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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第14部分阅读

      后命(完结) 作者:肉书屋

    香气醉人,袅袅婷婷,如画中仙子。

    温步卿几步走至身后,出口即言诗句:“白玉堂前一树梅,今朝忽见数花开。”

    楼明傲笑得安然,只接了道:“几家门户重重闭,如何入得来?”

    温步卿满含深意的目光直落眼中,楼明傲回了个身子,叹了道:“是啊,相公这病不能再装下去了,年关底下正是揽财收银子的好时节。”

    说这女人三言两句必言及铜臭,还真不是冤枉了她。

    第一卷 皇后也穿越——明佑山庄 第六十七章 鱼沉雁杳天涯路

    上清殿,宋太医缓缓步出内殿,上官逸自帐内之中起身,寂冷的大殿只有二人。宋太医研了墨开始写药方子,上官逸浅步落座于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宋太医闻声一叹:“皇上,您不能再用冷茶。”

    上官逸全然不在意道:“也不在这一两杯。”

    宋太医只摇了头,垂头继续写手下的方子,上官逸喝了冷茶,顿觉清爽了很多,他举首而望,只觉得这殿里实在太冷清了,每每至夜,都有乌鸦附于枝头涕血的鸣叫,任谁听了都撕心裂肺。他并知道,那一夜夜的寒寂悲苦,夏明初都是怎么咀嚼下来的。

    嬷嬷正抱了长生入殿,上官逸几步迎了上去,长生于他怀中不哭也不闹,安静的眨着眼睛似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看清这个世界。上官忍不住弯了眼眉,这孩子的五官倒是像极了自己,只眼神像她,他每每抱他于怀中的时候,都觉得心中空出来的角落瞬息被填充,疼惜怜爱溢于言表。

    宋太医留下了药方,收拾着药箱行了退礼,上官逸全然沉浸于长生的眼神之中,俨然天底下最平凡的父亲。

    “长生,真好,还有你陪着为父。”

    “长生,你要快快长大,越快越好……”

    一句句长生,满腔哀思,惆怅难寄。

    彦府后院,彦予持着信在院落里连跑了好几圈,嘴里兴奋地直嚷嚷,直到撞进蝴蝶怀里方罢休。蝴蝶心疼得用袖子给他擦满脸的冷汗,故作恶狠狠道:“跑,跑,跑,你何时撞书上了才安心?!”

    彦予一扬手中的信,笑得气喘吁吁:“娘亲回我了,蝴蝶姑姑你说的对,这信寄出了就会有回音。”

    蝴蝶心里暗道可算那女人还有良心,顺手也接过信,上下扫了几眼,缓和了道:“你娘亲心里还是有你的。”

    彦予猛点了头,气还未调匀,只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好不容易拉上了蝴蝶的袖子,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落下,唇齿苍白。蝴蝶见他气色不对,忙将其揽在了怀里,只觉得他浑身冷得缩成了一团。

    蝴蝶用力横抱起了彦予,出口唤嬷嬷请医师,得令的嬷嬷连忙掉头小跑了出去。蝴蝶紧紧搂着彦予,望内间快走的步子越发仓促。彦予起先还是用力憋着,终究忍不住,歪了头,“哇”一口血水直涌出,小脸顿成青紫色,那一口血色染红了蝴蝶的袖子。蝴蝶哭了,平日里再难过也故作坚强的她,终于忍不住了。

    彦慕正在亭落里和司徒一探讨兵书,得了下人来报,忙惊得推了琴就起身,大步如飞,反倒是司徒一从未看过如此惊慌失措的先生,也忙不得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三两个郎中摇头步出内间,彦慕闭目皱眉于外间,只睁眼看一个个摇头叹气的郎中,心中不由得沉了几分。这一次,他连问都不问,只把招呼郎中的事物抛给身后的蝴蝶,自己几步掀帘入了内间。三四步之间,已至榻前,半跪于床头,伸手抚平彦予因疼痛紧皱的眉头,彦予呜咽了一声,复又睡过去。

    彦慕注意到他手中紧紧捏着不放的信笺,伸手掰开他的手,取了信于眼前,只三两句之间,泪仓皇落下。彦予微有了意识,勉强睁目,直盯着彦慕道:“爹爹,娘亲说她也伤心,恳以今生续缘之得见,是不是她也想见予儿?!”

    彦慕努力笑了笑,泪水顺着唇边咧起的纹络直入口中:“是,她是这个意思。”

    彦予满目期待,勉力勾起笑意,苍白的双唇因着笑容裂开了口子:“予儿乖乖吃药,就可以等到娘亲了。”

    还不到用晚膳的时候,楼明傲半倚在藤椅上打着毛线,实在看不出是毛衣还是毛帕。司徒一气色不好的入院,像往常一样,先去给楼明傲念声安。

    “母亲,我回来了。”

    楼明傲头也没抬,直伸了手里的毛线上去:“你来看看这花色和你不?!本想给墨墨织个袜子的,他嫌扎脚,就拆了准备给你改成个帽子。”

    “不要。”司徒一半皱了眉头,这种花色的帽子实在戴不出去,“儿子从来不戴帽子。”

    楼明傲倒也不生气,眨眨眼立马道:“成,那给你父亲改个袜子。”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浪费。

    司徒一突然接了话茬:“母亲就不问儿子今日怎么回的比平日早吗?”

    楼明傲这才仰了头看天色,发觉天色的确还早。心里并不在意,挑了线头嘴上应付道:“是饿了?!”

    司徒一咬牙一叹:“是你那个儿子病了。”

    楼明傲一扔手里的玩艺,兴冲冲道:“三两天不盯着他,司徒墨那小子就不给我好好吃药了?!那几个大丫头都是怎么看着他的,三天两头发病年根底下给我招晦气啊?!温步卿呢?去酒楼把他拉回来!”

    “是彦家的那个。”司徒一忙道。

    搂明傲这才安静下来,伸手去找方才扔在脚边的半成品,回到手里连补了两针,顿觉的心里不大清快,又扔了出去,抖落了满身的线头终于道:“怎么个病法?”

    “听几个郎中议论说,能不能过冬还是一说。”

    楼明傲闻言心一沉,她自己都没想到那孩子竟病成这个模样,嘴上还是不留情面:“我这是什么命?!一个个都不给我省心,都是病得要死要活。”

    夜已寂,只彦府上下灯亮如昼。彦慕于书房草草行书,罢笔伸手递了蝴蝶,吩咐着:“明日交到兵部,往后这三两月我不能前去应职,官员的临时调动就按我折子里的办。”

    “宫里要是不允怎么办,正值练军关键时候,你这个时候退下阵来,皇上必是不肯。”

    彦慕反倒没有那么多担忧,这个名位于他早就失去了任何意义,只想了片刻即言:“宫里若不应,我即辞官,无非就是归隐乡田。都言家事为重,我彦慕并无三头六臂实在管不了那么许多。”

    第一卷 皇后也穿越——明佑山庄 第六十八章 不信人间有白头

    内寝间,一张花梨木月卧榻占去了半个空间,方正却不失柔和。

    黄梨花木的本色折射出幽雅晴和的光泽,床栏和床围精细的雕工凸现了这户人家的精致细腻。“暗八仙”图案祛病气,只道是用名贵黄花梨木制成的床能延年益寿,祛疾缓症,彦慕才不惜重金将其由蛮夷之地的琼州买下路经水运陆运而至。

    而这一日清晨,彦慕满目憔悴坐在榻边,黄梨花木亦于同时失去了光泽。床上的孩童已病入昏迷之中,彦慕连守了三天两夜,还是不见任何起色。

    蝴蝶倚在门外,早已哭肿了一双眼。她都不敢向后看,自己是看着那孩子从吃奶的婴孩一步步长大,听他从咿咿呀呀到学会念姑姑,再至熟背五经。彦慕从前说不想让予儿读那么多书,他说太早累心对其并不是好事,她起先不信,总觉得孩子聪明有好学之心就不能压制。只是她从不敢想,那孩子越发的聪明,他一夜之间看的书就是同龄孩童的三两倍,他的心思细腻,明明心里早不是同岁孩子的心境,却扔在表面上做出童真的模样讨大家安心。

    蝴蝶摇了头,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把那书房中的物件通通扔掉烧毁。小月门上映出管家半个身影,管家侧了身子,直迎门外的人入月门。蝴蝶看着那依稀清楚的身影,不由得失了浑身的情绪,那个身影,她曾经无数次嘲笑过她,言她不配,她用世间最恶毒的词汇逼她怯步,她只道这种并非倾国倾城,无才无德的女子实配不起她家金声玉振的公子。只是她今日方看出来,这女人身后隐隐的光华似要照亮寂静的彦府上下。

    彦慕正伏在病榻上,一手撑额,看样子似乎是着实支撑不下去打起了盹,肘下依然压着摊开的行军地图。

    楼明傲见这情景看向一旁的蝴蝶,蝴蝶忙去取毯子,口中叹着,“让他睡一会吧,守了好些日子,就是铁骨身子也撑不住啊。”

    “孩子这个样子他还想着什么作战?!”楼明傲不由得皱眉言道,“不是同兵部告了假吗?”

    蝴蝶抬头看了她一眼,“予儿要有个三长两短,估计他也就只有一个身死沙场的心愿了。”

    楼明傲一怔,掩饰住满脸的惊慌,回头看着彦慕,有些心疼得觉着那个姿势保持了太久手臂一定会酸。叹了口气,靠近几步,俯下身把他的头靠在怀里,然后轻缓着放平了他的一只胳膊,接了蝴蝶递上来来的软毛毡,小心垫在下面,再放他的头回去。

    胳膊上血脉疏通的彦慕下意识颤了颤,咳了声即睁开眼,意识到身下垫了软毡,缓缓回身唤:“蝴蝶?!”

    楼明傲忍不住退了两步,“是我。”

    他愣愣的咳嗽了几声,勉强笑了笑:“抱歉……没有看仔细。”

    楼明傲回了笑,扭头看向床榻里间的小人,伸手摸上此刻苍白的小脸蛋,忍不住摇头叹道:“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彦慕抬了眼看她,眼神中五味杂陈。

    楼明傲手顺着额头的冷汗一直摸到衣领,狠狠皱了眉,略带责难的看了眼彦慕:“就说你们大男人,真是不会照顾孩子。”

    彦慕反倒有些局促,站了身子退到一边。楼明傲倒也麻利,三两下在被子里扯下彦予被冷汗浸湿了的汗衫,接过彦慕递上来的衫衣,小心翼翼的捂在被子里给彦予套上,动作轻柔倒像是怕惊醒了孩子。更了衫,楼明傲起身去开窗,让阳光直穿了进来,新鲜的空气亦随着涌入。三两烧酒,楼明傲喝了两口,剩余的浸了毛巾,拧干后便坐在床头上,拉了彦予的小手,捏着帕子一下下擦拭着,用力不轻也不重。

    楼明傲心底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用心的做着手下的事情。阳光落在她鬓间,扎于发髻间的墨兰簪隐约跳跃着,今日她的发髻梳得精致素雅却毫不张扬,她心底知道,这身体的正主偏好素雅,既然是在旧情人面前,自要摆出方日的模样。心底微微一叹,她竟想着做好这个楼明傲。依着真楼明傲的性情,但凡是她想做得,夏明初这个替身也必会为其做到。

    阜阳宫。

    踏雪节,是夏皇后在位时特为宫中女眷设定的冬节。除夕前的七日,各宫赏雪落诗,谈论今年的所得所乐,本是有意增加更宫感情,倒成了如今争风吃醋你争我夺之势。霍静赶到后山的时候,上官逸还有众嫔妃都已经入席,虽然瑞雪连绵,寒意逼人,八角亭却是温馨一片。

    云后和霍静恰是同时步入亭子,霍静识理的后退了半步,落于云诗然之后入内。上官逸流连于美酒之中,头也不曾抬,只招呼着云后,“皇后来坐。”

    云后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霍静,心底琢磨出三两分圣意,不说什么,扬了笑即快步迎上。霍静没有任何表情的盯着地面,只觉得落在头上的雪此刻化作水滴,渗入脖子里。

    “静妃也坐吧。”一旁看了很久状况的贾太妃心疼地看她一眼,轻声吩咐了。贾太妃年轻时是上官逸的侍应姑姑,论品阶只是先皇侍妻。只是先王病故后,其地位跃升,如今已是这宫中留存的唯一太妃。

    身旁的宫女将霍静扶起,霍静并不敢走向上官逸身旁的空位,只是挑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安然的坐下,安稳后她悄悄抬眼远远望着他,他竟然比先前更清瘦了,虽然精神抖擞,却也掩不住眉间淡淡的疲惫,而他身边的嫔妃依然很多……

    上官逸搂了云后于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云后的脸瞬间红了几分,嗔笑着推了推上官逸,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正好能入耳:“皇上——前些日子你才刚刚招过臣妻,臣妻怎能让姐姐妹妹们因我空守寂寞。”

    上官逸伸手抚去她额前的乱发,无限爱意道:“云儿有这份心,想必她们也不会怪你。”

    他口里说着她们,霍静却感觉胸口一紧。

    云诗然抿唇轻笑,满院的花似乎都因她的美失了颜色,眼前忽觉一亮,忙拉上身旁的上官逸,指着不远处岩石之上怒放的梅花,“皇上,你看。”

    上官逸扬了扬眉,凝神望着她的侧脸,“喜欢吗?”

    云后笑的更艳丽,“嗯。”

    “跟你一样美。”他低声说着,声音低缓有质,直引人丢去了三魂六魄。

    周围的女眷顿时投去歆羡的目光,人人都在议论帝后情深意浓。霍静起初也只是随着淡淡笑着,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可是这心却不受自己的控制,痛得更厉害。霍静再不允许自己想下去,只低头去品新雪煮开的梅子茶,自顾自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微笑。

    耳边突然传来妃子们惊慌的尖叫,放下茶杯寻声望去,上官逸一手撑着桌子,口中已有鲜血不断涌出。

    云后俨然吓惊了,眼中直落泪,一手揽住上官逸,可自己的身子却是颤个不止。霍静也惊愣住了,好半天清醒过来,想围上去,可是上官逸身边已然被围个水泄不通,硬生生的咽下眼泪,她终是不能靠近他,一步也不能。

    第一卷 皇后也穿越——明佑山庄 第六十九章 算前言,总轻负

    司徒远连坐在案前三四个时辰,直到午膳的光景,杨桂才敢作声请其入膳厅。自书房而出,司徒突道:“主母人呢?!”难得这半日的清净,东院既无戏嚎亦无闹声,静到只闻乌鸦声,别说院落的下人,就连司徒都觉得不正常,这才想起来问那女人是病了还是出去了。

    杨归第一个反应竟是皱眉,而后搜肠刮肚去想个合理的说辞。司徒远见他这个模样,便看向了杨回。杨回总算抓到面禀主母不是的机遇,毫不客气言道:“主母似乎到了彦家当起娘亲了。”

    司徒脚下随着一顿,仍是没有回身,径自走向膳厅,好像那话跟风一飘就散了。只是这一日午膳,司徒仅用了半碗羹食。

    膳后半晌,由院落外靠近了送信的下人,信上两根雀尾羽毛足以证明写信主人的身份和信笺的私密程度。杨回不动声的收了信于袖中,待候回书房后再呈上,而这也是司徒远的惯例行径。

    司徒漱口净手后即起身回书房,无一丝停留倦怠。

    沈君堂

    素眉浅黛如沈君慈,无论何时都是一身的清骨。她已久不持笔弄墨,今日忽起了习字兴致。派丫头们端出了陪嫁的文房四宝,随手取了冷金笺,细细捻着顿感滑润平和,连着心境也一同宽了。

    澜儿自十五岁开始伺候着自家的小姐,六年朝夕相处下来,沈君慈她自是把她当贴心的姐姐,也只有这个澜姐姐能把自己看穿。这时候,澜儿手里捏着金黄里喜红面的帛缎囊袋,想了片刻,还是回身给自己的小姐递了过去。

    沈君慈愣了愣,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取出囊中的纸笺,尽是司徒的墨宝,沈君慈方日在江陵时最喜在父亲的书案藏阁间翻弄这些,时常趁人不备塞入自己袖中而后便奉之为珍宝。也不知从何时起,嗜好之中便多了临摹司徒的笔迹这一例。

    匀了冷墨,屏息静气学着他的笔体再落下一曲《遣悲怀》,只写不到十几字,泪便忍不住落了又落,直到湿了纸笺,抹了墨迹,再提笔落不下去。可她毕竟也是名门出恨的女子,除了满身傲骨,心比天高,确也有异乎常人的冷静自持,忍耐韧性于她并不是难事。这几日来咬碎了寂寞,静静沉气思考了前前后后,方觉得此一生就算只落得一个“等”字也着实无悔。是她倾心的男人,亦是她此生按捺不住的追随,他于她,似乎早已掩上了神的光华。

    聪明冷静如沈女,她算得准这个凄深庭院不会让自己等太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司徒远的城府分寸,他的心究竟有多远,有多高,也只有她敢窥上几分。她知道自己于他的意义,更知道他终有一天会来接受自己,也许这一切无关爱情,更不及风月,只是两个互相需要的人紧紧依偎在一处罢了。

    司徒远于正院床前伫立了整整一个时辰,一手执信挽于身后,这背影俨然要成了雕塑。

    “四年……又是四年之间。”

    这一声,已分不清是自问还是问天问地。这时节,只有寒梅冷绽,恰窗前立着几株冷梅,是当年建府时无意洒下的种,只四年,便连绵而出了此片疏影横斜之景。司徒还记得当年庵中也有这么一片梅林,亦是无心洒落,生得稀稀疏疏疏冷冷清清。那时母后于殿中礼佛,他就候于梅树下。母后并不喜他等候的位置,只道是梅有梅骨,不可轻易惊扰了根脉之下安眠的梅精。

    洒金笺于手中狠狠捻了团,终于回身吩咐了道:“今夜去沈君堂。”

    这一声并不重,却实在是出其不意。余音似鸣鼓终终敲击了杨归每一寸经脉,杨归起先以为楼明傲的不按章出牌足以把自恃清骨的沈君慈打压了下去,他甚至于杨回赌了几百两压沈氏会输得一塌糊涂。甚至于向来冷静沉稳的杨回都来不及思虑主上是如何做出了这番决定,那几个字死死扼住喉咙,难道真的是所谓“后来者居上”?!的确,庸俗市井的女人也只能图个新鲜,无大用处,甚至连解语知心都够不上资格,就像……东院姓楼的那个女人。

    宫城自清晨起就蔓延不散的雾霭终未能散去,午时的阳光无论费尽多少努力都无法穿透重重的云层。九龙宫阙之中的男人睡了很久,云诗然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好像半晌之前还和自己戏谑甜蜜的男人,怎么忽然之间就睡下去了,且一睡便越发的憔悴。

    太医会诊已经好长时间,霍静坐在外殿静静等着,内殿里是他的嫔妃们坐立不安的身影。霍静回身望着书案上摆着那些厚厚的文案和奏折,想必他又是连夜批改了这么许多。

    云后终于从内室步出,只对着外殿等候的女人安慰了几句,招呼着大家散去。霍静本是要随着退下的,只是帘子一掀,一个小太监忙传来旨意道:“皇上醒了,请静妃娘娘里面说话。”

    霍静难免一惊,他竟召自己见面?!好像自那次争执之后,他们二人早已是陌路。连云诗然都不敢相信,她迅速扫了一眼霍静,反问了小太监道:“皇上可是有提及本宫?!”

    “皇上只道,皇后候了大半天辛苦了,还是早先回去歇着,您若在累了身子,这三宫六院着实就要乱了。这时候他只想和静妃娘娘聊几句儿时的旧事。”

    这话自然搪塞不过云诗然,好在她也算大体有则,只笑了笑,不再言及其他,反让了身由霍静进内室。

    三步入室,霍静再不敢动半步,只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忽觉得心中酸下一片。反倒是太医朝着她走来行了礼,“万岁这是心火所至,再加上连日劳累,刚才怕是喝了亮酒一激,望娘娘好生照顾皇上。”

    霍静点点头,平稳了心绪,无声的靠近。暖阁里很静,再也没有别的人,灯光昏黄,药草味夹杂了血腥的味道,霍静忍不住紧紧皱了眉,立身于榻前。

    上官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吓人,听闻身边微微的气息声,他有些费力的抬眼,声音很淡:“朕刚刚睡的好沉,梦到……梦到我们临着你身后的那扇屏风。”

    霍静随着转了头,看了屏风不做任何反应,只等着上官逸继续说下去。他轻喘了几声,勉力道:“她……就在这张榻上,竟是在哭。”

    霍静自是知道他口中的她,心口还是轻轻划出了一抹痕迹,不算很痛。

    上官逸颤抖着唇,忽然提高了声音:“她真的在哭?!当日我走出了,我再没见她最后一眼,你是留在那的,你说她倒是有没有泪痕。”

    霍静轻轻缓了口气,出言无奈:“我当时……并不敢看她。”

    他微微笑着,不言语,笑容中满是痛苦。

    阿九小剧场 第十九章 深苑亭宇——惊见

    第十九章深苑亭宇——惊见

    天阴得很重,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进了二门,就听见哀哀的哭声越发近了,楼明傲不知为何突然冷笑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入了长清宫,身着缟素的各宫嫔妃已到了大半,上官逸坐在上殿眼神疲怠,文武百官默立一旁。大殿上停立着梓宫,冷烟缭绕,楼明傲实在看不清牌位上的细节,只一个“夏”字入目。

    伴着妃嫔争先恐后的哭灵声,她轻步缓缓入殿,上殿位中那双疲怠的双眸微微闪过,一抹亮丽随即黯淡下去,只传来淡淡的言语。

    “端慧王妃——你终究要来送皇后一程。”声音冷冷的。

    “主母,您醒醒——”这一声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紧紧拴住了自己。楼明傲猛地张目,看着空空荡荡落满尘土的屋梁怔怔的说不出一个字。直到璃儿的脸入目,缓缓呼了口气,由蒲团中坐起,还来不及说话,只听璃儿匆忙道“主上醒不来了呢。”

    楼明傲这才想起来司徒的伤,之前那个梦太过真实,久久不能回过味,竟也忘记了身边的人状况。转了半个身子,伸手触上心室的位置去感应司徒的心跳,只好一阵子,脸色由苍白至青紫,瞪着眼睛看璃儿,话说得并不顺畅:“怎么……不跳了?!”

    璃儿只觉得一股子热气要涌上额头,咬牙轻言:“在…左边。”心里暗道,无论什么时候,这女人都是个没心肺玩闹的主。

    “相公只是累了,睡睡而已。”楼明傲顾作了轻松,她心里也是知道的,司徒的状况很差,身体比日里更凉下几分。只是这个时候,反不能乱了性子。她静静的想,琢磨着什么法儿能摆脱险境。大夫自是要找的,只是却又怕引了暗中之人再次出手。要想救司徒,先要由援兵护送他周全才是。

    杨归此时正勉强坐起了身,他也不知这话当不当说,只低头看了眼完全没了知觉的司徒远,一咬牙根道:“东行三条街巷,就是彦府。彦大将军手下的兵符倒是能襄助一把,至少也能护卫主上去个安全的地处医治。”

    楼明傲仰头看了杨归,心下随着算盘起来。拖着自家半死不活的男人去找老情人求助,面子丢了也就罢。她虽笃定了彦慕会出手襄助,只是……让她在彦家众目暌暌下出现,且是出口相求实在有说不出口的难堪。

    璃儿此时看明白了主母的小心思,终究是忍不住道:“要不……我代您去求?!”

    楼明傲还在心里算计着司徒驾鹤归去后自己的得失,璃儿之声的入耳,却并没有入心。

    璃儿只得再道:“主上对您……毕竟没有苛责过任何。”

    楼明傲默不作声的打量了璃儿,她其实知道这话说得再合情理不过。司徒不是负义之人,她亦不能做忘恩的事。细细想来,这男人虽说话不多表情不多,但至少安安静静看他的书写他的字,并未把心眼放在琢磨自己身上。他由着自己闹个翻天覆地,甚至还能容忍自己在眼皮底下做戏给他看,他明明就同那些真相隔着一层纱,却不肯动半根手指头捅破。他随便问上桓辅一句,大可以明白她的身份,可他偏偏不问。他就算想知道,也只由她口中脱出。

    司徒远死了,自己会怎样?!这个想法自她脑中闪过。无非还是那两个字,活着。只要活下去,天塌下来又如何,况且司徒远还不是她的天。她只是暂住于他的屋檐下,视他为路者,停留了大半晌的过客。现在,也许是该道别了。她的路还要继续,还是要此般活着,被骂无情也好,自私也罢,她从未想过天下人能理解自己。

    目光忍不住落在司徒远眉间,她想起昨夜的那番话,心里比谁都清楚……司徒远并不觉得她会救他。是,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人,了解自己便是洞穿对方。他心里知道她绝不会救他,所以睡的如此安然,好像再不会醒来般。

    杨归见这景状,侧了身子长叹了一声复又卧了下去,背影掩着凄凉。璃儿并不死心,几步绕到楼明傲身前,压低了声音道:“主母,您在怕吗?”

    楼明傲万没想到璃儿会这般说,思绪顿时乱了。

    “您在想……这个人日后怕是会成为自己最大的羁绊。与其那时痛苦,不如就让他死在眼下,死在……您动情之前。”

    迎面一阵风灌入,猛打了个喷嚏,楼明傲心里骂道这死丫头看人看太准了,没有一次偏颇过。

    清晨的微风夹杂着些许凉意,楼明傲把脖子缩紧了袍中,又一次立于彦府前,企图唤门,手落在兽面活环上,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勇气。

    等到守门的小厮赶着清早来起门,一路哼哼到门边,透着门缝看到门外的女子,“吱——”一声,从内拉开了大门,探出头来问着:“姑娘,我们府里连着几日严戒,不允外人见的。您赶着他日来可好?!”

    楼明傲眼神越过小厮看了院内的福进门,脸上讪讪一笑:“求见你家四公子。”

    小厮似有难言之隐,方开了口准备说上什么,身后叱责之声漫入,男声底气十足,声音沉稳——“狗奴才,大主子就要出来了,你起个门怎么也磨磨蹭蹭?!”

    小厮忙回身冲着由福进门后走出的身影一个劲赔不是:“大公子息怒。”

    彦傅此时已然由不得去责难小厮,只看着门边上立着的女人,半晌不动。楼明傲面无表情对上他的眼神,那一刻,彼此的眼神都凝固了。

    震惊,讶异,甚至慌乱依次浮现在彦傅脸上。楼明傲迅速于脑海中回映着方日被他羞辱的情景,她偏了头不去看记忆中那张阴沉狰狞的脸,只声音清晰:“我要见彦慕。”

    福门后簌簌的脚步声传来,且并不是一人,彦傅忙着回身疾步迎上去,全然不顾门外的楼明傲,只略显焦躁的嘱咐小厮:“打发她走。”

    楼明傲听这言语,自是不会动半分,反而站得更坚定,直到福门后渐渐露出那人的身影,她才后悔今日实不该来这个鬼地方。

    彦傅躬身迎了福门后绕出来的华衣男子,华衣男子的身后,彦慕尾随而至。彦慕面色平淡,倒实在和卑躬屈膝的兄长彦傅相去甚远。

    心绪纷杂,楼明傲只觉得头皮麻麻的,太阳|岤的神经线凸凸跳着,是微微的痛。她想不到他为何会出现这里,似乎他与自己一直都是个噩梦,她擅长沉浸在谎言之中,然后强迫自己相信这世界再没有这个人。可是眼前这个人,每一次都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闯入她的生活,他总是在你似乎要忘记他的时候突然出现,提醒自己……原来你逃不掉。

    楼明傲须臾不动的盯着那道颀长的影子移过来,他周身的光芒太耀眼,她努力睁目,忍着满眼的痛。没来得及做好任何准备,两人的目光交触于瞬间。

    “司徒夫人……”微微的诧异后,上官逸扬起漫不经心的笑意,只双眼冷漠的如瞬间冻结的冰雪,寒至极点,“好巧啊。”

    阿九小剧场 第二十章 求救

    第二十章 求救

    “司徒夫人……好巧。”

    上官逸以略带嘲讽的笑意送出这一句话,楼明傲微敛了眉,好半晌扬起浅笑,只眼底的冷意几欲冻裂双瞳。声音不轻不重,透不出一丝慌乱:“我男人要死了……”

    说罢,她不再观望上官逸的反应,只偏头寻至彦慕,彦慕温善的目光投来,镇定了她此时微乱的心绪。

    “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话,是面向彦慕而言,满是诚意。彦慕心头一颤,尽是深意的迎向楼明傲的注目,喉间微颤,发不出一个音。他该怎么回应她,她现下看着疲惫极了,她是真的能撑住吗?!

    “你可以求朕。”

    上官逸波澜不惊的出声,只楼明傲不动半寸,仿佛他对了空气说话。楼明傲依然注目于彦慕,笑意轻柔,出言很轻:“不可以吗?彦大将军?!”

    彦慕被这四字狠狠刺痛,于他记忆中楼明傲从未开口向自己求过一分,今日他看着无助的她,心下衍生出无尽的惆怅,隐隐的痛,隐隐的怨。

    上官逸神色再无半丝笑意,双眉蹙至不能再紧,眼瞳深处凛冽之意无所遮掩,凝了半刻,复出声:“司徒夫人,你求彦卿,他同要看朕的脸色。朕不明白,你何苦呢?!”

    楼明傲闻言只是微微转向上官,浅笑依然:“皇上要的不是求,只是羞辱我。”

    “朕贵为天子,做何为难你?!”

    “我求了,你就会应吗?”

    楼明傲傲然扬视,二人的目光于瞬间撞击,他们二人曾经这般相视过千万次,第一次于上阳殿,身为公主伴读的楼明傲也是此般顶撞了身为皇子的上官。最后一次,长清宫中,二人亦是此般冷冷的相视。眼神就是这样一种东西,烙印于尘往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你既不求,又怎知为哪般?!”

    楼明傲紧咬的牙根微微松了,那几个字颤抖于唇边,终是咽了口水要脱出。忽听身后男声喑哑低落——“不要求。”

    楼明傲回身见步步趋近的司徒,脚下一软,便也随着迎上,一手扶过司徒的手,满是责难道:“就知道你死不了,这会又能走能说了。”

    司徒并未垂首理会叽叽喳喳的女人,只目光须臾不离上官。二人同走至上官身前,深深落目一身青衣便服的天子,垂了头看向楼明傲,反捉了楼明傲的手,五指相握,出言温缓:“这世上有些人……是至死不能求的。”

    楼明傲下意识回首看了面无表情的上官,复应上司徒的注视,释然的笑意由眼中流出:“是,是至死不能求。”

    上官逸,于夏明初,便是至死不能求。

    司徒右手依然放至腰间,只左手紧楼明傲的手一颤,费力地挤出几分笑意,他并不习惯露笑,所以眼下这个模样倒是有三两分的滑稽。

    “夫人聪慧。”含笑夸赞的言语听到楼明傲耳中,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试探性的看向他的伤处,掩在他的手下看不出任何,越过司徒半个身子却清晰看到沿路的血迹。双手落至司徒的右手,不敢触及半分,笑意一寸寸冷凝在唇际。

    他竟是拔出了断剑,是真的宁死也不肯屈服于九五之尊。

    “请太医!”这三个字自上官逸口中蹦出。

    夫妻二人并未做任何反应,上官逸索性迈下台阶,步至二人身前,冷漠的声音中夹杂莫名的兴奋:“司徒远,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其他人手中。”只有他才能决定他的生死……

    馥兰斋

    静静燃起了几束薰烟,是杜若的清香,与这书堂的满室文气并无突兀。楼明傲指落于书阁之间,快速的滑过。另一旁的书阁前显出彦慕半张脸,声音温和:“文心斋,倒是有几分味道。”

    楼明傲于另一端寻着他的身影望过去,忙回了道:“来时的船上即是看过的,他那个人看书比喝茶快。”

    彦慕随放了手边的书于阁间,另一手端着几本书记绕过阁子,回到案前。楼明傲亦随着绕出,翻看着彦慕所选的书目,每本书都是翻开扫个三两眼,尽力回想着司徒的书阁间是否摆过。彦慕仰头注目于楼明傲,只每一次望她,都无奈收不回视线。

    “这三本就好了。”楼明傲静静笑了,言语轻快,“谅他醒了来,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彦慕微微点头,问及司徒:“他还未醒吗?”

    “就让他睡几刻吧。施了针又用药,倒是费体力。”

    “他有你,实乃幸哉。”

    楼明傲歪了头,迎上的彦慕的目光,触及到那份深意,忍不住轻描淡写了道:“只怕不幸还未到。”

    彦慕收回了目光,略显局促的垂头,握笔的手缓缓放了笔于书案上。

    “今日……他竟笑了。”彦慕突然说出此番话,意义深远。

    楼明傲随着一愣,思绪微乱,终被窗外的冷风吹醒,悻悻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对我笑,只是…有些别扭。他其实从来不会夸人,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永远是满脸的不关己事。我改了他山庄的布局,他就算走错了门院也不吭一声;我堆金山,要银子,他也面无表情的送上银库的钥匙;我抢她女人的灵芝雪莲,他只会变戏法再多弄出几枝存货;我与人斗琴呛死了他小妾,他照旧来我屋吃我的饭;我揽生意张罗他小房们再嫁,他也是让我少些昧心银子。我想就连我有朝一日要杀人放火,他也不会说什么吧。”

    彦慕亦随着扬了笑意,只是眼眉中的清朗瞬间湮没,他怔怔的仰头,对上楼明傲:“你从前并不会弹琴。”

    楼明傲并无惊讶慌张,更无掩饰之意,半回了身透着窗户望向东稍间——司徒和霍静相谈甚欢的场面,连他们朗朗的笑声都时不时飘入这件书斋。楼明傲浅浅一笑,抬步关了窗,再转身迎向彦慕,似乎已隔了大半个世界。

    “是,从前的我并不会弹琴,只是今日不同了,我亦不是那个方日听你一曲高山流水即五迷三道的楼明傲了。”

    阿九小剧场 第二十一章 耳光(补上前几天的请假)

    第二十一章 耳光(补上前几天的请假)

    “为什么……不等我……”彦慕定定的望着她,眼神中有痛意,仿佛将他遗忘,将他背叛的人是她。

    “今日不同往昔了,不是吗?”她微微一笑,躲过他灼热的目光。

    “怎么不同?!”他紧紧咬了牙道,满目挣扎的痛意,“我一直在坚持,险些回不来。可是一想起你还在等我,就拼劲最后一口气回来,与人斗与天争,只因为……无数次告诉自己你在等我……可你却连一眼也不看我,还极力掩饰成一个我不曾认识的楼明傲。我想过要放手,成全你的选择。只是现在的你真的幸福吗?为什么每一次,无论你笑得多灿烂,眼底的痛意总是不经掩饰的流出;又为什么每一次注目,我都要深深陷入好久,久到那目光能填补我好几日的思念;世间人放不下贪欲权欲,于我只是一个‘情’字。”

    楼明傲仰目以对身前的男人,她想……楼明傲定是等了的,她守在春闺两载足不出户,只是她等来了京都郊外的一纸婚书,等到了彦府百口人的恨意,等到了彦傅满语的羞辱。一个尽身罪孽的女人,她可以等来灾难,等到赎罪,但绝对不是幸福。

    彦慕眼中的灼热渐渐散了去,微微吐了一口气,“那个时候……你是爱我的,对吗?”

    艰难的点头,迎上他苦苦的笑意,楼明傲终究说不出一个字。心底在痛,是什么迅速的裂开,那一刻,她不是夏明初,亦不是楼明傲,只是一个被深深爱恋和痛恨着的女人。

    “那么……现在呢……”

    楼明傲猛然定住,此刻,彦慕眼中的她竟是无比的惊慌。

    他紧紧地皱了眉,“……爱他吗……”

    “我爱过你。”深深吸足了口气,终于有勇气出言,“或者说是……她楼明傲真的爱过你,至今仍狠狠爱着,爱到连我都不能抗拒这份深情,压抑这般痛楚。只是现下,物是人非这四个字却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懂。”彦慕定定说出这三个字。

    “你有什么不懂?!”楼明傲微微摇了头,“不懂我打马牌,不懂我弹琴,不懂我的字……甚至不懂你心心念念的女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