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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妃第34部分阅读

      侯门嫡妃 作者:肉书屋

    摆设,从桌椅板凳到床帐地砖,没有一处对的上的,这儿是哪儿?

    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轰的一下冒了出来,难道是被绑架了?

    可是想想也不对,自己昨晚是和宇文昊及楚离在一起喝酒,就算自己的功夫不靠谱,让人稀里糊涂的掳了去,楚离他们也不能够坐视不理啊。

    而且……自己一个娘家败落的“下堂妇”,能招来什么人绑架啊?

    仔细想想就觉得越发的不靠谱,索性先穿上衣服再瞧瞧,谁知刚披好衣裳,头发都未来得及梳,便听到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门外之人却是云谨。

    夕鸢瞪大了眸子,分外惊诧,“咱们这是在哪儿呢?怎么连你也在这儿?”

    云谨笑吟吟的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一边投湿帕子一边道,“小姐昨儿个夜里可是醉得厉害极了,趴在桌上竟睡了过去,楚公子和王爷一瞧,若这样回府去,也容易着风受凉,便让小姐先在这儿住下了。因着这间屋子离前厅最近,奴婢便把小姐扶到了这儿来,也没有更换的寝衣,便只好穿着中衣睡了。”

    原来如此,难怪她觉得这儿的格局摆设似乎有些眼熟,可又没有真切见过。

    “那王富和染香呢?我还说夜里回去要在门前再放上一挂鞭炮,真是喝酒误事,什么都给耽搁了。”

    “哪里会耽搁呢,王兄弟和香姑娘昨儿个夜里奴婢便让他们先行回去了,家里总还是得有人在的。奴婢也猜到小姐一早起来,看着四下都不认识,心中必定慌乱,所以还想着早早的过来,谁知小姐却醒的这样早。”

    好在梳妆的东西,陈嫂子那儿都是有的。云谨替她将头发梳通,又用茉莉头油在其中薄薄的抹了一层,发饰还是昨天那些,云谨便花心思替她挽了个灵蛇髻,又将昨儿个的那些紫玉珠子顺着鬓发弧形一路簪了上去,倒是简单又显得大方。

    夕鸢一边对镜画眉,一边随口问道,“那昨儿个晚上,我是早早的回来了,王爷和师父他两人呢?就那样一直喝酒?”

    “倒也不是,奴婢送了小姐回房后,便看见王爷与楚公子一起从前厅走了出来,往正屋那边儿去了,大约也是去歇息了罢。”

    “正屋?那不就是师父住的屋子……”夕鸢蹙眉想了想,“那边儿还有别的屋子么?我怎么记得楚府的厢房和正屋都不在一边儿呢。”

    “兴许是还有别的屋子,咱们从前住着的时候没留意罢,这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云谨笑着捧来衣裳,替夕鸢换了,“小姐想必也饿了罢,陈嫂子说早膳早就备好了,请小姐去前厅用罢。”

    夕鸢同云谨从屋里出来之后,便明白了为何昨晚要将自己安置在这儿,从这儿出去后沿着长廊走上不到百米,便能到用膳的前厅,确实比她从前住的那个院子要近上许多。只是,一会儿用膳的时候,宇文昊和楚离必定也会同来,想想昨晚自己先是夸下海口,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根本没醉,结果人家说着说着话自己就醉倒了,真是丢人……

    说起来,昨儿个夜里的最后一把牌,似乎是她输了,宇文昊问了她一个问题,可如今却又怎么也想不起他问了什么,更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答的。

    他不会也问类似于什么自己几岁开始不尿床或者几岁断奶这一类的问题吧,要是自己醉的稀里糊涂再信口胡说,那可真是……

    想想这些事情,她便一脸的惨不忍睹,往那边走的步子也迈的小了起来。

    只是不足百米的路,走的再慢也不出片刻便能走到,进了前厅之时,却见宇文昊和楚离并不在那儿。陈嫂子将几样小菜、素包和馄饨米粥一起摆上桌来,笑着道,“小姐先用罢,我刚才去瞧了瞧,少爷与王爷仿佛还没有起身,房门也掩着,大约是昨晚喝多了酒,今日就贪睡了些罢。”

    夕鸢颔首随口说道,“他们两人的房门都关着呢?说起来这时辰也不早了,没想到他二人也会有这赖床的时候。”

    陈嫂子笑着将馄饨端到夕鸢面前,“哪里是两个房门,昨夜王爷是与少爷一起歇下的,说是久未对弈,颇有些技痒呢。幸好少爷那屋的床榻倒也宽敞,他二人一起睡着,也没什么大碍。”

    夕鸢刚舀了一勺馄饨汤放到唇边,小小抿了一口,却忽然听见陈嫂子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一、起、睡、了?

    她怔了片刻,忽然就觉得喉头一梗,刚才喝进去的汤连咳带呛的噎住了喉咙。

    陈嫂子和云谨见状,也不知她是怎么了,手忙脚乱的替她拿来帕子。夕鸢面色微红的不住摆手,说自己是不小心呛了一下,幸好没有“噗”的一声喷出来,否则她这脸也真的是不必要了。

    这两个人昨晚在饭桌上就眉来眼去卿卿我我,到了夜里竟干脆一起睡了?这……真的不是她爱想太多,只是他们的关系是否也太亲昵了些?这两个男人一起睡觉,虽说没什么大碍,但也很容易弄出点什么大碍来的……

    尤其是,昨晚他们俩也喝了不少的醉扶苏,这酒后吐真言什么的,酒后乱x什么的……

    啊啊啊,自己怎么越想越要命,她都已经开始忍不住去思考那两人究竟是谁在上面谁在下面了。

    唔,不过看身形和体格来说,似乎宇文昊在上面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夕鸢一边食不知味的吃着馄饨,一边在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这会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音,看来是这两人到了。

    她含笑回过头去道,“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啊,没想到这新年的头一日,你们二人便起的这样迟,还不及我勤勉了。”

    楚离淡淡道:“昨晚饮茶对弈,谈的太晚,故而才起的迟了些,用饭罢。”

    他和宇文昊坐下之后,竟没有像夕鸢预想的那般,用昨晚之事对她嬉笑调侃。反而他二人的面容上,似乎都挂着几分淡淡的落寞之意,丝毫都没有新岁该有的喜色。

    这是怎么了?

    楚离倒还好些,一贯都是那副不经意的神情,只是宇文昊这是怎么了,如今这幅模样,压根就不像他呀。

    这样想着,她不免便多瞧了宇文昊几眼,谁知还让他察觉了,勾唇微微一哂道,“不好好吃饭,瞧着我看什么?”

    夕鸢怔了怔,低头道:“不过是觉得奇怪,看你们两人今日过来,气氛仿佛有些不大欢喜似的。”

    难道是昨晚上睡了一觉,今个儿早起醒来,相对无言,觉得太过尴尬么?

    可是也说不通,因为这种低落的气氛,并不是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而像是仅仅针对于自己的。

    她又没干什么,最多就是昨晚喝的太多睡了过去,再说她自己的酒品不差,绝不会撒泼胡闹的,怎么这两人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奇怪呢?

    而且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心里却隐约觉得,似乎与昨晚她忘记的那个问题有些许关系。

    宇文昊闻言眼眸顿了一顿,与楚离相识一眼,似乎掠过一抹淡淡的苦笑,而后又换上了往日的神情,“哪有什么不欢喜的,只不过是昨晚下了半宿的棋,却仍旧没能分出胜负,心里头有些可惜罢了。再加上这一大早刚刚起来,精神头难免短些,怎么偏你想的这样多。”说罢,又夹了一筷子酸笋放进她碟中。

    虽然他这样说了,夕鸢心里仍旧觉得半信半疑,想再旁敲侧击的问问楚离,却听见陈嫂子走进屋来,“少爷,表少爷和表小姐过来拜年了,是请他们在哪边儿等着?”

    楚离蹙了蹙眉头,摆摆手道,“告诉他们,我在用膳,若非要等着,那就在正厅里头让他们等着好了。”

    陈嫂子退下去后,宇文昊笑眯眯的拍了拍楚离的手臂,漫不经心道,“那个表少爷,就是小时候偷偷亲过你的那位?看来是贼心不死,这样一大清早就赶了过来。”

    楚离的目光冷冷的斜睨过去,“他的模样,倒还比你小时候爱慕的尚书公子要俊朗些。”

    夕鸢忍笑不已,这两个人,拌嘴斗气的时候,竟这样的孩子气,把昨晚上套问出来的事儿全都搬出来说,可真是……

    只是想到那一对兄妹又跑了过来,夕鸢便有些头疼不已,不是怕跟他们打交道,而是觉得,与这样的人说话都是浪费时间。

    但既然人已经到了正厅,那出去的时候是势必要遇上了,今日好歹也是大年下,他们的态度若放的端正些,自己自然也不会多加为难。

    不过不愿意见到那两人的,显然不止夕鸢一个,楚离吃的极慢,仿佛刻意一般,又同宇文昊说起什么塞外风貌,摆明了是想让那两人干等着。

    要夕鸢来说,这一对兄妹也实在是……楚离分明就很不待见他们,他们却还这么巴巴的往上贴人家的冷屁股,到底是图啥呢?

    要是他们知道昨儿个夜里宇文昊与楚离同榻共勉,说不定会嫉妒的把宇文昊的皮扒下来吧。

    好容易磨磨蹭蹭的吃完了这顿饭,楚离拿起帕子抹了抹嘴角,抬眸瞧了眼宇文昊和夕鸢,“走罢,咱们同去。”

    宇文昊倒是兴致很浓的模样,夕鸢却不似他那般欣喜了,楚离在前头走着,夕鸢便跟在后头,宇文昊在她耳畔低声问道,“怎么,看你的模样,似乎是和那对兄妹有过来往?”

    夕鸢点了点头,苦着脸道:“那两个人,把师父看的跟天神一样,稍稍和他亲近点的人,他们便恨不得扑上来咬死才好。偏偏这两人又没什么头脑,说起话来三言两语就能给堵住,拌嘴都嫌无趣,可不是不愿意见么。”

    宇文昊笑着摇头道:“你先前住在楚离府上,也敢说是稍稍亲近?我看分明就是极为亲近,他在人前对你必定也十分回护,所以才招来那两人的不满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不经意带上了几分酸意,夕鸢却听的只觉好笑,“王爷,你这话说的可好不公平,我只是暂住了几日而已,再说楚离是我师父,徒弟在师父府上借住几日,有何不可?你昨儿个夜里,可是和他一张床一张被,我要是在他们跟前将这事儿说出来,你猜猜他们会怎么对你?”

    宇文昊挑眉哂道:“我与他同榻而眠又怎么了?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何况我与他之间,不必避讳这许多。”

    夕鸢见他如今说话似乎已经没了清早那般失落之意,便也不禁笑了起来,“是是是,早能看出你二人间的亲昵来,其实你们既然这样投缘,干脆余下来的几日,你就与他接着住下去好了,正好叙叙旧情啊。”

    宇文昊眸光一闪,眼底蕴着几分促狭之意,“怎么,你还吃醋了不成?”

    夕鸢失笑,“我吃醋?我吃什么醋,是吃你的醋还是吃师父的醋?”

    宇文昊闻言,笑意忽然一黯,眼底又涌出几分清早那般神情来,“说的也是,若能让你为我犯上一回醋性,那也真是何其难得了。”

    夕鸢心头刚刚压下去没多久的疑惑,此刻又冒了上来,刚想开口去问,却发现前面已经到了正厅,只好再忍下来,想着等回去之后,再细细问过。

    萧远山与萧红袖已经等了许久,如今总算得见楚离现身,欢喜的起身迎上前来。谁知余光一扫,竟瞧见夕鸢和另一个不知名男子跟在楚离身后,脸色立刻变了几变。

    夕鸢心头只觉好笑,这萧夫人的淡定城府,她一双儿女可真是半点都没学到,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让人一瞧就道破心事。

    “表哥,昨儿个娘打发了人来请你去一块儿过节,你怎么不去呢?这府里冷冷清清的,连点儿人气儿都没有,哪里比得上咱们在一处过节来的热闹呢。”萧红袖似乎全然忘了上回楚离是何其绝情将她赶出门去的,又亲亲热热的凑了上来,作势要挽楚离的手臂,却让他蹙眉闪了开来。

    “我已经让人去回了姑妈,府上有客,你又何必再问一次。”

    毋庸置疑,这所谓的客人,自然也就是夕鸢与宇文昊了。这次,夕鸢倒是觉得萧远山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的也少了几分,大约是因为有宇文昊在旁能够分担些罢。

    萧红袖闻言轻哼了一声,眼睛斜斜的瞟了夕鸢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顾姐姐来的可真早,新岁头一日就这样勤勉,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夕鸢笑盈盈的望着她,心里却忽然生出了几分恶作剧的念头来,抿唇柔声道:“哪里是过来的早呢,昨儿个夜里喝的多了些,就没有回去。比不得姑娘勤快,一大早过来等着,还忘了贺姑娘新岁之喜啊。”

    “同喜。”萧红袖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又沉了几分,只是大约还记着上次的教训,所以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同楚离道,“今儿个是初一,晚上怎么也该吃一顿团圆饭,且过了除夕之后,表哥还没去见过娘呢。不如,咱们一会儿就一起回府去,今日我亲自下厨,做两个小菜,好不好?”

    萧远山在旁帮腔道,“是啊,离儿,咱们也有日子没在一起切磋过棋艺了,一会儿就和我们一同回去罢。”

    楚离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耐之意,只是那一声离儿,却弄的宇文昊与夕鸢当初一样,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

    打宇文昊一进来,萧远山便对他留了几分心,如今见他竟取笑自己,不禁沉了脸色道,“不知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宇文昊笑着微微颔首道:“敝姓宇文,单名一个昊字,阁下必定是楚离的表兄罢?果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啊。”

    萧远山听他夸赞,不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萧红袖却反应了过来,扯了扯他袖子道,“宇文乃是国姓,这么说,这人是个王爷?”

    萧远山微微一怔,又听萧红袖喃喃道:“先前,似乎表哥跟一个什么王爷在京城里头,难不成就是他?”

    宇文昊见状颔首笑道:“本王与楚离确实投缘,昨儿个到了苏州之后,便与他和鸢儿一起过了新岁。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们还等着他去一起守岁,楚离也真是,怎么不同我们说这事呢。”

    楚离闻言竟不以为然的笑了一笑,眸光潋滟,眼角轻扬,“我从来也都是不在乎这些节日的,若不是有你们在,我更不会去过这些节了。”

    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分明将宇文昊与夕鸢的地位说的格外不同,萧远山脸上颇有几分挂不住,尴尬一笑,“没想到,王爷能够为了离儿特意从京中过来,这份心意也真是难得。”

    “嗳,此言差矣,本王确实是特意离京,只是主要却并非为了楚离。”宇文昊抿唇一哂,神情落落大方,分外温柔的瞧了夕鸢一眼。

    夕鸢却含着促狭笑意,调侃开口,“王爷还觉得不好意思了么?昨儿个晚上,王爷与楚公子同床共枕,那是何等的亲近,还说来苏州不是为了他么?”

    宇文昊眼底掠过几分无奈之意,笑意却带着少许宠溺,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却听萧红袖忽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指着夕鸢。

    “那会儿,你说你从前的夫君是端亲王,莫不是……就是这个人么?”

    宇文昊蹙了蹙眉头,上前一步站在夕鸢身前,“这位姑娘想说什么?”

    “你们……你都已经休了她,现下居然还能和她有说有笑的?”萧红袖瞪大了眸子,在他二人之间不住的看来看去,“我真是给你们弄糊涂了,竟还有这样乱七八糟的关系。”

    “你来了苏州,住在表哥这儿,搬出去后王爷又到了苏州,结果你们两人竟都留在表哥府中过了一夜。你们……你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萧红袖一脸警觉,目光中全是审视,“上一次因为你,我才惹了表哥生气,可这次我仍要直说,你既然和前夫藕断丝连,为何还要来勾引表哥?”

    夕鸢心想这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真是没法对话,没听到昨晚和楚离睡觉的人是宇文昊么,怎么就变成她在勾引楚离了?

    只不过还不用她去开口辩驳,楚离便已经冷冷道:“红袖,今日我还允你进门,是看在姑妈的面子上。鸢儿是我的徒弟,王爷是我挚友,你若再出言不逊,别怪我往后再不认你这妹子。”

    萧红袖面露委屈,揉着帕子娇声道:“表哥,人家是替你担心,别弄得到头来,你一腔热忱的待她,却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夕鸢就觉得这萧红袖的脑子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那萧远山明显比她有眼色多了,起码还能知道楚离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她可倒好,口没遮拦,伤疤还没好就先把疼给忘了。楚离方才亲口出言维护,她竟还不知进退,难怪无论怎么上赶着,都讨不来楚离的欢心。

    当然了,她这样想,也绝不是在夸赞萧远山聪明。只不过有对比才能有高低,和他那妹妹相比,他确实够得上聪明二字了。

    萧红袖见楚离不理会她,心里头既委屈又恼火,自然觉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夕鸢,“你一个弃妇,如今既然王爷都追来了苏州,你就赶紧回京去便是,还装模作样的拿什么乔?”

    “你说谁是弃妇?”

    “你胡说什么!”

    萧红袖一怔,被这两道突如其来的呵斥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宇文昊和楚离皆是神情沉郁,眸中的寒意凉的怕人。

    “我……我又没说错话,王爷,我这可是在替你说话呀。”

    宇文昊根本不去瞧他,只看着楚离问道,“是你将这胡言乱语之人打发出去,还是本王找官府的人,将她押下去?”

    楚离淡淡道:“这要看她自己,是愿意走出这个门去,还是让人押出这个门去。”

    萧红袖脸色大变,没想到楚离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哽咽道:“表哥,我在你心里头的分量,就这样不值一提么?”

    楚离蹙起长眉,声音清冷,宛如冰封寒水,“你如今也不是那般童言无忌的年纪,说错了话就要自己担待,往后若无事,也不必再过来了,倘若真是有事,打发人来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萧红袖掩唇失声,“表哥,你说这样的话,是往后都不愿再见我了么?”

    “你上回对鸢儿出言不逊,我便已经告诫过你,如今一错再错,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楚离背过身子,负手而立,“若是你再不走,等下王爷要如何处置你,可都不是我能做主之事了。”

    萧红袖终于哀哭出声,她的眸子从夕鸢面上滑过时,是丝毫不加遮掩的厌恶和愤恨。萧远山见状连忙上前,低声与楚离说些什么,只是楚离仿佛全然没有听进耳去,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夕鸢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看着这出戏码,宇文昊和楚离像两个强大的守护人,萧红袖的那点尖酸话语和怨毒心思,连她的身都近不了。

    最后还是萧远山拉着她从府中出去,这两次前来,最后闹得竟都是不欢而散。夕鸢见她临走的时候,目光仍旧愤恨恼火,毫不怀疑她对自己已经是恨之入骨。只是她也相信萧红袖自己走了,绝对比强留在这里要好的多。且不说楚离会如何,宇文昊便是一贯说到做到的,先前已经找人收拾了在酒楼捣乱的地痞流氓,现在萧家纵然家境殷实,他也不会放在眼中。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就遇上这两个不速之客,着实算不得是什么好事,只希望他们二人经了这次的事后,能够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是从前的李华音,也只是让夕鸢觉得厌恶而已,不像这两人,想起来就觉得分外堵心。

    和他们二人较真,你就觉得智商被拉低了,可不较真,他们又真是……那啥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让人哭笑不得。

    今天晚上,楚离是必定不会去那萧府的了,夕鸢便说礼尚往来,请他晚上去她那儿用饭。然后又说要提前做些准备,便先告辞回了府去,只是昨儿个夜里染香和王富将马车赶了回去,云谨还有个花样子要同陈嫂子说,夕鸢便想着,不如走回宅院去。

    宇文昊听罢扬眉道,“为何要走着回去?来的时候我骑了啸风,我骑马带你回去便是。”

    说罢,已经翻身上马,微微俯下些身子,朝夕鸢伸出手来,“来,上马。”

    夕鸢犹豫了一下,却又觉得两人先前也不是没有共骑过一匹马,何况若真是走回去,也是耗费功夫,否则还要楚离替她准备马车,更加麻烦。

    骑上马背之后,她感到身后宇文昊暖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即便隔了厚实的衣物,却仿佛也无法阻隔那样的温度。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会儿两人在裕城骑马打猎的光景,也是骑在啸风的背上,也是刚过新岁,也是这样一个艳阳高挂的洌洌寒冬。

    “过的真快啊……”夕鸢喃喃自语。

    宇文昊仿佛是没有听清,嗯了一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日子过的可真快,一转眼的功夫,都一年了……”

    她说的有些含糊,宇文昊却明白了过来,眸中蕴着温柔笑意,语气缱绻,“是啊,不知不觉都过了一年了,那会儿咱们两人可比现在狼狈许多。”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恰好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身后和耳边,都是他的温度。

    “只是,在那破庙中的一夜,却让我觉得弥足珍贵。能和你那样共患难一次,与我而言,如今也是不可多得的往事了。”

    夕鸢轻轻咬了咬下唇,有些庆幸自己此刻不必去看宇文昊的眼眸,“那位萧姑娘,你不会真的打算对她怎么样吧?”

    “为何这样问,难道我说要惩处她,你还要替她求情?”

    “我是觉得,她其实也只是对师父一片痴情而已,所以才会对每个在师父身旁的人都戒备森森。说到底,她就是看不明白,师父的心里没有她,反而还因为这一片情意,而说了许多过激言语,想想也挺可怜的。”夕鸢语气柔缓,轻轻叹道,“再说了,她终究是师父的表妹,又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得饶人处且饶人罢。单单是师父不理会她这一点,就够她伤心欲绝了。”

    宇文昊似乎低笑了一声,“到底是你的心软,从前便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我答应你,她的教训便让楚离去给,我不会插手此事,这样可放心了么?”

    夕鸢抿唇浅笑,“多谢王爷高抬贵手了。”

    “我要与她为难是因为你,高抬贵手也是因为你,只要你能够高兴,我便都顺着你的意思去做。”

    “王爷……”

    宇文昊的手臂收紧了些,仿佛从背后将她抱在怀中,声音低沉而眷恋,“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另有旁人,如今那人不在你身旁,便让我暂且先陪一陪你。往后……你若和他终成眷属了,我便再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留给你个清平世界,好不好?”

    夕鸢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什么?什么我喜欢的另有旁人,那人是谁?怎么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宇文昊苦笑道:“昨晚的事,你当真都不记得了?也是,看你今天早起的模样,还问我二人是否心绪不佳,想想也是不记得了。倒是你会享福,说完了便忘的一干二净,白白让我和楚离夙夜难眠。”

    昨晚?

    啊对了,她还想着要问他昨晚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夕鸢连忙道:“我确实是不记得了,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个朦胧印象,你是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正是,你还记不记得我问了你什么?”

    夕鸢摇头,“若是我还记得,那现在不就是明知故问了么?咱们将话摊开了说,免得大家都糊里糊涂的,你到底问了我什么?”

    宇文昊似乎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才沉沉道:“我问你,你心里头最喜欢之人的姓名。”

    夕鸢一怔,他竟然问的是这个,那……

    那那那……“我答了没有?”

    宇文昊微微颔首,“自然是答了的,你一说完那人的名字,便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她居然在答了这么关键性的问题之后睡着了?夕鸢瞪大了眸子,想到今早宇文昊与楚离的脸色,估计自己昨晚上说的名字不是他们两人的其中之一。

    那她说了谁的名字呢?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在那样醉醺醺的时候,会把谁的名字从口中吐出。不知怎的,夕鸢忽然有些忐忑起来,头也不回的轻声问道,“那我说了谁的名字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宇文昊仿佛轻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酸意,“那人的姓名我倒是没有听过,兴许是你在闺阁时候认识的人罢,我原以为你便是不说我的名字,起码也是楚离或是三哥,谁想竟全都不是。”

    他越是不说,夕鸢便越是心痒好奇,“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没准儿还是瞎说的一个名字呢……到底是谁啊?”

    宇文昊声音拖得有些微懒,又低低的哼了一声,“那人姓刘,叫德华,这样你可有印象了?”

    姓刘,叫德华……

    刘德华?

    夕鸢没有忍住,“噗”的一声破了功,笑个不止,“刘德华?我……我说的真的是刘德华?”

    宇文昊颇为不满道:“是啊,听见心上人的名字,也不必高兴成这副样子罢?”

    夕鸢实在止不住笑意,只能用手掩着唇道:“我竟然说了刘德华……你可知道那刘德华是谁么?我这一辈子,也决计不可能与他在一起的。”

    宇文昊眉心微微一动,“为何这样说?”

    “唔……首先呢,他比我大了二十多岁,不对不对,应该是三十岁,而且我们也不在一个地方,最重要的是,喜欢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成千上万都打不住。以前有个姑娘,因为太喜欢他,结果连自己爹的性命都给赔上了,你说吓不吓人?他那个人,只能放在心里头默默敬仰,根本不会去想与他共度余生的啊。”

    夕鸢清了清嗓子,又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已经有老婆了,所以刘德华……跟我真的没什么联系,也不可能有什么联系。”

    “是么……”

    宇文昊低低自语,而后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是这样啊……”

    他的声音不复方才的低沉,明显清朗了许多,也含了更浓的笑意在其中。

    “那,既然那刘德华只是你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个梦,你能不能告诉我,在现实之中,你心中喜欢的人,是谁?”

    风似乎刮得有些大了,吹在脸上刺刺的疼,可夕鸢却不觉得凉,她的脸颊耳根,都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冒着低低的热度。

    “我……我现在也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无妨,只是你可否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宇文昊伸过手来,温柔而不失力道的绕到夕鸢身前,将她的身子向侧面扳过来少许,一双眸子十分专注,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夕鸢忽然间就有些乱了阵脚,觉得从未这么手足无措过,她现在该说些什么?

    他问的问题,她是真的没有想过,或者说她也一直有意无意的逃避着这个念头,从来不肯认真去想。

    宇文昊的目光之中,竟然带着几分鼓励神色。

    夕鸢咬了咬下唇,水杏似的眸子盈盈注目,与他四目相接,最后仍旧是轻声道:“这事儿,我当真没有仔细想过,你现在硬是逼着我问,我……也答不上来。何况,你就算问到了答案,又能如何呢?是你或者不是你,我都不会随你再回京城去,这个答案,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

    她说着话,忽然就觉得指尖一暖,而下一刻,则是额头上被一个温柔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凉意更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

    耳畔传来宇文昊的声音,“若是能拥有你,我真的情愿不再做这个王爷……只是现在却还不行,我也不知道还要再等上多久,才能像你说的那样,随心所欲,海阔天空……你说你现在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我其实是有些欢喜的。只因为我实在害怕,害怕从你口中听到旁人的名字……”

    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簌簌落下,显得宇文昊的声音模糊起来,夕鸢有些茫然的抬头望去,只见空中竟不知何时落下了雪花,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降临在两人身旁。

    ------题外话------

    标题不让打睡字,就改了个x……orz

    第九十八章 他乡遇故人,新仇逢旧恨[手打]

    苏州属江南一带,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难得见上一回雪,如今这样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有人说是祥瑞之兆,也有人说是大凶之兆。

    不过是吉是凶,夕鸢倒是不得而知,这雪下的时机不大太平确实真的。就在下了雪的三日之后,宇文昊收到急诏,皇上要他即刻返京。

    他提起此事时,夕鸢即刻便想起他在除夕夜里说过的话来,忍不住问道,“皇上这就要处置那李将军了?”

    “倒也不一定就是那事,大殷地域辽阔,每日总要有些事情,今年江南大雪,已是反常之象。皇兄明知我在苏州陪你,却还是急着诏我回宫,我倒觉得,怕是有什么动荡不安稳,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宇文昊温然含笑,面容沉稳,“等我料理好了皇兄交代之事,再过来苏州,你虽然要打理那两处铺子,却也别太过操劳。不过你这性子,我便是说了,你大约也听不进去罢?”

    夕鸢抿唇笑道,“我虽然一心都用在铺子上,但也还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倒是你,既然京里事务繁杂,那……苏州路途遥远,无事就不必来了。”

    宇文昊神情一顿,“你不愿见我?”

    夕鸢想到那一日两人在马背上的情形,又想到萧红袖说他二人藕断丝连之言,不由垂下眸子,低低开口,“我是不想让你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我二人既然已经和离,彼此都有要过的日子和责任,那就不该这般……不清不楚的。”

    她本想说暧昧不清,话临到嘴边才换了不清不楚,倒也没什么分别,只是说的更冠冕堂皇些。

    宇文昊思忖了片刻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求是自在快活的日子,且想着一生一世,一心一人。如今你不愿见我,大约是觉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日子,彼此相见也是无用罢。只是……你好歹也该给我些机会才是从京城到苏州虽然路途不近,我却也心甘情愿,见你是心之所向,又怎么会觉得累呢。”

    夕鸢心里有些复杂,她一直告诉自己,宇文昊的感情不是她能接受的起的。他有王爷的责任,家中还有其他女眷,若要他陪着自己过自己想要的那种日子,那要他抛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首先一点,便是钱权二字,多少人都在这上头看不明白。况且他也算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又从小跟着先帝征战沙场,他心里对这个国家,想必是有很多抱负的。

    要他闲云野鹤,这实在不易,虽然那日在雪中,宇文昊的喃喃自语,夕鸢也听了进去。只是那日的氛围和情景,人也许会情不自禁的说出一些话来,等从那环境中抽离之后,便会发觉许诺容易守诺难。

    所以对于宇文昊,她一直有些刻意的不去思考自己对他的感情,包括那个时候对宇文哲也是同样。因为想到最后,注定都是没有结果,还不如不想。

    至于楚离……夕鸢实在是有些不解,为何宇文昊总要将他挂在嘴边。就目前看来,楚离对她确实比对旁人要关切许多,只是她却从没将自己与楚离往那方面想过。

    实在是因为,楚离看起来有些太不食人间烟火,说他像个神仙也不为过。夕鸢心底对他大约更多的还是敬仰,就像是那种,看待刘德华一样的心情。被他不经意的眼神动作所打动不是假的,对他的言语行为所折服也是真的,只是不太敢去想自己和他能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发展。

    虽然她这种心情大约有些鸵鸟,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所以眼下而言,比起感情那些事情,还是经营好铺子和酒楼更加实际。

    宇文昊这般言辞恳切,温柔绵绵,倒让她一时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同他道,“既如此,王爷路上保重,也替我给兰清带一声好,就说我也想她想的紧,要她好好保重自己。”

    “与其我带话给她,却不如你找一样东西,我替你交给她,再配上书信一封,不是更让她心头宽慰么?”

    夕鸢想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兰清明年便要出嫁,她好歹也当了人家那么久的“母妃”,一份嫁妆总该备下。

    箱子里头放了从王府中带过来的一些爱物,夕鸢便想着从那里寻些物件给她,宇文昊笑道:“你去找罢,我替你研磨,等你找好了东西,正好也能够写信了。”

    夕鸢颔首,而后走到那几口箱子跟前,一打开便觉得有些头痛。当初离京的时候,云谨将东西装的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她收拾起来自然是极妥当的。只是到了苏州之后,少不得要将铺盖衣物、药品妆奁一样样都归置摆好,这左一样右一样的拿,难免就弄乱了。两人又一人盯着一间铺子,也没有那个闲心和工夫再收拾箱子,才弄得现在一开箱,便觉得有些不知该从何下手。

    压着银票的那半边自然是不必去动的,只是剩下的零碎东西却也不少,夕鸢随手打开一个匣子,里头放的还是她出嫁时候从娘家带来的东西,都是些扇坠香囊之类的物件,全是小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夕鸢合上这个,又打开另一个,里面放的才是些值钱的首饰玉佩。她想起兰清爱穿碧色和粉色的衣裳,便择了一套粉琉璃绘彩点翠头面,和一对飞凤绶带,另外还有两块螭纹白玉佩,是早些时候太后赏的,成色和雕工都是一等一的好。

    自己不能看着她出嫁,想到这事夕鸢心头便觉得有些遗憾,所以才想从这些嫁妆上头,极力补偿回来。东西是挑好了,却还差个可心的盒子,夕鸢又在箱子里头东挑西捡一番,总算是找出来个红木云雕的小匣子,不大不小,用来装这几样东西最合适不过。只是不知是否长久不用了,锁头的位置箍的极紧,又忘了将钥匙搁在了哪儿。

    宇文昊已经研好了墨,却见她久久都不过去,低着头也不知在弄些什么,便上前问道:“你在做什么?那匣子里有什么东西,你非要打开不可。”

    “不是匣子里有什么东西,而是我想用这个匣子来装东西。”夕鸢眉头紧皱,吃力不已,“这样的小锁不该这么难开啊,我怎么会弄丢了钥匙呢……”

    “你别弄了,让我来试试罢,一定不弄坏了它。”宇文昊从她手中接过之后,随手走进内室,取下床帐上的钩子。又将那钩子挂住锁头一端,固定好了之后,忽然发力向外一拉,那锁应声而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宇文昊微微哂道:“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东西,锁的这样严实——”

    夕鸢也是一同伸过头去瞧,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她自己也着实记不得了。只是想着这样小的匣子,里头也放不了什么要紧东西,谁知宇文昊一打开,她却与他一起哑然,愣在了原地。

    那里头,赫然放着两个手炉,还有一串虎骨手钏。

    宇文昊似笑非笑的看着里头的物件,挑眉道:“原来你还带了过来,只是……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夕鸢简直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锁的这样结实,原来放的是他和宇文哲送的东西……她眼神闪烁着瞧向一旁,支吾道,“少了什么?”

    宇文昊轻叹一声,语气却分明带笑,“少装糊涂,那画呢?既然手炉你都留着,我不信你将画丢了。”

    夕鸢见状只得老老实实道,“画也在,之前怕宣纸破了,就取出来搁进了画架子上。这个?br />