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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第25部分阅读

      后命(完结) 作者:肉书屋

    目色渐冷:“他弄的?!”

    楼明傲由着他的手劲痛的龇牙咧嘴:“痛。”

    他仍不松手,任她做挣扎。一时间,周身寂冷,二人索性相望僵持着。

    直到楼明傲终于忍不住眨了眼,满目酸楚,一手拉上司徒远的袖子,故作讨好道:“相公,帮我报仇吧,把他女人的下巴都捏一遍,绝不留情。”

    司徒远顿了下,满目厉色由着这一声散去几分,黯然处盯着楼明傲无声息叹了道:“生个女儿吧。”

    “啊?”楼明傲初一愣,眉间微陡,全然不适应他瞬间转了话题,而后又于脑海中回味,伸了手抚平他略紧的额头,打趣了道:“都说女儿像父亲,我女儿像了你可怎么办?!”

    司徒远凝神于她眼中平缓的流波,这女人的调侃似乎从来都很受用,一手抬起她的下颔,这一次动作轻柔,未捏痛半分,唇…直落而下。楼明傲随着轻调了呼吸,双睫丝丝阖落。

    司徒远从来都告诉自己,他这一生只能在意女人,绝不会由着她们丢了自己的心。而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竟发现是自己在意的过了。这女人总以那么些特殊的方式闯入自己的生活,因着她,一切似乎都要乱了步调。

    他开始还是观望,好奇着这女人能使出什么招数,而后却是越发好奇,随着她一并探索,到最后,俨然是自己无以把持,由着自己陷了下去。

    他知道她不爱他,也不会想爱上他。她做那些无意义的事,说尽虚伪的甜言蜜语,亦不是想让自己爱上她,这只是她游戏人生,快意洒脱的方式。她就是这般不在意,无论你予她交付多少,她的心永远与你隔着一层纱,她看你的眼神,似乎可以用来看任何人,那么随意、不经心。她时常寂寞得全身颤抖,却不知自己眼中的流光,如饴若锦,生生要夺了人命。

    司徒远至今都不愿意承认,他似乎败在这女人手中了,竟是败得如此狼狈。偏偏她就算赢了,还是一脸无关己事的潇洒淡意。

    门被猛得推开,小人影套着长长的睡衫抱着自己的枕头立于门棂处。

    楼明傲由着那一阵穿堂冷风抬眼,对上司徒远,双唇微离,一手推抵在他胸前,道:“帷幕没放下吧。”

    “嗯。”司徒远言着,眉眼尽是淡淡的,由床榻内侧扯过单衣利落的穿上,未回身,却道,“嬷嬷都是怎么教你的,进门前不吱声吗?”

    楼明傲笑着推开司徒远,歪在床头,眼神绕过屏风打量着门边的小人,扬声道:“进门前要先问人,别说我没教过你。”

    司徒墨一瘪嘴,回身关门,绕过屏风即进了内间,立在楼明傲床头,一手还拖了个软枕,拉上楼明傲的腕子即道:“娘亲,我睡不着。”

    “娘亲和爹爹也睡不着,看来我们一家子失眠。”楼明傲一笑,捏上他微凉的鼻尖。

    “杨归叔叔打呼呼,好吵。”司徒墨连连叹气,眉眼里做足了可怜状。

    “那你就踹醒他。”司徒半卧在榻间,听到这里,突然插了话进来,面色满是不悦。

    司徒墨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天天闷着脸不出声的父亲,忙撤了两步,双手将枕头藏到身后,弯腰长鞠了一躬,战战兢兢道:“父亲,早。”

    “嗯。”永远都是这么闷闷的一应,听得楼明傲都忍不住翻了白眼。

    “回父亲的话,墨墨踹了,却被杨归叔叔一脚踢下来了,睡态恶劣不说还把墨墨的被子拉去抱着,口水流得稀里哗啦,墨墨抢都抢不回来。”眨眨长而明透的双睫,菱唇嘟起,粉嫩的两腮气得圆鼓鼓。

    司徒远也未抬眼,一手捏上指尖的白玉扳指:“自己黏娘亲的床,尽找些他人的不是。”

    楼明傲听罢乐在心里,一脚踢上司徒,甩了眼神道:“心里这么明白还不把儿子抱上床。”

    司徒墨倒也不添人麻烦,扔上自己的小枕头,拉着帷幕翻上床,趁楼明傲掀开被衾一股脑钻了进来,挤在怀里大是舒服的叹了声:“还是娘亲的床软。”

    “哼,爬床倒不赖。”司徒远冷眼旁观。

    楼明傲见不得他这般冷嘲热讽,抢着答了:“多谢夸奖。”

    兰花瓣瓣,朵朵如云,馨香成风,渗过暖风夏意丝丝缕缕沁入。楼明傲紧了紧阖眼于怀中的小人,任孩童浅浅的呼吸落在胸前,绘成一片暖意,轻柔的吻落在他额头,是醉人的奶香稚气。

    司徒远无意间落目于互相依偎沉沉入眠的母子二人,一抹轻柔的笑意悄然浮现。司徒墨的黏床,怕是继承了某些人儿时的陋习。窗外细碎花蕊偶有飘落,打落在棂间翻滚而下。耳边似乎还荡着当年凤鸣暖阁的轻言笑语,“我们阿豫…亦是个黏床的孩子。”

    阿九小剧场 第五十章 谁是西门庆

    第五十章 谁是西门庆

    好梦如过三秋,三个人自晨间眠至午时。

    车马已候置于外间,司徒远的意思是即刻出发归庄。偏母子二人反倒磨蹭了起来,一个嚷嚷着要去十里桥听戏,一个哭哭闹闹死活都要吃西顺斋的凤仁点心。

    司徒远巳时便是起了的,绕到东稍间写了几笔字就听寝间母子二人就行程安排讨论了起来。估摸着时候,这光景若是去了西处的十里桥,再回山庄实在赶时间。西顺斋吃点心倒是顺路,索性回头示意了案后的杨归。

    杨归由稍间而出,见主母已然牵了司徒墨至堂间坐下,不由得行礼道:“主上的意思是,一路先回庄,顺路吃个点心倒是不成问题。”

    楼明傲刚换毕一身海棠红百褶月华裙,色调圆润光泽,于绛紫稍淡,又重于妃色,口味不浓不淡,尤显妩媚风姿。一袭宽摆曳地,珠裙熠熠,缂绣锦缎尽显上乘质地。听着杨归的一袭话,轻拉裙曳落坐于茶桌前,眨眼道:“集庆班子可出了新本子的紫钗记。”

    “主上都是打探好了的。集庆戏班在十里桥再三天也就唱满十五场,转南边前咱庄里包他几个场次还是来得及。主母既是能在东院里安安心心赏着戏,就不急这一时挤那戏楼子了吧。”

    这么一哄,楼明傲倒也是几分欢心,这方收拾停顿,即拉着司徒墨出屋,正遇上司徒远由东稍间迈出,三人便一并由廊子里出了去。

    正穿过游廊曲亭,一人影由二进门拥了上来,迎面就跪了,拉扯着司徒远的袍子,放声即哭:“主上,求主上快回去吧,我们主子…又见红了。险这一胎又稳不住。”

    气氛霎时僵下来,楼明傲扫了眼那丫头,觉得几分面熟,也怪他司徒远女人太多,那些女人的侍婢更是分不清楚。旋即扫了眼司徒远的冷脸,估摸着这时候自己再叽叽喳喳就不应景了。

    司徒远倒也不认识这婢女,不用脑子也知道全庄上下除了楼明傲还能有谁要稳胎。只眼下实为不悦这丫头的莽撞,薄唇紧抿了道:“是陈夫人吗?”

    “是,是我们主子。”小婢女神色慌乱回着,她本不是陈景落的近侍,只是由几个嬷嬷打发了过来,在二进门外由几个园子里的奴才拦了半日才得已见到主上。

    司徒远面色沉下几分,只回身对杨回吩咐了声:“你先回庄子,请温步卿。”言罢余光一扫楼明傲,但见她神色自若,收了视线,抬步由二进门出了去。

    那女婢随着杨归由侧门而出,司徒远走上几步,忽顿下步子等身后楼明傲母子。待到三人再走上一处,竟是半晌沉默,任谁也先提不起话头。

    绿瓦红墙间见墙内蔓上绿枝,缠缠绕绕,枝叶间绽放着叶阔状的紫红苞蕾,花冠由莹篮渐变入淡抹俏紫,微风掠过,簌簌发抖中更似春闺女人般的含羞娇嫩。司徒墨伸手指上,顿觉惊讶,胡乱道:“一枝紫杏入墙来。”

    话不落,司徒远竟愣了步子,面色僵硬,双手掩在袖中,实以轻握成拳。

    楼明傲笑着睨了眼某些人,神色不动拉下司徒墨的手下来,幽幽“教育”道:“没见识,哪里是杏花,明明就是朝颜花。朝开午谢,故名朝颜。这女人啊,大抵跟它一样,白天光亮,午半晌就败了呢,所以说…女人的花期更短不是?!”

    司徒墨倒也不懂,只随着点头,一口一个“朝颜”,由司徒远听去,是声声刺耳。

    一路出了正门上车,入车前司徒远特意嘱咐了帐外的杨回:“经由西顺斋停一下。”言此之时,车里窗帷忽起,但见楼明傲抱着司徒墨神情肃然:“不必停了,直接回庄。”

    司徒远由布帘掀起的空隙打量了她,口里淡淡的:“不是说去吃什么凤仁点心。”

    楼明傲低头瞅了眼怀里的司徒墨:“还吃吗?”

    司徒墨由着那一抹凝色察觉了不妥,忙摇头:“不吃了。”

    “儿子不吃了,就直接回吧。”再对上司徒远的目色,波澜不惊,“相公坐轿子吧,这车里闷,容不得再一个人。”言罢,放下帘幕,把车外人的视线一同隔挡开来。

    司徒墨瞪圆了眼睛,一手够到楼明傲鬓间,漾着梨花酒窝:“娘亲,不生气,墨墨真不想吃了。”

    “乖。”楼明傲握上司徒墨的小肉手轻咬了口,眼珠子一转,笑意驻留,“墨墨。你喊一声,娘亲就不气了。”言罢,贴上司徒墨的小耳朵窃窃私语。

    司徒墨迷惑的眼睛眯成两片细月牙,歪着脑袋,声音嫩嫩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英俊的意思。”楼明傲做足了慈眉善目,不忘伸出食指利诱,“一杯凉碗。”

    司徒墨眼睛“蹭”得一亮,一手掀开帘子,小脑袋于车窗外寻着那身影,童音嚷着:“爹爹——爹爹——”

    司徒远此时已走到车前的轿子口,险要钻了轿子,由这声音一愣,回了头,定定望着那小脑袋。司徒墨见司徒远注目于自己,不由得更加兴奋,仿若眼前尽是摆好了一排凉碗,兴高采烈喊出了声,且是连说带比划:“爹爹——你是西门庆。”

    司徒远毕竟是定力强,怵了半刻,面色未变半分,镇定冷静如千年石墨,任谁也穿不透。倒是轿夫眼明心快,一伸手为其掀了帘子,请司徒远入轿。司徒远稳步入内,待到坐落放下帘幕时,脸色已转至煞青,目光所及皆是一片冷凝。

    轿起车行间,司徒墨转眸对上楼明傲,大为疑惑:“娘亲,西门庆真是英俊的意思?!为何爹爹那个表情?”

    楼明傲忙扭头欣赏着窗外夏日美景,实则只是青灰高墙一堵,偏头侧脑间遮下满面j笑:“你爹爹面薄,不禁夸。”

    谁是西门庆?!

    西门庆乃一地痞恶霸一只,官僚大爷一个,亦是一代y棍,然,却又是一个极品精明的商人。闲来无事《》翻得次数多了,楼明傲倒是觉得二人实有那么几分相似。

    自楼明傲归山庄,东院间霎时热闹了,或者以鸡犬不宁亦能形容。只他司徒墨小公子浑然无事,躲在西侧耳房捧着他的凉碗大快朵颐。焕儿上上下下未找到小主子的影子,索性去了堂间听训,正入外间,就见跪了一地的丫头,连往日里胆大心细的璃儿亦站得规规矩矩。

    夏日的艳阳闪得有些刺目,然,东院间某人眼神更厉。

    楼明傲已换了一身常服,所谓的常服即是织云彩缎的五色祥服,缀了无数东珠碎玉,其派头奢华是丝毫不逊后妃云云。此时正稳坐黄花梨木太师椅,满目“闲情逸致”,一手套了金指甲,用心拨弄着佛头塔两侧的金镶绿碧牙么背云。

    并蒂青花莲茶碗中晾着衡山云雾茶,香袅欣欣,只闻着便也心旷神怡。

    “说哪了?”冷不丁移上璃儿。

    璃儿忙提醒道:“回主母,说到…丢人。”

    “对,丢人。”楼明傲一合掌,眼神漫上跪成一片的丫头,“我说什么来着,眼见着就没这么丢人过。往先时候,那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报我东院,他风居院头疼了脑热了,向红馆走水了,连着上次九湘院的贾夫人夜里跑了七趟茅房我都知道,总之事无巨细,没一件躲得过我楼明傲的耳朵。我x里也不是不舍得打赏你们,说说,芝麻大的消息,我都是照价付了你们的。连着各院养着那么些耳目,我东院每月花你们身上的开销可不少,怎这回就让给来个措手不及?!她景落院真是密不透风?!这么大的消息,怎我就被糊弄得一愣愣的?!你们说我够不够丢人!”

    言罢由瑶盘子里甩了几颗东珠扔下,溜转了一地,散落在跪着的人群中。领头的丫头面色一讪,由裙边捡了玉润光泽的珠子递还上去:“主母,您先听我们解释这一番成吗?”

    楼明傲也不接,手一指道:“好,你给我解释。”

    “我们拿着主母的银子自也是踏踏实实做事的,只这一次…景落院的动静实在太小,往日里不近身伺候的丫头都遣了去别院。您买通她房里的那个丫头,这大半月也只是守在小厨房里没见过正主的。再者…她房里的郎中亦是更换得勤快,每一次都是言着请平安脉,陈夫人往日里倒是落下个痼疾,一来二往我们又实在未在意。”

    楼明傲细细琢磨了半晌,捏着指甲套攥了攥:“这么一说…怪不得你们,倒是景落院的人都是厉害的主。”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有我们的疏忽,但景落院从前就是掉过孩子的,如今保下来总比其他的院上心就是了。”

    听罢楼明傲也不急着出言,扭头又把弄起了瑶盘子里的珠玉翡翠,神情慵懒下几分,轻描淡写道:“得了,把地上的碎珠子捡了罢,这一回给我上着点心,弄明白她今儿个见血是怎么回事,声东击西呢还是…真有那么些搞小动作的人。”

    几个丫头忙磕了头,纷纷退下,一时间堂间空荡了下来。

    璃儿由一侧走上,看着满地散落的东珠,竟是无人敢捡,冷冷笑了道:“亏她们还算摸得清,日里拿了不少好处,要连着珠子都贪走,可真就没脸面了。”

    阿九小剧场 第五十一章 人心

    第五十一章人心

    第五十一章

    景落院,昏晚间更显清冷疏淡。

    这会刚撤了晚膳,陈景落倚坐在亭廊间,吹着凉风,心中满是思量。总算熬了过去,明日就可以出这郁闷宅院,再不用担心腹中的骨肉会有个闪失,今后的日子也就是安心守着孩子,偶尔自心底翻出些追忆的旧事,点点滴滴思思念念。

    或许…一时的归没,并不是坏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之理本就在一个“乱”字,谁又能走到最后?!此乱时脱身,于外人看来是失势,只是她深知稳而求胜的道理。

    半月门处闪出三两个人影,绕出门洞,一路踏上这曲廊回壁。走在最前面那人,由内而外透露着清寡冲淡,依然是那一身靛灰曲裾锦衫。她是知道的,他是生得富贵之人,却难得的天性素朴,不喜铺张奢华,尤以自己的衣物,最尚实俭。所以她一直很怀疑…这男人如何容忍东院那极尽虚荣奢侈的女子。转念一想,或许这般男人,只是自己不喜,却视旁人无碍。既是他想宠的女人,那些凡俗之物,本就在他眼里不值一个子儿。心中微微一叹,她陈景落却是为了迎合他,粗衣素服一穿八年。

    见那身影绕过回廊,自己方也扶栏起身,她似乎又坠入对旧事的沉湎中,看着廊外淡步行至的身影,怔怔出神。尤记得第一次见他,就是由着那一处长长的回廊,方时他只是父亲众位宾客中的一人,夹杂于人群中,却能让人一眼陷落。她那个时候似乎就是一眼迷恋上他的身影,蔚然成风。

    司徒远行至陈景落身前,不等她如往日般行礼问安,淡道:“听说你身子不适?”说着身子一让,使个眼色让温步卿前去切脉。

    温步卿是由杨归自小红馆中连哄带骗拉出来的,要说杨归也实在辛苦,绕了七八条巷子竟是从那么家小窑子里拉出了这位大公子。现下满身酒气不说,红着脸,一走三步摇而上,反倒让陈景落惊骇一跳,撤了几步忙回道:“妾身子无大碍,主上是从何得知妾不适?!”

    司徒远微愣,倒是杨归几步上前详解道:“今儿主上打京中园子里回来,正巧碰上个鲁莽丫头,冲了上来直说夫人您见血了,言是要滑胎的样子。主上这才传了温公子,这不刚落脚未歇本刻就来瞅瞅您这边的情况。”

    陈景落紧眉皱额,满是费解,行了一礼,恭敬从容:“谢主上惦记妾之心,只是今日妾并无不适,自早到晚都是于院子里安平自在,怎么会有见血一说。敢问…园中那丫头叫什么名字,可是妾院子里的?!”

    “她说她叫素锦,是三年前就进了院子的。”杨归再答。

    倒是陈景落满目平和,杨归刚说罢,即接道:“妾院子里都是从前的家奴,若说三年前进院便是好大的漏洞,更何况素锦之名从未听说过。”

    这廊间忽然就静下来了,杨归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就沉默了下来,好像任谁都在心底揣测这离奇的事情。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这一胎也算稳住了,他自己都替主上松了一口气,毕竟外边谣言早就泛滥成灾了,说什么司徒远命里带着的克妻薄子。总之是怎般的说法都有一套套,主上若不在子嗣上下些功夫,恐怕也难以脱开这说辞了。

    众人缄默时,只温步卿还未清醒,连打了几个酒嗝,胳膊搭上司徒远,含糊道:“远远——既然没事,咱回正院再喝几杯。”

    司徒远淡淡推开他,起了心要走,只思量着该说些什么,怔愣间终是道:“我回去了,你保重。”

    “主上。”陈景落忙紧上一步拦了他,满是期待,甚至于哀求道,“明日一早,妾就要回镖局,临别前夜,妾怕是还有许多嘱咐的话要说。”

    “又不是再见不到,安妥了等你回来即可。”司徒远言里尽是安抚之意,只眼中依旧是淡淡的,“我刚回庄子,还有许多公事。你身子不便,多休息为好,莫再生出什么事端,全当是为镖局祖业也要注意自己个的身子。”

    陈景落由着这话迎上司徒远的注目,心下酸意楚楚,什么是全当是为了镖局祖业,她真当她是只因此求得这个孩子吗?祖业谁继承不是?!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作不知,怎就把自己的一片丹心践踏在脚下。湿气渐渐漫上,忙扭了头再不看他,声音涩涩的:“是,谢主上体谅,妾自以养身子,就不远送了。”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今时再坠入梦,却是陡然惊醒,谈不上失落,却是恍惚了。陈景落缓着步子回到阁子里,静静听着身后脚步声渐弱,冷泪砸落了几滴复又以帕子拭去,什么时候自己竟也这般脆弱不堪了。

    身后翠嬷嬷靠了上来,翠嬷嬷本就在阁子里听到方才的一番谈话,身为经验多的老嬷嬷,这等的离奇转个脑子就知道意图不浅,索性屏退了阁子里其他的丫头,一步当先进到陈景落身前:“这事…不简单了,怎么偏偏就赶在了您出庄前闹了一场子虚惊,看来是有人知道了您的身子,故意给您寻不清静呢!”

    陈景落扭着帕子,眸中湿意尽散,冷笑了道:“哼,素锦,什么鬼名字?!”

    “话说我们这一回层层把关,这消息实难散出去,只是…怎么还会出了纰漏。”

    “把我院里的几个丫头召起来,个个逼问,我就不信问不出个幺蛾子。”言着狠狠扯了手中的帕子,换了个姿势,碎成两瓣的帕子直落了裙下被其死死踏着。

    夜凉如水,九转庭廊光明如昼,自廊口以下,五步一灯,尽是琉璃花盏灯。由那个女人一吩咐,这东院再不像是个普通妇宅,反倒有了几分红楼春馆的意味。

    花池间水芙蓉香蒲薰风,睡莲余声,与乐亭曲栏处两渠相通,对一弓雁齿石桥,此般构建正是得景,也可见院中主人斑斑情趣。今夜有心情赏夜景弄清风的不只景落院的那位,东院主母楼明傲亦起了雅兴一路穿花拂柳,入了鸳鸯池边的观月亭,摆上几碟茶点小食,一个人寻着幽静。

    璃儿本是寻着主母去泡香汤,一时间又不见她人影,好一番询问打探,直到转了大半个园子方见到亭子里坐着的人,释然而笑。脚下起风,小碎步迎了上去:“可让我好找了一通,我们那都要忙翻了,主子怎就这清闲?”

    楼明傲对月空举着半盏玉浆的犀角荷叶杯,掺着月色品下几口,叹道:“我好歹贤妻一个,也得偷点闲。”

    璃儿临着她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一盅一盏,顿感奇特,总觉得她楼明傲从来就是呼朋唤友寻热闹的人,一个人孤冷清淡独自赏月实在难得。

    “主子这也…太冷清了。”

    楼明傲放了盏杯,拨弄着几个盘子里的点心,只看不吃,笑意深远:“我啊,想事呢。”

    “能让您费心的算是大事吧。”璃儿随着一笑,探了她的脸色,方犹豫着道,“有件事…奴婢自傍晚间就存着不解。”

    “给你个机会,但问不妨。”楼明傲对上她的视线,声色不动打量着璃儿,这丫头本是自己在心底一眼看中的,胆大心细,缜密而灵巧,做自己的得力丫头确实是绰绰有余了。这么明白的一女子,日后怕也不会是个平凡之辈。

    璃儿凝眉间细细琢磨了这话要怎么成言,思而又慎道:“主子您把各院那么些丫头凑一起,话又说得那么直白,不怕日后绊了自己的脚吗?那些丫头里,倒也有乖顺听话的,怕也不乏贪着小便宜的,有些人实以不能信,将来恐怕就是要因她们摔了大跟头啊。”

    一番警言,气氛反倒冷下去,楼明傲专心吃着茶点,似听又似不听。只璃儿看着她有些慌了,一手紧攥了袖口,深吸了口气,又道:“我也是想了什么就随口言了,绝没有其他的意思,若是…说错了哪里,您别急啊。”

    楼明傲一扭头,没有回答她的疑虑,只示意了一眼,幽幽冒出来句:“吃块点心吧。”

    “啊?”璃儿忙怔住,揣摩着楼明傲的意思,手下随意捏上一角,食之无味。

    “我闲来无事在小厨房里琢磨出来的,这叫夜月芙蓉莲心饼,就得在这夏夜月下的荷塘边吃着才有味。”说着不由得盯着璃儿品尝的神色。

    一角点心入口,丝丝滑嫩由着齿间化了开,月蓉里添了薄荷叶,口感又有那么些清凉润喉,于这仲夏夜方能扫去丝缕闷躁,甜而不腻,只是吃到最后一味,忍不住皱了眉头,张口即道:“苦的?!”

    楼明傲抚掌而笑,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这么个喜怒哀愁溢于言表的世俗小女子,偏就是这般由着性子胡来的作端反为自己遮掩下去不少锋芒,迟迟未笑够,拭了眼角逸出的泪:“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就管它叫莲心,莲心自是要苦的。”

    璃儿顿时彻悟,却又不明白主母怎就戏弄起自己来,可是她实在无聊了?!心下疑惑未尽,反由着楼明傲的话随着一愣。

    “璃儿,我道你就跟这饼子一样…不吃下去,不细细品,也不知道你最后的味道。”楼明傲眉眼尽染笑意,举手投足间依然洒脱,“你说你随口而言才是错了,你本就是多想少言的人,这点和司徒远是一样的。你们这类人,要么就不说,要么就想了良久再说,说多的反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你说是吗?”

    璃儿木然以对,只喉咙一紧,口中干干的,周身这么静,怕二人皆能听到自己惊乱如鼓声的心跳声。

    楼明傲自盅中复倾了半盏玉浆,是由新鲜的雪梨子酿成的熟水。眉梢轻扬,笑眼如若夜间静静绽放的月梨花,只那眸子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看在璃儿眼中亦惊乱了几分。

    “所以我说…杭子夜把你调教得很出彩。”

    这声音不大,却砸落在璃儿心头,心跳猛落下几拍子,似窒息般不敢相信的对上楼明傲飘过来的目光,声声在抖,字字已颤:“主子——”

    “我喜欢听你喊我主子的模样。”楼明傲寂寂一笑,与之前的笑意判若两人,“因为只有这时你才像全无心机、只懂得尽本分做事的好璃儿。”

    璃儿于簌簌发抖中渐渐平静,心下趋之明朗。也忽然明白了主母是于这亭子里摆了一出宴,直等着自己赴了,或者她压了那话许久又实在是不吐不快了。她自以为用心做事尽力伺候好主母,安妥东院的上上下下便能全然掩下自己的过往,万没想到,还是棋错一招,步步皆错了。

    “你在想…你是在哪一步上漏了马脚?!”楼明傲反倒不急,又捏了莲心病的一角。

    “是。”

    “甭想了,想来想去累不累?!人啊,最悲哀在浪费了太多光景空想些无意义的事。”楼明傲也不回避她的眼神,只了然一笑,“景州之行,我们四人雨中落难遇逢刺客。暗地里给杭家那些暗人杀手通风报信的人是你吧。”

    仇人一路追杀,本就是离奇之事,偏巧又是在最无防备的时候出手,除却四人,便也无他人知道行踪。有杨回的事在先,楼明傲第一个怀疑的人则是杨归。直到龙阳事变,璃儿于陋室间性情大转,反控制不住的惊骇让她起了疑心,那日她言“司徒一门犯下如此这般滔天罪行是逃不脱天谴的”,“一门”二字却也是彻底惊醒了她楼明傲。她自问从不是喜欢去猜疑的人,更无心把身边的人想得太坏,只是多年于后宫苦苦挣扎着生存,亦知人心不堪透的道理。

    “主子。”璃儿扑通一跪,霎时泪如雨下,“璃儿不想的,是那些人逼璃儿的,他们说我要不肯透风,就告予您我从前是服侍过杭主子的,那样子奴婢再守不得您身边了。”

    楼明傲敛了笑意,再看她时,眼中添了几丝深意:“你觉得,司徒远死了,你还能继续伺候我吗?”

    阿九小剧场 第五十二章 莲子心苦

    第五十二章 莲子心苦

    是,倘若景州之行,司徒远惨遭遇难,别说是璃儿一心要继续守在楼明傲身边,就怕二人小命都实难保存。就算暗中把控大权的陈景落不出手,那个自顶着将军夫人官帽的沈君慈也不会坐以待毙。楼明傲主仆二人怕是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就会被处以极刑殉了司徒远的。

    所以说,司徒远无事,亦是保全她们这等蝼蚁小人。

    璃儿似乎也明白,连连磕头哭着:“我错了,主子,我一时糊涂受那些人唆使。杭主子走得不明不白,我有心替她鸣冤却又无从出力,只得由着那些人指使着。后来他们遣我到东院,说是可以趁机对主上下手,我…我从未…”

    “你从未做过伤我的事。”楼明傲点头示意道,“这我知道,否则也不会留你到此时了。我更知道,你害司徒远,也只是那么一次。总算你是只糊涂了一次。”若不然今日她楼明傲反而要洒几杯冷酒祭奠她了。

    “是。”璃儿哭到伤心处,终于承认了道。

    “也不知杭子夜怎么教的你,你啊,是聪明了一半。估摸着她也是个心术不全的,否则也不会小命丢得那么早。”她手里攥着犀角荷叶杯,于指间翻翻转转,她似乎真的是很好那个女人,那是个什么女人,倒是看破了什么,能落得如此惨痛的下场。但看着璃儿的资性也明白…那个女人并非沈君慈、陈景落一辈的狠心辣手。

    “杭主子是个好人。”璃儿犹豫了道,心里想起从前的主子亦是五味杂陈。

    “好人不长命。”楼明傲冷淡出言,复又道,“还有,司徒远不动你不代表他不怀疑你,或者他心里比我还明白。桂嬷嬷被差来照应我,亦是他怕你对我出手吧。”

    听言心绪忽乱,璃儿急道:“主子,我岂敢存着那份心?!”

    “我自然是知道,可他未必是。他本就是喜欢猜忌的人,心里知你不会对我怎样,亦不会再干什么出格的事,可他…并不敢信你。”说着一低头见她冷汗直冒,不由得递上自己的帕子,“我是一懒人,信了就是信了,也懒去疑。所以璃儿,我明明白白同你说,我想信你这一回。”

    璃儿灼热的目光渐渐散去,似有千言万语无以成言,只满目纠杂迎向楼明傲:“是。”

    池亭忽就静下来,只有夜风呼呼的吹入。

    “你只记好了,杭家那边与你再无瓜葛,如若有个风吹草动,就不是司徒远杀不杀你了,而是我。别把我想成菩萨,我不见得比司徒远那厮仁慈几分。”言下正抬眼望了东院的满园红火,明灯绸幔,霎显彩釉。

    “主子,还有今天的事,奴婢还未说完。你不仅打草惊蛇了,还让她们去寻摸滑胎的来由,就不怕日后招来闲话,由着真正心怀不轨的人把矛头对准您吗?”她说得丝丝入扣,亦道出了这之间的利害轻重,想她自己于深宅冷院多年,这等下三滥的招数看得也太多了。此一次见楼明傲如此张扬,不由得担忧在心,随着溢出丝苦笑。

    楼明傲但听无碍,声音并无波动:“真正心怀不轨…那你说又是谁呢?”

    “奴婢猜不出。”这宅子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挂着张面具,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怕是最难猜的。

    “那就不猜。”楼明傲收了笑意,“你说的句句在理。我也只能说…那些用钱收买的人,从来都是敢用不敢信的。你明白吗?”言罢,视线越过荷塘,遥望寂寂月色中的回廊池道。她实在不想再与人斗,往昔于宫中日夜目睹勾心斗角本就是厌了的。从前她的“争”即是不斗,她自也用不上和那群莺莺燕燕求攀高位的人相斗。

    那个时候,她是高兴了就看着她们闹一出,不高兴了就罚几个人以正视听,实以杀鸡给猴看。所谓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就是这番道理,她从来争得并不是帝王恩宠,而是那份凌驾于万方的气势。

    而现下去争,却是为了生存,先出手的人往往最能控制住大势。

    “璃儿…”楼明傲微微敛眉,一抹疑虑终未消散,目光投向回廊间,却是迟疑问着身下的璃儿,“杭门一族…可有人弄笛,或者他们是听命于什么人。”每一次危难之机,那突兀的笛声都是及时以至,至今仍似云雾般于心头缭绕不散,而她实在想捅破这层迷雾。

    “主上是说…”璃儿蹙眉间正要去想那个人,“有倒是有,不过——”

    “不过是碎了杯子,你做什么哭哭啼啼!”楼明傲赫然截口,生生断了她的话,目光正对上绕过石桥入了亭廊之岸的两处身影,手间的犀角荷叶杯一松,不动声色将之抖落在地,裙裾下出脚狠狠踏碎了杯盏。

    司徒远与温步卿二人穿了小荷池,几步迎上,老远就见璃儿凄凄惨惨的跪着,此时又见璃儿不起,楼明傲倒是面色平淡如水,更觉奇怪。

    “呦,这是怎么了。”温步卿赶在司徒远之前迎上来,一撩裙袍坐在白玉圆石凳上,眼光复落下,打量了璃儿几番,云淡风轻的笑笑:“怎么就哭成这样?!”

    自脚下踢出个杯盏碎身,细眉一扫,笑意澜澜:“喏,不过就是摔了我那宝贝盏,知我是心疼宝贝的,一句话还未来及责备呢,她就先哭个梨花带雨,好不让人笑话。”神色间自以若无其事,言语缜密,纹丝和缝,倒也寻不出异端。

    说话言便也哄着璃儿起身,待到璃儿退到一边,司徒远恰已落座。又是一番沉寂,连温步卿都察觉到这气氛中有一丝不言而喻的奇特。楼明傲不语,是不想于多言中漏了破绽,时下,她也摸不透司徒远都明白了几分。司徒远不吱声,则是尴尬所累,他方才是从陈景落院子里出来的,午半晌间又由那个叫素锦的丫头闹了一出,他心里都少有些没底,虚了底气。

    正是窘迫间,温步卿盯上那八尾蝶的瓷窑盘子,伸了手道:“你倒是又琢磨出了好点心。”

    司徒远趁此时机微咳了声,回身吩咐着璃儿:“那谁,你回厨间取三个盏杯。”

    璃儿得令忙扭身退了下,楼明傲盯着她渐远的步子,复回上司徒远的视线,提言打了趣道:“唉,她陈夫人的丫头你是一眼就瞅出来了,怎我东院的丫头伺候了那么久,相公如今还一个劲嚷嚷那谁那谁。可见是不留心我这等要身份没身份,要才学没才学的人。”

    司徒远倒也不出声,自己本也是理亏心虚,索性由着她戏谑。楼明傲一瞥他尴尬无措的模样,推了一食小点至他眼前,三分懒意,七分讥讽:“景落院那一胎,稳住了?!”

    手心里竟是攥出了汗,连着胸口也闷闷的,司徒远偏头迎上缕清风,方才觉得舒心透气了些许,正琢磨着要如何开口言及,反被温步卿截去了话头。

    但听温步卿贼嘻嘻笑了道:“呦,酸,真酸呐!难得东院醋坛子也打了回,小远你任重而道远啊。”

    楼明傲狠狠瞪上他一眼,偏头冷眼落于池间扯开视线,任池间穿亭而过的柔风轻轻蔓起一身緗色薄纱,姣好的身段顿然间勾勒而出。

    司徒远敛目间不经意对上了她,一日换三次衫,倒的确是她楼明傲。她肤色本就是雪白如脂玉,緗色却也实在配她。自有孕后,往日的纤细更添曼妙娇态,于轻纱下若隐若现着,旖旎明动不可方物。

    司徒远复将视线落于她腰间玉带,良久,低沉言:“嗯,显怀了。”

    楼明傲正由着池间寻景赏灯,忽听这一句,忙回身以对,正触上司徒远盯自己的目光,往日自诩厚脸皮的她,竟也有些不自在,仓促间晕了脸,不知如何回应。

    温步卿自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低低一笑,不等二人相拦,即起身神色自若道:“我去后厨间瞅瞅再有什么好点心。”言罢扭头即大步离去,铺好的路他不走,反由着亭栏一跃而下,依旧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型。

    待到亭内只剩下二人,尴尬酸窘的气息似也未散了几分。楼明傲只细细捏着一角饼子,迟迟不入口。

    反倒是司徒远故作了释然,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莲心饼:“新琢磨出来的?!看着鲜嫩。”

    楼明傲索性把手里的递上他唇边,只手伸到了眼前,忽又觉得这举动甚为暧昧,心下狠狠骂自己一句蠢货,竟做这等出格的丑事。

    料想着司徒远定当岿然不动,嘴一瘪,正准备收手,凡由司徒远拉住自己的腕子。

    司徒远却也是面色不动,握着她的腕子将一角饼糕送入嘴里,待到尽数入口也不松她的腕子,只攥了又攥。

    入口的清凉润着缕缕甜蜜,而最终入喉的却是那么丝甘苦。这味道,实在是奇特,她似乎总能变着法儿折腾出一叠叠新奇的糕点,而每一个味道亦是夹杂了她的心绪吧。司徒远因这味道微怔,且是怔了许久,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剥落,刺痒着又是抽离般的痛,一层层渐渐清晰起来。呼吸竟轻了,心痛…这滋味他终算是体会到了。那一口细细咀嚼了太久,复迎上她,目色悠远深长:“莲子心苦,是这意思吗?”

    “相公就是厉害。”楼明傲打发着笑了笑,丝毫不顾司徒远的满目深情。

    “你的心…亦是这般苦吧。”这一声转为轻叹,手下轻轻松了力道,由着她的袖子抽离出去。

    (竞猜啊,那个素锦事件始作俑者是谁~~~~)

    阿九小剧场 第五十三章 训妾

    第五十三章训妾

    夜凉如水,夏意微散。楼明傲这一觉睡得很浅,醒转之时,天未透亮。她闭着双目,脑中依然沉闷,似堵住了许多尘缘旧事。只记得梦中翻来复去都是那个人的呼唤,一声声吞没了自己。

    月梨花的香气渐淡。

    由着镜前稳稳坐了下去,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不记得夏明初的模样了。妆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