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后命(完结)第21部分阅读

      后命(完结) 作者:肉书屋

    转为冰凌子。夏相于暗中攥拳,恼怒之色全然压住。司徒在喝茶,一口一口淡淡的品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喝尽了最后一口茶,推手放了茶盏,撩袍起身道:“府上有客,司徒便也退了,多谢夏老几盏好茶。”

    此般状况,夏相只有黑着一张脸不敢相拦。司徒言罢转身而退,步履轻盈,并无拖沓,推门行止间更是未向偏殿投去一丝注目,仿若无人,更若无视。阁门大开,光蔓入,屋内习惯了黑暗的众人皆以袖去挡这强光,只司徒竟是惧也未惧,抬步而出。

    偏殿中的江澜终于挪了几步,扶着廊柱怔怔望着日下淡然离去的背影,凄凄的笑了。十年,他并未变了多少,连这背影依然是孤独到令人颤抖。

    时已至五月,京城已阵阵泛了闷噪,豫园之中楼明傲大抵适应了桂嬷嬷终日陪伴于身侧的日子。只大半的光景,便也看出了这老太婆实已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明白事,手下做事也着实稳妥,是司徒远能信的人,她还有什么怀疑的来头。至于司徒本人,于豫园亦是过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寅时二刻起,用了早膳,卯时应职,戌时归。没有一日变更过,只是会在月末最后三日归庄处理一些要务。她自是得了准许不必回庄,于那三日便由着桂嬷嬷守榻。

    这半个月中,上官逸归朝,京都沸腾了一番便也随即寂静了下去。四月末,皇帝广诏天下由位阶五品以上朝官中挑选||乳|娘。依惯例,||乳|娘多是挑选自皇子姨舅家亲戚,念于皇后仙逝,皇帝亦是先垂询了外戚夏相的意见。夏相于圣前推举阁中养女,养女江氏曾生有一子,多年前既以休归于府,闭门锁闺数载,面容姣好,品行端庄,皇后与宫妃初探,亦无异议,帝允。

    这消息传到楼明傲耳中,于她只是些许释然,暗道总归是自家父亲差使的人,想长生那孩子并不至于落入多艰难的境遇。

    五月初一,皇帝圣驾亲临豫园,楼明傲也不知上官逸如何打探到入住豫园的消息,只那圣旨是直入了豫园偏殿。方时偏殿只有三五人,受了旨一片肃静。连桂嬷嬷都未出声说一个字,楼明傲接了圣旨,攥着那贴金轴绫锦,总觉是假传圣旨。但落目于绢布上的祥云图案,心里也明白这旨意做不来假。回头看了眼嬷嬷,桂嬷嬷眼中玄色黯淡了下去,只起身时扬了声音道:“愣着做什么,伺候夫人更衣,前园后园都去园外迎驾。”

    这一声落,惊得璃儿忙去取柜子的正红锦袍,亮目逼人的耀眼直引得楼明傲皱眉:“换了这身,要那件藕荷色的。”

    楼明傲于更替间宽衣解带时,一直未吭声的桂嬷嬷衔帘而入,面有忧色:“这都三日了,阿豫怎么还未回来。”

    楼明傲面子上还要为他做打点,只得回:“说是庄中临时出了事端,脱不开。昨日就让杨归来报了信,大致要再拖上三天。”言罢推了推鬓上的云钗,竟沾了三两份释然,淡淡一笑,“不就是…见个驾吗?!”

    这一声落到桂嬷嬷耳中,由眼中闪了玄色,只瞪着楼明傲:“你当那是个什么?!记着我的话,问什么再答什么,绝不言多余。”

    楼明傲抬起脸,眼底平静无波,反倒以安慰的笑意看了嬷嬷:“嬷嬷别担心,我懂,这些…我都懂。”

    圣驾亲临,本是无上荣光的喜事,却于此刻的豫园上下有一种说不穿的情绪。楼明傲本以为他会多么庄重的出现于此,却未想仅仅是微服私访,眼下倒有些嘲笑自己穿着的如此冠冕堂皇。上官逸只道是想逛逛园子,豫园的西路倒是建有别致精雅的花园子,别名“容池”,颇有几分御花园的意境。上官逸入豫园后便一心要逛那容花园。楼明傲及众人只得一同随侍。万没想到上官逸见了众人第一眼便只对上桂嬷嬷:“嬷嬷,您竟也在啊。”

    他开口即是一个“您”,且不听语气如何,只这敬称出口,楼明傲心中也忍不住去琢磨嬷嬷的来头。只是眼下先顾及上官逸逛园子的事,想把嬷嬷的事推后再顾虑。

    由着园口经由百尺长廊,上官逸起了兴致登高望远,便一同随他爬上云鹤山入到八角亭中,刚爬上亭子上官逸竟屏退了众人下山,只由楼明傲随驾。楼明傲自知这男人又起了心思捉弄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顶上。上官逸在八角亭中坐了半晌,由山顶视下,池里的荷花正是姣美之时,略自欣赏了一番,扬袖一指池边的靠岸石道:“五岁那年,朕于那岸头摔了个跟头,头磕在石岸上,吓坏了母妃,而后多年再由不得朕来这园子里避暑。”

    楼明傲眼眸无色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记起他后额倒是有个碗盖口的伤疤,从前倒也听他念叨过,那是在园子里避暑时由几个使坏心眼的兄长捉弄落下伤的。原没想到竟是这所园子。

    上官逸又转了个身子,摄上楼明傲:“这小御花园本就是照着宫里御花园的构造建的,父皇赐名为‘容池’是取了朕母妃的字。”楼明傲由着此话一想,云妃的闺名倒只一个“容”,再落目于上官逸直等着他说明来意。

    “想这豫园的匾额是重新挂上去的吧。”上官逸望向高远苍穹,霞光映满天边,煞有几分味道,“本不是叫豫园的。该叫端慧王府来着,世宗二十二年便是赏了朕的四皇兄——上官裴。”

    上!官!裴!

    又是这三个字,颤栗的痛楚直穿肺腑,楼明傲猛抬了头,两目空洞似活生生由人勾去了魂魄。记忆仍旧如此鲜明,她拼尽全力躲避的过往,竟然一丝都未忘,那三个字真真要窒息了她。

    说不出原因,上官逸只看着楼明傲表情中的惊恐就涌出丝丝缕缕满足的喜悦,他喜欢看着女人手足无措。果真是手足,骨子都是一样的自私和阴暗,原来不只他自己一个人欺骗,司徒远他也会骗女人。想到这点,他恨不得让眼前的女人更惊惧,她眼中四分五裂的惊恐最能挑起自己的兴致。

    索性就一说到底吧,上官逸残忍的笑笑:“也许朕该唤您一声——嫂夫人。”言罢即扬着得意之笑落目于北面的景色,留了时间给身侧的女人好好咀嚼他的话。

    这一声落地,于楼明傲再不是痛,再不是惊了。

    胸口突然空下去,满身惊惧的颤抖竟也随着安静了下来。目光茫然,下意识转动了双眸,却是毫无焦点。风拂乱了耳鬓间的发梢,轻轻阖了眼,脑海中闪现过每一个人的影子,夏明初的,楼明傲的,上官逸的,司徒远……风呜咽吹过,楼明傲望了眼山下的景状。好景,的确是好景,只眼底的一切似要撕裂自己,她自问本已至心神俱碎,这幅身躯还能碎到何状?!

    上官逸两手扶在亭栏上,笑若轻喃:“皇兄…倒是个心思细腻的,这园子废了这么多年,他也终是花了大手笔买回来。只是…好歹也是枕边人,怎就不能透个话呢。端慧王妃,这名位,倒是比东院主母气派多了吧。”

    看够了这边的景色,心下大块,旋身望了眼身后的女人,却呆呆的愣住。

    楼明傲的眸中掠不到一丝颜色,就那么空洞无助的望着不知何处,面色冷白如石,那样的空白,仿佛失了生机。曾经他也见过这般决绝而失落的眼神,他也有试图揉碎那其中每一分的绝望,现下,同样的眼神惊恸了自己。

    二人之间没有一丝声音,眼前的女人安静的就像个玩偶。明明是万籁俱静,上官逸却觉得耳膜阵阵压迫的痛起来,突兀杂碎的声音猛然涌上,是忽远忽近,而又忽高忽低。楼明傲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那么戚戚的望着自己,或者,并不是望自己,而是凝着自己眼中她的影子。那些嘈杂混乱寻不到出处的声音渐渐化作一记声响——哭声,女人的泣声。

    上官逸猛然摇了头,不可能的,楼明傲明明没有开口,她惨白的双唇片刻都未动,何以来的哭声。可是他还是听见了,那声音越来越响,愈响愈真切,是呜呜的泣声,发自心底,一声声凄厉哀绝,锥心泣血。

    木兰花的馨香不知从何处散来,缭绕于空气中,久久缠绵不散。楼明傲深深吸足了口气,撑出一记微笑,眼底是淡淡的悲凉,一触即散,声音很柔很柔:“上官逸,你总是喜欢把人世间的一切美好——撕碎至面目全非。”

    上官逸耳中只有那呜呜的泣声,睁大了双目看着楼明傲的双唇一张一阖,却听到不一个字!耳畔哀鸣声愈发婉转鸣动,骤然间一个尖厉的音色止住这一切嘈杂,这天地顿然无了声音。他惊恐的想要掠到万物之音,尤其是女人唇齿轻启脱口而出的那番,只是一切都不真实了,失了声音,仿若坠梦,天旋地转起来——上官逸扬了声音,歇斯底里的喊:“来人——来人——朕——朕——”他再喊不下去,泪水潸然而落,他是真的再听不到一丝声响了!

    楼明傲的背影萧索而迷离,她在上官逸的歇斯底里中蓦然转身,静静地离去。她的步履极慢,极缓,空洞的笑意依然挂在唇边不落,只是这笑容——是没有生命的。云鹤山上,众鸟飞散,哑哑的鸣声浸没了一切。她已不记得她是怎样的离开了容池,离开了豫园,原来…这世间没有美好,一切都是假象,拼凑好的假象,她本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苦苦戴了个面具,却不知道原来那个人的面具比自己还厚。她苦苦逃离的人,却是一直守于身侧。她曾经庆幸过,庆幸自己逃得彻底而又成功,只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逃开过。

    豫园外,杨回定定的望着她,他尽力掩饰出所有的不安和惊恐,他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主母,只道那还是个人吗?他望着她,只看到了虚弱空洞的灵魂,再无其它。

    “我不要住这里。”楼明傲听到自己是这么说的,只是事后她定会忘了此时说过的话。

    “不住这里,去何处呢?”杨回紧了额头,“山庄吗?主母回山庄吗?”

    楼明傲再听不到其它声音,睁着眼看杨回一次次张口询问,她将所有的声音抗拒在外,只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无以逃脱。杨回见这般失魂落魄的主母,无奈只得不合礼数了,出手将主母抱至车中安置,她就由他这般轻薄,不做声,甚至于感应不到。

    杨回叹了口气,放下帘幕,扬鞭而起,马车直冲向京郊的方向。

    东院正间,香烛正燃,司徒手中捏了好厚的一沓信,他有些累了。今日翻出这些旧信再过目一遍,心底寸寸冷了下来…原来他司徒远竟也是这般人。楼氏遗孤,楼氏,这些年他利用掌控楼氏遗孤,已然得到了不少好处,由这一封封举表诚言归顺的信函中,便能探究个大概。楼明傲,本就是他要娶的女人,纵然她再平庸,再无奇,只因着她是楼门余脉,其身后便有错综复杂的楼家余势,这样一个女人,怎能随随便便跟了无心成大业的彦府?!四年,自己只是用了四年便掌控了民间大半的势力,这其中,楼明傲三个字有多重的分量,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既已选择走上这条路,便绝无退路。这条路并非所愿,只因出生在帝王家,只因囊中之物天命所赐概由人夺去……

    (由此,众人心志揭已大开,人心,实以复杂。下一章预告:小楼的变化,以及司徒的应对)

    阿九小剧场 第三十八章 心虚之人心乱

    第三十八章 心虚之人心乱

    十里楼宇,延绵成峻山险岭的雄伟气势,云黛色的琉璃瓦檐映着满园暮色。明佑山庄如同每一个平凡寂静的黄昏,各院上演着自己的戏码,日日夜夜皆如此,戏码旧了方可换上新的,旧人不哭,新人亦不笑。你看着它,定会觉得这庄子是个没有生命气息的存在。

    楼明傲由车上而下,忽觉得起风了,风压云涌自四面八方袭来,她定定仰头观了一番云月,心中反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上路之前的茫恐荡然无存。这一路而来,脑中尽是咿咿呀呀的唱腔戏文,云锣水袖,她本是习以为常的,为何还会惊乱至颤抖。这世间,并没有人值得自己为之神乱。而她…也定由不得这世间吞没了自己。

    “这世间不曾有一人信我,我也从不想他们信。只现在……我想你能信我。”这一声再入耳畔,楼明傲冷冷笑了,提了裙摆,轻步迈上……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信与不信。人生无非就是一场戏,只是看谁演得更真,演得更久。不过就是——活下去!

    今夜,司徒既是留府,按惯例仍是去了陈景落的院子进膳。景落园本就是陈景落出嫁前的闺院,虽不及东院的瞩目气派,却也占尽了西院间的风水。楼明傲只是掌权了东院而已,而东院也只一个主母的势力。西院不同,是除却主母之外所有女人的居所,其中势力横纵,门派繁杂,能掌领西院中,便是控制了山庄的女眷。陈景落多年来费尽心思整治西院,并得以西院长夫人的尊称,不可不谓熟思远虑。

    对司徒远而言,四院夫人皆有用处,不是随意可以置之不顾的。只现下,有一个人,收揽了自己更多的视线罢。

    东院楼氏替他招揽楼门旧势,于民间江湖汇集人脉威望。景落院陈氏,天下第一镖局的继任,是司徒势力的起源,亦是磐石。尹素院尹氏,是商贾出身的大小姐,司徒营商之路亦是由尹家一路扶持而上。玄惜院陆氏,其出身乃官道世家,是其暗中勾结官场的一颗石子,灵巧而圆润。由此官商之路,江湖事端,皆为其打开四通八达之势。

    他司徒远,并不怕人言及其由女子而风声水起,那些女人,有真心追慕自己,如陈氏;亦有利益权衡的牺牲者,如陆氏。他从她们身上得了多少,亦会相应给予多少,这本就是一门生意。他看得清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一路走得执著隐忍。

    门边垂落的湘妃竹帘由来人轻轻抬起,陈景落面色不动的看了一眼膳桌旁稳坐的男人,她并未想到他会来,方听嬷嬷传来消息,这时候匆忙赶至,果然看到那男人蓦然的身影。缓缓放下帘子,淡淡行了一礼:“主上,安。”

    司徒扬了手由她径自起身。陈景落起身后,稳妥的吩咐随侍的几个丫头布膳,自己扭了头端帕子给司徒净手。司徒竟也不动,只由着她此后,陈景落对此早已是熟记于心。净手,端茶,布菜,盛饭,一步步都是由着他的习惯。

    待到该做的都做了,自己方临着司徒坐在另一端,不动筷子,只盯着司徒。司徒远吃了几口菜,抬目看到陈景落盯着自己,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停了手里的筷子,等着她出言。

    陈景落默契的开了口,声音温温的:“今儿晌午,刚由院子里的嬷嬷切脉,说是有了。”

    司徒捏着帕子拭了唇边,闷声应了:“嗯。”

    “嬷嬷说是再要稳上三五日好,所以…妾准备五日后再动身。”此一出言,寂寂而笑。

    “嗯。”再一答。

    陈景落微微蹙眉,已不知何以能谈,只听着沙漏一滴滴落着声音,流至心底空空的。二门处传来脚步声,随着望上去正看见司徒双摇摇晃晃奔至厅堂间。

    “娘亲,双儿饿了——”人未到,声先至,只张舞着一双肉手要扑上来。无需掀帘,一弯腰由帘下钻入,只看着膳桌一旁另一端的人,怔得忙收了手。陈景落意味深长的瞪了她一眼,司徒双忙规规矩矩行了礼,朗声道:“父亲,安。”

    “嗯。”司徒微一点头,依然是满目无色。

    陈景落起身走至司徒双身前,半蹲了身子,挽着她的一双袖子,淡道:“不是说好了,同墨哥哥在后堂玩,后要在东院那用晚膳吗?”

    “玩到后半晌,墨哥哥被焕儿姑姑叫去了,说是他娘亲回来,便急匆匆走了。”司徒双空眨着双明眸,那双眉是像极了陈景落。

    这一声不大,却足以由司徒听了去,转眸蹙眉间放了碗筷,淡淡看了眼司徒双。凝神片刻,回头以眼神示意了杨归,杨归自是明白主上的意思,寻了个不起眼的光景退了出去。

    饭用毕的时刻,杨归才回到厅膳间,只对上司徒的目光微一点头,双唇紧抿。司徒双额猛然蹙紧,满目不悦之色。陈景落并未注意到主仆二人间的眼色,只看见司徒眉眼不善,方开口问:“是饭菜不合口吗?”

    司徒依然蹙眉,只道:“收膳吧。”

    陈景落再细一琢磨想到了东院的女人,试问了声:“主母此时匆忙回来,主上是不是要去看看?!”

    “不用。”蓦然开口,人已起身由着东厢间的书阁前走去。

    璃儿随着桂嬷嬷由京中赶来时已入了更,庄中正安寂着。入了东院,璃儿抛下身后的桂嬷嬷,直入里间,却见内室中灯已灭,全然无了动静。心下生了些慌乱,回到院落里看见端水走上的焕儿,直拉上焕儿的袖子急急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本是在园子里住的好好的啊,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由着杨回领她回来了。”

    焕儿前前后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轻松笑了笑:“你做什么紧张,主母只说是想我们了,就绕个路回来住几天。瞧你急的。”

    璃儿心中并未平定,只张望了里间,低了声音:“主母…可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焕儿由着她的话想了想,傍晚时那女人入了东院即嚷嚷着要吃饭,饭后逗着墨少爷耍了几圈,与平日无个不同,再以后就说累了睡下了。缓缓对上璃儿急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没,我没看出个什么明堂来,同从前有区别吗?”

    身后桂嬷嬷听了她们的一番对答,面色不动迎上来只道:“既是虚惊一场,就由她住几日吧。什么事,明早再说也是好的。”

    焕儿打了眼方才一直站在阴影里的老嬷嬷,这会惊讶道:“这位是…”

    “是桂嬷嬷,京里园子里的。”璃儿淡淡答了,一门心思只想着内间的女人,嘴上仍是嘱咐了道,“给桂嬷嬷安排间好厢房。今夜,我守榻吧。”

    “也好,这几日墨少爷正咳得厉害,我守着他还安心点。”焕儿并无异议,从来都是璃儿更关心主母,她自己是大半个心思扑在小主子身上,这下也是能尽心尽力去照顾小主子。

    夜,正浓。

    璃儿于内间帘处守着,好几次她都想直入里间看看自家主母的状况,却都没能掀帘而入。随着门“吱”一声由外间人推开,月光射到自己身上,璃儿旋身看着身后人,却愣于霎时。

    司徒只披了身单衣出现于门栏处,他本是睡在景落院的,却无论如何入不了眠,终是单衣而出,现下略显尴尬的落于此处,由着璃儿惊讶的打探自己。

    偏头看了眼里间,司徒低声道:“睡了?!”

    璃儿一点头,忙给他掀了帘子,身子一让,声音轻不可闻:“主上是要睡下吗?奴婢这就去掌灯。”

    “不必。”司徒低声断道,“只待半晌就走。”

    璃儿也不敢说什么,目送着司徒入了里间,自己旋身而出,轻轻阖了外间的门。

    瑶石木的软塌,月梨花的薰香,金镶玉的吊饰,这屋中还是什么都未变。楼明傲是真的睡熟了,不知是发冷还是不舒服,浑身蜷缩着,面冲里端而卧。

    司徒蓦然坐于床端,寂寂看着床上的人,脑子里想着她突然回庄的原因。这女人总是想一出做一出,很难以条条框框圈制她,或者真是自己多心了,她无非就是于园子里耐不住寂寞,回来热闹三两天。只是…至少派人先传了信也是好的。

    这般一想,压在心口繁杂冗闷的情绪顿然消释了几分,出手想扶平她蜷成一团的身子,只手落于枕下,惊得顿住。月光瑟瑟的,落在她的鬓间,他的手上,映着那丝丝湿漉,是泪吗?是她的泪吗?

    司徒手端忽然僵住了,愣了半晌,复由她眼际触上那湿润。指尖轻触唇,涩而苦的味道,竟真的是泪。心下有那么一处酸了起来,他自己竟也说不清那种酸意,只双眉复蹙起,望着榻上的人一动不动。良久,终是起身而出,步履艰难而落寞。

    璃儿只道是主上的神色比起进屋时更差了几分,屏息不敢出声,垂了头盯着司徒远去的脚步。忽见,司徒旋了半个身子道:“就当我没来过。”

    “是。”璃儿忙应。

    “桂嬷嬷亦回来了吗?”

    “是。”璃儿仍不抬头,只盯着那抹寂色,“在东厢间,暂和焕儿一处。”

    司徒点了点头,再不做声。

    桂嬷嬷坐在东厢间的床头亦是毫无倦意,焕儿正端着几件新裳衣入内,刚要催嬷嬷早些休息了吧,却听身后的脚步清晰了起来。司徒从未在下人的屋间内出现过,然,今算是破例了。大半夜行于此,倒让焕儿失了分寸,顾不得手中的物件,忙跪了半个身子:“主上…安。”

    “起了吧。”

    听司徒的声音竟有些疲惫,往日下人行安见礼时,他都是不动声色的扬手或一点头以做反应。只今夜,苍白无力的一句“起了吧”直压在人胸口上,久久才喘息过来。

    司徒落座于简陋的堂座前,还未来得及备茶上水,便听他开口询问:“主母…什么时候回来的?!”

    焕儿沏茶的手一顿,琢磨了道:“酉时三刻。”

    “什么都未做交待吗?”司徒淡淡抬了眸子,只望着门外的夜色,眼中尽是一片深黑。

    “说了。”焕儿一面忖度司徒话里的意思,一面想着该说的话,“只说她厌了大园子里的空荡荡,还说想墨少爷和大少爷了。”言罢,端了温茶上去。

    司徒伸手接了茶,只攥于拳中怔了半晌,微微阖目:“而后呢?”

    “嚷嚷着要用膳,膳后随着墨公子玩了片刻,就说要睡了。”

    “晚膳都用了什么?食欲还好吗?”

    “用了两碗清淡的粥,胃口倒是不错的。”焕儿努力去想当时膳桌上的情景,“还说她想吃入了春笋的梅花扣肉了,张罗着明日要小厨房午膳去做。”话语言忍不住抬头打量了司徒的神色——眉眼微紧,倒是比来时看着清明了许多。心下不由得暗暗喘了口气。

    “睡前没说上什么?!”

    “没,什么都没说,和往日差不多。”司徒一一问得详尽反让焕儿添了几分慌乱,又一想晚间璃儿的魂不守舍,心里一紧,答话之后便也大着胆子问道,“主上…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司徒眼中戾色一闪而过,脸色霎时愈发阴沉,看焕儿的神情多了份不可捉摸,惊得焕儿忙垂目低头,心下却明白…的确是出了什么,估摸是连主上都拿不准的事端。

    桂嬷嬷静默了好一会,终是由床榻处走来,差焕儿去外间守着。焕儿得了吩咐,忙起身出屋,反为二人关了门。这屋内更静,夜风丝丝缕缕拂过,灯芯乱窜着,映着屋内二人的惊乱。

    桂嬷嬷不知该由何开口,微微迟疑后,临着司徒缓缓坐了下来,借着不亮的灯火静静打量了司徒,这个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毕生的年华青春尽是倾注在其一人身上。她看着他从那个怀抱里软软的婴孩,长到上书房中聪颖拔尖的皇子,再至如今孑然一身的落寞。她只知道,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淡,浅眸一丝丝深邃了起来。她这半生看尽了他的风华英气,连着他的萧索茫然。她由着那些人将他推至锋头浪尖,由着他随人辱骂,被自己的父皇抛弃,任着他成了如今这幅百毒不侵的模样。那是…怎般的际遇,能将好好的一个人,磨砺至此。

    “嬷嬷。”司徒尽显疲惫,转眸以对,眼角满是落寞,“您说予我罢。”

    桂嬷嬷别过脸,避过那丝微热的目光,嘴角微微一动,“今儿,他来了…”

    寥寥几字,却是字字如千斤。司徒闻言,浑身随着一震,霎那间满心惶恐起来,这种恐惧,是多年未有过的。唇愈抿愈紧,一记血痕沁然惊显。双拳己攥至不能再紧,青筋暴起,血脉喷张。

    桂嬷嬷早已料到了会如此,浅眉微颤,寂寂道:“在云鹤山上,只二人,处了不短的时候。再下山时,倒是听说皇上受了风,耳朵不灵了。四处去寻,并未找到她。再问才知道一先就随着杨回出了园子的。思来想去,实怕会出什么当子,倒是追了过来,好在也能安然睡了。或许我们多心,本是什么都没发生,又或许…”桂嬷嬷再不出言,只微微一叹,轻不可闻。

    司徒再听不下去半句,一手撑案紧紧攥着额头,此刻,他是头痛欲裂。呼吸已轻,心下没了任何情绪,静静的愣着,眼中狞色重下几分。

    桂嬷嬷伸手覆上他另一只腕子,想起从前多是这般帮他平复心神,慈蔼的目光游离于他面容间:“阿豫,这个女人是你在意的吗?还是在意肚子里的孩子?!”

    司徒闻言,猛然睁了目,心下满是平定,定定的望着斑驳的影子:“孩子,是在意。大人,亦在意。”

    桂嬷嬷一怔,轻拍了他的手,似做安抚:“这下,阿嬷明白了。莫要担心,有阿嬷在,出不了乱子。”

    司徒惨然一笑,昏昏然立身而起。行至门间,伸手推门,竟似用尽了浑身气力。满怀无可奈何,一手扶了门板,只身影黯然萧索。声音淡而又寂:“嬷嬷,您不知——这个女人,同那些女人不一样。”言罢茫然已望外间的夜色,落了满眼的空寂。

    “我不想自己摘了面具你便认我不出,我愿你时时刻刻都看得到我,无论我这面具戴与不戴。”

    这话,是他亲口允了她的,只是,如今倒好似真真扇了自己一耳光。如果,那个时候,他再坦诚一些,让她看得再真切些,今天的事端是不是就此能淹没。他不知道,也许…那时脱口而出,今时,她已是不知在何方了吧。

    清晨,至夏的风又起,梨花苍白如雪,昨日入夜后稀风残雨,竟有扯落的梨花瓣落于窗扉处,淡淡的香气扑鼻而入,楼明傲本是醒了的,只是懒于起身,也不知这时候是什么时辰,便卧在榻上静静出神。

    窗外有极轻的脚步声,掠了一眼出声:“璃儿吗?我起了,进来吧。”

    璃儿三步并作两步,扬着笑入间,只道:“今儿比往日早了好几个时辰。”

    “估计是天热了,觉少了。”楼明傲只一起身,由着璃儿端着漱口的茶盏靠近,“桂嬷嬷也回来了吧,人呢?!”

    “桂嬷嬷一早去了主上那里。”璃儿言语中添了几丝犹豫,“主上晨起的时候忽然昏了过去,倒是这天气时冷时热,染了风寒呢。”

    (司徒的面目越发真实起来,这个人物到此时才有些全方位了解的味道。其实还是情理之中了。看来小楼要教会他的东西很多,抛去情爱不说,要教会他俩字——内疚!感谢亲们支持,努力码字中~~)

    阿九小剧场 第三十九章 攻心为上

    第三十九章 攻心为上

    自洗漱,更衣,用膳,璃儿对楼明傲的一脸平静实在难以捉摸。恰焕儿端了热巾入内,看见早膳厅间落了主母的身影由不得一惊。对上璃儿的眼神,见对方眼里仍是一片混沌,也迟疑着端了上前。

    楼明傲见焕儿靠近,扭头取了热巾,拉过吃得满脸酱汁的司徒墨,边说边擦了上去:“打今儿起,你们俩儿子跟着我给你父亲念安。”

    司徒墨微抬了双睫,却未看上楼明傲,只把着胸前的襟扣玩弄着,嗲声奶气道:“从前都没念过。”

    “晨昏定省的规矩,打今儿起是要拾起来的。”楼明傲出言,用力扳过身边小人的身板,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皆看不出一丝玩笑。

    璃儿俨然被那四个字骇了一跳,和一旁焕儿眼神交汇,二人概是面面相觑。待到楼明傲转了身子对上她们,才匆忙间收了视线,小心翼翼垂头攥袖,再不像往日般随意。

    楼明傲睨了她们二人一眼,只道:“我吓到了你们?!”

    “没。”这一声,由二人同时言出,依旧是细弱如雨丝。

    “我也不过是厌了那些翻来覆去的念叨,说什么我东院没大没小。”楼明傲说着眨了眨明眸,叹口气又道,“既然要出手整治这庄子,自是要以身作则。”

    整治?!璃儿吓得忙退了一步,这女人,难不说主上惹了她,她便是要由全庄的女人开刀解气?!倒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只是既然要拉下脸面做恶,又何必在乎外面的说辞。东院于庄中…本就是恶名在外了。

    正院。

    一夜风雨,满地梨花碾落成泥。卧间榻上的人于发热昏迷中压着嗓音一声声闷咳着,桂嬷嬷坐在榻前的圆木凳上,舀着釉瓷碗中微热的汤药,只等着榻上的人醒转用药。忽听外间脚步声渐进,杨归于门外声音压得很低:“主母,主上在病中。”

    门外楼明傲一手领着一个儿子,不急不躁,反倒安稳回道:“我知道,只念了安就好。”

    这话全入内间,桂嬷嬷端着药碗的手微僵住,却见床榻上的人手间一抖,连着眉睫微扇,艰难的睁目看上门窗的方向,挣扎着要起身。桂嬷嬷见状,只得放下手里的杂件,寻了衾枕扶他卧起了半个身子,另出手拉了拉锦被,暗想司徒必是神志清醒的,只是身疲力怠久不想醒罢了。

    司徒面色青灰,满眼憔悴的转眸缓缓盯上嬷嬷,毫无血色的薄唇深抿,言语虚浮无力:“嬷嬷,由她进来罢。”这一声言尽,微微喘了口气。昨夜于豫园的状况,他琢磨出个七八分,也好奇楼明傲会怎般应对。本是存了心想由着她闹个天翻地覆,无奈连着几日处事办公累得心力交瘁,再遇上急恼攻心,怕是存了许久的病根一夜间涌了上来,日里再硬朗的身子也都挡不住这一个“病来如山倒”。

    现下,病歪歪倚在床端,不知能否撑住她的折腾。

    不由嬷嬷出声唤入,门自是由着某些人径自推开。门外掠入丝凉风,司徒由着外间的方向望上去,他这时虚弱极了,只看着三两个影子怵在门端晃来晃去,是一大两小。领着儿子来闹?!如此这般想,由不得微微蹙了额头,他最怕小孩子哭闹。

    楼明傲只领了两儿子入内间,却不行近半步,反止于门端。看见桂嬷嬷正满面无色的盯着自己,床榻上的人亦是病得要死不活,左右两手微一出力按了司徒一及司徒墨跪下半个身子,自己也随着行了个大礼,学着陈景落从前的模样规规矩矩念道:“妾——请夫君大安。”

    “儿——请父亲大安。”两个孩子亦随着念着。

    司徒远由这一脸自称妾的谦卑样呛过去几口气,憋红了脸扭头于内侧隐隐咳着,惊得桂嬷嬷忙去照应。楼明傲倒也不慌不忙,随着两孩子一并不起身。司徒墨从未跪过这么久,委屈的小脸迎上她,亦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司徒一倒是稳得住性子的,此时二话不吭听由母亲吩咐。

    一手扯过嬷嬷递上来的帕子,司徒远直咳得要背过气去。良久平复下来,转眸盯着门端那抹身影,纵有万语千言,概不知由何谈起。无奈间轻阖了双目,额头复倚上床廊,出手微扬,言声艰涩:“都起罢。”

    桂嬷嬷亦随着对上来人,她并不晓得这其中隐压的风起云涌,只道楼明傲这女人倒是个懂规矩的,老祖宗的规矩也由她做得有模有样,一并连旧妻的儿子们都被教育的知礼行孝。司徒远在意她,可是在意她的大度明礼?!

    楼明傲自始至终扬着端庄明丽的笑意,大有当家主母的作派,连着言声都是极尽柔雅:“既已给夫君念了安,妾先领着孩子们下去了。”

    司徒依然阖目,不做应答,只双唇愈抿愈紧。桂嬷嬷眼快心明,走上几步言道:“我领孩子们下去,你留着帮嬷嬷伺候豫儿用药吧。”言罢即牵着一大一小迈了出去,再回身意味深长的为二人阖上门。

    待到这不大的寝间复又安静下来,更是无话。楼明傲浅步绕了一圈,落目于西侧墙上挂着的两尺来寸长镂雕玉制的千里江山图,从前她就琢磨着能有这般手笔收藏的人,定是非权即贵。如今也算是大彻大悟,他司徒远本是样样都占尽的。榻案旁架着张黑漆磨光的花梨木案,汤药仍被嬷嬷置在案上吐着温热的烟圈。

    左手端碗,右手擒匙,依着圆木凳子稳稳坐落,托着药碗递到司徒眼前,温言善语:“夫君,妾伺候您用药吧。”

    每一个字都是由着笑意脱出,每一个字亦都化作司徒心口的利刺,尤以那一声“妾”最甚!

    “嬷嬷不在这了。”司徒淡淡道。言下之意,她想怎般闹都可以由了她。

    楼明傲听了此言,面色不动,垂眼捏着匙柄搅动了药汁,鬼魅的笑意由瞳眸深处一闪即逝:“嬷嬷不在了,妾还是要请夫君用药。”明话里只听三分糊涂,暗言中搅几分玄机,倒是她最拿手的。

    司徒远眉睫微颤,再按捺不住,徐徐张眼,细细端详着女子故作出的贤淑良善。此刻,他由着那双镇定如水的眼眸躲闪着自己的注目。是,她可以出言骂他,可以恼怒的无视他,更甚者她收拾行囊远走他乡亦是合情合理。只她偏偏如此对自己,比往昔更大度,比平日更贤德。然,她在你面前又是故意把这一套剧幕演得过于虚假,她就是要让自己知道她是装腔作势。

    楼明傲似乎全然不知司徒远的瞠目——又或者,她是心如明镜,却依旧面若古水。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这个口口声声说在自己眼前摘了面具的男人竟是戴了个比众人皆厚的面具,于她,便索性虚假到底。

    “妾看这——”楼明傲又要言,反被司徒生生打断——

    “收回你的‘妾’。”司徒出言太猛,反引来一阵猛咳,双拳愈握愈紧,死死攥着腿上的被衾,因着恼怒之意,手背上青筋再起,条条分明,历历在目。

    楼明傲眼神凉凉的,掠了眼司徒的手,又回到手里的药碗中,邪邪一笑:“楼儿…再请夫君用药。”楼儿,这个称讳亦是拜他所赐,此时,听入司徒耳中,竟是如鲠在喉。

    二人之间,是药汁散发的蕴气静静升腾,缭绕不散…

    司徒伸手接药,反触到她的指尖,是犹如冬日般寒至骨髓。他尚在发热,指间燥而温暖,迟疑了片刻,持了碗仰目看她,看她淡淡地收了手微笑以对。

    那一瞬,在外人看来,好似琴瑟和谐,相濡以沫的夫妇——夫以明哲,妇以贤德。夫病及榻,妇持药温雅相劝,双目含情,夫亦百感交加凝神相视。于此时此景,真是好不讽刺!

    司徒远突然止不住地怀念,那个肆意任为,顽劣招摇的女子,起兴时会讨好的念你相公,恼怒时会处处给自己下绊子做足了小人的嘴脸。从前的楼明傲也许并不真实,但对他司徒远而言,她亦真亦幻的样子,已经是足够。

    仰头将药汁尽数灌入口中,口中含不尽的苦涩,心中流不出的无奈。

    “还记得…我上次说予你楼门余孽与杭族暗人勾结之事?!”司徒偏了头,寻了个能谈下去的话由,继续道,“眼下楼门余势大都为我所掌控,从前那些想要伤你之人如今多以立表效忠,你自可安心。”

    楼明傲瞧着他一时恍惚了起来,好半晌,吐言:“怎么会?!一夜之间由敌对转为归顺,纵然你再攻于心计权谋,也不至于如此。”

    司徒平静的仰目以对,淡定出言:“因为他们知道…你有了身子。楼门息脉存矣,才会有他日复兴,这一点,他们更清楚。眼下讨好我,同日后归顺楼门少主不是一个道理吗?”

    楼明傲微微笑了笑,置若罔闻,只回神看了一眼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