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正妻txt第53部分阅读
侯门正妻txt 作者:肉书屋
启明帝抱拳施礼,“回皇上,臣在漠北时得了治疗烧烫伤最好的药,用百年雪蛤精制而成,千金难求。下朝后,臣会派人送到林大人府上,并请林大人转送其他受伤之人。至于赔偿,平北侯府与温顺侯府如何分担,还请皇上圣断。臣妻确实刁蛮成性,如何惩罚于她,也请皇上圣裁。”
“唉!萧卿,朕知道委屈你了。”
“臣不委屈,多谢皇上体谅臣。”萧怀逸脸上透出委屈,神态谦恭真诚。
萧怀逸越说不委屈,众人越觉得他委屈,对他又多了几分崇敬。明珏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无利不起早,最会装蒜,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启明帝冷瞥了温顺侯父子一眼,忖度片刻,说:“萧卿,如果你想休了温氏,朕准了,并将她打五十大板,罚入铜牛庵,终身为奴。”
大殿之内顿时毫无声息,只有温氏父子跪地求饶的哆嗦声传来。铜牛庵关押的都是罪臣女眷,启明帝要把温玉嫦关进去,绝不是无心之言。
明珏也吓了一跳,关入铜牛庵、终生为奴惩罚极重,但似乎并不适用于温玉嫦。温玉嫦是萧家的媳妇,可启明帝在惩罚她之前,也言明让萧怀逸休了她。她是温家的女儿,却已嫁为人妇,是同时关联两大家族的重要人物。
启明帝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想敲打萧温两家?借此警醒众人?可这敲打的方式也太重了。启明帝面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琢磨不透。
萧怀逸淡淡一笑,“回皇上,温氏是祖母替臣求娶来的佳媳,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臣不能休了她,请皇上恕臣不能从命,并令赐惩罚的方式。”
以退为进是大智慧,启明帝让萧怀逸休掉温玉嫦,并罚她到铜牛庵为奴是以退为进,这点萧怀逸很清楚。所以,萧怀逸也以退为进,把萧老太搬出来当挡箭牌。长者挑的媳妇不能随便休弃,不能休,更不能让皇上惩罚她。
温玉嫦现在是萧家的“宝贝”,关系重大,可不能休弃。温玉嫦是萧老太挑中的名门小姐,她未嫁入萧家之前,就名节尽毁,令萧老太很没面子。为此,萧老太总觉得欠了萧怀逸的人情账,才不敢跟萧怀逸要太多的条件。
这次温玉嫦被冠名泼妇的恶名,丢尽了萧家的脸面,即使不遭惩罚,以后再也无法抬头做人。人们奚落讽刺温玉嫦,也会指责萧老太妄做主张、识人不明。有温玉嫦在,就等于在萧老太头上悬了一把利剑,时刻寒光闪闪,伤人于无形。
萧家内院有多乱,萧怀逸了如指掌,白夫人一派因奉国公府的事受了指斥牵连,暂时消沉了,不用多久,就会卷土重来。温玉嫦此次惹下麻烦,正是白夫人等人的大好机会,她们会充份利用,把温玉嫦踩在脚下,牵制萧老太。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不风,而萧怀逸做为风神,一开始就把自己摆在看热闹的位置,等到最后,她们两败俱伤,他坐收渔翁之利。
温玉嫦再成了温家的弃子,又被萧老太埋怨,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萧家上下大多数可都是见风使舵的人,拜高踩低是本性使然,手段心计更是层出不穷。温玉嫦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在这种环境下,能活上两三年,是她命大。
“你不休她,朕就不能罚她,你让朕怎么向江宇慧和林子悦交待?”启明帝表现出无奈,好像萧怀逸偏坦妻子,干涉他替明珏和林子悦做主一样。
“臣替妻领罚,不管罚得多重,都由臣一并担当。”
启明帝点头赞许,冷冷扫了温显宗父子一眼,“萧卿是重情重义之人。”
大殿里响起感慨赞叹之声,众人投向萧怀逸的目光透着崇敬,更多是同情。温显宗父子还在地上跪着,正好让众人一百八十度角俯视。
“江宇慧,你有话要说?”启明帝见明珏很不自在,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回皇上,民女常听师傅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烧毁一百亩麦田,烧伤多人,造成一万多两银子损失的人若是普通百姓,该是什么罪?”
“那一万多两银子的损失,朕会做主让他们赔给你。”
“好,民女等着他们赔银子,若酿成此祸的人是普通百姓,是不是赔了银子就没罪了?就不罚了?”明珏直视启明帝,想放过温玉嫦,没那么容易。
“你认为还应该怎么罚?萧卿也说了,不管罚多重,由他一并承担。”
明珏眼角的余光瞟了萧怀逸一眼,眼底闪过狡诈,很认真且无奈地说:“不把她放在火堆里,让她尝尝火烧火燎之苦,也要打她五十大板吧!这可轻多了。”
启明帝思虑片刻,轻叹一声,说:“好,那就打五十大板。”
“皇上,五十在板由臣来领,臣毫无怨言。”萧怀逸毫不犹豫,神态坚定。
几个御前侍卫来到萧怀逸面前,看向他的目光交织着无奈、同情和崇敬。萧怀逸笑了笑,解下护腕铠钾,摘掉冠帽,准备领刑。
“人们常说子不孝、父之过,这妻不肖、夫之过还是第一次见。”明珏轻蔑长叹,冲镶亲王抬了抬下巴,“您老人家见识多广,以前见过吗?”
镶亲王摇了摇头,“你才活了多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慢慢见识吧!”
听到明珏和镶亲王对话,站在萧怀逸身边的几个武将按捺不住,齐齐出列,替萧怀逸鸣冤。这是萧怀逸的家事,他们不方便插嘴,可温家人品质太差,令他们忍无可忍。温显宗父子虽说跪着,知道萧怀逸要替温玉嫦挨打,连句都不说。
一个年岁较大,品阶很高的武将站出来,“皇上,臣一介武夫,活了半辈子,只听说过子不孝、父之过,没听说过妻不肖、夫之过,敢问皇上听说过吗?”
“甘将军,不得无礼。”萧怀逸忙出语制止。
又有一个年轻些武将说:“算了,甘将军,咱们以在战场上拼命为荣,都是要脸面的人。有人就喜欢做缩头乌龟,人家又不是你儿子,你管的着吗?”
“老子要有这样的儿子,早就一刀劈死他了。”
“劈死就不必了,这里不是战场,杀人要偿命,还是躲远一些。”
“赶紧躲,听说缩头乌龟是一种病,会传染。”
温显宗父子本来在文官队列里,因为下跪认罪,才挤到通道里。武将们边你一言我一语嘲弄,边向一侧退去,投向温氏父子的目光饱含蔑视。文官阵营里的人也觉得脸上无光,好像真怕缩头乌龟这种病传染一样,也赶紧向一边退去。
狭窄的通道变得宽敞,温氏父子五体投地跪拜,连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的身体变得更加显眼。面对众多嘲笑轻蔑的目光,他们比缩头乌龟还胆小几分。
启明帝紧紧皱眉,看向温氏父子的目光透着冷厉的责怪。说来说去,他还是偏坦温家人,可温氏父子实在不给他争气,让他颜面无光。见他们父子被文武官员孤立,启明帝气恼、心痛外加憋闷,越想起恨,却不能冲那些武将们发泄。
萧怀逸被御前侍卫带走,大殿里响起呵骂嘲笑声,镶亲王装模作样哀叹,连启明帝都愤愤冷哼,温顺侯世子实在顶不住压力,爬出来向皇上请罪。
“臣教女无方,求皇上降罪。”
温显宗见儿子爬出去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叹气,好像这儿子没得他真传,很不争气一样。在温显宗看来,只要不吃亏,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沉得住气。哪怕别人把祖坟掀了也无所谓,反正被暴尸的也不是自己。
启明帝松了口气,冷哼一声,怒问:“你也知道你有罪吗?”
“臣知罪,求皇上降罪,求皇上……”
萧怀逸刚走到大殿门口,听到温顺侯世子请罪,停住脚步,讥诮一笑,转身说:“皇上,臣刚刚思付一番,觉得很冒失,这顿板子确实不该臣领。臣现在有两个女儿,以后还会有,今天挨板子是小事,只怕将来没法向她们交待。”
明珏咬牙暗笑,这萧怀逸真是j诈,既做了好人,还不想挨板子。若不是这些人把温顺侯世子逼出来,估计他也有办法脱罪,要不他去领罚也不会这么坦然。最可笑的就是温顺侯世子了,被人骂得七荤八素,这顿板子也要挨了。
听到萧怀逸的话,启明帝不再犹豫,“来人,将温光曜拖出去,重打六十。”
加了十板子,算是启明帝对温氏父子的“奖励”,也为自己挽回了一些颜面。
听说这顿板子落到了自己身上,还加到了六十,温光曜脸色灰白,眼底透着浓重的胆怯,浑身如筛糠一般发抖,两腿也站不起来了,最后是被侍卫拖出去行刑的。跟萧怀逸的坦然无畏大相径庭,大殿里充斥着轻蔑的叹息。
惨叫声从大殿一侧的刑房传来,温显宗的身体不停颤抖,好像板了落在他身上一样。说来说去,还是温家人把自己估得太高,认为有两个女人伴驾,就可以令皇上枉开一面。须知,每一个皇帝都懂得权衡,一味偏宠,除非他不想当了。
不知道宫里的板子什么样,在萧家,女人一般只能挨四十板子,再多就会没命,男人最多能挨六十大板。估计这顿板子下去,温顺侯世子很可能要换人了。
温显宗丢了脸面,折了狗腿,再死了儿子,损失可太大了。就因为温玉嫦烧了麦田,赔了银子,再死了爹,她不成为温家的弃子才怪。
“起来吧!”启明帝见温显宗和次子仍跪着,于心不忍,让他们起来了。
“多谢皇上。”温显宗爬起来,与明珏四目相遇,双手不由收紧,眼神中的恶毒森冷好像来自地狱一般,恨不得把明珏生吞活剥。
明珏不以为然,对他明媚一笑,长吁了一口气,小脸上布满得意。表现得再凶狠有什么用?今天这老王八蛋损兵折将,丢脸赔钱,算是输惨了。
装狠有什么用?姑奶奶不怕,有本事卷土重来,姑奶奶奉陪到底。
“什么时辰了?”启明帝靠在龙椅上,满脸疲倦。
“回皇上,还有一刻钟就到辰时正刻了。”
都快八点了,明珏看了看大殿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她凌晨三点敲响了鼓,凌晨四点进殿,一折腾多半个工作日过去了,她也疲累不堪了。
明珏提起一口气,跪下去,“求皇上给民女做主,赔偿民女的财物和损失。”
启明帝掐着双额犹豫了一下,双手互相揉了揉肩膀,决定坚持把这个案子审完。敲登闻鼓告御状的案子不能拖延,要尽快结案,接下来只能删繁就简。否则他的身体和精力也难以承受,皇帝不是窝在龙床上睡大觉就能当的。
“江宇慧,朕今天只能让他们赔偿你麦田的损失,至于你的宅院丢失损坏的银钱财物,需要仔细核对,朕会尽快让人去办,早日给你答复。”
不行,绝对不行,十万两数目太大,一拖就会遥遥无期。再说,这十万两的金银财物的损失本来就是她要讹人的,不速战速决,一旦被发现就完了。
她敲登闻鼓可是交了一万两银子呀!还要付给户部五千两,若两家只赔麦田的损失,她岂不是要血本无归,那可就亏死了。就算启明帝让萧家和温家赔偿她银子,不在大殿上把银子拿到手,她就会赔本赚吆喝,那可丢大人了。
怎么办?她决定拼一把,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把银子弄到手。
第三卷 侯门深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重的惩罚
麦田的损失共赔付一万两,外加两千两医药费,启明帝已经分配好了。萧家和温家各赔白银五千两,其余两千两由当时没参与救火的官员平摊赔偿。
“江宇慧,朕如此裁夺,你可满意?”
“回皇上,民女满意,多谢皇上。”明珏思虑片刻,又说:“民女知道皇上为民操劳,一定很累,也想快一些把事情了结,平北侯府和温顺侯府都在京城,拿银子很方便。民女想让他们把银子拿到大殿上,兑清之后,这件事才算完。”
不当着启明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萧家和温家能掏银子吗?就算是温显宗迫于压力会付,萧怀逸也会使花招,不会让她轻易拿到,所以,必须在大殿上兑清。
明珏这番话说到了章尚书心里,若是大殿上不把银子兑清,下朝之后,他若能从平北侯府或温顺侯府拿到五千两银子,那肯定比考状元还难。
就算两家都肯定出银子,能全数给他吗?谁不知道这是小金库?能拿到十之一成就不错了。明珏分五千两银子给户部,这可是要记账的,很可能还要孝敬皇上。差的银子要让他自己掏腰包了,可亏大了,章尚书越想心里越没底。
章尚书鼓起勇气,说:“臣恳请皇上在大殿上将银子兑清。”
“这、这恐怕不行”启明帝紧皱眉头,否决了明珏的想法。
“时候不早,皇上还没用早膳,也该休息了。”镶亲王估计是自己饿了。
萧怀逸挑了挑嘴角,脸上流露出恶做剧的笑容,“皇上英明,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一时不凑手,臣要等当铺开门,典几件祖辈留下的东西才能支付。”
温显宗黑着锅底脸,咬着牙说:“臣也一样。”
明珏狠狠瞪了萧怀逸一眼,这老家伙不配合工作,还老扯她的后腿,真是欠收拾的玩意儿。等这件事结束,不好好修理他,真对不起他。
“好,既然两大名门都需要典当祖产才能弄到五千两银子,民女若是勉强,就太不通人情了。若是这样,还请皇上下旨,让章大人去收平北侯府的银子,民女收温顺府的银子,其余两千两充做医药费,等民女到连州城再去收。”
启明帝点了点头,“朕准了,黄有德,传旨下去,让他们尽快付清银子。”
“奴才遵旨。”
镶亲王咳嗽一声,见明珏看他,忙冲明珏挤了挤眼,又比比划划打手势。他先从脸上抹了一把,接着从胸前划了一道,又指了指嘴,最后冲她抬了抬下巴。
明珏不知道镶亲王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镶亲王是在跟她谈条件。如果她答应条件,镶亲王肯定会帮她拿到银子,可她不明白什么意思,能答应吗?镶亲王见她没反映,又比划了一遍,还不以为然地瞪了小乔一眼。
看到小乔挤在人群里冲她抖手帕,又摇头晃脑,明珏明白了,小乔不让她答应。由此可见,镶亲王的条件一定跟她小乔都有关,那一定是豆腐坊了。
回想镶亲王在比划的时候又指嘴又指胸,这说明镶亲王所求的是入口之物,那就是豆腐了。他还指了指胸,难道这个时空的人也知道胸等于“豆腐”?
明珏瞪了小乔一眼,不予理会,又陪着笑冲镶亲王郑重点头。别说豆腐,一间豆腐坊才值多少钱?比起她现在要争取的银子可相差太遥远了。
镶亲王重咳一声,脑袋上插满胜利的红旗,冷瞥了小乔一眼,转向萧怀逸,说:“萧侯爷,听说温家嫁女光嫁妆就价值六七千两银子,温贤妃、五皇子和温婕妤添妆也不少,怎么也有万余两银子吧?还用你卖祖产吗?”
萧怀逸眼底闪过j诈的笑意,冲镶亲王抱拳,“多谢镶亲王指教。”
“温侯爷,你家嫁妆不少,人家平北侯府也有一万一千两的聘礼,你还用卖祖产吗?”镶亲王撇了撇嘴,装模作样叹气,说:“看你们赔几千两银子就说的可怜巴巴,好像皇上少你们奉银禄米一样,本王都听不下去了。人家损失了十万余两的金银财物,本就该你们赔,要让你们赔,你们是不是要卖妻卖妾呀?”
大殿里又一次归于沉默,隐约有轻笑声传来,萧怀逸和温显宗都低着头,无话可说了。启明帝重哼轻咳,毫不隐晦地表现出对萧怀逸和温显宗的极度不满。
明珏咬着嘴唇,强忍笑声,憋得肚子发胀。镶亲王太有用,也太友受了,别说以后让他白吃小乔的豆腐,就是在他府里开一间豆腐坊,明珏都认为很值。
“求皇上为民女做主,让平北侯和温顺侯在大殿上兑清麦田的赔付银子。民女宅院损失的金银财物价值十万余两,系平大人胡乱而为所致,平大人曾说他的所作所为均得平北侯府和温顺侯府授意,听说所抄财物全数孝敬了温顺侯。
利益共享,责任共担,这也是皇上首肯的,请皇上为民女做主,让两府赔偿民女财物。不管他们卖妻卖妾、卖儿卖女还是卖老娘,他们必须如数赔偿民女。”
萧怀逸挑了挑嘴,皱眉瞟了明珏一眼,心里诅咒这只野鬼贪多无厌。让他赔多少银子他都痛快答应,反正他早已决定一文也不从自己口袋里掏。
平北侯府有一份公中的帐,各房还有分帐,哪些产业收入归各房所有,哪些归公中所有明确规定。长房最富有,朝廷对萧怀逸的赏赐,同僚送的礼物多数归到长房。长房的帐由白夫人管,这些天白夫人对谁都笑脸相迎,也没听说她有喜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长房的帐上又有钱了,她又在计划怎么花。
这件事出得太是时候了,不用白夫人计划,这里有个大窟窿等着填。若用白夫人紧握在手里,正做美梦的银子填了这个窟窿,温玉嫦就有“好日子”过了。
温显宗双手紧握,恨不得扑上来咬明珏一口,把她拆筋剥骨。他活了六十多年,今天的跟斗栽得最大,损失惨重,而且是栽到一个毫无防备的毛丫头手里。
此次陷害明珏,五皇子和温显宗等人准备了近一个月,从实施计划到现在三天还不到,温氏一派就损兵折将,颜面也被踩到脚底,败得惨乎惨矣。这次计划得如此周密详细,也费了不少周折,都败得这么快,以后再想动她就更难了。
明珏毫不犹豫跪下去,高声说:“求皇上为民女申冤做主,为民女主持公道,让平北侯府和温顺侯府赔偿民女财物损失十万两。”
“这……”启明帝微微皱眉,面露无奈倦怠。
黄有德扫了明珏一眼,低声说:“皇上,您该用药膳了。”
“黄公公是想催皇上退朝吧?那民女损失的十万两银钱财物怎么办?”
明珏站起来,扫了启明帝一眼,又看了看文武百官,苦着脸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在龙台的台阶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数落平原等人烧杀抢掠的恶行。她的哭声时快时慢、时高时低,颇有节奏感,直哭得天地色变、日月颠倒。
姑奶奶活了两辈子,以大妈之心装萝莉之形,容易吗?你们非逼着姑奶奶卖萌,那就让你尝尝后果。大不了打顿板子,反正我穿着特制的裤子,也伤不着筋骨,非跟你们好好折腾一场不行,明珏边哭边想,边哭边给自己加油。
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积聚在明珏身上,大殿里回归了最原始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好像除了哭泣的人,殿中再无他人一样。
启明帝的手在御案上起落两下,还是没拍下去,皱眉叹气。他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第一次遇到敢在大殿上哭闹的人,就因为明珏是水木的女学生,他还不能惩罚。若水木未远行,也会出面给他施加压力,为明珏讨还公道。
平原带人抄家时肯定会顺手牵羊,无论他要把财物送给谁。官兵横冲直撞,顺道发财,抄检时损坏掠夺财物再正常不过。萧温两家都间接参与此事,让他们两家赔偿财物并非不可,但毕竟有些牵强,尤其萧怀逸很冤枉。做为皇帝,他既要看水木的面子,又要照顾萧温两家的情绪,确实很为难。
萧怀逸见明珏哭得泪泣横流,他的嘴角掠起笑容,在脸上慢慢扩大,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呀!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家本事都能运用自如。
明珏绞着泡了辣椒水的手帕,不时往眼上擦一下,眼泪一个劲往下流,再配合她忽大忽小的哭声,要多伤心有多伤心,要多悲凉有多悲凉。可她心里却一直埋怨,怎么就没人劝我呢?可我一个坡好让我下驴了,我可不想再哭了。
看到小乔冲她打手势,明珏松了一口气,还是小乔这样的朋友靠得住,比萧怀逸这老家伙强。她偷眼看着小乔的手势,想悟出其中的深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小乔的手势好像在说:贿赂我、贿赂我,不贿赂我才不管你。
趁火打劫的家伙,有你好看,咱们走着瞧,明珏狠狠瞪了小乔一眼,心里突然开了窍,一急一闹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东西。贿赂小乔哪有直接贿赂启明帝来得实在,启明帝可是受过穷的皇帝,先试试他会不会被金钱打动。
明珏一手举着手帕掩示,一手冲启明帝伸出五根手指,前后翻了翻。暗示启明帝,不管从萧温两家弄多少银子,都跟你五五分,看不懂我的意思,不帮我从两家弄出这笔银子,那你也与财神爷无缘,跟银子擦肩而过,照样吃亏。
过了一会儿,明珏哽咽着瞟向启明帝,想看看这个皇帝够不够聪明。明珏失望了,启明帝端坐在龙椅上,神色不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得了,皇帝与财神爷无缘,不能帮她讨银子了,还是向小乔投降吧!
大太监黄有德轻咳了一声,明珏回头,看到黄有德正冲她使眼色,示意她看启明帝的脚。明珏坐在龙台上,与启明帝的脚平行,很清晰地看到他脚上的动作。
启明帝的脚在地上划字,明珏看到他划了一个“三”、一个“七”,然后双脚踩着“七”,一动不动。明珏明白了,启明帝答应帮她讨银子,条件是银子三七开,他要分七成。明珏暗暗咬牙,这皇帝也太黑了吧!五五已经是明珏的极限了。
明珏使劲抽泣了几声,斜了小乔一眼,发现小乔正一脸同情看着她。她和启明帝那些小动作,别人看不懂,小乔一定明白。做为皇帝,启明帝不象五皇子那么虚伪,也不象七皇子那么阴险,倒跟小乔是典型的父子天性。
皇帝又怎么样?谈条件的双方是平等的,尤其涉及到银子,说不放手就不放手。明珏想坚持,最后还是决定退一步,冲启明帝打出四六开的手势。
听到御案上传来两声轻快的敲击声,明珏知道成交了,她“嗷”得一声又哭起来了,这回是真伤心了,六成银子,有好几万两,就这么没了,丢得太冤了。
“大胆。”启明帝的手重重拍在御案上,大殿里立刻鸦雀无声,“若不念你是先生的学生,与朕有同门之宜,单你在大殿撒泼,就要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皇上,民女……”
明珏跪在台阶上,扁着嘴抽泣,越想越伤心,她很想跟启明帝说你能不能少分点,我半夜三更起来告御状容易吗?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她怕启明帝说朕三更半夜起来审你的案子容易吗?朕是一国之君,没银子拿谁干?
“黄有德,把朕的药膳端到大殿上来。”启明帝停顿片刻,又说:“江宇慧,朕念你年纪轻轻,挣些银钱家业不容易,把你事情处理再去休息,你可要……”
“多谢皇上,民女、民女一定会重信守诺。”
“好,重信守诺就好,做人和做生意一样,重信守诺才能财源广进。”启明帝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传旨御膳房,给每位爱卿都上一碗粥,一碟御制小菜。各位爱卿站了几个时辰,也累了,出去活动活动,一会儿,朕还有话要说。”
“多谢皇上。”大殿里响起激跃的谢恩声,众人蜂涌一般往外走,心里都在嘀咕:皇上又赏粥又赏菜,还让出去活动,足见心情不错,难道他发财了?
黄有德叫来两个小宫女带明珏去方便梳洗,又亲自把她领回大殿,给她端来一杯茶。明珏想起外面还有两个丫头等着,让黄有德给她们送些吃食出去。黄有德答应得很痛快,马上去吩咐宫女,看明珏的眼神透出欣喜崇拜。
众人陆陆续续回到大殿,都轻松了很多,启明帝坐回到龙椅,议事重新开始。
启明帝打开明珏那份财物损失的明细,仔细看了一遍,说:“江宇慧,你说平原从你的宅院掠走损坏财物大约价值十万两,可有证据?”
“回皇上,民女有证据,民女的宅院共损坏玉器珍宝二十件,丢件二十八件,这些都是水木先生所赠,每一件都价值千两白银。损坏的玉器珍宝民女带来了,就在宫外的车上,皇上可传民女的随从下人觐见,把东西带进来。”
“不必了,黄有德,你去宫外查看,看看是不是如江宇慧所说。”
“奴才遵旨。”黄有德冲明珏微微点头,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往外走。
“江宇慧,你接着说。”
“回皇上,这四十八件珍宝价值白银四万五千两,另外民女丢失银票叁万两千两,黄金一千两,价值六千两银子的古画两幅,民女及下人还丢失首饰衣物若干,价值白银五千两,除了这些,还有损坏的门窗家具,修缮需耗银三千两。”
明珏缓了一口气,又说:“这些东西总共价值白银十万余两,民女来京之前,听连州府的官员说,他们从平大人和一些官兵的住所找到了一些玉器古玩和黄金银票,还有一份送给温顺侯的礼单,价值大概三万两,他们答应还给民女。”
“如此说来,现在你的损失大概有七万两?”
“回皇上,平大人要送温顺侯的金银财物全是民女的私产,若全数还给民女,现在民女的损失还差七万两。请皇上为民女做主,七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民女还靠这七万两重信守诺呢,若是没有这七万两,民女就没诚信可守了。”
启明帝点了点头,他明白明珏是在提醒他,明珏要和他四六开的是这七万两,不包括她找回去的银钱。七万两的六成也不少了,应付刘太后的寿辰足够了。他当然希望更多一点,但太狠了又怕杀鸡取卵,一捶子买卖,从此绝了后路。
“诸位爱卿认为这件事该如何裁夺?”
朝廷自古分帮结派严重,萧家和温家都是名门旺族,除了同族为官者,门生故旧不少,追随者也很多。跟萧怀逸相近的人以武将居多,这些人都有大丈夫情结,多数人对银子的概念不强烈。他们即使觉察到明珏有讹诈之嫌,也不想跟一个弱女子去算细帐,况且萧怀逸看起来似乎愿意掏钱,他们就更没必要多言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温显宗一派善钻营取巧,向来被武将轻视,被清贵之流唾弃,跟温家同流合污者以小人之多,或许转眼就会成为仇人。
小人都习惯见风使舵,看到五皇子被解了兵权,有可能失圣宠,温顺侯世子又被打了六十大板,温家失财丢脸,此次的跟斗栽得很大。他们都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有几个人会为温家讨公道?他们都知道明珏是水木的女学生,又得皇上欢心,谁敢去碰钉子?温显宗及其次子都忧心忡忡,哪还有心思顾及银钱?
听到启明帝问话,萧温两家及其关系密切者都不说话,其他人只是扮演看热闹的角色,就更不会多嘴了。众人都瞪着眼睛不出声,大殿又一次陷入沉默。
“皇上。”昏昏欲睡的老汝亲王坐不住了,“江小姐不是说找回了三万两的失物吗?说不定还会找回一些,不如就赔她五万两银子吧!”
“那江小姐岂不是要损失两万两?”镶亲王替明珏抱打不平。
“损失就损失了,就当花银子买了教训。”老汝亲王的话说得很中恳。
启明帝没表态,问:“江宇慧,你有何想法?”
“回皇上,民女没有想法,汝亲王的话说得很中恳,民女就当买的教训。五万两就五万两吧!民女也只能守五万两的信诺了。”
“那、那也好吧!”启明帝心有不甘,赔偿的银子缩水直接关系他的利益。
镶亲王冷笑几声,阴阳怪气说:“要说损失应该萧侯爷最大,江小姐还能得一些赔偿,可没人给萧侯爷送礼呀!白让人家跟着赔银子,遇人不淑呀!”
萧怀逸无奈一笑,“多谢镶亲王体谅,臣治家不严,有过在先。”
“你能这么想就好,本王还怕你想不开呢。”镶亲王冲温显宗撇了撇嘴。
启明帝忖度片刻,说:“那就赔五万两吧!两家均分。”
若让萧温均分赔偿的五万两银子,萧家肯定是吃亏,启明帝很清楚。说到平原掠夺财物送礼,温显宗并没有反对,那证明他确实收了平原的礼,而萧怀逸没收。只是因为萧家几个女人参与,惹祸最大的还是温家女儿,就让萧家也赔付一半,确实不合情理。可启明帝又想多得银子,又有私心,不得不这么分。
温贤妃和温婕妤都很得圣宠,这件事一出,这两个女人会不缠不休地撒娇使气折腾一番。启明帝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是温婕妤,撒娇的水平可非一般人能比。为了堵这两个女人的嘴,启明帝不得不委屈萧怀逸,只能以后再做补偿了。
“皇上,民女有话要讲。”明珏躬身施礼,态度欲发和气。
“你讲。”
“不管皇上如何分配,民女都要在大殿上收银子,不想拖后帐,麻烦不清。”
启明帝更不想拖后帐,他巴不得早点把银子拿大手,以防夜长梦多。于是,他当即做出决定,萧家和温家各取三万两银子,两家的银子不到,就不退朝。
萧怀逸和温显宗一下子成了焦点,快被众人期望的目光盯成万花筒了。到现在,他们已经快站三个时辰了,脚肿腿麻,又饿以累,再站下去,不晕才怪。
“萧卿,温卿,你们……”
“臣遵旨。”萧怀逸毫不犹豫,冲启明帝抱拳施礼,转身出去找萧怀迁。萧怀迁是七品闲职,就在殿外,事情经过他也知道,让他回去拿银子正好。
温显宗一动不动,这三万两银子他一文都不想出,当然他也不知道启明帝和明珏的交易。平原确实给他送了不少东西,但远远不值三万两,再说也不都是从明珏手里掠来的。即使都是明珏的财物,他跟斗栽得这么大,再赔钱就亏死了。
听到后殿传来女人的哭声,温显宗眼前一亮,温家的红粉后援军到了。启明帝宠爱温家女儿,能不枉开一面吗?否则他何必费尽心机往宫里送女人呢。
“皇上,是贤妃娘娘和婕妤娘娘,她们说皇上不收回成命,要长跪不起。”
众人的目光在启明帝和温显宗身上游移,即使皇权至上,也难掩他们眼底的轻蔑。公道自在人心,同萧怀逸一比,温显宗简直没有人格可言。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温家的女人竟然跳出来干涉朝政,居然用死赖的方式请皇上收回成命。
镶亲王不阴不阳笑了几声,“江小姐,一会儿萧侯爷拿来银子,你就拿着银子先走,温侯爷的银子还没影呢,其余的事情皇上自会处理。”
明珏一怔,原来镶亲王也知道启明帝的交易,看来摸到启明帝软肋的人很多。
“多谢镶亲王。”明珏扫了启明帝一眼,“皇上,镶亲王考虑很周到。”
一个太监一路小跑进来,“启禀皇上,贤妃娘娘非要进来,说……”
“大胆。”启明帝拍着御案暴呵,脸色很难看。
众人吃了一惊,忙躬身施礼,可后殿吵嚷的声音更大,连温婕妤也加入了。
启明帝平静片刻,说:“来人,传旨,贤妃娘娘妇容工整、贤良淑德,堪为女子表率,特赐半副皇后銮驾,按后宫一等赏赐,准许她回温顺侯府省亲。”
听说启明帝要赏温贤妃,并赐半副皇后銮驾,让她回温家省亲,众人都愣住了,这赏赐太重了。温家栽了跟斗,难道皇上想补偿温家?这也做得太明了。
温显宗父子面露得意的笑容,都松了一口气,恶毒的目光盯着明珏。温氏一派也都挺胸抬头,扬眉吐气,每个人看向明珏的目光都如刀子一般。
明珏扫了镶亲王一眼,看到镶亲王没反映,心中不由哀叹,启明帝太偏宠偏信了,这样下去如何服人?难道水木没教过启明帝如何平衡权贵宠辱吗?
启明帝喝了一口茶,扫了众人一眼,又说:“以后温家女儿交给贤妃亲身教诲,温家女儿一日不学成,贤妃就留在温顺侯府,不得回宫。”
众人还没反映过来,就听“嗵”得一声,温显宗倒在地上,脸色灰暗,他的次子扶住他,刚要叫太医,就被他紧紧抓住了,后殿的哭闹声也嘎然而止。
宫妃被半副銮驾送回娘家,美其名曰教养家族女儿,跟普通人家的女儿被婆家嫌弃,送回娘家有区别吗?而且家族女儿学不成,还不准回宫。若温家生一个女儿,温贤妃就教养一个女儿,那她这辈子就别想再回宫了。
难怪听到圣旨,后殿的哭声瞬间消逝,连人声都听到不了。温显宗很不争气倒了下去,本来扬眉吐气,看样子要准备报复了,马上就让别人看了笑话。
启明帝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能不精通帝王权术吗?能收拾不了一个女人吗?赏你一颗红枣,转眼再打你一个耳光,用这一招对付温家,奏效太快了。
“于海,为贤妃准备銮驾,随行伺候。”
“奴才遵旨。”
“皇上,求皇上开恩,罪在老臣,罪不及贤妃娘娘,求皇上……”
温显宗父子跪地痛哭,磕头如捣蒜,启明帝视而不见,同镶亲王一起很热烈地跟明珏聊天。众人一见此种情景,表情各异,对温家人不约而同抛出满眼轻蔑。
一个男子凑到温显宗耳边,低声说:“侯爷,你还是尽快去准备银子吧!”
“银子、银子,你去,快去准备。”
温显宗让他的次子回府准备银子,他伏在地上不停抽咽,众人不理不睬。他跪不住了,自己爬起来,看向明珏的目光透着深重的怨恨,却显得虚弱无力了。
明珏微微摇头,温家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象萧怀逸一样痛痛快快去拿银子,温贤妃哪至于被送出宫?对于温家来说,温贤妃出宫回温家,比把平原打入大牢,打温光曜六十大板要重得多,这可是对温家最重的惩罚。
温家人为人处事很j诈,却不够聪明,小人心计,得志猖狂,不懂得见好就收,更不善于把握时机。明珏本来把温家当对手、当敌人,现在只能对温氏一派嗤之以鼻。小人的手段虽说层出不穷,却永远也上不得高台面。
接下来事情就顺利了,明珏在大殿吃了一碗御膳房的粥和一碟御制小菜,收了六万两银票,当场给了章尚书五千两,清了一笔帐,她心理也痛快了。启明帝让她先退下,并让太监送她离开,也用眼神提醒她,别忘了给朕银子。
两个小太监得了明珏的重赏,乐得合不上嘴,也佩服她敢告御状的勇气。他们把她的丫头叫来,送她们主仆三人出宫,一路上同她们有说有笑。
“恭喜九小姐,贺喜九小姐。”
等在宫门外的仆从护卫见她们欢天喜地出来,知道事情办成,都围上来道贺。
“九小姐,我们回别苑吗?”
“先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债主。”
“等债主?您……”
明珏扫了丫头一眼,丫头立刻打住,不敢再多问了。她思虑片刻,叫来几个护卫吩咐了几句,又打发下人回别苑报信,让苏嬷嬷准备庆功酒席。
宫门打开,文武官员熙熙攘攘,蜂涌而出,宫道上人满为患。明珏忙钻进车里,有些人她还是不见为妙,惹不起,躲得起,免得又招来麻烦。
“九小姐,侯爷来了。”
麻烦来了,想躲就躲得开吗?这人有时候可比狗皮膏药粘多了。
萧怀逸敲了敲车辕,没等明珏应声,就飞身一跃,钻进马车里。明珏蜷缩在车内一角,把自己裹进薄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