我渐渐的不说了,只当自己是瞎子看不到……可是他却仍不放过我,还逼着我……逼着我奉承他,做他指派的那些招儿……”

    上官直说道:“你,你因此心有不忿,而杀他?”

    瑶女摇头,说道:“还不止,我肚子里的孩儿渐大,自不能动气,可是他竟然逼着我要跟我……行房,我怕伤了孩儿,自推诿他,不料他惭惭地不满,还时常说我有了外心了不把他看在眼里了云云……那日我自宫里回来,他正拉扯着个丫鬟胡作非为,我只说了一句话,他就不依了,就同我吵,还补停地骂我肚子里的那个是野种,我补想同他吵,想静悄悄地避开,谁知他竟指派丫鬟拉着我,要欺辱我……我拼力挣了出来,他却硬拉着我,说要把野种打死,还伸手掐我的脖子,想要杀了我我当时慌得很,又喘不过气来,吓坏了,摸到了头上的钗子,就拿出来……不知怎地就刺了他一下……他、他就……死了!大哥哥,我真个不是有意的!”

    上官直双眸瞪得极大,想说什么,可是又从何说起?

    瑶女伸手捂住脸,说道:“我情知闯了大祸,可是我不能就这么……就这么样,仓促之间我想到了嫂子她跟二爷有仇……我……我又恨正式因为嫂子设计才把二爷害得……断了腿,不然的话,他也能出去风流,我还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哪里会像是如今,如圈了个恶鬼在家中一样,时时刻刻不能安宁,我又怕腹中孩儿有失,提心吊胆之情,谁能知道!幸好当时丫鬟们都怕的躲了,我叫了几个来,说二爷赌气出去了,让她们悄悄的出去找,不许回来,我自己就去找嫂子……把嫂子引来此处,就狠心将她打昏……”

    上官直心念一转,又问道:“那为何楚昭又来了?”

    瑶女说道:“此事……却又是一桩前事,我知道楚昭跟嫂子过从甚密……”

    上官直听到此处,就看季淑,季淑就冲他微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