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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孽杀_落尽梨花春又了第53部分阅读

      后宫孽杀_落尽梨花春又了 作者:肉书屋

    风微微一吹,只听簌簌的一阵轻响,如飞雪般的花瓣儿缤纷而下,沾了我满头满身,眨眼间,我进宫已有整整五年,风云万息的生死变化不过是一瞬之间。

    初进宫时,我在这个偏僻的浅梨殿里,不过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小贵人,然而五年的覆雨静云之后,当初那两位高高在上身份尊贵至极的女子都已经化作了尘土,而我这样一个地位低下,以无前途无希望的小小殡妃,竟能一跃站在如今这个最高的位置上,皇贵妃,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了。

    可是我的心里却不快活,我总是深深相信事世无绝对,君恩浅且薄这句话,前面的人被我取而代之,而取代我的,又将是谁?

    当初我提出要将秀儿许给王文华时,因着皇后太后等人的事,一时就撂下了,好容易这会子事儿都过了,在英宏一天晚上歇在我这里时,英宏心情闷郁。

    许久,我又婉转的提起此事,我才一提,他就精神一震,笑道,“朕竟忘了。”

    第二日一早,他就有旨下到王文华府上赐婚,那王文华对蒋秀心仪已久,而蒋秀羞涩,对于我和英宏商量了要给他们做主赐婚的事又是从来都没有说过的,他只道是无望了,今天咋一接旨,端的是又惊又喜,当即进宫面君,磕谢天恩。

    蒋秀这边也正式由内务府传出皇帝的圣旨,脱去奴籍,按规矩搬出了内宫,住进外围一间单独的屋子里,只待皇后丧制满后出嫁,至此身份再也不同。

    蒋秀搬出去后,因着待嫁身份,纵然有我允许,亦是不能再随随便便的进来了,早习惯有她陪在身边的我,陡然间,就觉得像是缺少了什么,一时间心里空空落落的。

    蒋秀在时,后宫里很多事也全都是交给了她处理的,纵然有什么,两人也是有商有量,于是不得以间,那些繁琐的后宫事宜,小青虽然接替她成了新的宫女领事,然而小青到底年轻单纯,很多事都不如蒋秀老练沉着,我只得亲力亲为了。

    幸而有紫嫣,她从小就看母亲处理家中事物,常年以来的耳渲目染,让她对处理后宫事宜得心应手,我索性就每天都请了她过来,陪我一起应对那些总也完不了的事物.

    紫嫣见我一直愁眉不展,她很是担忧,每日里总是想着法子的劝慰我,我再也耐不住,忍不住就将自己担忧的那些事细细的说给她听,她每次听了都要笑我,道,“古人常说什么杞人忧天,姐姐这样聪明的人,今天竟然也应上了这句话,凭他什么,有皇上在呢,还能有谁敢动姐姐一根手指头不成?"

    一句话说得我又羞又窘,我恼了起来,伸手就在她身上拧了一下,笑骂道,“小坏蹄子你这张嘴真是不得了了,瞧说的什么?"

    她最是怕痒,顿时咯咯的笑着求饶,待我住了手,她喘了半夭气方才顿住,却又道,姐姐怎么倒怪起我来了,我不过说一句实在话,姐姐如今贵为正一品皇贵妃,万人仰望的,如今宫里谁不知道,皇上今儿晋姐姐为皇贵妃,其实不过是一个幌儿,等着皇后丧制过了,好册姐姐为皇后的。”

    我虽然知道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却也还是唬了好大一跳,赶紧伸手去掩她的口,急道,“我的小姑奶奶,这话是胡说得的么,你也不怕被人听了去作文章。”

    她却又笑了,“若说以前,咱们得小心看,如今这宫里头,谁不知道风该往哪刮啊,别说我这会子是在你屋子里说这话儿,就是在大家伙儿面前,我这样一说,保准不单没有斥责的,只怕她们跟着我的话附和,都还来不及呢。”

    我大是无奈,没好气的笑道,“真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也罢,你只说个够儿罢。

    这样笑了一会儿,她忽然道,“姐姐册为皇贵妃快有一个月了吧?"

    我想一想,点头道,“嗯,已有二十三天了。”

    她叹气,“这样尊的位分,若不是碍着皇后的丧制,原是要大大的热闹一番的。”

    皇贵妃的位置仅次于皇后,虽然不及皇后的册封大典庄重,然而亦是极隆重,极尊严的一个仪式,为这个英宏也跟我提过,然而我借着皇后丧制的事,竭力的推了,只道以后再说,我温婉的道,“皇上,可万万不能令天下人寒心,道皇后尸骨未寒,臣妾就急不可待要荣登高位,这样的话传出去,臣妾倒还没有什么,只恐有损皇上的英名。”

    英宏不由大是宽慰,握着我的手赞道,“到底还是凝霜贤明!"

    暗里和蒋秀提起此事时,我冷冷道,“皇贵妃虽然已经位至极处了,但说明了到底也还只是个妾,以后皇上重新立了皇后,还不是要俯身在他人之下,”说到这里,我一咬牙,“我要做那正位中宫的人!"

    而既然想要做皇后,光有皇帝的宠爱还不够,仁德的贤名最是重要,为皇后的丧制

    我主动放弃皇贵妃的册封大典,传到朝廷里,谁不称赞,齐齐上折子,奏请英宏为我加赐封号,慧敏贤和什么的报上来一大堆,每听见这样的消息,我都笑得恶毒,若是当他们知道我的手上已经沾了多少人的血,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这样说?

    我叫紫芫别再提起这样的话来,礼制上隆重与否,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真正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全在一个人的手上,皇帝,这个统驭天下万物的至尊之主,后宫里再怎么样的覆雨静云,亦不够他轻轻的动一动手指,一切立即烟消云散,连个渣儿都没有。

    只是一晃眼间,就到了七月里,太阳烈得让人不敢冒头,不知疲倦的蝉儿每日躲在树枝下声嘶力竭的叫得痛苦,偶尔起了风,亦只是弱弱的一阵,带着勃腻的热气吹在人身上,更是令人从心底里感到厌烦.

    我坐在铺着水晶石片的凉垫上,细细的看着小茶正在绣的一件大红的嫁衣,只是给蒋秀的嫁妆,大肃朝的规矩,皇后的丧制朝臣半年,民间三个月,如今已是满了,英宏下旨赐他们在七月十六这天成亲。

    我虽然为蒋秀准备了很多东西,然而终究觉得不尽心,于是就想着亲自为她准备这件嫁衣,小茶几个的针线都是极好的,几个人轮着绣,速度到也是极快的,此时小茶边绣着襟子上的鸳鸯边笑道,“待奴婢们做好了后,最后几针留给娘娘来绣,也就同是娘娘亲手绣成的一样了。”

    我倒笑了,“唉,我也是那个没诚意的,罢了,我也不落那最后几针,我也不要担这名。

    小青正坐在窗下对着外面的亮光挑那线的颜色,见我这样说,也笑了,“秀姐姐哪里会介意到这个,小姐让她终身有靠,这就是给她的最好的了。”

    那也是应该的,”听小青这样说,我反而觉得丝丝感慨起来,“你们几个,是除父母

    外和我最亲的,我自然要将你们几个全都安排好了才放心的。”

    小青见我有点抑郁寡欢的样子,忙去案上将冰镇的鲜果子端过来,道,“小姐就爱这样的操心,俗话说水到渠成,到什么时候再说什么样的话罢了,平日里,小姐就该自己多宽心些。

    端来的都是最时鲜的果子,鲜红的樱桃浸在雪白的瓷碗里,愈发娇艳欲滴的好看,有浅浅的白雾般的凉气拢在碗口边上,拿眼维着,不觉立时就觉得凉快许多。

    拈起一个吃了,因是拿冰一直镇着的,入口脆甜冰例,只是一颗,人顿时就觉得通体舒泰,精神一阵起来,我心情亦好了许多,笑道,“这时候还有这个,也是难得。”

    小青见我高兴了起,忙道,“这还是皇上知道小姐喜欢,特地要人存在冰库里的,就等着过了季的时候,小姐能再尝得到,”说着,她拈了几颗放在我的手里,就又将那碗给放回去。

    然而我几颗樱桃吃完了,却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再命小青拿些来,她只是拧着脖子不肯,道,“这东西凉,吃多了可伤胃呢。”

    说到这里,她不觉扑味笑出声来,“从小到大,还没见小姐惦记着哪样吃食呢。

    我顿时睑一红,自己也笑了,说起来也怪,我自认向来不是贪嘴的,可这几天,偏就惦记上这些果子来,前儿的那杏,我也觉得很好呢。”

    小茶一听笑道,“人有时就是那么怪,一时爱甜的,一时爱咸的,准上什么了,就惦记得什么似的,过几天维着腻了,就再换一样儿,这就跟男人对女子时是一样的道理。

    她这话才说完,我顿时忍不住的要笑,那边小青已经如花枝乱颤般指着小茶笑骂,“不知羞的小蹄子,听你这口气,倒像是见了多少男人了般的,这样知道他们的心事呢?"

    小茶这才知道自己打了一个很不恰当的比喻,脸儿顿时如火烧般红起来,她难堪的扭着身子,向我喃喃道,“娘娘… … ,您看她。”

    我由着她们笑闹,随手拿过被丢下来的嫁衣维了起来,小茶正绣着鸳鸯的眼睛,她落针细腻,那双眼睛被绣得活龙活现,栩栩如生,我越看越爱,对她们笑道,“别闹了,这几天就要用它了,快着些罢。”

    想着蒋秀即将为妇,我心里着实欢喜,到底,了了一件事了。

    蒋秀虽然只是一个宫女,但因着是我和英宏指婚的缘故,出嫁那天,婚事办得极其隆重,大红的八人大轿从外宫的偏门抬出去,丰厚的嫁妆直到花轿已经进了王府大门,这里还在流水般的发着,她的婚事在宫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都说她是走了大运了,而这一切,全是因她平日里逢迎得我好的缘故,又有人说,乃是那王文华深得皇帝的心,皇帝瞧着他尚未成亲,却又不愿他娶别的权贵家的女儿,唯恐结成了帮派,是以在我身边选了那样的一个伶俐的宫女嫁过去,一示笼络,二是消去这样的隐患。

    我只觉得好笑,若说笼络,又怎能只嫁一个宫女给他,从来都是人嘴两张皮,是非亦不过是他们嘴里的一句话罢了。

    然而小宫女们却像是看到了希望般,再伺候自己的主子时,一个个殷勤得过份,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蒋秀出嫁三朝后,同王文华进宫谢恩,再见她时,只见眉稍眼角里,满满全是风情,她依礼向我磕头后,就道,“请娘娘颁给奴婢令牌,明儿起,奴婢好每日进来同候娘娘。”

    我不由笑了,点着她道,“都是人家夫人了,还奴婢奴婢的,你急的什么,这到底还是新婚呢,过些日子再进来罢。”

    她羞得满脸通红,却依旧坚持,“只有早日到娘娘身边来,奴婢才能放心,”关于称呼她依旧不肯改口。

    我摇头,以后再说吧。

    “王大人父母健在,你既要进宫,也要先尽了子媳的孝道了才行,嗯,三个月。”

    蒋秀恋恋不舍的告退时,我亲自送到静延宫大门口,眼见着宫墙的那一头,一个英姿俊挺的男子遥遥向蒋秀露出如三月春风般的笑意,一瞬间,我竟然忍不住就泪流满面。不敢让秀儿看见,忙掩过头去,佯装着伸手扶头上的步摇,衣袖轻掠间,脸上的泪趁机拭去,再回头时,蒋秀已经跪了下来,“娘娘请回。”

    点一点头,伸手拉她起来,不敢再对上她的脸,我将她的肩膀拧转,向着跪在宫墙那头对我遥摆的男子轻轻一推,柔声道,“去吧。”

    蒋秀去后,小青忍不住的问我,“小姐,今儿个秀姐姐进宫回喜,小姐刚刚怎么哭了?我有些吃惊,“你看到了?"

    她点头,想一想又自己给出解释,“小姐想必是舍不得秀姐姐罢,不过,也就三个月罢了,三个月后,秀姐姐依旧可以每天进来伺候啊?"

    我不语,只向她一笑,就去里间躺下,近日里,我的身子越见隋懒,每每只觉得困倦,小青见我又歪在贵妃塌上,知道我要睡,忙拿了一件小薄毯盖在我身上,我却心烦意燥,一把推开,小青急道,“小姐别任性,屋子里置了冰呢,就这样睡,是要睡病了的。”

    我闭着眼睛,任由她去,想带蒋秀刚才离去的那一幕,心里竟是又酸又甜又夹了苦的五味杂陈,对于因何会有这样的一种情慷,因何竟突然的就落下泪来,我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我将它归结为离愁!这样一想,我不觉苦苦而笑.

    这样落寞的心一直保持到月底,饮食上也跟着不规则起来,小青有些担心,要请张才玉来把咏时,被我喝住,我颇有些恼的训斥她,“别还没什么事就嚷嚷,最近我还不够烦么?"

    我这样无端的发脾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小青委屈得什么似的,眼泪汪汪的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我揉一揉自己的额头,突然想起,“这几天赵殡怎么没有过来?"

    小青也仿佛才想起来,“是呢,赵主子有好一阵儿不见了呢,她以前可是天天都过来的呢?"

    她小心的看看我,“要不要去请赵主子来说说话儿?"

    我沉闷的摇摇头,“罢了,她八成是在忙着帮我处理宫里事物的,”后宫里的事物繁琐至极,我颇感厌烦,见紫芫处理起来竟然游刃有余,索性就全交给了她去。

    正说着话儿的时候,突然裁雪进来回察,“娘娘,太后宫里来人求见娘娘。”

    我一愣,自从太后被英宏解除幽闭后,虽然荣光依旧,然而经过那样多的变故后,她到底不比往年的倔傲,每日里去给她请安,彼此都只是客气的一番寒暄,也就罢了,向来和我少有交涉的,今夭却派了人来,她?

    来的是一个老趁趁,见了我笑着请了个大安,道,“太后今天高兴就想着要请皇上和娘娘过去,一起坐了说说话儿,也是一家子团团圆圆的享个天伦的意思,那边皇上已经起驾了,就等娘娘呢。”

    我懒懒的直觉得不想动,问,“就本宫和皇上么?"

    那老掩掩笑道,“婕好娘娘等也都请了的,太后说人多才热闹。”

    我只得点一点头,让她先回去了,这边小青为我更换衣裳,小青皱着眉头道,“小姐,这很不对呢,太后向来不是个喜欢张扬热闹的人,今儿怎么突然?

    我系着腰带的手一停,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我随即释然,“凭她怎么,难道还能将我们都吃了不成。”

    到荣寿宫时,安婕好等竟然已经到齐了,一见我进来,齐齐跪下行礼,我笑着摆手,姐妹们罢了,起罢。”

    大殿正中一排两个位置,英宏和太后正并排而坐,英宏想是有些不耐烦,眉头一直紧皱着,直到见了我,方才有了些笑模样。

    我上前款款大礼参拜,娇声道,“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尚未等英宏答话,太后已经满面春风的笑开道,“皇贵妃快起来,今儿不过是自家夫妻娘们的聚聚,不用这样拘礼。”

    我笑着谢了,莲步轻移,去那太后肩下第一个位置上坐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太后的笑里隐隐的似掩藏了些什么,那看似亲热至极的笑意里,分明有着丝丝的诡异和戏虐。

    见人已经到齐,有内侍监在边上轻轻的拍一拍手,只听丝竹声幽幽响起,一个声音清亮的嗓子随之婉转莺啼的唱着昆曲里的名段,我细细一听,却是《 牡丹亭》 里第十出的“惊梦”一段,“原来姓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 声声婉转凄厉似鬼哭。

    英宏不觉皱眉,“太后既然这样高兴,却怎么要听这样的曲子?"

    我的唇边有微微的笑意,自从梅贵太妃的事情后,如今英宏再见她,再不肯称她一声母后了。

    太后的脸上却依旧笑着,只是笑意里多了几分讥讽,“皇上觉得哪里不好?"

    英宏的面色一冷,然而语气依旧淡薄,“联只是觉得,这样凄凉曲调,不适合今天听,”看了看太后,他又道,“不过,既然太后喜欢,就随太后的意了。”

    太后却冷冷一笑,“哀家倒也不是喜欢,只是觉得,今儿这样的日子,再没有比听这样的曲子合适的了。”

    这话一出,不单英宏,就连我和众妃,也俱都一惊,我不由脱口道,“太后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太后一改方才的温婉祥和,冷冷的看着我,“既然皇贵妃不明白,哀家就找个人来解释解释,”说着,她向身边的老妮趁一点头,那老姆撞看着我,诡异的一笑,转身去了后面。

    眼前的一切,竟像是冲着我来的,我心里顿时突的一跳,看着太后冷冽阴森的睑,一股不祥的感觉渐渐升起,这种感觉,和当年皇后传唤我时,竟然一模一样。

    那老娘娘很快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是少年,却又有些不像,他虽然是男儿身,凭空里却又多了几分阴柔,举证投足里,不觉怪异十分。

    正在大家诧异的时候,那少年走到我们跟前扑通跪倒,尖着嗓子向上行礼,“给太后和皇上请安。”

    太后冷冷道,“抬起头来,看看在你跟前的是谁?"

    那少年像是极惊惧的样子,抖抖索索的抬头,一看到我,身子忽的一颤,脱口道,“昭仪娘娘 。”

    我顿时大惊失色,竟赫然就是当年的小木头!

    在良昭仪死后,我就命安槐暗里联系了他的家人,偷偷将他送出宫去,他走时还小,几年过来,他的身量高了,身形也变了,一时之间,我竟然没有认得出来.只是事情过去了多年,我也已经差不多忘记了那件事,可今天他竟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并且,是由太后找来,这?

    我心知不好,但脑子里却是嗡嗡乱想,一阵空白,任由手心里勃湿一片,却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太后听他叫我“昭仪,”不觉冷声斥道,“大胆,什么昭仪娘娘,坐在你面前的如今是皇贵妃。”

    不待小木头有反应,她又向身边的老掩姥使了个眼色,道,“那个找到了吗?"

    那老掩掩点了点头,“找到了,是她贴身的宫女熬不过打,交出来的,从袖子那瓶那兰提花的香露里取出一个五彩的琉璃瓶子,递到太后跟前,那个五彩琉璃瓶子我认得,被我用得还剩一点,我就将它从那大瓶子里倒进了这样一个小琉璃瓶里。”说看,

    这个东西一亮出来,我连额头上都已经密密的沁得满头汗,我贴身的宫女熬不过打?是

    谁?是小青吗?还是小茶?

    太后也不看我,将那瓶子接过去打开盖儿闻了闻,赞道,“嗯,这味儿真不错,”她转送到英宏面前,笑道,“皇帝也闻闻,看认得不?"

    那香味儿独特幽沉,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此时瓶盖儿一开,幽冷清例的香气早已经漫延了整个大殿,不单是英宏,满屋子的殡妃已全都闻出来,那是我独有的香露。

    英宏眼见太后行事诡异,顿时觉得蹊跷,他冷着脸不发不言,然而眉头已经紧皱,遥遥对上我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问询。

    我此时已经乱了,满头满脑的在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刚才那不祥的预感竟然是真的,听那个老婚趁的口气,这一次果然是同前几年皇后使的手段一样,我前脚儿被骗出了门,后脚儿就有人在我宫里大行刑罚,这瓶香露只有小青和小茶知道放在哪里,然而此时我并不在意到底是她们哪个熬不过交了出来,我只是想,依着她们对我的忠心,必定是被打得狠极了,这才 ?

    无视英宏不解的目光,我的拳头渐渐的握得紧了,我早该想道,太后早就对我有了忌惮之心,在当初因为要撵我出宫失败,带得周家姐妹被贬后,她就对我恨之入骨,这会子瑾夫人又莫名的死了,她在深宫里浸滛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心里必定起疑,而唯一可能对她这个侄女下手的,就只有我呵。

    如此,她又怎能轻易的放过我?

    我突然想起,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我都是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隐隐的总有一股极浓的不安整日的盘绕在心头,久久消之不去,我只当是自己想太多,却原来,那些并不是无缘由的,只是我自己没有留意,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过大意了。

    太后将那香露复又交给那个老娘娘,只见那老掩垮一招手,正在一边同候的两个宫女赶忙走到跟前,低头跪下,那老娘姆将那香露倒出一点,先是用银菩子点了两滴在一个身形稍胖的宫女身上,又向一边招了招手,过来一个小宫女托着一个小碗来,那老姆姥将银菩子蘸了香露后,又往那小碗里点一点,这才点在另外一个矮些的宫女身上,我一看心里顿时明白,那碗里盛的,必定是缘蜜了。

    我不觉倒吸一口冷气,这样深的秘密,只要我极贴心极信任的几个人知道的秘密,竟然被她们知道了,如此,她们到底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那老趁姥摆摆手,只见两个宫女齐齐退了出去,太后站起身子,向英宏和众妃笑着道,“今儿请皇帝和你们来,就是想请你们看一出好戏,大家跟我出去吧,”说完,看也不看我,径直领头向外走去。

    众妃已经全都呆了,她们虽然尚不明所以,然而看到现在,多少也知道事情是和我有关联的,一时间,众妃什么样的表情都有,有紧张忐忑的,有好奇不安的,也有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唯有英宏,此时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可是他也想看太后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当下也不说什么,跟了出去,然而在经过我身边时,我分明看到他的眼里除了疑问,还有深深的鼓励和一一信任!

    他信任我!这样的感知却让我的心里陡的一痛,我愣愣的坐着不动,只这一会儿间

    脑子里已经百折千回了上万次,这么多年来,我应该是英宏最信任的人,现在却是心狠手辣到极点的人。以前都是那么的大度温良,他再也不会相信,我竟然也会是手染血猩,可是现在看起来,太后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而我想不通的是,她到底是从哪里查到这一切的,她被英宏解除幽闭时日并不长不是吗?

    外面豪不意外的传来了惊叫声,中间夹杂了一个极尖利恐怖的尖叫,有人慌不迭的喊了起来,“怎么那么多的蜂儿,快,快扑掉。”

    我的唇边溢起冷冷的笑,小木头依旧跪在我的面前簌簌的发着抖,他见我不怒反笑,又是那样诡异森冷的,他终于掌不住,向前跪爬几步,扑到我的脚边儿哭道,“娘娘,奴才没有想要害您,实在是,实在是他们太狠了,他们打奴才,他们还抓了奴才的爹娘,娘娘 ,娘娘。”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全都转了回来,太后对小木头冷冷笑道,“你只管求她罢,看她可救得了你?"

    她的话音才落,就见开头那个老姗姗过去,对着小木头抬手“啪”的就是一个耳光,

    混账东西,到这会子,还存着侥幸么?"

    她这话明着是骂小木头,实际上却是明明白白的指向我,她这一下打得极猛,小木头被打得咕噜噜一个翻滚,一下子滚在了英宏的脚边,英宏到此时已是乱了,他知道小木头是个关键,抬起一脚,狠狠端向小木头,“狗奴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快说?"

    那小木头又惊又吓,被这一端,竟晕了过去。

    太后冷冷道,“皇帝又何必对一个奴才这样气恼,他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下人而已,皇帝要想知道其中情由,可以问问指使他的主子。”

    英宏额头青筋暴突,咬着牙看向太后,“太后的意思是 ?"

    太后一甩手里的帕子,转脸向我,皮笑肉不笑道,“皇贵妃,你没有话说么?"

    我缓缓站起身子,才要开口时,迎面对上英宏紧张焦躁的眼,心里陡的一紧,竟然就开不了口了,宏,宏,我知道你对我向来期许甚高,可是,我终究是让你失望了。

    我不开口,太后却也不逼我,她语气缓然的对众妃道,“哀家细想当年良昭仪的事,总

    是觉得疑点颇多,试想一个金尊玉贵的宫妃,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光天化日里当着宫人的面和人调情,这里面必有蹊跷,哀家暗里探查许久,查出这个原先在霓霞宫伺候的奴才,当年的行踪竟然很是诡异可疑,他先是无端的被调离霓霞宫,后却又被调了回来,而在良昭仪死后,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失了踪,虽然有人说他是死了,可是却并没有一人见过他的尸身,哀家命人去他的老家查时,发现,他竟然已经回到了家里。”

    说到这儿,她看着晕在地上的小木头,冷声而笑,“哼哼,净了身的太监向来都是老死在宫内,一辈子都再无回乡之可能,他倒真是神通广大呢,”她对那老婚姥吩咐,“拿水来,给我喷醒。”

    那老掩娘早有准备,随手端过一边案上不知道是谁的茶碗,含了一口,扑的向小木头身上喷去,那小木头打了一个激灵,幽幽醒转,他起先有些茫然,然而很快的,他就已经想起自己的处境,身子忍不住的发抖。

    那老燎燎又给了他一脚,喝道,“皇帝在此,还不快招。”

    小木头的衣服经过这一折腾早被掀起,露出了身上淤紫的伤痕,随着那老姥姥的呵斥声,他的身子一阵哆嗦,一股脑儿的将当年我要他做的那些事全都对英宏倒了个底朝天,然而临了,他却又道,“皇上,请您饶了皇贵妃吧,她她实在是被良娘娘给逼的啊。

    只这一句话,我的泪就喇的落了下来,心底里对他原有的刹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可怜的孩子,他的家人到底还在太后的手上,可他除了听太后的吩咐将我和盘托了出来,他还能怎么样?

    只是,他竟然还能想着为我说这样的一句话,就只这一句话,他就已经很对得起我了,英宏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倒开了口,问,“良娘娘当初逼过皇贵妃?"

    太后脸色一变,然而尚未等到她开口,那位老掩娘动作更快,对着小木头“啪”的又是一耳光,斥道,多嘴,”小木头被她这一巴掌打得极重,顿时口鼻流血不止。

    英宏眉头微微一挑,轻轻的道,“是多嘴,刘喜,掌嘴。”

    刘喜答应了一声,几步上前,那位老姥婚忙媚笑着说,“不劳刘公公辛苦,还是交给奴婢动手罢,”说着,就高高的扬起手,就往小木头脸上挥去,然而不待她的手落在小木头的脸上,只见刘喜出手更快,耳听得“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几个耳光千净利落的打在那老姥姥的睑上。

    那老趁姗当时就愣了,这才省起,皇帝要打的竟然是自己,然而不待她回神,刘喜下手如飞,已经即重且快的连着落下,她一下子瘫软在地,向着太后跟前哭喊着,“太后娘娘救命啊,太后救命啊… …

    太后睑色阴郁,张了张口,却又顿住了,她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的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切,像是,和她毫无关系。这样的变故看在众妃的眼里,却又没有一个人敢劝,大家早已经吓得簌簌发抖。

    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冷冷开口,英宏看向那小木头道,“你说吧,当年良昭仪是怎么逼沈娘娘的?"

    从一开始,明显的是偏向我了,小木头在叙说我当年的行径时,而就在小木头说起我做这一切其实是被良昭仪所害时,像是不肯相信,我分明看见,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小木头将当年在良昭仪送我的玉面膏里发现秋藤草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英宏听得既惊且怒,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除了探询,就是疑惑不明,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必定是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的唇尾满是嘲讽苦涩的笑,若是告诉你有用,我又怎么会不说呢?小木头的话才说完,大殿里顿时一阵倒吸冷气声,这一点是众妃谁都没有想到的,想来她们也是不敢想象,猜想,在她们此时的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侥幸。

    当年发生的那件事,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复杂阴险的内幕,再看着我时,她们的眼神里除了有个吃惊,还有着深深的惧怕,我原来是这样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原来,我竟然也一样会有这样狠辣的时候,我突然侥幸当初没有因为嫉妒而对我下过手过,在我看起来温婉易欺的面容下,一样隐藏着瞬间能使人死无葬身之地的阴损招数。

    刘喜看了看英宏的脸色,上前一步,轻声回道,“回太后皇上,当年霓霞宫那个太监总管,经过检验,确实是未净过身的。”

    英宏也不说话,只将眼神转向太后,太后却阴冷冷的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那良昭仪和那太监也都死了,他们之间到底有无苟且之事?当已经无从考证,嗯,哀家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儿,不知道够不够定皇贵妃的罪的?"

    听她这样说,我像是已经麻木了般,心里无有一点感觉,除了死死的盯着太后的脸,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绝望,是的,我已经很是绝望了,刚才的香露和小木头的供词结合在一起,纵然事出一因,我亦到底难逃一个毒谋宫妃的罪名了,只不知道,会不会牵累到我的家人?

    这个念头才出来,我就觉得呼吸一窘,心里狠狠的抽痛,我对自己说,不能就这么等死,一定不能,我要反驳,我要拼一拼,这样想着,我像是又有了力气,看着太后的脸色,我亦镇定了许多。

    只见太后的语气悲愤起来,她的声音陡的拨高,“瑾夫人并非是吞金自杀,而是被沈妃用草头乌强行毒死。”

    太后的话音才落,不单是我和众妃全都吓得一跳,就连英宏,也顿时勃然变色,他忽的转身像是极不敢相信般,死死的盯着我。

    我这一惊,比起方才,更是不小。

    如果说良昭仪的事被小木头说出来情有可原,那么瑾夫人的这件事,就连安槐,也不知道我在那里面下的是草头乌呵?难道是一一蒋秀?

    想到蒋秀,又觉得不可能,我陡的冷汗淋漓,怎么,难道是蒋秀被太后捉起来了么

    ?然而我细细一想,不可能,先不说蒋秀如今已经是内廷正二品的命妇,太后若想将她控制拷打,那是万万不能,亦不能瑞得了这么久,

    只说蒋秀和瑾夫人之间是那么大的仇怨,和我又是这样生死相依的感情,若要她供出我来,只见英宏咬着牙向太后道,“你一一胡一一说。”

    “皇帝啊,哀家知道你对沈妃从来都是另眼相看的。 这也难怪,她太会做戏了,以至于将皇帝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太后的语气平静里带着讥讽,

    她看着英宏青筋直跳的脸,闲闲道“皇帝若不信,哀家一样的找个人来说给你。”

    说着,她扬起声音高声道,“你出来吧。”

    只听得偏角儿里屏风后一阵环佩声响,我不由自主的随着众妃转睑去看,更是带了几分焦躁和惊诧,急切的想要看看,此时为了太后而出来指证我的,在我的心里,到底是谁?

    她浅粉色的宫装,衬着湖水绿的裙子,头上一支碧绿盈然的替子,一枝艳艳的海棠压在鬓角,因为顶部稍有白色,被能成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

    随着她的莲部轻移,一颤一颤的妩媚无边,她的脸色凝重端庄,满满的全是公正无私。来的这个人,正是和我极亲,极好,我极信任甚至极依赖的一一紫芫。

    也不肯相信,就那么大瞪着眼愣愣的看她,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仿沸被一个凝聚了千万年力量的炸雷在我耳边炸开。

    我的眼神凌厉尖锐的刺在她的身上好看清整她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敢相信,就仿佛,想要直穿进她的心里去。

    众人一看竟然是她,大殿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紫芫她却看也不看我们,走到英宏和太后跟前,款款屈身行礼,声音娇婉如清晨莺啼,“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英宏知道我和紫芫向来是极好的,此时见竟然是她,也是极为意外,甚至,还有些恼怒,他也不叫紫芫平身,面无表情的问,“你来做什么?"

    她转头扫了我一眼,眼神里冰冷得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我,面不改色的回,“启奏万岁,臣妾有事要向万岁和太后千岁回察,是有关于皇贵妃毒害瑾夫人的事。”

    大殿里已经没有人敢在吮声,就连喘气,亦没有人敢大声了,人人都被这样突然又这样险厉的事惊到极点,除了愣愣的站着,再没有人知道,除了听和看。

    不待英宏开口,太后已经吩咐她,“你讲。”

    紫芫从来都是口齿伶俐的,只是她向上碴了一个头,恭敬的应了声“是,”就将当初我跟她说过的那些事极详细,极明白的向太后英宏等一一道来,甚至于,我当初是怎么样的告诉她,她此时就是怎么样的复叙着,几乎是一字不差。

    我越听心里越惊,越听身上越冷,有很多事全都是她当初有意无意的问我,而我,在经过曾经那样的生死相依之后,自然是再不会防着她,是以我全都一一而告,对她再没有一丝隐瞒,而关于瑾夫人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她和我一样,和那瑾夫人是有着同样深的刻骨仇恨,为了感激当年我被皇后关进永巷时,她为我付出的情意,亦为了补偿这些年来,我对她刻意冷落所造成的伤害,我将这件事当成一个喜讯来告诉她,我以为,她必定是和我一样高兴的。

    可是在现在,我对她的信任已经变成了一把刀,一把有着锋利刀刃的利器,就那么真实的,毫不含糊的,硬生生的扎进我的胸口,致命而又讽刺!

    我的心绪已经恍惚起来,看着紫芫那红润的樱桃小口在眼前好看的一张一合,我的视线逐渐模瑚,慢慢的,眼前的人影全都重叠摇晃,终至黑糊糊的一片。

    耳际隐约还能听到紫芫义正言辞的声音,她道,“臣妾得知这些事,实实是寝食难安,几次都想察告皇上,又怕因为没有证据而落个诬告之名,直到太后 。”

    终于,我的身子变得又轻又软,就像是一片羽毛,又像是三月里柳树上飘落的絮,慢慢的飘飞,飘飞!

    仿沸是有梦,是一个小小的婴孩,静静的躺在我臂弯里,黑黑亮亮的眼睛如暗夜的星辰般,信任而又依赖的看着我,他忽然咧开小嘴儿笑了起来,那纯净天真的笑容,仿沸是一道穿破了乌云的阳光,刹时照得我心里一阵温暖发亮,我心满意足,俯身就去亲他,然而就在此时,突然的,就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的手,轻轻的放在他小小的脖子上,那只手渐渐的收紧,他小小如白瓷般玲珑精致的小睑儿慢慢变得发紫,只见他的如黑星星般闪亮的眼睛里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滚滚而出,他叫我,“母妃,救我,母妃… … ,”而我,纵然拼尽了力气,竟然也册不开掐他的那只手… … 。

    “睿儿,”我身子使劲的向前一扑,终于叫出声来,身上已经是冷汗淋漓,不知道哪里有风吹来,落在身上,凉津津的寒。

    一个身影一下子扑过来,哭着叫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

    是小青的声音,我使命的摇头,拼命的想要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我分明记得,睿儿正躺在我的怀里,不是吗?

    小青却紧紧的抱着我不让我动,她的声音已经哭得嘶哑,连声道,“小姐,您别动,您有了身孕了,您不能乱动 。”

    我有了身孕 ?”我心里不由迷糊起来,她的这句话让我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还是在梦中,我还没有醒。我怎么可能还会一身孕呢,我一定,一定,一定是在做梦!

    于是合着眼重新躺下,恍惚还记得那个孩子刚才在向我喊救命,他叫我母妃,他会是睿儿么?

    有温热的水意从眼眶里汹涌而出,虽然只是温热的,然而却清清楚楚的提醒着我一件事我这可能大概也许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