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命(完结)第38部分阅读
后命(完结) 作者:肉书屋
不瞎不聋也不傻,这等小把戏还能脱去我的眼?!只存着怒憋火了好几天,孩子大了,倒也是什么都能琢磨亦什么都敢做。不成体统四字对他们无非就是出耳不过心。”
“还不是知道你憋火的臭脾气,所以才合众瞒你。”夏夫人终是出声,忍不住多睨上他几眼,“所以,今儿老爷反了常态…是存着心要把那对冤家凑一处去。”
“那还能如何?!”夏相一摆手,转着袖子摇头叹气,“由着他们胡闹,怕那休书离契早都签了去。”
“我看啊,倒不如真一边一个让他们干急着去,不急也不知道什么是好。指着年轻气盛就是能随意玩闹了?!”但想起来那对冤家惹出的一车车烦心事。不由得随着蹙眉,狠下心随口道,“折腾!放着眼前的好日子不过,可着劲儿折腾!看着我都烦。”
“哼。”夏相一手撑额,侧目道:“还不是你生的乖女儿最能折腾,你倒也瞅瞅好好一个皇叔王爷,但被她折腾成了什么样?!也只他能这般纵着容着她闹,连我这为人老父的都看不过去了。”
“是我生的。”明眸徐徐扫过去,黠意微露,“却是谁宠出来的?!”
一时间无语以对,只忆起往昔宠那丫头的种种行径,却实是过了。方时夏夫人倒也频频劝他莫要宠得过了,只掌中明珠,如何能宠而不腻。
苦苦摇了头,双手撑案复又长息:“夫人啊夫人,都说慈母多败儿,老父如今却也能成言…爱父多刁女。”
……
夏府后院西厢檐顶,正是石瓦青檐交接处,荡着四只腿,一双修长,一双短小。上房揭瓦,是阿九的拿手本领,据传她四岁时便由温步卿带动着爬了房檐。
瓦片一端刮落几片枯叶残枝,阿九扭头看了眼借着月色作画的司徒墨,冷不丁冒出句:“哥你不要太扫兴好不好?!你画月亮还不如画阿九。”
司徒墨微一皱眉,却是连蹙眉都好看至妖冶的境界。世人中,他第一听从母亲的话,其后便是阿九了,最后才是司徒远。但闻阿九出言抗议。二话不说放下纸笔案台安静望着她。
“哥,外公为什么死活不让我们住东厢。”
“大人们有事要谈。”这丫头还小,断不能玷污了一颗纯洁的小心灵,司徒墨如是思虑。
“哼。”不屑的甩了个眼神,“才不是哩。”
“……”
“舅娘说在做人。”目光凉凉的飘向一处。
“咳咳,阿九!”这厮绝对不纯洁,司徒墨对于方才的判断失误实以无奈。
“干嘛?!”
“你是女孩子,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好吧,父母不在,他这个做哥哥的,俨然可以装出一番慈父的模样。
阿九转着眸子,大为不能理解道:“阿九说了什么不能随便说的?!”
“咳咳咳。”怎么自己先红起脸来了,克制克制,司徒墨淡淡扬眉,又是一记妖孽的笑,“那个…是我错了,阿九没错。”叨念不清,不如缴械投降。怎么会有心想教导她?!连父亲都把握不住的差事,他何苦自触霉头?!
“哥。”嘴一瞥,兀自道,“我们也来造人吧。”
“不行!”此话题绝对要严肃以对,毫不含糊。
“不行也行。”犟脾气上来了。
“阿九,你绕了哥哥吧。”欲哭无泪恰也是此般了。
阿九亦随着抽泣起来。就是好半天憋不出一滴泪,揪着司徒墨的袖子,摇啊摇:“墨墨哥哥最好了,从前还能陪阿九捏泥巴,怎么今天就不能了?!捏泥人还要看心情吗?!”
某人瞬间呆立住,这个…泥人…似乎能造。
半刻后…
阿九满是污泥的手心里已然捧出形态极为怪异的四不像,偏头瞅到司徒墨手中体态柔俊的泥巴女子,不服之心层层涌上,一把甩下手心里的泥巴:“没趣!娘亲爹爹也玩泥巴,更没趣!”
宫城御道。
雾色深垂,宫道一行只闻更声不断。楼明傲轻抬帘帷,夜色盈目愈发凝重。
轿子落于奉先金殿之下,迎风而出,孤冷清寡的气息直直逼入胸口。静静抬目但见金殿素绫白幡泫然而舞,自高祖十二代帝王凤后,皆以灵位御像供奉于此。
“户部尚书楼谙谦觐见——”自云阶十级始,便有随守太监传唤,一声又一声层层递进。中宫夜穹,正以回荡不散。
提了玉带,徐徐踏上九十九级云缟羊脂玉阶,脚下长摆拖曳于玉砖之上,绣金展雉间尽染凛冽,冷袍宽拂空转余风,这一路尤是漫长。
奉先金殿,宫灯大亮,映下一片辉华绚艳。
殿门紧闭,守殿之仕三声而止,楼明傲于殿前行叩首礼,掀袍而跪,声定清寒:“臣——楼谙谦,跪请吾皇金安。”
铮光洒出,双门霎时开启,她淡淡仰目相望,却见那单薄身衣只着了那一身缟色玄服,袖端刺以银丝龙爪绣九福天云案。他背对殿外而立,身冷于祭祀案台之前,双手撑起浮桌,但不知看着何处。
纵尺大殿,一列列帝后遗像铺展而出,长生立身于最后一面壁画御像前,僵了许久,终以淡然转身,将其生母理宗夏后之画像挡下,清俊秀容染上几抹淡色:“你来了。”
她倾身迈入殿中,由着暖融的光色打下一身,甫一长跪:“侍驾来迟,臣请罪。”
朱门复又紧闭。大殿之内宫灯正烈,映得满目之景皆以不真实。丝丝燥热漫上,而后卷至周身,无以忍耐。
“你可认识这壁像之人吗?!”他缓缓侧了身,让出身后之画,声色极冷,似怒火烧灼了一双明眸,却由心底涌上的寒冽丝丝浇灭,周身但掩不下一袭暴雪风卷。
楼明傲只一抬目,却由那宁然端坐的身影刺穿心口,那不过是张画,里面的人走不出,外面的人更迈不入。
“皇上,是乃夏皇后。”面色无动,平静以答。
“朕…可是像她更多?!”他亦仰目对上画中之人,细细端看了那眉眼,尤以目中清润最肖。
“子随母相,是以福气。皇上却是有肖极先后之处。”双手插入直袖合臂以作谦恭,缓缓以答。
“楼谙谦。”他直呼她名,无一丝犹豫。
“臣在。”她回,无需反应。
“朕…可以信你?!”双目微醺,透着玄色,“百官皆言你是诡吏百辩,世无你不敢为之事,亦无你做不成的事。既是如此,朕…可以用你?!”
赤目胀胀的痛,她低头:“臣誓死尽忠。”
“朕要你抬目,看着朕答。”她既是父皇信中可以重信重用无需怀疑之人,便是要她誓死的服从,“朕…可以信你?!”
她仰目,只眸中荡出暖色,为人儿女者最信之人怕也是父母了,如此她便要他信自己。
“请吾皇…深信臣心。”一字一句,淡定若水。
他唇角扬起那丝弧度,他笑起来的清润明隽,却也同他父亲一样。
“如此,朕要用你——寻个理由拆了霍氏的灵位,逐她的棺柩出西陵。再来——灭了霍门一族。”唇边笑意不散,只寸寸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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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岑归绾在自家偏房内哄了孩子入睡,小心的压好被角,默默凝视着那与自家夫君七成相似的小脸,眼中柔光顿现。门被推开,带入一阵微凉的风,脚步匆匆。腕子被握住,就被一道不算太大的力拖出的屋子。
前面拖着她的男人看不到表情,但那步子和力道也说明了事情的紧急。岑归绾心中微惑,但也并无不安。这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六年的男人,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处,毫无无规矩可言。本以为他只是急于带自己回房,却转身入了厅堂。
温步轻将其拉直主位处做好,转身出了房间。复端来一盘水果,摆与前方,复出。这样子来来回回了好几趟。香案,香炉,甚至又去沐浴更衣。等得甚是无趣,欲拿水果又被那男人拍下了伸出的手。
终忍无可忍开口问其何事。
那男人用手指挠了挠额角,颇为无奈道“好歹你也在他司徒远的后院待过,我不拿你求雨求仙,求几张票总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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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小剧场 第三十章 要做忠臣
第三十章 要做忠臣
眼中轻雾缭绕,楼明傲但不知发生了何事。
霍静这个似乎已被遗忘太久的名字复又袭上。
清醒了番,只冷眉蹙起,声音干涩:“皇上——”
“朕不要听你质疑。”冷袖轻转,他决心已下,“只要楼卿应便好。此事,你若做的妙,朕…定要抵以万难扶立朝中第一位女相。”
她要的真是那个无上光耀的地位吗?!心底苦笑连连,却无言相答。
朱漆殿门于身后重重阖紧,楼明傲立于九尺云台上,冷风灌袍,于殿下间触上那抹目光。司徒远迎风而上,展起身后长麾将二人避于朔风之外:“风起了。”尤以这琼楼垣壁之上,风声最盛,呜咽如泣诉,哀转不尽。
她自袖口托出那十锦游凤绣带,隔着囊锦触到那丝质感,勒出凤印的轮廓。
司徒远落目于那抹艳烈,诡谲之色于眸中翻转,唇边掠起颤意:“倒是何时的事?!”
“宣元十一年,四月初三。”正以上官逸驾崩之夕。
他轻轻咬牙,唇畔溢出那两个字:“所以?!”
“你有没有想守护的人?!有未有那番守护之心?!”笑容太无力,她几欲撑不住。
声音寒冽:“没有。”自母亲去后,他本是重誓于心,此一生,再无可护之人,更无力守之物。
她撤步渐退而出,真的是没有啊…纵连妻儿也无从守护,他的身上留着上官皇家最最寒漠的血脉,他本该亦是孤绝之人。
“可是…我有。”她定定望着他的眸中自己的身影越发清晰了开,那才是她,“所以…介意我从你身上踩过去吗?”
他瞳孔紧缩,一动不动攥着她的目色,额|岤凸凸直跳。
“霍静一女侍二夫,无德入皇陵御寝,更无颜受万民追念。撤其灵位,出以棺柩另择他处眠葬。”以此为由,百官会承,然他会应吗?!兹等天家丑事,却也关乎了他端慧王爷之脸面。她要承旨办事,便要由他身上踩过,那一身骄傲凌然,却也是她能践踏的吗?!
“同死人计较,并不是你的性格。”往往活人,都懒怠招惹,又何苦攥着死人苦苦不放,他却也不信她心中还存着那般火气。霍静只是一缕魂化七年的清烟罢了。
楼明傲淡然转身,以身影对上他的注目:“你错了。我本不就是什么大度之人,从来不是。你山庄里的女人,我皆有心一个个处理干净,更何况那个女人,她与我分享的却是两个男人。偏我一生相伴的二人,都与她牵连。”
“这只是你的借口。”
目色转凉,后脊一怔,什么时候,她竟是由着他看得这么清楚,似乎再没有什么躲藏。只她并不喜欢这般被样样看穿的感觉。她从来喜欢躲在那个隐蔽的角落,看清这个世界,却不要世界看清自己。她以为这样便是…生存。
“我会努力接受这借口。”略略一瞥,平静而言,“我会将这番话,反复于心中咀嚼,你也知道习惯是个什么东西。终有一天,闭上眼,会不自觉的这般告诫自己,而后一切便不再是借口,却是承应本心。”
“你是在逼自己。”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却也是会痛的。
她淡薄微笑,只眼中涩涩:“楼谙谦要做忠臣。”慈母做不及,便要付之一忠。
他寂寂的笑了,笑得太过虚幻不真,而后便是刺骨的疼痛:“我算什么?!司徒远算什么?!”从前她日日喧嚣着要做他之贤妻子之贤母,此时,她执意守护的却是他人。这便是她的心吗?!
他终以落寞的转身,脚步较以来时,顿下稍许。楼明傲再不看他迟步离去的身影,轻轻阖目,任脑海中思虑翩飞,凝为死结。
清晨落以初雾,一顶软厢平轿淡然落在尚书府前。
轿中人身着绛紫墨衫,手掌间把玩着腰佩石玉。他知道那女人怕是又要一早徒步上朝,遂起早绕路前来她府前接她一程。只于轿中静候半刻,仍不见府门开阖。
侍轿的小厮于帘外进言道:“大将军,可是要奴才敲门问一番?!”
彦慕怔愣半晌,终以沉默暗示。
小厮走至府门外,恰朱漆重门由内而开,开门的是杨回,透着雾色望上那顶软帘轿子,冷冷对上小厮的眸子:“有事吗?!”
“楼尚书可是在府?!我们大将军正欲上朝,有心迎她一并而去。”
杨回斜眉转目,扬声道:“大人昨夜并未归府。只夏府夜深传以口信,言其与王爷于一处,正是安稳。”
轿中人微微一凝,手中之物但也不转。
府门复又阖上,“嘭”一声尤显沉重。小厮淡然撤步,迎上轿中人,犹豫而道:“大将军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轿中人并不作答,只冷垂双睫,动也不动。
昨夜风起,楼明傲便宿在户部支房。晨起上朝,如往日般平常,却于朝中未与彦慕打上照面。从前二人都会话语几番而后各自散去,然今日他上朝之时却比平日晚,散朝时更是快步而立,不等她紧步追上,已是于九尺回廊间没了身影。楼明傲只道人皆会有心绪不佳之景,便也未多心,由云殿上退了出来,正撞上一堵人墙,凛冽冷光射下,不由得出手挡在额前,想起昨夜于奉先殿前的冷言寒语,不由得先憋着不语。
司徒远一瞥她方才注视的方向,不由得淡言:“不过是一日没说上话,就这般耐不住了?!”她从前却是没少于朝中与自己装作疏离,相遇不视,相视不语,兹等恶行历历在目,他却是真咽不下这几口鸟气酸醋。
楼明傲实不想睬他,只扭头绕道走开,偏被司徒远一胳膊拉了回来。
“光天化日的,你想惹我?!”圆目瞪上,绝不留情面,大不了吼上几句,引来众官侧目,她不怕丢这份脸。
“墨儿病了。”握拳咳上几声,四下张望了番。
“昨儿不是还好好的?!”
“夜里爬房吹了风。夏府来信,言起了就发热,倒是瞧了几个大夫,眼下正歇在夏府里。”
(这章短了点,嗯,思路乱着,写着不顺,明天两更补上。)
阿九小剧场 第三十一章 孕事风波
第三十一章 孕事风波
楼明傲在户部逛了半日的光景。趁着闲暇本就有意钻个空子溜回夏府。嘴巴里骂着司徒墨那小身骨子弱不经风,心里都少是几分惦念着。
寅时不到,便是回了孩子们身边,前脚刚迈入寝间,正见司徒远抱着阿九候在床头。司徒墨正烧着,脸热得红晕,见母亲步入,撑着胳膊迎起半身,眉间舒展:“娘亲。”
“啧啧。”楼明傲几步走到他眼前,一手搭在他额前,翻了个白眼即道,“就这点小体魄,能成什么大事?!”
司徒墨讪讪一笑:“儿子不成大事,予娘亲打小杂也好。”
楼明傲一转身狠瞪上阿九:“你又爬墙去了?!”
阿九磨磨叽叽从司徒膝头跳下,蹭到她跟前,小脑袋毅然扬起:“阿九去站墙跟。”
“娘亲,这一次就算了。”司徒墨忍不住出手攥上她,口中求着情。
“没个算。”楼明傲袖子一抖,即把他手甩下,“这小姑奶奶是惯犯,顶个茶盏墙根底下站一柱香的功夫去。”
圆凳上的人握拳微咳了声。扭头看了他处。
楼明傲闻声扭头喝着司徒远:“怎么着,你有意见?!”
“没。”司徒远老神在在擒起案几上的茶盏,品下几口,“不敢有。”早就是约法三章了的,她教育孩子的时候,轮不及他出口动嘴。
“温步卿人倒是来了没有?!”心里燥着,天气不热,却莫名其妙言不出的燥,皱眉间扬声即问。
话声不落,几步之外便有男声接上:“老远就听姑奶奶你嚷嚷,再不到,你是要把天花板掀了不成?!”
“正有这打算呢。”眼神一碰,霎时默契的点头。
窗外人声忽而嘈杂起来,一人行在前,另一人似是苦苦追着,一路喊着“绣绣,绣绣——”声音绕过花厅,即转入了厅堂,裙袍曳地一路而上,竟也踢碎了脚边几处盆栽,引得众人视线随着漫了出去。人不到,声已至——“司徒远,这事你做的太不地道了。”
正见尤如绣扶着肚子甩着宽袖急急走上,言语里满股子愤慨,老远即出手指着司徒远,再斥一声:“伪君子,敢情你也跟戏文里唱得一样。”
“尤如绣。”不等司徒远反应过来。楼明傲脸上攒了不畅快,瞥眼道,“跟我眼前骂我男人,过了吧。”
“我骂完你再说话。”尤如绣倒也是怒极了,全然不看她脸色,直管自己说得痛快,“司徒远,你倒也是什么女人都碰的主。”
上桓辅猛紧上步子,攥着尤如绣袖子一个劲儿往后拽她:“绣绣,咱回去,不搁这闹了。你要总这样,为夫啥也不同你说了。”他今天不过是去了趟豫园,听嬷嬷谈起这么档子事,午间多喝了两口酒,回房里搂着女人热炕头,把听来的消息混说了一番,万想不到这女人比自己还沉不住气。
方才那一句,楼明傲倒也听出来是个什么意思,眼神寂下,扫也不扫司徒远一眼,直对上尤如绣:“你继续骂。”
尤如绣只觉着自己腕子被上桓辅抽得一紧。吸下口冷气,声音缓了缓:“我骂完了。”
堂间忽就静了下来,上桓辅咳了几声,气氛反而更尴尬。
“温步卿。”楼明傲淡淡出了声,尽是平静,“给墨墨切脉。”说罢起了身子离开床榻,提着裙摆绕到尤如绣身前,垂眸掠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忍不住道:“怀着孩子就别起那么大火气。”
尤如绣眼神一甩司徒远,回眸对上她:“那小妖蛾子肚子大了。”想来就憋火,她从来就同那女人誓不两立,虽早是没了相互往来,只想起那档子事便也恶心,替楼明傲恶心。
司徒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但不出声,只目光冷冷落在杯中,半盏茶皆是凉了。
楼明傲坐回到圈椅中,似笑非笑着:“可是想起来搞大了哪个女人的肚子?!”
喝下半盏冷茶,依然不语。
“你碰沈君慈了?!”她淡淡笑着,尽是讽色。
司徒远凝着她的眸子,不肯答。
“你碰了。”她倒也习惯了他的默认,自心底默数了几下口中替他应下了。
满屋子人连着呼吸声都不敢出,温步卿迅速扔下一纸单子,扭身要走。司徒远兀得出声:“几个月了?!”眼神直攥温步卿,这等事,他温大神医必是早先知道的。
“啊?!”温步卿正欲装傻充愣,瞪着目打哈哈。
“沈君慈那孩子几个月了?!”
“七…七个多月。”回应之声,微颤着。
却也是藏不住了,才漏出了消息。
司徒远指尖掠过几圈盏柄。目色依然很凉:“遣个老嬷嬷照应一下。”
“滚吧。”目光挨个扫着众人,楼明傲淡淡一笑,“都滚吧。”
是夜。
今夜的夏府,安静的似乎不寻常。往日说说闹闹的晚膳只有老幼零星几人,东厢的楼明傲说是早早睡下了,司徒远亦言有要事处理。司徒墨病卧在榻,自不能出堂用膳,阿九被禁足于室内。西厢间尤如绣火气大无胃口,上桓辅自得陪着她没胃口。
书房间,冷烛燃下半柱。
“爷,庄子里来信了。”杨归立身于书案前,只双手附上密函。
司徒远笔下生风,正以行云流水间,二字突兀而出:“压着。”
“主上,庄里人千叮咛万嘱咐可是急信呐,万不能由着从前的状况一压便成了旧信了。”正劝言着,见司徒远眉中微凝,心中明白这苦谏倒也是有景。
由着杨归一提上一封密信,记起陈景落言双儿染病,务必求自己回去一趟。那信一压再压,而后忙着兵部的事,却也是疏忽了,笔下一顿。骤寒:“可是双儿的病事?!”言着几步而出,接上冷笺纸函,哗啦一声展于眼端。只简单明了的几个字,却也是重已不能再重。
额前钝痛,司徒远一手扶紧圈把沉沉坐了下去,阖目浅冥了半晌,终以淡淡道:“收拾一番,回庄。”
杨归得令不作片刻思考,即旋身要去制备,忽听身后之声甫一飘上,浑身霎时僵住。
“杨归——你可还记得那孩子的容貌。我竟记不清了。倒是要如何送她上路?!”
楼明傲卧在软榻前半宿未眠,盯着最后一滴蜡油燃尽,光亮散去,只余青烟淡淡溢出。翻身而卧,轻轻阖目,沉闷的室内忽蹿上几分凉爽,门似由人推开。她勉强撑起身子,却由榻前之人强压下来,后脊猛撞榻板,好一记吃痛,眼角竟疼出了泪。
身上的男人并不言语,只霸道的撕扯开她的亵衫,露出白皙如雪的肌肤,垂眸重重吻上。整个身子覆盖着她,夹杂着男人的气息。楼明傲出力挣扎几番,却反而是自费体力,忽然明白那句话,只要男人想,女人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的。只她心底还存着怒,无奈反抗不得,索性扑上他肩头狠狠咬住锁骨,血腥的气息萦绕在口齿之间。
司徒远全然不顾她的抵抗,一手横压下她软而无力的双腕,埋头于她胸前重重的呼吸,侵略性的进攻不让她心神游荡于他处,粗喘间死死逼出四个字——“我没碰她!”坚定而又绝然,世人皆可以冤枉自己,只她不能。
楼明傲微一愣,若她还有力气谩骂出声,一定会痛斥那么一句——“奶奶的,你没碰成那小贱人,就来欺负我!”只这一声还未在心底骂完,他灼热的唇已然压下,与之前的霸道粗蛮不同,这一次,温柔至极尽。楼明傲亦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男人的唇竟也会如此柔软甜饴。歇斯底里的缠绵。是以良久,他缓缓离开那瑰丽的两片红唇,余着留恋的气息:“信我!”
楼明傲轻轻抬眼,眼角描了媚色细细打量着他,唇间冷冷的空气漫入,她竟无以适应,微一撑身仰起头,不等他反应,红唇即覆上那片柔软,这一次,换她占便宜。
“狗男人,你就是这般逼我信的?!”呢喃声溢出,夹杂着她淡淡的笑意。
窗外落雨,但闻淅淅沥沥之音由风灌入,床榻间浅眠的二人竟是同时惊醒,楼明傲眨眼盯着月色穿透冷枝坠下的一地斑驳,这一夜,竟有丝不真实的幻觉。身后一紧,由人单臂搂上,垂眸淡淡叹了口气,想来并不是梦一场。
“我要回庄一趟。”不是情话,亦不是耳语,只这略显单薄的一句随即让楼明傲浑身冷下来。
“你当我这是春馆青楼吗?!”她轻轻地笑,言的不屑,“雨露夫妻,一夜缠绵,梦醒即回自己的老宅?!”这话多半是玩笑,对他说要回那地方心里多少存着不快。回了山庄的他,便也成了妻妾成群的司徒庄主,那里有他成群的女人等着他施恩雨露。她竟是在意了,或许是贪心霸道了,她要的他的心,更要他的人只是她的。
他久久不语,凝着不知何处。
她微一颤身,迎上他的目光,声音轻飘飘的:“可是庄子里出事了?!”
他攥上她的视线,眸中蕴起一抹哀色:“双儿那孩子…殁了。”
阿九小剧场 第三十二章 归园
第三十二章 归园
楼明傲却也不记得司徒双那孩子长做了什么模样,问下去,只听说那孩子是很像司徒远的。女儿随父相,这般说来,是也未错。
司徒远于庄中料理丧事的几日,便扔了个照应孩子的借口,留她住在豫园。司徒墨身子轻后,一行人便是回了豫园的。
阔别多年,立身于府院门前,多少起了些恍惚。遥记得,首日见这院子,只觉得这围墙太高,朱门太正,匾额太锃。如今再看,竟未有几分变化。
她仍是住在东配殿,正院虽已是修缮毕的,只那一而再的翻新但也掩不住曾经住着另一个女人的事实。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活在别人的阴影下便是不自在。
三日后,司徒远的轿子归府,只轿中人却坐着另一个女人。
那人走上一步,有些迟缓的行礼,挺着她凸起的腹部,一切都那么自然。
茶座间,茗香四溢,氤氲散去后,是嗓间干涩的气息。楼明傲静静审视着沈君慈,想多年前她整治各大夫人之时,却是忘了收拾这厮,如今却也是这女人引了风波,闹得人心不安。
“你还同从前一样,保养的不错。”目光扫下,楼明傲微一开言。
“你——”沈君慈这才抬眸迎上她的视线,细细将她上下端看了,含着寂笑,“也是。”
“我说话不绕圈子,同你说话更不想扯了远去。” 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轻描淡写地说着,“但这事,还是借个路子说一番。还记得陆玄惜吧,其实我很欣赏她,你们都也年轻着,何必要把自己圈在小院落里孤寡了红颜。”
沈君慈眼中酿着润色,只一手附在腹上,淡淡道:“妾…并不孤寡,妾还有这个孩子。”
时间却也是个能改变人性子的东西,任从前都骄傲的人,都会有屈服的一日,从不肯自称作妾的沈君慈竟也心甘情愿的念了这一声,却也出乎楼明傲的意料。
每每看着沈君慈,楼明傲便总能想起当年那个不出喜轿的执拗女子,若非正位便绝不入府门的她,终以割腕的一场闹剧,灰头土脸的进了西院。不是所有人都会以惊世骇俗的方式介入他人的人生,只于楼明傲,沈君慈恰是一位。
“我能把这…当成你的执拗吗?!”楼明傲摇了头,声音轻轻的,“我并非是怕你抢这个男人,只怕你抢不走他,又伤了自己。”这么些红颜,为了个男人,争破头磕出血,却也是值得?!大抵是因什么而值,因爱,因恨,或是权与利,恐怕到最后,所有人都糊涂了。只楼明傲从来就清楚,男人并不是用来争的。
“我不抢,再不抢了。”沈君慈平静的笑,“不值得去抢。我要护着自己。因…这个孩子。”
“孩子?!”楼明傲浅眉微皱,“我倒也想问你,谁家的孩子?!你若想学陆玄惜,我自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司徒远亦干涉不到。”
沈君慈眸中闪出一丝异色,笑得轻柔:“我不懂主母的意思,只知道…这孩子姓司徒。”
胸中凝着冷气,楼明傲竟也看不清楚这女人了,由着她在自己目送下渐行渐远。她离去的时候,又落雨了,缠着湿气,纷纷绕绕。
那一日晚半晌,楼明傲于案前看司徒墨画团扇上的美人图,他的笔锋明锐,画山水写诗意皆是人上之品,只这作美人画,却最得要领精髓。他往往能把女人百般情愁揉杂在画中,凝于美人一笑一颦间。
“娘亲。”司徒墨凝着画上的人物,满意之色漾上,“这团扇定能卖个好价钱吧。”
“嗯,只要是你画的,都值那个价钱。”说着以手势比划出不菲之数。
司徒墨凝眉浅笑,却如画中人的清丽明艳,男生女相的美艳,便也是祸害了。
“父亲。”抬眸间却见门外显出那身影,司徒墨愣住,手中浓墨一滴,污了刚作罢的美人卷。
楼明傲淡淡扬了眉,触上那抹身影,心里琢磨着这男人怎么几日不见,竟也邋遢成这个模样。司徒远不作声而入,行至案前,扫了眼画,又扫了眼人。
“你——”楼明傲侧了身子,出言即要嘲上几句,话未尽,却被来人环在身前,某人竟是全然不顾下人和儿子在旁。
“墨墨,你先随着璃儿下去。”楼明傲眼神诡异一瞥,更似在道——“你父亲不正常了,我哄哄他就来。”
待到众人退下,司徒远闷闷出声:“老夫老妻了,倒也在乎这些。”
听这声音,鼻音颇重,引得她皱眉回应:“你这又是病回去了?!”
他不言,只紧紧箍着她不放,身上夹杂着浓郁的湿气,还有奠堂之上檀香的气息。楼明傲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是熬了几夜,满肚子的牢马蚤触上他眉间的倦色但也匿下不少。微一转身,由着他肩头离开几分:“一股子怪马蚤味,我叫璃儿伺候你洗洗。”
“我没碰女人。”他又怕她乱踢醋坛子,索性主动澄清。
她不作声,扭头要走,反被他抽回了腕子。
“半年之内,连失二女,你说司徒远是不是留不住女儿?!”他满声疲惫,痛意决绝,将下巴抵到她肩上,身子竟颤了。
楼明傲只觉得肩头钝痛,而后胸口由锋刃划过,锐痛不止。失女之痛,不仅仅陈景落,不仅仅自己,司徒远竟也是连连承受两次。她旋身以对,主动捧起他的脸,青茬扎手却不吃痛,许久轻语:“你嘴巴里说不出可人的词是不?!什么叫留不住?!阿九是谁?!你存着什么心啊!”
“是啊,还有阿九。”忽而清醒过来,怔怔的点头,“阿九一直都在。”
“你且先去洗一番,今儿个家里男人都回来了。我开个场议,好好谈件事。”此时,眼中凝着重色,总有些事情要认真起来的。
“何事?!”微一皱眉,这女人,事还真不少。
“算帐!”她走出两步,忽而回头提醒了道,“戌时正堂,一个也不准迟。”
拉票小剧场之璃儿杨归
早饭过后,璃儿正在东院配殿打扫擦洗,杨归在一旁紧随其后,欲言又止的。终被扰得不胜其烦,将抹布狠狠摔在桌子上。美目狠狠一瞪,叉腰看向杨归。“你到底想怎样?!”
杨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带着稍许撒娇又埋怨的问道“你到底啥时候嫁给我?话说咱俩年岁也不小了……”接到个白眼又住了嘴。
“主母说了,想娶我倒也容易……”杨归眼睛顿时一亮,刚想去握璃儿的手又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聘礼要10张粉红,100评论,再加上1000推荐。一个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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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小剧场 第三十三章 这一家子男人的模样
第三十三章这一家子男人的模样
正以差一刻戌时。
司徒远负手攥着本书绕到正堂间。那女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得迟到,换好了衣物,随手捏了本书即步来了。一脚迈入堂间,正看见司徒一司徒墨落坐右端,二人皆是垂首不语。
眼见这场景,不由得皱紧了眉,暗道这对兄弟年少时还能话上几句,偏年长了后,各自都安静了下去。恰司徒远更是个安静的,想着这么一时半刻等下去,正堂却也能变为寂静清冷的灵堂。苦笑他自己出了庄里的灵堂,又回了自家园子里的。
“父亲,安。”二子齐立齐声,皆是恭恭敬敬。
“嗯。”微一点头,直入正座首位,撩袍而坐间,淡淡扫了二人,“都坐吧。”
司徒墨遵以长幼先后,等司徒一稳坐后,方才落座。司徒远面前虽已摊开书本,却也将司徒墨的行止淡淡收在眼底。不无欣慰。可见那女人虽以玩闹为先,却也着实教养出个好苗子。然这男生女相的妖美……实有违家纲。无奈生成这般模样怪不得她,养成这模样,却是与好男色之某某脱不开关联。思及此,宽慰一笑,庆幸自己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否则实难降服那某某之女。
某些大男人自信心高胀时,一抹小身影怀里揣书徐步而至,迈入间行以大礼,言声朗朗:“允暄请父亲大人安,请二位兄长大人安。”问安礼数,皆是要面面俱到的,这是他司徒允暄的习惯。
回神间司徒远亦对上来人,平缓道:“不入书斋,怎跑了这堂屋来。”
“回父亲大人的话,奉娘亲之命,戌时定要候在此间,说是男人们间的议事。”想也郁闷,正书着前日里外公留的帖子,就见她那女人大摇大摆而入,话唠了一番,硬生生落下个死命令。
“唔。”嘴上这番应着,心里实也糊涂,小允这||乳|臭未尽的毛小子算哪门子男人。良久,想起兵部旧案,目色微转向司徒一:“兵部调职的折子我压下了,彦大将军上疏意欲破格提升职方主事晁恭为兵部佥事。监军山海。确以实奏无虚?!”
司徒一忙偏过半个身子迎上,神色淡定:“彦帅是以此意,那晁某确也是夙攻兵略,武艺骑设皆为上上等。其人又以清廉为名,彦帅任其为登坛之才,并予厚期。”
“你与那晁恭可以旧识?!”司徒远听罢,只问及二人之交。
“倒有几分交情。”司徒一诚然相告,只言语一转,复又苦苦劝道,“时以朝廷用人之际,父亲继已探实,还望早早通了那折子。由其上任为国所用,备陈关上形势及方略,御守山海关镇抚朝廷忌惮外侵之心。”
“情之合乎,却是以未通吏审,法理不端。”司徒远凝眉而道,“我自也相信彦大将军的眼光,只此事急不上一时,仍需以吏法层层审议再为定论。”
正以戌时一刻,楼明傲姗姗来迟,夺门间听此番官调之论。一敲门板:“家不言国事!可都还记着。”一番嘴脸,颇有几分夏夫人的容样。
司徒墨对做官本就无兴致,由着他们言语来去听得头大,好不容易等到当家主事来了,忙讨好的迎上去请母亲入位,一路扶持,甚至亲自为其推椅侍座。司徒远一手搭在茶案上,见司徒墨殷勤如斯,不由得有些吃味,总归是自己的儿子,却也不见他如此迎过自己几时。只面上不动,淡淡看上坐稳于身侧的楼明傲:“怎还把允暄一并叫着了。”
“司徒家的男人都是要到的。”楼明傲正襟危坐,坦然相道,扫了在座各人,直入主题,“山庄出了个女人,大着七个月的肚子,口口声声说是司徒家的种。今儿你们老少爷们都在,四个人,一个都不准逃,挨个挨个审。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夜里都给我饿着。”
在座四位大小爷,兀自沉默下去。司徒允暄只觉得这事与自己八杆子打不着,想着早些回斋子临帖,不跟这群办坏事的男人混,扬了声音道:“母亲大人,其实这事——”
“要不得你先说,没个尊长之分啊。”楼明傲瞪眼喝住那小子,不管是不是他。只要是司徒家的男丁,都要过个形式。
司徒允暄把后话咽进了肚子,眼神怨念的飘向一端,他全当来受教育了。
“由你先来。”冷冷扭头看向司徒远。
司徒远只觉得自己额顶要被某丝火辣辣的目光穿烂了,由着书中抬目,淡淡道:“还审?!”他尽是招了的,没碰即是没碰,还能说得再清楚些吗?!
“我没碰她。”忍不了堂中四人逼问的眼神,咬牙再言了一番。
“谁?!”楼明傲声音一寒。
“沈君慈。”
“连着一并说。”
唇角微抖,再咬牙:“我司徒远绝未碰过她沈君慈。”
“可有呈堂佐证?”她依然认真,无论怎个说法,那终归是他的女人,司徒远是以逃不开最大的怀疑。
“温步卿说那孩子七个月。只七月前,我人在江淮灾地,实难有这分身之术。至于佐证,江淮数千灾民,随侍杨回皆能相证。”言着又将目线扯回书中,手边淡然端起茶盏,送入一口。
楼明傲秀眉微扬,索性回身看向司徒一,眼神凝重下来:“该不会…是你小子吧?!我就说要早给你找个女人,结果还是来不及,还是出事了吧。”
司徒一皱眉间忙回道:“母亲。七月前正以朝中更职,我随彦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