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完结第12部分阅读
胡笳(完结 作者:肉书屋
言乱语。
半夜醒来,仲道看到身边的蔡琰心里是一阵狂喜,想摸摸她,又不敢,正在理智与情感中斗争时,蔡琰惺忪睁开了眼睛,看他伸着手,忙起身拿棉袍披上,“口渴?”
“嗯!”仲道忙老实的放下手,身体僵硬得跟木头一样。
蔡琰下床去拿了温着的茶水,递给了他。并一直站在床边,待他喝完便把杯子放回去,这才回到床边躺下。
“我吵醒你了。”仲道可舍不得洞房花烛夜只睡觉。
“没有,本就半梦半醒的。”蔡琰打了个哈欠,累了一天,她也想睡的,只是仲道身上酒味薰得她睡不沉。况且一个人睡惯了,此时身边多个人,多少有点不自在,她也正在努力适应中。迷糊了一会,她很快从浅眠中清醒,从枕头下拉出一条白丝巾给仲道,“这个怎么办?”
仲道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母亲昨天有千叮万嘱的一定要在这上面留下印渍,可是怎么留?他不是菜鸟,他当然知道不是咬破嘴唇吐口血唾沫,就能蒙混过关的。看到蔡琰一直盯着自己在看,忙笑着拍拍她,“没事、没事,不会让你难做,你睡里面,我喝多了水,怕是要起夜的。”
蔡琰乖乖的和仲道换了位置,仲道还为她拉好被子。
“你要出去?”蔡琰却不肯闭眼,如果他所谓的办法就是找别人弄出落红来替自己,她现在宁可就做了。总是要做的,就算不做,过了今晚也不会有相信自己是清白的。至于说怀孕,哪这么巧一夜中标。
“放心,放心!”仲道笑了起来,他看到了蔡琰那咬着嘴唇的小样了,忍不住亲了蔡琰的脸颊一下,隔着被子抱紧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轻的放开,“我不出去。”
蔡琰脸红了,翻过身背对着仲道不理他了。仲道钻进被子,就躺在她的背后。此时他已经真的知道,蔡琰真的不是想要拒绝自己,只是担心怀孕了。
斗争了好一会儿,仲道终于从背后把蔡琰拥入了怀中,让她整个后背都紧紧的贴着他的前胸,双腿夹住了她的下体。
蔡琰觉得两人一下子身体变得很热起来,而且因为他们贴得很紧,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仲道身体起的变化,但仲道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蔡琰就更不敢动了,此时真的玩出火来,她承受不起。
仲道又过了一会儿,吻吻蔡琰的肩头,披衣下床了。他没开门出去,只是去床边的马桶间里,好一会儿才回来,身子冰冷的钻进被窝。
蔡琰吓了一跳,这天寒地冻的,自己又没学习过医术,真把他冻成什么样,还真是没有办法。忙捂紧被子,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捂热乎过来。
仲道下意识的搂紧了她,心里满是甜蜜的满足,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是值得的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只隔着薄薄的中衣,这么面对面的相拥在一起。两人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就这么睡去。
清晨,素儿和仲道的丫头柳儿一起敲门进来,仲道和蔡琰还有此迷糊,但蔡琰比仲道清醒得快,让人看见他们这样实在太难堪了。再说蔡夫人有教过,新婚第一天早上赖床会被人笑,公婆也不会喜欢。忙推开他,猛的坐起。
本想直接下床,换衣服洗漱,突然想到昨晚的白巾还没解决,怎么就睡了。自己怎么就听仲道说交给他来办就不再过问了?真是!也没问清楚,他打算怎么做,两个人商量一下,总好过他一个人傻想办法吧!不过也是,被仲道搂着,被子里又很舒服,加上白天也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她就觉得困了,竟然没想什么就睡着了。或者干脆说昨晚仲道喝醉了?至少可以拖一天,他们好再想办法?
蔡琰正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发现白巾就在自己的身下,除了些暗红、不规则的血迹之外,还有些污七糟八的液体痕迹,跟电视里那点点落红完全不同。血迹与其它液体的痕迹是重叠在一起,并不规则的,还有类似于蛋白质的物质残余于白巾之上。而且不止那白巾,连白巾下的床单之上也沁入些许印渍!
如果说蔡琰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如果不是昨天自己滴酒未沾的话,只怕就真是就相信,昨晚在这床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了,真的做得真的不能再真了。
蔡琰前世虽然也没这体验,可是总算是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电视里那落红的帕子只怕连小学生都骗不了了,什么刺破手指、咬破舌头,也不知道编剧是当观众是白痴,还是以为古代人是白痴了!反正她是不信的,但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假,更何况验这个的,是身经百战的婆婆和喜娘,不然昨晚也不会急急的跟仲道说了,只是没想到仲道竟然做得这么成功?连床单都想到了……
“早!”仲道冻醒的,蔡琰起身,忘记了被子在她身上,自然把仲道的半个身子晾在了被外,可能是受惊过度,一时间也忘记了,正直勾勾的盯着那块白巾看。
看蔡琰的脸色也知道他昨天的白巾做得很棒了,得意的一笑,伸了个懒腰。跟蔡琰打了一声招呼,把盖上被上的棉衣把蔡琰包住,并偷吻了她一下,才跳下床,去穿柳儿送过来的棉衣棉裤。
素儿看姑爷跳下床了,才笑着过来,把今天要穿的衣服送过来,伺候蔡琰穿上,她也看到了污七糟八的床铺,脸也跟着发起烫来。蔡琰下床时,她忙伸手扶了一下,蔡琰才想起,自己应该是‘初经人事’不能表现得太自在了,只好恨恨的装了一下,仲道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卫夫人身边的妈妈已经在外头等了,听到笑声,知道两人已经起来了,就跟着进来。笑盈盈的跟仲道和蔡琰道了喜,收走了白巾和床单,看她们那暧i的笑意,蔡琰知道自己过关了,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突然想到,是啊,昨晚仲道一个人在马桶间里呆了很长时间,应该就是做假去了,本来半真半假才能骗得了人,看来仲道真是不是一般的聪明了。
想到这儿,她马上看向了乐不可支的仲道,这手法他用得也太熟练了吧?一定不是菜鸟了。仲道在蔡琰凌厉的眼神之下,意识到自己犯了手法上的错误,忙自己穿好衣裳出去洗脸了,可不敢在屋里待了。
第9章 新家人
新娘子新婚第二天一早是要拜见公婆、兄嫂,之后还得跟小叔子、小姑们见礼,相当于新媳妇第一次在婆家的正式亮像。当然这也是把白巾递到婆婆面前,过了关,才需要做的;不然,不贞的媳妇就直接会被退回娘家,动静大点的还得闹上公堂,让娘家赔钱不说,新媳妇还会被沉塘,以示警世。
等三日后,还得一次大宴,她将正式面对卫氏家族。当然本来还有回门的习俗,但两家太远,于是就把租的邻镇的那所宅子暂充娘家。蔡堂兄还等在那儿,当然这么更重要的是,要确定她过得好不好,好回去跟蔡邕夫妇回话。
东汉规矩比现代麻烦多了,好在卫家不是贵族,不然她就该再早点起身,去厨房帮忙,不管做不做,样子要装一下,表示她到卫家会勤俭持家,孝顺公婆。卫家老爷子早就明言,用不着媳妇装这门面,所以蔡琰能从容的洗漱之后,拿上礼物,跟在仲道的后面去大院拜见公婆等众人。
公婆她是见过,当然当时是偷偷看的,其它人倒都是第一次见,虽然卫大少曾经几到蔡府,也是没有见面的道理,仲道和蔡琰一齐跪在卫老爷夫妇面前跪拜行礼,端上茶,接了公婆的赏赐之后,再依次到卫大少夫妇面前。
其实卫大少是庶子,他是没有资格接受蔡琰的礼拜的,可是他端坐着,蔡琰就不得不行礼。
两人正要下拜时,卫夫人清了清嗓子,“有半礼就成了,不过是……兄嫂,父母不是还在吗?”
卫大嫂有点尴尬,伸手扶住了蔡琰,“娘说得对,弟妹不用多礼。”
蔡琰不敢多话,认真的行了半礼,卫大嫂还了一礼,给了红包后,蔡琰忙送上礼物,两相扯平。
小叔、小姑都还小,小叔季平十三岁,但已经比蔡琰高了,看上去有点像董祀小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活泼;小姑子淑媛才十一岁,比蔡琰更加瘦小,倒是承袭了卫夫人的好相貌,只是显得有些羞涩,没有卫夫人那张扬的气势。他们俩和仲道是一母同胞的,关系很好,对蔡琰显得很亲昵,但因为父母和兄嫂都在,他们规矩的见了礼,捧着自己的礼物认真的谢过,但也不敢到一边去拆看,可见卫家的家教之严了。
蔡琰松了一口气,这家人看来没自己想的那么可怕。卫老爷和卫大少怎么说都是男人,管不着内宅的事儿;蔡夫人说过,大家庭里,大嫂比婆婆还可怕?按规矩,长媳妇进门第二天,婆婆就要遵从古礼,早饭后从客位下堂,而长媳一个人从主位上堂,以示权利的交接。内宅的事儿就交给媳妇,她退居二线。所以此时当家主事的应该是卫大嫂,也是蔡琰的直接领导。
当然婆婆看着交了权,可是只要公公没死,最高的领导者还是她,大媳妇也就是丫环佩钥匙,当家不主事。但这与她这个二儿媳妇没多大的关系,她只要老实的呆着,不参与府中派系斗争就成了。只是不知道卫老大屋里还有没有旁人,若只是卫大嫂的话,自己日子应该不难过。
“老爷,您看,难怪仲儿这么欢喜了,果然是名门闺秀,几世传下来,果然知书达礼,举止有度,相貌更是没得说了,看看多漂亮啊!”卫夫人喜气洋洋的跟卫老爷说道。
昨天是行大礼,她也只是匆匆忙忙的瞟了眼,只是听仲道常说蔡家姐妹有多漂亮,但因为没亲眼看过,只当是儿子卖花赞花香了。昨天看看虽然漂亮,但还是想哪家的新娘子不漂亮?现在看看,清清爽爽的一张脸,还那么漂亮,就真的很不错了。这个可是她嫡亲的儿媳妇,自然喜不自禁了。
但这夸赞让蔡琰有些摸不着头脑,婆婆也用不着自己进门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对自己赞个不停吧?再想想,偷看了脸色有些僵硬的大嫂,马上明白了,卫大少可不是蔡夫人亲生的,自己才是嫡儿媳妇,当然要明褒自己,实际是暗贬大嫂了。唉!大家族的第一天啊!
“亲家母精明强干,琰儿也自小便有才名,出类拔萃是自然的。”卫老爷笑了笑,卫夫人那点小花招她自然很明白了,轻飘飘的把话挡开了。
这话听在蔡琰的耳朵里也觉得怪怪的,是夸奖吗?
不过卫老爷也没给她太多时间来想这个,他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马上又说道,“开饭!”
卫夫人忙起身去安排,蔡琰又吓倒了,婆婆难不成还没交棒给大嫂?当然,婆婆才三十出头,离养老还远得很,可是卫家这么重规矩,这是什么意思?偷看了大嫂一眼,她静静的跪坐在卫大少的身边,动也不动。
在娘家时,蔡夫人只说,家务由大嫂安排,吃饭时,她只要跟着打个下手即可。可是现在婆婆在忙,大嫂不动,她怎么办?有点不知所措了,帮忙得罪大嫂,不帮忙得罪婆婆。
选婆婆还是大嫂?这是个问题啊!这么麻烦的事为什么让她这个懒人来做?这个家真的是很麻烦啊,有婆婆、妯娌、还有一个小姑,婆家最麻烦的几大因素全齐了,唉!
卫夫人招呼了管家一声,下人们余贯而入,蔡琰看了一眼,看来卫家还是保持着汉家的规矩,实行分餐制,公婆一桌,卫老大夫妇一桌,自己和仲道一桌,小叔和小姑各一桌,看来也奉行着男女八岁不同席的礼仪。
卫夫人亲自把饭食端到了卫老爷桌上,蔡琰忙起身,从丫头手中接过餐盘,轻轻的放到仲道的面前,虽不至于举案齐眉,但她给了仲道应有的尊重。随后,也帮小叔和小姑把餐盘送上之后,才退回自己的位置。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婆婆,怎么说那是仲道的亲娘,自己是她嫡亲的媳妇。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了,大嫂会心生不满,但总要得罪一个的。
“琰儿,家里没这么多规矩,你没接掌家务之前,这些事不用做。”卫夫人淡然一笑,但神色很是得意,没有丝毫不快的意思。
蔡琰的心‘呯呯’乱跳起来,躬身行了一礼,默默的跪坐回仲道的身边。
卫夫人这话说得让蔡琰很是不安,在自己‘没接掌家务之前’?也就是说,卫夫人是要把家务交给她的,所以大嫂只用坐着,这一切跟她是没有关系的。蔡夫人此时此刻就要把自己和大嫂之间的敌对势力树立起来吗?来突出自己嫡媳的地位?
卫老爷没作声,拿起筷子,“吃饭!”
“是!”大家一齐长跪起身,应了一声,再坐下。仲道递给蔡琰一张饼,和若干年前蔡家吃的死面饼一样,蔡琰看着就没胃口。只是想到,这是在婆家,大家都看着呢,只有接过掰开又递回给仲道,并且又给仲道倒了一杯清水。仲道也聪明,知道蔡琰的意思是让他先喝水,忙放下饼把温水一饮而尽。
蔡琰也慢慢喝水,喝完水,再掰了一小块面饼,本想撕碎,泡在豆粥里吞了下去算了。可是又怕人说她娇气,只好一块全扔进去,希望过会泡软了,好咬一点。此时她真的十分后悔,早知道真应该带着手艺人一起来卫家的,若是卫家的厨子也要从头教起,她真是不要活了。
“琰儿吃不惯?”卫老爷看到蔡琰的举动了,他知道蔡琰厨艺不错,仲道迎亲回来就手舞足蹈的跟他说起了在宿营地里,她露的一手。当然仲道只说了厨艺那段,其它的都咽了回去。联想起当年蔡琰在厨房里靠着口尝就研究出香料的用法,便可推想这二媳妇是个嘴巴极刁钻的人了。
“不,公公!这饼做得极好。”蔡琰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刚咬下一块面饼,还没嚼,公公就问话了,可不敢停顿,使劲咽下那死硬的面饼,才慌忙答道。
“有什么好不好,不都是饼?”小叔子举着饼看了看,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也看得出,他也不爱吃,他桌上那块完完整整的,碰都没碰过。
“岳丈家的饼似乎不这样,类似胡饼的做法,但也有不同。”仲道倒是吃过,但在蔡琰心里烧饼什么的都是早饭系列,午餐是要吃饭配菜和汤的,很少做饼。除非是董祀要吃葱油饼或者肉馅饼,蔡琰才会让蔡圭吩咐厨房做,所以当年只在蔡家吃午饭的仲道,其实吃到的机会并不太多。
“弟妹家的厨子是胡人?”卫大少笑咪咪的说道。
“不,是琰儿自己喜欢做,她教厨子做的。”仲道得意洋洋的说道。但在桌下,蔡琰使劲的掐了他一下,真是没见过这么喜欢夸媳妇的。
“是啊!弟妹这么能干?”大少呵呵的笑了起来,眉头一挑,“爹,不如过几天的过大客,不如由弟妹来负责吧,怎么说将来弟妹要接掌家务的,不如早点习惯。”
第10章 家事如天
卫夫人当初不交管家权给卫大媳妇,理由是因为继承人未能选定,若是将来族中选仲道当家,内宅却是大儿媳妇主事,不是乱套了。卫老爷一听也觉得是个道理,便没再说什么。现在卫夫人当着大家的面公然说,要把管家权交给蔡琰,已经摆明了要给卫大好看吗?
三天后的族中大宴,一是正式把蔡琰介绍给家族的长辈,承认她的身份;二其实也是仲道的成|人礼。成亲了,就是大人了。成年的嫡子,娶的又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卫夫人想做什么不成啊!
所以这也是卫大现在最担心的事了。真到了那天,卫夫人只怕又会玩什么花招,直接让族中大佬们选定仲道为继承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谁又能真的反对不成?但他真的不服气罢了。
这两年,仲道行事突然积极起来,跟着父亲行商,往往能别出心裁、另辟蹊径,让族中大佬还有父亲不胜欣喜,也许是他和父亲亲近了,父亲和自己就不知不觉的疏远起来,原先父亲想培养自己做接班人的想法也慢慢在大佬们的影响下,多少有了改变。他当然知道家族和父亲的想法,毕竟仲道是嫡子,名正言顺。而且有这一层身份在,又是朝中大臣的女婿,将来对家族也是有着莫大的帮助的。庶子的身份再次成为卫大的致命伤,让他不胜懊恼。
想卫老爷成亲早,原本夫人多年不孕,于是把自己贴身的丫头,给了卫老爷做了通房。丫头倒也争气,一举得男,就是卫大。那丫头本是要扶为妾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月子里就稀里糊涂的死了,于是卫大是一直养在大夫人的房里。
就在卫大六岁要进族学读书之前,原配卫夫人想想,就跟卫老爷说把卫大抬个籍,要放到自己的名下,将来总有个披麻戴孝的。其实她是嫡母,卫大必须是叫她为娘的,将来也总得给他当孝子,只是卫老夫人当时存着私心,总想着自己也许能有嫡子,于是压着没办。后来日子越久,越没信心了,才开这个口。卫老爷当时本就只有一个儿子,混个体面也是正当名分的事,只是碍着妻子,不好开口,现在她自己说了,当然忙不迭的答应了。
卫老爷那会年轻,还不是族长。跑去请族长吃了席酒,族长自不会为难于他们,但是族里不会只为他一个人开次祠堂,总要等着大祭时再说。卫老爷也觉得族长说得在理,就回头跟妻子说好了,就出门做生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卫大运气不好,好巧不巧的,卫夫人偶感风寒,她当时没注意,等病沉了,再请大夫也就回天乏术了。老卫夫人死了,卫大变嫡子的希望也就没有了。因为就算是卫老爷想把他立在卫夫人的名下,也得娘家人同意,人家娘家人凭什么同意?卫夫人死了,她又没孩子,嫁妆实际上是可以要回娘家的。卫老爷倒不在意那点嫁妆,甚至于加点钱给娘家人也是可以的,可能是年轻气盛,拌了几句之后,他便不肯求人了,放下狠话,只当是断了这么亲就是了。他断就断了,卫大就白瞎了。
其实也是,如果一直没希望也就算了,可是这些年,一直在给他希望,卫老爷当时想的是,不管嫡子庶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没打算续弦的,将来终究全是他的,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却好死不死在四十岁时碰到了年轻的卫夫人,卫夫人也是旺夫的,娶了她没多久,老族长死了,族里就选了他做新一代的族长;这边还没美完,卫夫人又一口气生了两子一女,让空荡荡的家一下子变热闹了,卫老爷有了嫡子,原本一子独大的卫大一下子就成了多余的一个。
其实卫老爷一直把长子看得很重,毕竟长时间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感情在那摆着,所以也从不许卫夫人用庶子来看待于他。所以仲道从小就送到吴地去读书,反而把长子带在身边学做生意,让族中的大佬们时常能见到他,知道虽是庶子,却是他承认的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卫老爷自己做错了,他所做的一切让卫夫人很有危机感,她比卫老爷年轻二十多岁,她一切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儿子,万一老爷不在了,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长子,继承了家业,那他们娘几个还有活路吗?卫家又不许分家。
卫夫人也是身经百战出来的,送走仲道,怎么说也是读书见世面去了,将来说出去也是得遇名师;又想尽了办法求到蔡家的二小姐,一下子让卫家和贵族沾上了亲。这两步棋让族中的大佬们很是欣喜,觉得仲道虽然不会做生意,可是真是聪明的孩子,毕竟是嫡子,血统就是好。
同时,这些年卫夫人也时不时的和大佬夫人们时常往来,一起吃个饭、逛个园子、还送些小礼物什么的。原先那些夫人们还以为卫夫人有求于他们,还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可是卫夫人提也提,几年下来,倒真是和卫夫人做了知心的朋友。
随着卫老大越来越大,在没出门做生意时,偶尔会在自家园子里见到这群贵妇人。大少爷哪有闲心跟他们废话,心不甘情不愿的打个招呼,就赶紧开溜了,倒是老三季平和老四淑媛总是乖巧的陪侍一边。
卫夫人自不会说什么,可看在那些夫人们的眼里,就不同了。她们可不会当是卫夫人继母难为,他们可都是大夫人,眼里最恨的就是妾侍张狂,庶子无理。当然是要与卫夫人同仇敌忾的。卫夫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为仲道铺平了回家的路。
等到卫老大回过味了,一切都晚了。但仍旧仗着卫老爷的偏爱,决心要赌一把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大宴之前,把仲道和蔡琰解决掉。
“琰儿,你行吗?”卫老爷看向了蔡琰。
“公公,媳妇还年轻,也不懂府里的规矩,这么大的事当然要请婆婆、大嫂多教导,媳妇很想跟着婆婆和大嫂学习。”蔡琰波澜不惊,刚刚看卫老大那眉毛一挑就知道有问题了。小心的答到,并且小心观察着婆婆的表情,怎么说自己的老大是婆婆,公公他们再挑刺,也是有限的。
卫老爷低头喝了一口粥,并没有任何表示,让卫老大和蔡琰很有些提心掉胆,摸不清这老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卫老大看老头没反应,顿了顿,还是有些按捺不住了,看向了蔡琰,“弟妹,你不会是想着把手艺留着,将来出去给娘家赚钱吧?”
蔡琰真的觉得要吐血了,刚刚还想着,卫老大不会跟自己在家务事上为难,没想到第一天就真的剑指自己了。可是公公连头也不抬,而婆婆似乎想说什么时,又把头低下了。看来婆婆被公公拉住了,公公是想看自己的反应吗?
心中轻轻的哀悼了她新婚的第一天,原以为最不可能跟自己为难的两个人正在和自己做对?只不过,这老大的脑子没事吧?‘手艺留着出去?’她都嫁进来了,怎么出去?现在能离婚吗?还是他想做别的事,逼自己出去?
“大……”仲道很有丈夫的自觉性了,他马上准备反击了。蔡琰忙拉住仲道,给他挟了一些青菜,轻轻摇摇头,示意他别冲动。卫老大此时找她单挑,如果让仲道跑出来护短,会让卫家两老觉得不舒服的,还是自己解决为好。
“大伯,厨艺哪里算是本事?不过是些该学、该做的,说出来真是让人笑话了。”蔡琰悠然一笑,前世陆判对她的评价之一可是有‘油嘴滑舌’的,以前她只是懒得说罢了,“宴客、管家是大学问,关系着公婆和家族的脸面,大伯错信奴家是小事,让婆婆和大嫂背上个教导不力的名声,可就是奴家的罪过了?”
蔡琰浅笑着,她多少能猜到一点卫老大的想法,怎么说嫡庶之争,自古有之,虽然同情他,可是若是惹到自己的身上,她也不会退让的。
卫老大一咽,蔡琰根本就不提自己说她帮娘家的话茬儿,完全不接招,而且现在把话头扯到了嫡母的身上,摆明了在说,自己假借着推她出来,就是想要陷害嫡母,看来这个丫头还真是小看她了。
“弟妹这么能干,连脚踏纺车都做得出来,管家这么点事怎么能难得到弟妹?”卫大笑了笑,轻描淡写的把纺车牵了出来,快到正题了。
“是家里的木匠能干,相公是知道的,当时纺纱还是相公教的,不然奴家是连线头都不知道怎么办。”蔡琰甜甜的笑着,早就知道这是她必须面对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了。但在桌下她死死扯着仲道的衣角,不许他跳出来帮自己。
仲道只能涨红了脸,期待的看向父母,希望他们出来主持公道。可是卫家两老就是能当没听见,专心吃饭。
真奇怪,我昨天晚上上班前有上传后才走的,怎么今天下班回来还是没有,什么破网啊?同志们,你们一定要相信,小p是准时的人!真是冤死我了!
第11章 第一役
“是吗?”卫老大眉毛一挑,看卫老爷没作声,胆子就更大了一些,决心把话挑明了说,“长安城里这两年出了一家福记商栈,弟妹知道吗?开张后一共推出十四件新玩艺,愚兄碰巧知道‘福记’是蔡门九子之一的董祀所开,而董祀这些年一直是住在弟妹娘家的。”
原本这两年,卫大一直在找仲道的错,人说,做多错多,仲道开始接触生意了,自然能让他挑出错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父亲知道,仲道和他的官家老婆是靠不住的。
可仲道那儿以前是不是生产,可是现在全无破绽可钻,也许是读书读得很严谨,做事时,仲道的心反而比雷厉风行的父亲更加细腻,和父亲出去几次,有效的补充了父亲的不足,反而让他备受父亲和族人的赞赏。没法子,他就只能在蔡琰身上寻找破绽了。
福记的生意其实与卫家冲突不大,毕竟他们新开,又以家用器械为主,面向的是一般的中产阶级;而卫家是以涉外贸易,贩卖奢侈品供应贵族为主的。虽然有小器械的作坊,但总的来说,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对卫家来说,关心福记,不过是因为,福记生产的那些器械中的机关之术,是可以用在他们的那些工厂里,变为大型的器械的罢了。
虽然卫大明知道,福记不可能对卫家造成威胁,可是他却一直在族中鼓动大佬们,让他们觉得,福记实际上是董祀和这位未来的二弟妹合开的。明明已经和卫家定了亲,却跟外人合作生意,就是对卫家的不忠。
“是吗?”蔡琰淡淡的反问了一句,就不再搭腔了。装傻谁不会,更何况,她都装了十几年,装聋作哑的本事她早就练得炉火纯青的了。要不是看在这是她在卫家的第一天,她才懒得搭理卫老大这么久呢,基本上这对她来说就是浪费时间。
转头看了仲道一眼,他的粥还有大半碗,从刚刚卫老大开口说话起,仲道就没再吃一口了,看来这两年,老头还是没把他修炼到家,笑笑替他又挟了一些拌菜,放在他的粥碗里。刚刚她有尝过,水虽然挤得太干,但味道还不错,很入味,看来卫府的厨子基本功也不错,教起来应该不难。
蔡琰浅浅的笑意让仲道略略安心了一些。卫老大聪明,其实仲道也不傻,接蔡琰来的路上,其实几次他都想跟蔡琰谈谈的,只是几次浅谈即止,他没有机会深说。他也相信福记和蔡琰一定有关系,只是他觉得这是蔡琰成亲之前的事,只用知道就好,不用过于担心。怎么说,她也不知道卫家的家规,不用太紧张。
他却没想到,大哥会在第一天就让蔡琰下不来台。他当然相信蔡琰的聪明,可是也知道,蔡琰并不爱说话,寡言的人,能指望有什么辩才?生怕蔡琰说错一句,被老大抓了把柄。
“福记是董祀开的,弟妹不知道?”卫老大有些咄咄逼人了。
“相公他们与父亲在外院读书,与内院无关。当然,董祀从小在蔡家长大,与奴家情同手足,他倒是有提过,大伯所开的隆兴记,生意这几年也很不错,大伯看来尽得公公之真传哦!”蔡琰还是笑得很甜。
董祀开店的事想瞒着卫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蔡琰对这点看很清楚,当初卫老大去蔡家问罪时,她就想到有今天了,若是想在卫家立足,那么自己手上也必须要有武器,并且也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
分析利弊,卫老大跳出来去蔡家捣乱,摆明了,卫家的嫡庶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也只有仲道那傻子还想退让,虽然她不在意一个当家的位置,但别惹到她。于是拜托董祀去查卫老大的痛角。至于说自己帮董祀的事,除了自己就是董祀知道而已,就算是一直有钱拿的母亲,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卫老大能拿出证据。此时既然卫老大第一天就给自己难堪,那么崇尚家族忠诚的卫氏家族,应该不会允许子孙私开生意与家族利益为敌吧?
大厅里一下子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一直崩得很紧的仲道,猛的回头看着蔡琰,一脸难以置信。再看向呆若木鸡的卫老大,和他们夫妇那一下子煞白的脸,也就知道蔡琰不是无的放矢了。
蔡琰不再说话,已经跟她没关系了,专心的用自己的筷子去戳着泡在粥里那顽固不化的面饼。
仲道再慢慢的回头看向父亲,卫老爷还是没有反应,慢慢的吃完最后一口粥,擦擦自己的嘴角。
“都吃好了没有?”
小叔、小姑开头是看戏,听完蔡琰的最后一句,就都瞪着眼,连大气也不敢喘了。他们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成这样,看到父亲说话了,慌忙站了起来,都想逃出去。
“都进内堂!”卫老爷站了起来,昂首向走去。卫夫人冷冷的看卫大少一眼后,力持镇定的跟在卫老爷的身后。奇怪的是,连她的脸上都没有胜利的笑容了,只有一些苍白。
卫大夫妇更显得失魂落魄起来,不敢停留尾随而去,当然卫老大也不忘记回头愤恨的看一眼仲道夫妇。两小孩子一脸苦像,明明都不关他们的事,为什么大家陪葬,显得垂头丧气。
蔡琰最后看向了自己的丈夫仲道,他也眉头深锁。但看到蔡琰看自己还是挤出了笑容,轻轻的在她的耳边说道,“要去祠堂。”
蔡琰点点头,倒真是这样,以家族忠诚为家风的卫家老爷子一定要做点事的。
祠堂在主院的后山之上,这种做法自古有之,韩国一些老旧宅子也是这种格局,让把过世父母的灵柩,或者祖宗的牌位供奉于能俯视主宅的山坡上,感觉子孙万代都在祖先的护佑之下。
当然一般来说,祠堂也不是女子能轻易进得去的,蔡琰在蔡家这么些年,除了出嫁那天进去磕了个头之外,就从没进去过了。而母亲也只有过年或者家里有重大的庆典才能跟着父亲进去。
祠堂的门早就开了,下人们已经摆上了祭品,看这情形好像又不是真的为了卫老大而开祠堂吧?偷看仲道一眼,仲道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似乎在说别怕,蔡琰倒不是怕,只是觉得卫老头的态度有点怪。
卫老爷带着夫人进去磕头,小辈们就在外头跪着等,等卫老爷他们进行完一系列的礼仪之后,蔡琰觉得自己快冻僵了。这是山上,虽说地上放了莆团,但在风口吹上半小时,任谁也受不住不是,现在蔡琰知道两个小的为什么把脸苦成那样了,是够糟罪的。
“仲道,带你媳妇进来吧。”卫夫人终于叫了。
仲道忙扶着蔡琰起身进去,里面就暖和多了,一是背风了,二点着长明灯,烛火,线香什么的,还有个大大的香薰炉子……当然蔡琰可不敢多看,老实的跟仲道跪下,听着祠祭唱诺,跟着做。这才明白,来祭祀不是为了老大,而是因为得让祖先看看自己这个嫡儿媳妇。
卫老爷和夫人就在边上看着,静静的看他们完成仪式。
蔡琰老实的叩头,进了人家的门,低头是很正常的。跟着仲道磕了头,脑子一下子静了下来,是啊,自己似乎错了,太冲动了一点。
当着大家的面这么拆穿卫老大,这会让卫老爷觉得自己太尖锐了。而且这么一说,已经表明了自己曾经深度的查过了卫家的人,也就变像的承认了自己帮着董祀做了十四样新玩艺。真是太冲动了,所以现在自己和老大半斤八两了,让老爷子真是没法说了。
想到这儿蔡琰真是想撞墙了,果然又自作聪明了,所以要不别人怎么会说,人类一思索,上帝就发笑,果然是做多错多。可是真的对老大的挑衅,一声不吭又不是她的风格,她本就心眼不大,让她学着忍气吞声?上辈子没有学会,这辈子也没打算学。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繁文缛节四个字现在蔡琰算是知道了。她累,可是心里更同情外面喝西北风的四位,老大夫妇就算了,可是小叔子和小姑子着谁惹谁了,可不就是倒霉催的吗?终于完事了,卫老爷默默的看了蔡琰一眼,似乎还没打算结束,让蔡琰心里一寒。
卫老爷还是没说话,只是拢着手默默下山回主院,他老人家没说‘散了吧!’谁敢走?卫夫人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的到他们跟前驽驽嘴,意思很明显,让他们快点跟上。
仲道握蔡琰的手更紧了,看来他也紧张起来。蔡琰反而放松了,早死早超生,如果真是什么话也没有,才是真真的把大家伙都憋闷死。
下山的格局就又变了,卫老爷还是走第一,卫夫人一路小跑的跟着,仲道夫妇相扶着尾随在卫夫人身后。两个小的都快哭出来了,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跟在后头;而最后的就是卫大夫妇,他们的腿似有千斤重。而且蔡琰发现,从刚刚自己说完兴隆记的事后,没人再看老大夫妇一眼,即使佣人们也都像瘟疫一样远远的躲开着他们。
第12章 家族
主院‘怡然居’是卫夫人的住所,卫老爷并不住在这儿,他独自住在外院的‘慎独居’。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才会过来和卫夫人一起接受子女的拜见。
暖格里早就燃起了木炭,被烘得热热的,让蔡琰有些不适,惯性的搓搓自己的脸,省得过会血凝了,脸上就红一块白不块。小姑子看她在搓,也学着搓起来,仲道不明就里,探循的看着她,她笑笑,伸手替他取下斗篷,扔给柳儿,才解下自己的交给素儿。她可不敢去帮仲道揉脸,会让公婆觉得自己轻浮的。仲道也跟着微笑起来,自己伸手使劲搓了搓,反正蔡琰让干的,一定是对的。
卫老爷瞟了他们一眼,自己坐下接过卫夫人递过的热姜茶,喝了一口。大家看父亲坐下了,就不敢做声了,老实的分座次找到自己的位置,跪坐在自己的地方,等着老爷子开口说话。
“琰儿,你知道卫家的家风是什么?”卫老爷终于开口了。
蔡琰怔了一下,自己应该知道吗?当然虽然听仲道提过,可是也没有正式的交待,看了仲道一眼,仲道做了个‘忠诚’的口型,她照着跟卫老爷说道。
“忠诚!”
“是啊,忠诚,对什么忠诚?”卫老爷又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都说是家风了,自然是要对家族忠诚了,总不会是对国家忠诚吧!
“对家族的忠诚。”蔡琰突然觉得背后冒出汗来,老爷子为什么拿自己出来说事?看来他打算先处理自己与董祀‘勾结’的事了。
“什么是家族?”他又追问了一句。
蔡琰这下头顶都冒汗了,她最恨名词解释了,错一个字都不给分,急死了。
“就是大家!”老爷子看她不说话了,轻轻敲敲小几,“卫家从很早起就崇尚着对家族的忠诚,家族就是咱们背后的大山,是我们心里最安心的一块地方。你今天嫁进了卫家,就是卫家的人了,每一个卫家人都要把家族放在心上,你,你将来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将在这个家族里繁衍生息,受到家族的庇护。”
“是!”虽然蔡琰心里并不以为然,但还是老实的答应了。中国唯一传承有续的家族就是孔家,可是有什么用?天下姓孔的多了,谁都是孔子的后人?人家就聪明了,只承认长子嫡孙,其它的都不是。所以所谓的家族,不过也仅限于这几世而已,过几年,一打仗,人冲散了,于是又就成了一些小家,再自己努力成就自己的家族。人世不过就是这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罢了。
“在这乱世之中,你觉得朝庭靠得住吗?”卫老爷知道她不以为然了,再问。
这次蔡琰倒不用想了,直接果断的摇头。现在还有朝庭?军阀割据,各自为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